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失渡[港风]——子茕啊【完结】
时间:2023-05-19 17:21:22

  邵九莉的手被震得发麻,怒火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挥向那人的脸。
  堂堂兴义安双花红棍,庙街围杀百人都能全身而退的战神飞哥竟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仔打了脸。
  再回过神,喉咙已被大手扼住,呼吸开始急促,溺水般的恐惧与求生的本能使她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缺氧使她视线扭曲,好像看见男人嘴角上扬,用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当我不知你是个捞偏门的假千金?谁不知兴义安龙头玩弄姊妹花,别和我摆小姐的架子装圣母玛利亚,我可没有耐性。”
  忽然新鲜空气涌入,赵奕飞松开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趴在地上狗一般狼狈地粗喘。
  “快点起来,派对就要开始了。”
  “合作愉快,亲爱的盟友。”
  他的声音在车库回荡,宛如殉葬的礼钟在头顶敲响。
第3章 对峙
  那天两人几乎不欢而散,后来赵奕飞听说那天派对邵小姐突发高烧,严重到以至于甚至无法开口说话,露了一面边匆匆离场。
  他以为经历了那天的事后所有的合作大概都 over 了,哪知后来只要他去吴达华的别墅做事,她对着他依旧笑意盈盈,每次都能以出其不意的方式交给他信息。
  哝,这人幸亏生成女仔,若不是,出来混江湖,够胆够狠又能忍,定是个大佬。
  这些信息里有吴达华个人名义私自交易毒品的时间地点,也有很多社团元老话事人私底下被他握在手里的龌龊。
  因为吴达华的忌惮,分给他手下的都是些得罪过社团其他话事的刺头,原是想以给他招恨,借此达到掣肘的目地,却不想他正好利用这些人对他的依赖庇护,才能使他们在帮他做些反骨的事时守口如瓶。
  这些天吞掉好多货,估计是打倒牙齿往肚里咽的日子过够了,这日在码头交货,居然主动举报找来一群 O 记香港专门调查黑帮的部门和差佬企图瓮中捉鳖,利用他们揪出黑吃黑的反骨仔叛徒到底是谁。
  多亏他警惕性高,一发现交收货的人都更变了就立即停在了原先的计划,飞速遣散手下,自己则留在一处废弃仓库暗中观察,谁知此时电话响起,瞥了一眼,是串陌生数字,按下接听键。
  “我是九莉,带着你的马仔快走,不要被人看见,离码头越远越好。”或是因为紧张,女孩呼吸急促,声音竟颤抖不停。
  痴线一般赵奕飞拿着电话,有些无语,咔嚓一声,心里有什么冰好像微微裂开了,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大概率还是吴达华的姘头,就因为和那人的一点相似,他就心难再平。
  还是无法说法自己相信,她和细妹永远留在了那个雨夜。
  “我这里无事,你放心,我们已经撤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柔。
  或许仓库信号不好的原因,因为电流滋扰,邵九莉听不清他讲什么,又害怕这人被发现难以脱身,思来想去,决定亲自接应,“你讲咩,听不清,你听我说,你想办法逃到码头北门那个废弃的公路,公路旁边有个士多商店,便利店,你去里面等我带你走。”
  交代完一切,邵九莉只觉得心脏爆炸般狂跳,打开卫生间,就看到眼前身着小洋装看着她一副八卦样的少女,今天吴华达与她本是来拜访的船王,哪料被她无意听到马仔向吴达华汇报。
  无法,以免露馅,她向来不用自己的电话直接联系赵奕飞,只好借用船王的千金,眼前这个勉强算作朋友的少女的手机假装联系男友。
  “和你 boyfriend 讲不讲的完啊,没想到 juile 你个铁树也会开花。”少女向她挤眉弄眼。
  “送佛送到西,你的摩托可不可以马上借我一辆,还要两个头盔。”边说边拉着 marry 的手自己往车 i 库走。
  “哎哎,我有答应吗?”
