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她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戚北峰，还没等她想好怎么一次抱两个娃娃，凤娥笑着给戚北峰擦了擦脸。
“我带他吧，你快去给小丫头洗把脸吧。”
众人在杜府住了三日，戚北行和姚念祖白日几乎都守在戚家大哥身边，只是人受了重伤，迟迟没有醒过来。
直到第四日午时，就在众人围坐在正堂吃饭的时候，姚念祖一路疯跑而来。
“阿姐，姐夫！戚家大哥醒了！”
众人纷纷放下筷子，带着龙凤胎去了倒座房去探望。
还没进门就听到戚北行啜泣的声音，
“大哥放心，我们都很好，先生将我们接到了青槐村，弟弟妹妹每天都能吃吧，妹妹还穿上了新衣服。”
戚北宸惨白着脸，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没有太多力气说话，但听到大弟弟如此说，他还是努力勾起嘴角笑了笑。
“大哥你还痛吗？郎中说了，你的命保住了，以后好好养着就不会死，你快些好起来吧。”
说话功夫，其余的人也都走了进来，戚北宸缓缓抬起眼看向那群人，除了陈霖骁和宋母，其余的人他都不认识。
但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抱着的孩子身上。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身子实在太虚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迫切和关怀。
似是看懂了他的想法，凤娥将戚北峰抱到床边放下，姚金枝也将戚双双放在戚北行身边，三个弟妹都凑了过去，戚北宸目光一寸寸扫过三个孩子。
须臾他又抬起眼看向陈霖骁，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人醒了便是一件喜事，即便这人和杜家没有任何关系，但杜老爷还是开心的很，立马让人买了一挂鞭，在门口放了起来，说是去去晦气也是庆祝戚公子醒来。
人醒了又养了两日，多少也能说话，只是着实虚弱，每日大多时候都在沉睡。
他们一行人总不能一直住在杜家，宋母提出要回去，杜老爷捋捋胡须沉思着。
“不如将让戚北宸留下来养伤，他伤没有痊愈，一路颠回去只怕还得出问题，在这里买药也方便。”
这也倒是事实，只是没来由让杜家帮着伺候病人，陈霖骁没有应声，杜老爷瞥了他一眼。
“我已经让管家问过了，戚北宸愿意留下来，等着伤好了就留他在我这里做工，他也有活计养家糊口，我这边商队正好也却年轻人。”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说戚北宸也已经同意，陈霖骁的确没有阻止的资格。
只是话收到了这里，众人开始犯难的是那三个孩子。
陈霖骁还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凤娥就抱紧了怀里的戚北峰，眼眶开始泛红，不舍的情绪都要溢了出来。
杜老爷讪讪的尬笑，也不知能说什么，目光不由得看向站在门边的戚北行。
“不若你们带北行先回去，这孩子还要读书，耽误不得，将他弟妹二人留下，左右这里还有他们大哥，养在这里戚北宸也能安心养伤。”
这也不为是个办法，左右杜家人多，照顾两个孩子也累不着凤娥或者杜老爷，再说戚家大哥也在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戚北行没有意见，因为大哥也叮嘱过他，让他回去读书，但不能给陈家添麻烦，唯一犯难的就是弟弟妹妹。
现在他不用费心了，自然不会阻拦。
只是大家想的太简单了，在陈家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戚双双哭嚎着抱着姚金枝的腿，死活不松手，任谁劝都不管用，最后愣是去了倒座房，让戚家大哥劝说。
奈何戚双双红着眼睛，侧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哥，小嘴一嘟，说出了一句有史以来最扎心的话。
“不要哥哥，我要娘！”
一句“娘”把当场的人都喊懵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姚金枝闹了一个大红脸，看都不敢看戚北宸一眼。
虽然双双做她女儿也说得过去，但戚北宸分明和她差不多的，若是细论起来还要比她大几个月。
让他妹妹喊自己娘，多少有些别扭，戚北行喊一声师娘也好说，但“娘”可不能乱喊。
最后还是凤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上前一步。
“不若你和二弟带着北行和双双回去，留北峰在这里陪我吧，平时爹爹和栓柱都出去忙生意，唯我一人闲的无聊，有个孩子在身边也热闹些。”
最终所有人都点头了，事情便这样决定，众人纷纷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戚北宸突然叫住了陈霖骁。
“闻山先生。”
姚金枝抱着双双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戚北宸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单独和陈霖骁说，于是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陈霖骁走回到床边，“何事？”
