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池春——裴嘉【完结】
时间:2023-05-16 14:37:19

  “皇后殿下虽然没有匡国济时的本事,但在大事上并不算糊涂,也懂得审时度势。”芳卿道:“况且连决还能游说一二,就是不知您能否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姬旖盯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
  其实姬盈死时,她不是没有对芳卿起过疑心。但芳卿清楚,只有她坐稳帝位,才对她最有益。她事事都为她考虑得周全详尽,出谋划策又如此得力,这样的一个臣子对君主来说足够了。
  “我算瞧出来了,你现在牵肠挂肚都是连决。”姬旖默许地笑了一声,“年轻人就这么好?”
  芳卿笑了笑,没有否认。
  让连决当她的软肋也好,因为他也是她那块最刚硬的肋骨。
  ……
  这天,芳卿回到家中,郁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霍行泽见了她,便急着说:“我听说九如回来了,所以来看看她。”
  “应该的,她也很想你。”芳卿点点头,如常笑着说:“况且你马上就要赴任了,再见她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霍行泽抿唇不语。
  一切尘埃落定后,芳卿还是向姬旖求了恩典,请她将霍行泽外放。这个月,他便要启程去南方了。
  霍行泽知道,芳卿是为了让他避避风头,趁机彻底断了和中宫的关联,也断了和她的人生的关联。他苦涩地点了点头,没有不应的道理。今日他来郁府,也是前来辞别的。
  芳卿叫婢女去喊了九如过来。自己临去前,还是说了一句:“行泽,你还是九如的叔父,这一点并不会变。”
  霍行泽的眼神依旧黯然。
  并不会变的这一点,并非他是九如的叔父,而是霍成烨永远是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她仍然愿意让九如认他,只是因为不愿与另一个姓霍的男人割舍。
  自古以来,父亲的兄弟也称“二父”、“二爹”。霍行泽从一开始就是九如的半个父亲,他的离去对小姑娘来说也很难接受。
  傍晚,九如来见母亲时,双眼还未完全消肿。
  她不仅因为叔叔离开而难过,同时也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喊他“阿爹”了。因为她已经见过了连决。
  而今天一早,连决就听说了霍行泽去了郁府。他还是像之前一样,不由分说地跟了过来,但却让芳卿无情地挡了回去,说要顾虑女儿的感受。
  九如是懂事的年纪了,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有了懵懵懂懂的感觉。一到晚上,她便提出了想和母亲同寝的愿望,让连决彻底无法露面了。
  芳卿还以为,连决早就在回来的路上收服了这个小丫头,但现在见九如霸占她的态度,就知道自己还是高估他了。
  夜里,九如抱着芳卿,踌躇着问:“娘,父亲和连国舅,您更喜欢谁呢?”
  芳卿啼笑皆非:“怎么连你这个鬼灵精也来问这个问题。”
  “娘,你就告诉我吧。”九如闷闷地问:“对您来说,是父亲更重要,还是连国舅更重要?”
  芳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慰道:“当然是你父亲。”
第76章 尾声
  ◎她还有漫长的余生去注解她有多么爱他。◎
  76. 尾声
  母女之间的私房话不足为外人提, 但霍九如是个心思多的小姑娘,找到机会,她便把芳卿的回答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连决。
  连决低头瞅着面前只及他腰那么高的小女孩,心道:姓霍的果然都跟他过不去。
  他心里的酸涩不消言说, 但怎么也不能跟孩子发火。
  他忍。
  连决半蹲下来, 仍笑得满面春风:“霍侯毕竟是你的父亲啊, 没有他, 就没有你。你娘更看重他,是情理之中。”
  “原来你这么大度。”九如考究道:“我听说别人家的郎君都会吃醋。”
  “他们不懂事。”
  九如将信将疑。
  其实她对生父几乎没有印象, 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如今也不至于为了亲爹为难连决。比起霍成烨, 霍行泽才更符合她对父亲的想象。就是可惜,他让连决赶走了。
  于九如而言, 连决更像一个兄长, 能带她到处玩儿。但真让他当自己的小爹, 也不是不行, 毕竟俗语说长兄如父嘛。
  九如在心里拿好了主意,只不过适逢霍行泽离京外放, 她在情感上难以接受另一个男人取代他的位置,心里仍很别扭。
  连决也知道症结,问:“你娘呢?”