  “哦对了,我契爷问起我去哪了记得给我打掩护。”
  “九莉啊九莉,什么男人让你这样发痴,千万不要是个‘之雍’张爱玲的小说的男主,女主也叫九莉啊。”marry 看着狠不得拉着自己飞起来的九莉,不由感叹爱情的魔力。
  “放心我可不是张爱玲笔下的悲情女主。”
  到达车库后九莉换好衣服,随手骑上一辆红白相间的摩托飞驰而去。
  赵奕飞到了她所说的士多,买了一包烟,可不知又随手买了几瓶酒自酌,当做打发时间。
  混迹街头谁没有练就一身好酒量,
  可当远处传来摩托的轰鸣声时,他抬头,只一眼,便觉得醉意上头,仿佛那人撕破回忆,从泛黄的画报中走出变得鲜艳明媚。
  远处飞驰来一辆摩托,铃木 RG500,很难想象驾驭这辆大排量顶级赛车却是单薄的身影,头盔下只露出那双灵动眼睛。
  紧身皮衣牛仔裤使这人曲线毕露,紧跨在车身两侧的美腿修长,像个混迹街头机车飞女女混混,燎起街边烂仔们的欲望,吹哨忍不住飚出一句:“叼,这妞好靓!”
  机车离他越来越近,她伸出一只手,他顺势握住,跳上,揽住纤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彩排上百遍自然默契。
  “事情怎么样了?”她拎起头盔向后扔去。
  他接过她扔来的头盔,戴好,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开始挥发,他盯着她头盔下漏下的被风吹的乱飘的细发,久久不语。
  “你不说,我就当没问题喽。”邵九莉明明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才松下气。可还是故作冷静。
  是,他飞哥能混到今天,这点情况还不能应付,终究是她的错觉,明明他和她早已面目全非,她却总一厢情愿的认为对方还在从前。
  到重庆大厦,她停下车,刚想下来,身后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使背贴牢那人灼热的胸膛,她被死死锁在他的怀里。
  “你发什么神经?”她挣扎了一会,才逃出桎梏,回头他却死赖在车上不肯动。
  她摘掉头盔,僵持了一会,他依旧无动于衷。没办法,她只好先上前帮他摘掉头盔,一瞬间扑面而来都是酒气,他盯着她,眼神迷离。
  “死醉鬼!”她没办法,硬是把他拽下车,一路拖拽着终于到了 1403,他的房间。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他突然反身把她抵在门上,她的背砸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鼻尖撞上他的胸膛,她闷哼一声,细眉紧蹙,“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他开口,喑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心头一怔,却故作镇定,用调侃的语气道:“兴义安飞哥,谁人不知。”
  突然他伸手用力捏起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她才发现他深色的眼眸中波潮涌动,几种说不清的情绪同一时间爆发,眼睛熬了宿夜般发红,“说!我们是不是认识!”
  他敏锐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慌乱,心脏割裂般剧痛,随之而来的恨意几乎要使他窒息。
  从九龙寨的底层北姑大陆的性工作者的女儿到如今的邵氏千金,她可真是步步为营,好心机。
  他突然嗤笑一声,真是讽刺,原来一直被自己藏在心底的人反捅一刀是这样的滋味。
  见沉默她不答,他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下一秒,他突然凑近她的脸,撬开她的唇舌,用力亲吻,她奋力挣扎,挥向他的巴掌被他识破,双手反被他牢牢举过头顶。
  而他像是被猎物挣扎激发出兴奋的野兽,亲吻变为撕咬,他嗅这腥从唇舌撤离,在她脆弱的脖颈发出袭击,不知过了多久,滑入他唇舌的泪珠把 他从这场不知餍足的盛宴中唤醒。
  他停下,眼中炽热的欲望逐渐在喘息声中冷却。
  “滚!”
