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做这个?”
姚金枝红着脸点点头,“我也是第一次做,之前我们去街上逛的时候,亚安带我们去吃饭,当时我们都觉得这道菜好吃,所以亚安就找人和我说了一下这道菜的做法。”
肉片入口,陈霖骁细细品尝后缓缓点了点头,“很好吃,手艺不错,倒不像是第一次做。”
见他真心觉得不错,而不是像之前在山里,第一次吃她做的兔肉后,那种赞美里更多是鼓励,和现在截然相反。
见他像是真饿,也再没说那些羞人的话,姚金枝坐在他的身边,拿起一双新筷子给他往碗里夹菜。
一片扣肉卷着米饭入口,姚金枝看他吃的餍足,也忍不住的开心,突然手里的筷子被人抽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有些粗粝的大手附了上来,手指嵌入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腾的一下姚金枝红了脸,现下没有别人,她羞恼的瞪着他。
“你快好好吃饭。”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正在好好吃饭,陈霖骁塞了一口木须蛋,素来冷淡的眉眼染着笑意看向她,但手上恰到好处的控制着力道,就是不让她的手溜走。
见挣脱不了,她红着脸娇嗔道:“你不是让我陪你一起吃?你这样握着我的手,我还怎么吃…唔…?”
话还没有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片扣肉,她错愕的看着笑眯眯的男人,想说什么却被肉堵了嘴,她快速的嚼了嚼咽下去,一张嘴又被塞了一个鱼丸。
一顿饭他吃没吃饱不知道,她却是实打实的撑着了。
用过饭,陈霖骁确实累了,“我去睡一会儿,这三日几乎没睡。”
不等她反应过来再说什么,人已经朝着房间走去,其实姚金枝这会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感觉自己只要一张嘴,就能把鱼丸吐出来。
府城这边考试的人数,没法和江南与京城繁华地比,对于见过大世面的东方彧来说不算什么。
试卷基本上当天就能有个大概的了解,和当地的监考初选之后,将那些滥竽充数的卷子筛除,剩下符合要求的还要封存进一步批阅。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封存的卷子,却出了差错。
“什么?!走水了?!”
第52章
衙门走水已经是很少见的事情, 周围的兵力不少,又是大白天的怎么会突然走水?
东方彧看着烧毁的半间专门放置卷宗的房间,心都已经冰冷一片。
抢出来的卷宗虽没有被烧毁多少, 但却被水淋了不少, 救火的时候人们哪里还顾得上躲避卷子, 一桶一桶的水不断的往里泼。
“东方大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县令一脸菜色的看着东方彧, 这件事整不好可是要引起民愤,甚至丢官都有可能。
“今日看守的人都给本官关起来慢慢审!”
他不信这件事真的是单纯的意外, 卷子封存之后他们离开去,午饭都没有吃好他就往回赶,却不想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只要过了午时, 将卷子递交上去, 他的重担也就算完成了。
可就在他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事情就发生了。
看着那烧的焦黑,只有一个角挂在门框上的门扇, 东方彧气的脸色红紫,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官府。
这边在家中睡到一半, 突然被人强行吵醒,陈霖骁脸色越发的冷, 看着身着官服坐在堂屋里的东方彧, 预感发生的事情并不好。
“卷子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心情和对方多说, 开门见山的问道。
东方彧惊诧的看着他,“先生真是不出屋已知天下事,今日午时趁着午休,被人算计了, 封存的卷宗被人烧毁。”
这件事的确出乎陈霖骁的预料,之前他知道会有人暗算东方彧, 只是因为前生他听到过此事,也正是因为此事东方彧和其学生苏明哲都被贬去苦寒之地,苏明哲死在了去的路上,而东方彧九死一生才重新归朝。
而等着他们回京之后,朝中局势已经大不相同,已成颓势。
那个时候陈霖骁已经是丞相,但却缺少可用之人,直到遇到了此人他才像是发现了宝,让先帝重新启用此人,这正是如此才化解了几次危机。
却不想,他出手帮了一把东方彧,却牵出了新的问题,那些人竟然敢烧毁卷宗也要将东方彧推向死路。
“大人日后还是多与人为善的好。”
房间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东方彧也没有反驳他,因为这件事的确是自己政敌所为,反倒是连累了闻山先生。
前世陈霖骁并不知道卷宗如何,只知过后卷子是通过了,但他们这场考试却存了疑,以至于后来乡试的时候他差点被取消资格。
想来问题应该是发生在这里……
“大人可否带我去看看那些烧毁的卷子?”
