晚词急忙摇头否认,方才吃的酒后劲大,这一摇头晕得厉害,诶呦一声捂住了额头。
章衡怕她要吐,将她扶到车门边坐着,吩咐车夫驾慢点,又责备道:“我不过走开一会儿,你便没了顾忌,吃这么多酒,万一叫人看出来,不是闹着玩的。”
晚词靠着他的肩,半醉半醒道:“太小心了也不正常,我晓得有你在,不会出什么差错。”
章衡一怔,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怜惜道:“想这么多,难怪气色总不见好呢。”
到了范寓,章衡将她放在卧房暖炕上,让绛月去煮一碗醒酒汤来。酒劲发作,晚词益发口干舌燥,眉眼饧涩,两腮涂了胭脂一般。章衡看着,忍不住俯下身吻她娇唇。晚词朦胧间尝到一点湿润,不管不顾,张开口汲取更多。
章衡叫她吮吸得浑身酥麻,心下猛跳,有些猝不及防,双手捧住她的脸,稍稍撤离,再贴上去,舌尖探入牙关,戏弄她因醉酒而略显笨拙的丁香舌。她像一道酒糟圆子,嫩滑软糯,香甜醉人。
晚词渐渐喘不过气,抬手推他,哪里推得动,呜咽着挣扎起来。章衡松开她,她猛吸了口气,睁开眼,对上他沉沉凤目,欲望渊薮,有种本能的害怕,手脚并用往后退缩。
章衡拦腰抱住她,笑道:“去床上好不好?”
晚词使劲摇头,摇了两下,只觉天旋地转,遂停住道:“不要!”
她语气果断,眼神惊慌,章衡置若罔闻,视若无睹,抱起她走到那张描金镂花的拔步床边,将她按在锦被上宽衣解带。晚词两手被他制住,只穿着绫袜的双脚在他腿上乱蹬乱踢,很有贞洁烈妇的模样。
烛火摇红,章衡笑了一笑,像是洞悉了某种小伎俩,一把扯开她的衣领,露出大半香肩。晚词脸上腾地烧起来,章衡低头舔舐着她的下唇,轻轻咬了一口,顺着纤细白腻的脖颈儿吻下去。
他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间,晚词闭上眼睛,感觉他像一只进食的大猫,舌头上有倒刺,沾着迷药,刮得人不怎么疼,只是酥痒,身子愈来越软,抵抗也变得力不从心。
章衡松开她的手,将她上身微微抬起,剥下那一层层碍事的衣衫,只剩下裹胸的素白生绢。女儿家的那点丰腴都被缠住,越发显得香肌瘦怯。
凉意侵肤,激起几分清醒,晚词羞耻难当,扭身往被子里钻。
章衡脱了外袍,随手往床围子上一搭,蹬了靴子,上床掀开被子,食指探入生绢里,贴着她温软的皮肉,想动一动都难,笑道:“缠这么紧,你不难受么?”
晚词原不觉得紧,多他半截手指立马呼吸不畅,蹙着眉,闭着眼,一面摇头,一面去推他的手。
章衡吸引着她的注意力,悄悄伸手至她背后,寻摸到关窍,解开了生绢。那一片春光跳脱出来,章衡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晚词只觉胸前一松,意识到怎么回事,急忙伸手去挡。
章衡早有防备,按住她的手,嗓音有些暗沉,道:“再乱动便将你绑起来。”
晚词想他这么坏,没有做不出的事,果真不敢乱动。章衡脱下她最后一层遮羞布,已经热得浑身冒汗。晚词在他滚烫的掌心下悄然绷紧身体,眼角沁出泪花,滑落的瞬间有种激发人恶念的美。
章衡压制着这股原始的恶念,与她耳鬓厮磨,温存良久,最终不免原形毕露。
晚词于此事生疏已久,饶是醉中感觉迟钝,仍然痛得很,脸由红变白,泪水涓涓湿了鬓角,双手在他身上又掐又拧,恨恨道:“禽兽!”