  他松开她,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转而变为覆满山雪的深林,冰冷,疏离。
  “乔莉,从此我们互不相欠。”她听到声音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踉跄一下,又跌跌撞撞的跑去。
第4章 回忆
  夜色浓稠,空气咸湿黏腻,狂风也搅不动这死水般的城,冥冥之中仿佛孕育这什么骇人的兽,压抑厚重黑云压城,是基督降下神谕天谴。
  本埠最强台风将于今晚登陆,注定是个不太平静的夜,有人在追忆中难眠,有人却陷入梦魇。
  五年前,1990,又是一个台风夜。
  那晚他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闯入九龙寨,身后是几个提着西瓜刀紧追不舍的古惑仔。
  九龙城寨,著名的三不管地带,亚洲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穷人最后的庇护所,犯罪者的天堂。
  每天都有人被这里滋生的阴暗吞没,居民早已麻木,骂骂咧咧一句,“死扑街长眼!”变钻进窝棚,谁知这破屋挺不挺得过台风。
  乔莉今年 15 岁早已来过例假,七姑的女儿朱朱与她同岁,昨天刚挂牌,初夜卖给一个肥佬,那人出手阔绰,两张大金牛1000 元,一共花用不到五分钟便完事,合算的买卖。
  妈咪看着眼前故意满脸得意的七姑,抽了一口烟,继续摸牌。
  吐出烟圈挡住了她白脸红唇充满艳俗的妆容,神情不明,可乔莉还是感觉背脊仿佛攀着吐信毒蛇般的阴冷。
  乔莉用崭新的医用纱布缠住眼睛以下的半张脸,那是半张长满红疹微微发涨的脸,九龙寨里人人都知,寨里最勾人的北姑却有个面相骇人的细女。
  她很有眼色的收起一兜避孕套,印度神油,乱七八糟的小玩具,语气乖巧,“妈咪,我去做生意了。”说罢推门而出,身后搓牌的声音未变。
  明知台风夜不会有多少人出来买 i 春,连七姑和妈咪都歇业打麻雀打麻将,可她知道若她不表现的积极些,客人都走了自己免不了一顿毒打。
  自记事以来,爹地天天酗酒赌钱,妈咪为了生计做了北姑,夫妻动辄打骂姊妹两人是赔钱货,家姐刚 15 岁被逼去卖,两年后却染了脏病,死相难看,无论乔莉和哥哥乔屹怎样乞求,两人都不愿替她收尸。
  底层哪有人性。
  除了哥哥乔屹,靓过华仔,本该穿制服上国中引起无数痴女尖叫的年纪,却早早辍学入了帮会做事,肩上纹条过肩龙,提着马刀挨家收保护费,只为能带着细妹脱离那个家。
  那个时候她和哥哥独自在外面生活,住在笼屋香港地价高,笼屋是面积只有 5/6 平的出租屋里,却觉得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都透支在那里。
  乔屹早上会替她扎好马尾,晚上放学又远远等她从学校出来,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捏着她的脸蛋,絮絮叨叨的为她规划未来,好好念书考上港大将来到中环坐格子间当个 office lady 又或者考上警校变成 madam。
  再后来,乔屹死了,死于街头帮派火拼,是被人砍死的,尸首早已被对面毁尸灭迹,最后只有一笔指定有她继承的安家费被帮派成员送到自己面前。
  父母为了安家费将她接回,没了哥哥的保护,为了逃脱和家姐一样的命运,她只得每天偷偷服用小剂量的致敏药物改变面容,每日卖力向周围来往的客人兜售避孕 tao,却还是无法避免虐打。
  台风将来的前夕,狂风似要把人揉碎,乔莉拖着步子往娼馆走去,好在平时为了生意与那的姐姐们都打好了关系,现在只得在那将就一晚。
  突然拐角冒出一个人影狠狠撞向她,她被撞的一个趔趄,塑料兜里的避孕套也因此洒了一地。
  她稳住身子,眼中带着愠色,抬头看向那人。