“啊,这……这……好,那就有劳闻山先生了。”
按理说作为考生,他是不能带陈霖骁去看卷宗的,但现在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衙门里,在两个县令的陪同下,东方彧带着陈霖骁前来查看卷子,卷子烧毁的并不多,但因被水淋大多数的卷子都已经字迹模糊不清,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
他将卷子全部铺在桌子上,目光一一扫过,紧皱着的眉宇逐渐松开,甚至眉眼间带着思虑和忖度。
一炷香之后,就在另外俩个县令都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陈霖骁终于坐直看向对方。
“若我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复刻全部的卷宗,当如何?”
“什么?!”两个原本愁云不展的县令震惊的站了起来。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虽然字迹有的可以看出来,可也有看不出来的,甚至还有烧掉的部分,二来现在的时间不允许,他们就算能拖延,最晚也必须在明日将卷宗交上去。
这样紧迫的时间,别说复刻卷子,就是誊抄这些卷子也未必完成得了。
而且还要做到字迹完全和考生一致,这是无法想象的工作量。
倒是坐在一旁的东方彧,脸上没有太多的震惊,好像什么事从陈霖骁的嘴里说出来,都不算稀奇。
“先生有什么要求可直接说,只要是能做到的我们定会尽力。”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好,我提出来的事情不是难事,甚至都不需要劳驾各位大人,只需到时大人发句话就好。”
但是什么他却迟迟没有说,反而开始翻动起桌上的试卷。
他将算数等卷子交给东方彧,只拿出策论翻看了翻,“这些由各位誊抄可有问题?”
县令和东方彧看着那一摞算数和历史卷子,皱着眉头却没有拒绝,“这些倒也好说,只是字迹……”
他们虽然自信字迹可以工整,但却做不到临摹能细到入微,若是将来被人发现这件事绝不简单。
到时便是欺君之罪……
陈霖骁卷起那些策略,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人,“尽力模仿就好,这件事若是被揭露,便由东方大人担着就是,你们怕什么?”
东方彧:……
陈霖骁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有这样想过,只是被人这样说出来,他天天后槽牙,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
不等东方彧想明白哪里不对,陈霖骁就拖着他离开了官府。
出了官府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东方彧摸了摸鼻下两撇小胡子,“先生现在可是要去客栈?”
陈霖骁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冷淡,嘴角却勾出一抹弧度。
“今日之事还得大人亲自出门才好解决。”
东方彧眯起眼睛和他对视一瞬,随后像是了然的点点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目前只能如此。”
小院里,宋母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着急的皱紧眉头,“这两人是去哪里了?都这么个时辰了怎么了还不回来。”
话音一落,只看亚安小跑着回来,初春的天愣是跑出来一脑门的汗。
“夫人,闻山先生让小的回来传话,说他们今夜不回来了,官府里遇到点事情,他需要亲自在那边盯着。”
“哟,这是出了多大的事情呀,可有危险?”
“夫人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小的出来之前只看到他们好像在做学问,想着明天早上估计就回来了。”
卷宗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只是这样的事情不能往外说,所以亚安也不敢多言,只能随口搪塞一下。
姚金枝给他端了一杯茶放在面前,“做学问着急什么,怎么还要熬夜呢。”
一杯温热的茶,被他端起来一口气喝完,像是终于活过来似的长舒一口气,抬手用用袖子抹了一把嘴。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只是瞧着不少人围着闻山先生向他讨教。”
这话倒是不假,此刻官府里,师爷和县令都在奋笔疾书,屋子里点满了烛火,照的恍如白昼一般,眯着眼睛用力的看着上面模糊的字迹,生怕辨别错误。
不时就有人拿着卷子找陈霖骁讨教,“敢问先生,您看这个字改如何临才会更像?”
陈霖骁拿过那份卷子,看了上面的名字,又找到今日东方彧让考生复写的策论,从中找到此人的书写习惯。
“此人腕力不足,每条横都有少许的上挑,笔力稍微挑浮一点就行。”
等人走了,他继续拿着那些被水泡了的策论,和今日学子复写出来的对比,多数都没有什么改动,只有几人复写出来的和之前的略有不同。
为了保证公正,陈霖骁依旧按照原先的考卷誊抄。
东方彧抄了一半,抬头活动一下脖颈,看到陈霖骁侧头审卷的样子,突然顿住,之前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哪里不对他说不出来。
就在刚才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陈霖骁已经身居高位的错觉,好像自己就是他手下的府臣,明明只是个山村猎户,又是哪来的上位者气息?
这样一身凛冽的气度,可不像山林里走出来的人,倒更像是沉浮在官场高位多年之人才会养出的气魄。
他究竟是什么人?