人回来了戚北宸又不知要不要说，他犹豫着抿紧了唇，最后嗤笑一声。
“先生，虽然你只是个秀才，但不知为什么我信你，我这有一件事，若是说出来怕是会被斩首的事情。”
房间里一度陷入了安静，陈霖骁心里有些猜测，只是他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戚北宸，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四皇子和鞑靼的人暗中联系。”
第88章
四皇子通敌？！
有什么东西从陈霖骁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只是前世的时候他并没有往深了想，毕竟当时出事的时候, 四皇子也在其列。
可重活一世, 这个念头再次涌出的时候, 有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线索好像一环一环的扣了起来。
不由得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素来沉稳处变不惊的人，此刻双目猩红好似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
杜家大门前, 姚金枝抱着双双，宋母一手牵着姚念祖，一手牵着戚北行, 就在众人开始着急的时候, 终于看到匆匆赶来的陈霖骁。
“这是说了什么，怎么这样久才说完，再晚些咱们到家就得天黑了。”
宋母不满的抱怨道, 也就没有察觉出，儿子异于往常的气场, 他从姚金枝身边而过，引得她不由的抬头紧张的打量。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原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突然被妻子担忧的目光刺到, 他停住脚步抿唇不语, 最后余光扫到了望过来的母亲，他呼出一口气。
“无事，回去再说吧。”
……
邻近深秋，姚金枝抱着双双在院子里看书, 小姑娘安静耐得直性子，偶尔姚金枝会教她一两个简单的字。
宋母从灶房出来, 拍着身上的尘土，目光望着院子的大门。
“二狗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前天东哥儿他娘还问我，学堂什么时候开课，我只推说年后。”
身上穿着厚衣，又是午时阳光好，坐在院子里沐浴阳光不仅不冷还暖洋洋的，戚双双靠在姚金枝怀里都快睡着了。
听了宋母的话，她合上手里的书，“霖骁说了，最晚赶着年前回来，说不准过年前还能再上几堂课。”
其实她心里也没有数，这话也不知是安慰宋母还是安抚自己。
从杜家回来后，他只说了朝中有事，他要去趟京城，于是去镇上买了两匹马，收拾了些行李，带着霍广就出发了。
这一走一月有余还没有一点消息。
锅里的饭才蒸上，还得等会儿才能吃，宋氏也搬了一个杌子坐在屋山下晒太阳。
“你说说，让他考官他不去，这一天天的拿着秀才的俸禄，操着丞相的心，这不是闲的嘛，放着好好的学堂不好好教书，一口气也不知蹿到哪里去了。”
说着她拉过姚金枝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也就是你性子好，见天的陪他上山进京的，换个人不得和他打破头，成家的人了还想一出是一出，这次他再回来，你可得管管。”
耳边是婆母的唠叨，心里却是暖的，她想想陈霖骁的模样，突然觉得上山狩猎符合的做派，进京当官也符合他的气质，唯有这教书先生，怎么看怎么和陈霖骁不搭边。
家里只有老幼女眷，陈栓柱多少有些不放心，虽然大黑二黄和两只狼都在家里，但家里没有个男人，万一有点事都没个护着的。
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带着凤娥和戚北峰回来，这边婆媳俩还在说话，耳边就传来小毛驴的脚步声。
“哟，你们今天回来可真赶嘴儿，锅里的饭刚要出锅你们这就到了。”
凤娥抱着戚北峰下车，还没站稳就被陈栓柱不满的呵斥住，一把将戚北峰抱了过去。
“你急什么，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都不能抱他吗。”
满脸堆笑的姚金枝突然愣住，她在陈家待了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瞧见陈栓柱这样吼凤娥，一时有些踌躇着不知如何反应。
宋母也愣了一下，但反应比姚金枝快，立马上前给了儿子一巴掌。
“几天没见你这是长脾气了？竟敢冲着媳妇大吼小叫的，我看你是吃饱了有力气闲的，和你那弟弟一样，就是欠打。”
说着不解恨，抄起大门边的一把笤帚就挥了过来，凤娥惊住立马上前抱住了婆母的胳膊。
“娘，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姚金枝这会也反应过来，放下戚双双赶过来，夺下婆母手里的笤帚。
“娘别生气，大哥刚进门有什么话回屋慢慢说，莫叫邻里瞧见了笑话。”
这句话一下戳中了宋母的心头，气势一收，探出头朝着大门外看了看，瞧着没有人看到松了口气，转身瞪着长子。
“你给我进来！”
被陈栓柱抱在怀里的戚北峰不仅没害怕，还因为刚才宋母要打陈栓柱，而开心的咯咯笑。
几日没见三哥，戚双双一听到三哥的笑声，也跑过来凑趣。
进了院子，龙凤胎手牵着手朝着屋里跑，可不知道开心个什么劲儿，两人一路咯咯的笑，不时戚北峰凑到戚双双耳边说着什么，说完戚双双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凤娥。