章衡沉浸在占有她的快感中,心想禽兽便禽兽罢,满朝文武谁不是禽兽呢。他只恨没早点做个禽兽,叫别人占了便宜,叫她受那许多委屈。
罗帏内喘息细细,桌上的醒酒汤早已凉透。绛月和衣躺在外面的榻上,哪里敢睡,漏下三鼓,听见里面叫自己,一骨碌爬起来,端着热水进去伺候。
章衡披着衣服坐在床边,绛月看见他,抿着嘴一笑。章衡知道她在笑什么,自己也笑了。床上一片狼藉,晚词已经睡着了,脸上身上都是汗。绛月知道她一向睡得浅,轻手轻脚替她擦了一遍,将两人乱扔的衣裳收起来。
章衡自己收拾了一番,挥手让她退下,吹熄了灯,抱着晚词睡下。
晚词醒来时,天还未亮,帐内漆黑一片。与人肌肤相贴的感觉令她心头一跳,闻得他身上的气息,不是那噩梦般的龙涎香,而是清幽凛冽的柏子香,徐徐定下心来。
之前种种在脑中浮现,她仔细审视自己的一言一行,似乎全然是不得已的,应该没有淫妇之嫌。很好,恶人全叫他做了,她如愿以偿,还在他心里落个好名声。
晚词低着头笑起来,笑着笑着觉得自己有点坏,又想坏就坏罢,满大街的坏男人,还不许她一个女人坏一点?
她也想做贞洁烈妇,对得起列祖列宗,可是她的丈夫值得她守节么?
晚词笑意变冷,下身尚未平复的疼痛化作一种快意,彻底背叛宋允初的快意。
她带着这丝快意再度入睡,一觉醒来,天色晶明,绣花软枕上满是两人的长发。章衡倚着床围,在看她放在枕边的话本子,里衣衣带系得松散,露出大片光洁紧实的胸膛。
今日正好休沐,他也不急,见她醒了,笑道:“原来你背地里爱看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晚词一把夺过话本子,背过身去用被子裹住自己,面朝着床里道:“你怎么还不走?”
章衡伸手刮着她嫩滑滑的脸庞,道:“好个薄情寡义的丫头,我看你睡得香,舍不得走,你醒来倒赶我走。”
晚词斜睨他一眼,不作声,脸微微红了。这一眼似怨还嗔,似羞还恼,勾得章衡心中一荡,低头吻她粉白小巧的耳垂。
晚词躲闪着松了被,被他拉入怀中,图谋不轨,忙道:“天不早了,你快回去罢,没得惹人闲话。”
章衡想着昨晚的滋味,甚是动兴,道:“外面我自会遮掩,你莫担心,再迟一会儿也无妨。”
晚词咬了咬唇,脸上红得沁出血来,低声道:“你没轻没重的,我身上还痛呢。”
章衡见她这么说,只得作罢,心里却痒痒的,道:“你昨晚一直叫我好哥哥,我只当你很受用呢。”
晚词瞪起双眼,道:“你放屁!我明明叫的是禽兽!”
章衡笑道:“原来你都记得,你到底醉也没醉?”
晚词目光一闪,使劲蹬他道:“醉了我也知道,我不会叫你好哥哥!”
章衡只是笑,不再说什么。穿了衣服,梳洗一番,就在房里吃过早饭。晚词打发他去了,写了一张药方,让绛月去抓药。
吕无病将药方抄了一份,晚上拿给章衡,道:“少爷,姑娘让绛月去抓了这些药,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章衡见药方上有浣花草之类的性寒药材,便知道是避子用的。晚词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自然不想因为怀孕前功尽弃,章衡心里明白。其实他早有准备,只是昨晚事出突然,现在也无可奈何,暗自叹了声气。
“没什么,你去罢。”
第九十二章
月中仙
郭家庄有二十几户人家,大半姓郭,因附近山上长有一种名贵木材,庄上人家多以贩卖木材为生。半个月前,一伙蒙面人洗劫了这座还算富裕的庄子,杀尽了庄上的男人。活下来的妇人但凡有点门路,都逃走了,只剩下十几个守在这空荡荡的庄子里。郭太公的儿媳管氏是这些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此时她穿着素服,坐在一把退光漆交椅上,对刘密讲述事情经过。“那日是我婆婆的寿辰,晚上我们都在厅上祝寿,大约一更时分,四五个人闯了进来。他们蒙着脸,看不清模样,但我肯定领头的是个女人,他们叫她三当家。”刘密道:“你如何肯定?”