  那人似乎与哥哥岁数相仿,透着一股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矜贵,面容俊郎,眉眼锐利,薄唇紧抿,也有一张好皮囊,却不知为何因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她下意识以为这人该是生病才不小心撞上自己,怒气具消,赶紧前去搀扶。
  走进一看才发现这人腰间竟然血肉模糊,像是被利器刺伤,这人身穿黑色衬衫,所以刚才才没有发现,等走近才注意到被鲜血洇得深黑的布料。
  有听见远处传来喊啥喊打的叫嚣声,心下一惊却又了然——江湖恩怨被烂仔追杀的戏码在九龙寨屡见不鲜。
  底层人的生命顽强如蟑螂,卑贱如污泥。
  马刀扫过如切烂瓜菜帮,这九龙寨的地里埋了几层尸骨,鲜血浸透了多深的土壤,这里无人会在意。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为麻木的灵魂绘好千篇一律的面具。
  此时她应该放手转身,躲进楼里,听骨骼碎裂的声音卜卜脆,肉体撞击的声音如闷雷,听血液流淌的声音如下水口的污水黏腻缓慢,这才是九龙寨的合法公民。
  佛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间。
  乔莉想要转身离去的瞬间,眼前鬼魂似的冷不丁闪过哥哥的脸与眼前少年的脸重合……
  “毁尸灭迹,死无全尸……”
  又一刹,她终是下定决心,当一回可笑的慈悲善人,全当为哥哥积德。
  刚才的撞击无疑撕裂腹部的刀伤,左臂骨折的剧烈的疼痛袭击着神经,使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影影绰绰一个女孩的身影,无疑是罪魁祸首。
  邵逸斐明白即使没有女孩撞裂他的伤口,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这幅身体显然无法支持自己躲避追杀,不甘与怨恨的情绪吞噬着他的心。
  今夜九龙寨的污泥里再多一条深埋的尸骸,蛆虫腐食尽他溃烂的身体,谁又能提刀为邵家老小讨回公道?
  思及,血液凉透,灵魂仿佛已在阿鼻地狱受烈火沸油煎熬。
  突然一双纤细小巧的手搀上他的臂膀,把他躬着的残破身躯上一半力卸下,一点樱唇凑近,呼出湿暖的气息如暖流过港,阴霾尽散,那一刻她是加百列撕开地狱的黑暗,为受难的耶稣朗诵福音。
  她说:“别怕,我会救你。”
  声音略略发颤,她费力拖拽着他的身体登上娼馆的台阶。
  身后越来越接近的喊杀声像是狞笑的魔鬼,她身上拖一个 160 磅高过 180 的“包袱”,又用全力去推娼馆老旧厚重的大门无疑是自不量力。
  倒害得身上这个沉重的“包袱”轰然落地,连带把她自己坠倒在“包袱”上,“包袱”毫无自觉,闷哼一声,强撑着剧痛驮着娇小的躯体,化身为“肉垫”。
  “肉垫”邵逸斐模糊的视线与女孩相对,可以抵额的近距离终于使眼睛一直处于虚焦状态的他可以窥见女孩的真容。
  缠着绷带的半张脸并未使他害怕,因为那双好看的杏眼里像掬着月色下潋滟的香江水。
  不知为何,昔日冷眼看痴妹,端一副玩世不恭样的顽劣少爷,一眼,便心神摇曳,他不知,这一眼,从此以后,半生沉沦。
  如此,他更不想连累害死这个无辜的女孩,他开口,喉咙干辣辣的疼,“已经来不及了,你快走吧。”
  谁知下一秒,她突然一手撑在他胸口,暧昧地骑坐在他的腰胯,另一手扯下紧束着马尾的皮筋,长发轻曳,青丝缱绻,散落肩头,像极了解除封印的妖精。
  “娼馆门口,给他们做场戏,说不定能蒙混过去。”
  他还未反应,那明眸含水,却越来越近,几乎让他溺毙,气息放肆地交缠,邵逸斐只觉得有躁热燎得他嗓子干哑,不由得喉结微动,突然唇边多出一丝凉意,湿漉漉的,唇舌生涩小心地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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