姚金枝扶着婆母走在前面，陈栓柱被老母亲骂了一通不怒反笑，也学姚金枝的样子，搀扶着媳妇跟在后面。
锅里的饭也都好了，宋母坐在堂屋的主位上，姚金枝转身去给她倒茶，抬眼看了一眼大伯哥。
“有什么话好好说，都别急。”
说完她放下茶就去厨下端饭。
宋母气呼呼的也不开口，只是拿眼睨着长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跳起再揍他一顿。
“娘，你先喝口水，我刚才只是着急，跑凤娥累着，真没有朝她甩脸子。”
陈栓柱端着桌上的茶往前凑了凑，凤娥捏着帕子掩唇浅笑。
“你那黑着张脸大呼小叫的，不是甩脸子是什么？！”
这边霍老爹和姚金枝端着饭过来摆桌，一进门就听到了一个喜讯。
“娘，凤娥前天诊出了喜脉，所以我这是怕她累着，紧张她。”
陈栓柱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说着目光还不由得看向凤娥的肚子。
众人惊喜不已，但一时都有些怔愣，就连霍老爹都忘了规矩，下意识的去看她的肚子。
凤娥愣是被众人看得闹了一个大红脸。
“还没准，前日郎中说月份太浅，只是脉象有些像，说再等一个月再号脉，到时就能确定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从宋母到姚金枝，都已经确信她就是有了身孕，恍惚一瞬后，众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太好了，果然是神医啊，原想着过了年找机会再去京城复诊，你瞧瞧你这不就不用再奔波了。”
宋母开心的眼睛里都些细碎的水光，说不想抱孙子那是不可能的，她原本就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不然也不能抱着念祖舍不得撒手。
一旁的姚金枝放下手里的菜盘，转身看着霍叔道：“霍叔，午歇后您老帮着宰只□□，早点炖上鸡汤，小火多炖一会儿，晚上正好能喝。”
“好好好，正好我那边还有不少大枣，到时候多放几颗。”
虽然不是自家儿媳，但老人家也是打心底里开心。
戚双双还有些不敢置信，坐下吃饭的时候，悄悄转头问坐在身边的二哥。
“凤娥婶肚子里真有娃娃？”
她又看了一眼凤娥扁扁的肚子，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坐在她另一边的宋母听到了，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快吃饭，再过几个月你就能见到那个小娃娃了。”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笑。
天黑后，姚金枝给戚双双擦洗完，将人塞进热乎乎的被窝里，小丫头顶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黑葡萄似的鹿目滴溜溜的转。
“娘，你以后肚子里也会蹦出来一个小娃娃吗？”
虽然已经告诉过双双，不要再叫她“娘”，奈何白天当着人小丫头还知道收敛，但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双双总是喜欢这样叫。
时间一久姚金枝也就任由她了，等收拾好东西，熄灯躺下将她揽进怀里，才慢悠悠的回答。
“以后应该也会有。”
小丫头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那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当姐姐了？”
她从出生就是最小的，见了谁都要叫哥哥姐姐，想到“娘亲”的肚子里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她就开心的有些睡不着。
“嗯，等着凤娥嫂子生了宝宝，见了你也要叫姐姐，好了早点睡吧，明早给你们做鸡汤馄饨。”
日子一天天的过，眼瞧着过完了腊八直奔小年了，陈霖骁却依旧迟迟没有归来。
就连最开始还算稳得住的姚金枝，这会儿也有些稳不住了。
“这怎么一走就是两个月，连封信都都不知道往家里寄。”
半个月前她写了封信，寄到了京城的双花巷，可那封信就像是石沉大海般，一点回响都没有。
宋母也担心，但还算稳得住，“后日镇上有集市，让霍老爷子赶车，咱们一起去镇上买些东西，总不能二狗子不回来，咱们还不过年了。”
去年这个时候，都是陈霖骁去镇上采买，可是今年别说陈霖骁了，就连霍广也没有音信。
霍老爹不肯能不担心，儿子从没有离开这么就没有消息，但他从没有当着人面说过，就连宋母见了他都有些愧色。
若不是自己儿子突然闹着去京城，人家也不用天天牵挂儿子。
腊月初十，宋母带着全家去镇上采买，多数买的都是面粉盐和布料，今年家里多了几个孩子，总得给他们都做些新衣。
往年家里穷，只要还能穿就不会做新的，可今年是个大肥年，自然要放开手享受一次。
孩子们是最喜欢逛集市的，激动的到处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回村的时，三个孩子坐在马车上，一人举止一只糖葫芦啃，戚双双嘴巴小，愣是把糖都吃到了腮帮子上。
姚金枝好笑的给她擦了擦嘴，“娘你看，那边那个是大马吗？”
村里骡子牛驴都常见，唯有马不多见，也就在陈家的时候，戚双双看到过一次，也正是陈霖骁去京城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