郭家庄有二十几户人家,大半姓郭,因附近山上长有一种名贵木材,庄上人家多以贩卖木材为生。半个月前,一伙蒙面人洗劫了这座还算富裕的庄子,杀尽了庄上的男人。活下来的妇人但凡有点门路,都逃走了,只剩下十几个守在这空荡荡的庄子里。
郭太公的儿媳管氏是这些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此时她穿着素服,坐在一把退光漆交椅上,对刘密讲述事情经过。
“那日是我婆婆的寿辰,晚上我们都在厅上祝寿,大约一更时分,四五个人闯了进来。他们蒙着脸,看不清模样,但我肯定领头的是个女人,他们叫她三当家。”
刘密道:“你如何肯定?”
管氏道:“我会一点拳脚,那晚和她交过手,能感觉出来。”
刘密点点头,道:“她武功想必很高。”
管氏黯然道:“不瞒大人,家父是名捕快,好结交江湖侠士,我自小跟着他,也算见过不少高手,但没有一个及得上那位三当家。”说着,眼中涌现一股恨意,从袖中拿出一把金镶玉梳,道:“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被我偷偷藏过了,想着日后交给大理寺的官员,或许有助于破案。”
刘密接过玉梳,触手温润如脂,上面刻着三朵形状奇特的花,花朵下镌着一行镂金小字:鸣佩月中仙。
宁月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鹏帮三当家。飞鹏帮有个规矩,不杀女人。这桩血案多半便是飞鹏帮所为了。
同行的王御史等人巴不得早点结案回京,对刘密的推测都无异议。又查了两日,未有其它发现,众人启程回京。
这日行至遂城县,天色已晚,众人便在官驿歇下。驿丞备下两桌齐整酒席,殷勤招待各位长官。
饮酒间,王御史道:“这几年飞鹏帮频频犯案,委实太过猖狂了。”
阳主事道:“可不是,远的不说,就说去年万里村那桩案子,也有几十条人命呢。”
王御史道:“这些都是小的,我记得嘉佑三十四年,济南附近有一桩案子,死了两百多人,当时是谁去查来着?”
王御史敲着额头,一时想不起来。刘密正要提醒他,心中蓦然一怔,嘉佑三十四年,不正是柳树精在鲁王府出现的时候么?
王御史身边的一名官员提醒他道:“应该是章侍郎罢,他当时还只是主事呢。”
王御史连声道:“不错,不错,就是他!短短四年,他便坐到侍郎的位置,真是官运亨通啊。”
官场上多的是十几年不升迁,位卑职小坐到老的人,说起章衡,大家无不艳羡。
唯有刘密神色怔忪,就是他,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豁然划过他心头,将那些隐秘的疑惑,线索都照得清楚明白。
“刘大人?”阳主事叫他几声,他才回过神,已是次日上午,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山头,众人正走在一条崎岖山路上。
“阳主事,有事么?”刘密问道。
阳主事指着山沟里的一个黄点,道:“你看那里是不是躺着个人啊?”