官府这边彻夜未眠,而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住在客栈的那一众考生,昨日东方大人找到他们,说有人卷宗涉及反朝廷的内容,但他认为这里面有误会,所以为了不错伤无辜,让他们再次默写出自己考试的策论。
如果是有人栽赃陷害,这次就是证明自己的机会,于是几个原本几个打算当天退店的考生又留了一日,东方彧知道这些学子中有家庭困难的,于是多住的那一两日房钱都由他出。
一夜也没有官府那边的消息,看着天色渐渐大亮,学子们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现在朝堂动乱,如果被扣上什么帽子,只怕是灭满门的罪行。
想好东方大人是个心慈的,给了他们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机会,只是也有不少学子一夜之后反应过来。
“考卷是何等的机密,怎么能让人随意掉包?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其中有人策论出了问题,而是被有心之人调换卷子冒名顶替,那岂不是对被调换的人不公?”
这句话也像是一滴冷水落入滚开的油锅里,“嘭——”的一声炸开,不少人顺着这个思路越想越后怕,逐渐的就连官府昨日走水之事也都传了出来。
逐渐的,官府门前聚集了不少学子,要让官府给个说法。
衙役看着越来越多的学子,吓得不敢耽搁,关上大门立马跑着进去禀报。
“回禀大人,门外有学子聚众讨要说法,并传此次考试不公。”
两个县令豁然站起身,转头看向同样也站起身的东方彧,最后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唯一稳坐的陈霖骁。
就连跪在下面通报的衙役,也不知什么时候转变的位置,本是跪在东方彧面前的,此刻却跪向了陈霖骁,目光期盼的看着坐在上面毫无官职的男人。
陈霖骁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检查过去那些卷子后,慢条斯理的将卷子再次封存,拿起一旁的官印按在了封口处。
他淡然的将纸袋往前一推,朝着跪在不远处的人抬抬下巴。
“找两个人和你一起,将试卷交上去,再出差错杀无赦。”
衙役对上他冷厉的目光一抖,也忘了门外的那些学子,“是!”
拿起卷子就退下,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淡淡的看向东方彧。
“大人有什么想法?”
东方彧皱皱眉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
见他沉默不语,陈霖骁抬手敲了敲桌面,将纸张带着未干墨迹的纸推到东方彧面前。
刚劲的笔锋力透纸背:带真题和刺客即刻启程入京,密承陛下。
东方彧挑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上的他的目光,东方彧将手里的纸折了一下,在案头的蜡烛上点燃。
真题没有被烧毁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却不想陈霖骁早就知道真题被他掉包,还陪着他演了一日。
有意思,东方彧觉得越发看不透陈霖骁了。
忙了整整一天一夜,回到小院的时候,院门关着,不知院里有没有人,陈霖骁抬手正想扣门时,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院门陡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小娘子泛红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乍然对上男人幽黑的眸子,她一时有些失神,但立马眼眸里染上了浓浓的想念和欢喜。
“二……”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眼前一黑,脖颈处更带着陌生的温热潮湿的气息。
陈霖骁将人揽进怀里,自然的将脸埋进她的肩窝。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第53章
午时, 凤来楼门前停着的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出,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驴车,上面对着不少货物, 亚安坐在车辕上赶着驴, 心里想的却都是他的主子。
东方彧那日让人押着那几个刺客入京, 却将他留下供陈霖骁差遣, 他虽然知道这次的事情,陈霖骁对他主子帮助很大, 留下他照顾陈家人也没有什么,但离京三年他也想家人了。
就多少带着点怨念……
马车里,姚念祖吃饱喝足靠着宋母睡着, 姚金枝坐在两人的对面, 时刻防着堆积的东西滚落,这次不光他们自己买了一些,还有府城的官员也送了不少东西。
这些东西算不上贵重, 却也是他们在镇上少见的,念及不是贵重东西, 陈霖骁这才让她们收下,最多不过是吃食和布料。
或许他们也看明白陈霖骁的为人, 所以并没有傻乎乎一上来就送金银, 这倒也让宋母和姚金枝松了一口气。
不然她们心里会难安的。
一行人到陈家的时候, 月已上柳梢头,村子里静悄悄,只有时不时几声狗吠响起,借着月色姚金枝看到田里有少许的青色, 她们不过离开几日,不想田地里已经有了春的模样。
万籁寂静的时候, 陈家却热闹的堪比除夕,天青和金乌这几日没有见到姚金枝,此刻总算将人盼了回来,两只崽子还像小时候那般,嘴里哼哼唧唧用脑袋抵着她的腿蹭来蹭去。
就连大黑二黄也失去了素日里的沉稳,甩着尾巴围着陈霖骁转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