  “她今日去一个将军府上了。”
  ……
  芳卿去见了来棠, 带着她所掌握的证据。其中仅是来棠和闻府的书信, 就足以证明她间接引导了荆山的战败。
  “若这些东西公之于众,或写入史书, 将军恐怕得遭受比当死囚时还残苛的指控和谩骂。”
  芳卿说着, 扫了一眼来棠的表情。
  无论她现在多么强势, 曾经那段遭人唾骂的经历都是挥之不去的阴影。来棠殚精竭虑爬到今日的地位, 就是为了摆脱那些噩梦。她绝不想再重温一次。
  这时,来棠看着芳卿将那封书信收回袖中,自己都未察觉自己已经变了脸色。
  “……你要如何才能把这些东西还给我?”
  “将军早年受过伤,现在也该挂印回乡休养了。”芳卿道:“狡兔死,走狗烹。退出朝堂对将军的好处,多过坏处。况且……”
  她放轻了声音,说:“蔺征又死在你的手上,这可是陛下的心病,将来说不定会让将军血债血偿呢?”
  这又何尝不是来棠的心病。
  眼见自己终于能一步登天,再也不受人的控制了,却不得不为了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哪怕身负从龙之功,高官厚禄已经唾手可得,也一天都不能享受。
  她不甘心。
  来棠的脸色青白,反问道:“我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还有句话叫鸟尽弓藏。郁令君啊郁令君,你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我的下场一定会比将军好的,所以姑且不必让你费心。”芳卿笑意从容:“将军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也应该知道,还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来棠的目光森冷下来,颇有破釜沉舟之意,“我取你的性命,只是眨眼的功夫。”
  芳卿也收起了笑意,道:“那你应该早在陷害先夫时,就一并将我杀了。因为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他枉死。你等到现在,已经太迟了。”
  来棠几乎咬着后牙说:“我没有选择。”
  她不去害霍成烨,闻汝琴也会另派人选下那个毒手。而她,届时一样必死无疑。
  芳卿的目光黯了黯,不再喊她的尊称,说:“所以我只是让你辞官。来棠,你必须眼睁睁看着自己用不义赢来的一切——你的富贵,你的地位,你苦心经营的名声……一切都化为乌有。
  “因为你这些年来所谓的努力,其实一文不值。”
  芳卿也下了决心。
  她不允许自己看着来棠踩着霍成烨的尸骨享受荣华富贵,而放任不管。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公正,也最解恨的办法。
  芳卿的余光看见来棠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那里大抵藏着兵器,可能随时危及她的性命。她神色不动,抬起目光,说:
  “你杀得了我,但你杀不了连决。
  “若我今日不能平安回去,自会有人为了我跟你索命。这些证据也会分毫不差地交到乌台里。
  “之后会发生什么,想必你已经在噩梦里经历过一百次了。”
  来棠的手僵住了。
  “我只等三天。”
  芳卿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她丢魂落魄的脸,转身离开了气派却空寂的来府。
  ……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芳卿终于能给霍成烨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连决一个交代了。
  很久以前,她曾想过这一天到来时,自己会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会因为突然失去方向而迷惘,会激动地喜极而泣……但是这一天其实寻常得就像过去的任何一天,平静又忙碌。
  还有一个未曾出现在她的设想之中的,就是此刻坐在家中巴巴地看着她的连决。
  郁府灵堂,芳卿亲自布置好了香案,然后抬头看向悬挂在墙上的霍成烨的画像。
  她仰着头看了一会儿,画上的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片刻,芳卿侧头唤道:
  “阿决,你来。”
  连决坐在窗边的榻上,看着外面的萧萧落木,仿佛没听见她在叫他。
  于是,芳卿又喊了一声:“过来啊。”
  连决一动不动地又坐了一会儿,还是放下袍子下了榻,沉着脸走了过来。
  今日芳卿一回府,就喊他来了灵堂,似乎只是因为霍成烨的画像画好了,让他过来瞻仰瞻仰。
  连决生了半天的闷气,此刻也不肯看那画像。他醋意大发,冷笑了一声:
  “怎么,还要我学小妾来给正室敬茶?”想都别想!
  芳卿嗔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都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拉着他正面向霍成烨的画像,说:“你看,你和他像不像?”
  连决这才不情不愿地瞥了一眼。
  暗自交锋了许久,今日才是初次打个照面。
  芳卿让人给霍成烨画的是全身像。画上的男人身着朱红色的武官冠服袍,威风凛凛,意气风发。打眼一看,的确是个器宇轩昂的伟丈夫。
  连决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背着双手,目光上下扫了几巡。连决刚才百般不愿,现在却看得仔细,对着霍成烨的丹青评头论足起来:
  “我的眼睛比他大。”
  “鼻梁也比他高。”
  “我比他俊。”
  “他有多高?几尺?”