刘密定睛细看,果真是个人,急忙勒住马,叫两个兵士拿一副担架下去把人抬上来。队伍因此停下,众人看着那人被抬上来,竟是一名年轻女子。她尚有气息,只是昏迷不醒,身上穿着杏黄布棉袄,石青布裙,脚上鞋掉了一只,露出沾了泥的白布袜子,发髻凌乱,亦难掩娇姿。
刘密心中诧异,这姑娘怎么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阳主事道:“好个标致的小娘子,怕是失足摔了下去,幸亏这一身衣裳显眼,又是冬天树叶凋零,看得清楚,不然又是一条孤魂野鬼。”
刘密道:“我们先带她去前面的镇上找大夫看看,等她醒了再做理论。”
阳主事点点头,两名兵士便将这名女子放在一辆马车上,队伍继续前行。这一带崇山峻岭,树木荫蔽,常有虎狼出没,也是盗贼的聚集之地。众人一路警惕,到了山脚下的荒木镇,正是日落时分,这才舒了口气。
刘密想给那女子喂点水,掀开车帘,却见她已经醒了,一双妙目看过来,满是戒备之色。
刘密笑了笑,将水囊递过去,道:“喝点水罢。”
女子打量着他,半晌接过水囊,像是渴极了,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刘密道:“我姓刘,是大理寺的官员,早上和同僚看见你晕倒在山沟里,便将你带了出来。”
女子低着头,用手背抹了抹唇上的水渍,道:“多谢刘大人。”
刘密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女子道:“别的倒还好,只是头有些疼,想是撞在石头上了。”
刘密道:“待会儿住进客店,我再找大夫给你瞧瞧。若无大碍,明早便叫人送你回家。”说着将手中的包裹放在车里,道:“你的鞋丢了,方才叫人买了一双,换上罢。”说毕,放下帘子去了。
月仙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双青缎子鞋,穿在脚上,不大不小。她眯起双眸,看着这双鞋,回想上次收到男人送的鞋,还是七年前,遥远得好像是别人的事。
众人在客店歇下,正好王御史也说身上不适,大夫来先给他看了看,无非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又给月仙把了脉,看了她头上的伤,道:“幸而偏了一点,未伤及玉枕穴,否则恁般俊俏的小姑娘便要成瞎子了。”
月仙笑起来,其实她今年二十六了,只是面嫩,看上去不到二十。
大夫开了些药,叮嘱几句,告辞离去。
刘密叫一名兵士去抓药,那兵士去了,房中只剩下他二人。月仙坐在床上,适时地流露出几分不自在。
刘密坐在一把离床几步远的椅上,道:“还未请教姑娘贵姓?”
月仙抬起眼来看着他,眸光微动,语气含了一丝期冀道:“奴姓杨,是东昌卫人氏。刘大人,我们是否见过?”
东昌卫,刘密猛然想起正月里在尹洪山府上救的那名女子,原来是她。彼时他潜入尹府,是为了找姓方的道士询问晚词的事,若叫别人知道,难免节外生枝。
心念电转,刘密摇了摇头,面色澹然,道:“我并不曾去过东昌卫,也不记得见过姑娘。”
月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低下头,失落道:“那一定是奴认错人了。”
第九十三章
龙门阵
“姑娘既是东昌卫人,为何来到此地,独自行走于山中?”月仙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大人可知前任东昌卫指挥佥事尹洪山?”刘密面不改色,道:“知道,正月里尹大人和他家公子被人杀害,至今还是一桩悬案。”月仙点了点头,低声道:“其实尹洪山并非良善之辈,他贪婪好色,曾将奴家掳到府中,意欲强占,幸得一名义士搭救,奴才逃了出来。因怕尹洪山报复,奴不敢回家,便躲在姑母家中。尹洪山父子遇害后,官府竟怀疑到奴头上,几次去奴家中搜查,奴更不敢回去。姑母说此案不了,东昌卫便待不下去,表哥在京城做生意,不如去他那里躲一躲。奴便答应了。”
“姑娘既是东昌卫人,为何来到此地,独自行走于山中?”
月仙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大人可知前任东昌卫指挥佥事尹洪山?”
刘密面不改色,道:“知道,正月里尹大人和他家公子被人杀害,至今还是一桩悬案。”
月仙点了点头,低声道:“其实尹洪山并非良善之辈,他贪婪好色,曾将奴家掳到府中,意欲强占,幸得一名义士搭救,奴才逃了出来。因怕尹洪山报复,奴不敢回家,便躲在姑母家中。尹洪山父子遇害后,官府竟怀疑到奴头上,几次去奴家中搜查,奴更不敢回去。姑母说此案不了,东昌卫便待不下去,表哥在京城做生意,不如去他那里躲一躲。奴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