  芳卿极力忍着笑,想说画像怎么能看得出鼻梁高不高。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七尺有余。”
  连决“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他那儿有多大?”
  “……连决?!”
  芳卿哪里防备着他突如其来的淫词浪语,霎时睁大了眼睛,也气自己纵容,才让他有胆子开染坊。
  “好了,我知道,”连决一脸意兴阑珊,仿佛说的不是荤话,“光大也没用。”
  芳卿再也听不得这个,转身即走。然而连决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便将她搂到了胸前。
  “我是说这儿。”他抓着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低声说:“要靠得住才有用。”
  芳卿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别过头去不理。
  连决遭了冷遇,表面上老实了下来,不再说些有的没的。他的眼神时而掠过墙上的画像,时而落在芳卿身上,心不在焉地想入非非,妒火一簇旺过一簇。
  他嫉妒急了,一瞬间竟想守着霍成烨的画像跟她欢爱。但只怕他这么做了,芳卿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好了,这才按下了如斯魔鬼般的念头。
  反正霍成烨赢在他死了,也输在他死了。
  连决将怀中的人箍得紧了紧,神态不豫地说:“其实你也怕,如果我和他同时出现,你会选择我。是不是。”
  芳卿终于又看向了他,不过是用更加不豫的眼神。
  她不说话,连决便抱着她埋下了头,贴着她的发鬓哑声说:“对不起,是我乱吃醋。”
  “谁今天跟孩子说,乱吃醋是不懂事的?”
  连决抱着她没动,语气变得酸溜溜的:“懂事只会没人疼。”
  “瞧你委屈的。”
  “我就不信他是懂事的男人。”
  “嗯,他也算不上很懂事。”
  芳卿此时说到霍成烨,忆起往昔,仍会勾起嘴角。
  但连决可笑不出来。
  她抬手将他的脸捧了起来,让他再朝墙上的画像看去,同时说道:
  “阿决,我让你看他,只是想告诉你:你和他并不像。”
  连决的目光动了动,最后只是“嗯”了一声,兴致仍很低沉。
  芳卿想告诉他,他并不是谁的替身。
  但同时呢,霍成烨也不会被谁取代。
  连决伫立在画像前,巨幅的画卷高高悬挂着,令生者不得不抬起了脖子,才能瞻仰。霍成烨的遗容也因此而变得雄伟,高高在上,压迫得观者眼睛生疼,像永远笼罩在自己头上的巨大阴影。
  但连决也知道,此时芳卿与他并肩仰看着霍成烨的遗像,看到的却是美好岁月。
  ……
  “不相信吗?”
  芳卿的目光从墙上来到了身边人的侧脸上。连决不知何时停止了仰看,面无表情地凝望着香案上的袅袅青烟。青烟背后,便是她曾经拼命从废墟中挖出来的霍成烨的灵位。
  他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青年二十岁的侧颜线条,比初见时更加清晰硬朗了。
  芳卿抬眸看着他,目光流沔,深知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选择在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向他走去的。
  片刻,她收回目光,靠进连决的怀中,笑叹了一声:“好吧,不信也罢。”
  因为连决是陪她走下去的那个人,她还有漫长的余生去注解她有多么爱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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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夫抛妻弃子后悔不当初》
  祁无忧是大周的掌上明珠,十八年来最大的不如意是未能跟心上人结为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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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他为了江山不能娶你,分明是个软骨头。”
  祁无忧气急,当场给了他一耳光:“你知道什么?!”
  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说:“我只知道如果是我,江山和美人我都要。”
  祁无忧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们本就是强扭的瓜,所以她许诺:
  “等我即位,就还你自由。”
  从此只当君臣,不做夫妻。
  *
  夏鹤以为她忘不了她的白月光,干脆成全了他们,自己远走边关,默默为她守了十年的江山。
  十年后,他回到京城,终于亲眼目睹祁无忧和她的白月光双宿双飞。
  然后他就后悔了,冲到了她的寝宫发疯。
  “我给你守了十年的江山,都比不上他对你笑一笑是不是?”
  祁无忧看着他冷笑一声,心道,狗男人当年为了金戈铁马抛妻弃子,现在是谁给他的胆子回来装深情。
  *
  “若江山美人难两全,那么美人我的,江山你的。”
  *不是女尊,常见的偏传统的古代社会,不喜勿入
  *不推荐雷点多的读者尝试,本文极有可能不是你们想看的那一种
  *女主可能又渣又作又矫情(只是因为没写过,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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