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不用再跟,等她们从南诏回来再说。”此去应该要一个月之久,足够赞普在夏楚站稳脚跟,掌控夏楚实权了。
一路上紫燕心事重重,按理来说她已逃出夏楚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却又总会想起他,那个千方百计讨她欢心的人。
又是半个月的路程终于到达南诏了,南诏的礼官已在门口迎候,宋皬下马与之交谈随后进入城门,豫国的军队则驻扎在离南诏十几里外的地方。
使臣们先到驿馆住下,等候第二日南诏王的传召。
第二日一早江舟便起了,梳好发髻穿着丁香色的宫装神色紧张的在房间里静候着。
秋环安慰道:”姑娘放宽心,听说南诏王平易近人应该不会为难使团的人的。”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职责是为豫朝选一位合适的皇子妃,可我要是选错了怎么办?”江舟问道。
这个问题秋环无法解答,只能安静的站在她的身旁。
终于要入宫了,江舟跟在宋皬的身后亦步亦趋也不敢四处张望,到了大殿上对南诏王行跪拜礼,宋皬向南诏王说明来意和豫国的皇上对两国结秦晋之好的诚意。
南诏王大悦:“此事甚好,说来上一位嫁到豫朝的公主还是本王的姑姑,如今她已驾鹤西去但两国情意永不变,既然豫朝皇室如此有诚意,本王也承了这门婚事,就让丹萸公主嫁到豫朝吧。”
之后又说了些国事,呈上了豫国送的奇珍异宝然后就退下了,晚上还要为他们接风洗尘举办晚宴。
还好未出错安然无恙的出宫了。
紫燕和曦燕来南诏算是游玩的,今日二人坐船游湖,曦燕问道:“你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
紫燕不想敷衍她说道:“师姐,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谁?”她明知故问道。
“赞普.益西。”
对曦燕来说夏楚不是个好地方,赞普.益西也不是个好人,他是狐狸,心狠手辣,迷惑人心,“别怕,有我在,有江舟在,有大豫的将士们在。”
“好,我相信师姐。”她强颜欢笑的说着。
“虽然现在没有证据成州的疫病是他的阴谋,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一个连孩子都下的去手的人绝对值得堤防,毕竟在他的心里王位大于一切。”
听她这么说紫燕又开始担忧了,赞普那样的人绝不是善茬他想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这几个月他的甜言蜜语里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可能都是装出来的,他正在夺取王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位子,但是她既无才华又无背景,为何选择她呢?到底有什么目的?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南诏的姑娘,她用带着口音官话问道:“二位不是南诏人吧。”
“我们是豫朝人,跟随使团来的。”曦燕说道。
那姑娘继续说道:“原来是豫朝人,听说我们公主要嫁到豫朝和亲?”
“是的,也不知你们国王有几位公主?”
那人说道:“我们国王有三位公主,丹萸公主是国王的第二位公主,长得漂亮心地善良还能歌善舞,其他两位公主一位已经嫁人了,另一位年龄尚小,应该只有丹萸公主最为合适了。”
曦燕有些惊讶眼前这人对王室的事是不是太了解了,“冒昧问一下,你为何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我阿爹在朝为官。”
没想到眼前这人还是个官家千金,可这举止言谈倒是看不出,和长安的贵女不同多了些洒脱和自由,“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唤我阿萸就好。”
三人直至日落才分别,她们二人离开后,有两位侍女上前说道:“公主,王后已多次派人来催回宫了。”
阿萸笑着说道:“回去吧。”
晚宴开始,王宫内歌舞升平,豫国使臣坐在右手边,南诏的官员坐在左手边,今夜南诏王和王后都出席了,以表示对使臣的尊重。
江舟朝上看了一眼,王后身着红色宫装,上面有一只金线绣着的孔雀,头上戴着两只金色凤凰衔珠步摇,当真是雍容华贵却不俗气,典雅端庄看着比豫国的贵妃多了一些和善,也可见年轻时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王后对着使团笑着说道:“听闻豫国使团里有一位女官,可否上前来?”
江舟心里一咯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好吃饭不行吗,非要看她干什么?腹诽归腹诽,扶着侍女的手还是站了起来,穿着白日进宫的宫装露出笑容,走上前去行礼:“外臣江舟见过王上王后。”
王后微笑着说:“请起,听闻江大人是贵国国师弟子,真真是少年英才,长得也像本宫寢殿精心培养的花一样好看。”
这时一位穿着水蓝色异域服,头发扎成好几根细细小辫子,戴着蓝色宝石的额链的姑娘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见过父王母后。”
王后说道:“丹萸来了,快入座吧。”
随后和江舟又说了几句话就让她重新入座了。
这个小小插曲不足为重,宴会恢复了热闹,江舟正襟危坐却总感觉有人看着自己,她用眼神查看,正好对上了丹萸公主的目光,她正笑看着她。
宋皬正在应付其他人的敬酒无暇顾及她,她收回目光有些不解这丹萸公主看着她做什么?
直到夜半三更,晚宴才散去,宋皬和江舟同坐一辆马车,反正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宋皬虽未醉的彻底却也有了醉意靠在马车上,闭着眼休养生息。
江舟则一直在想丹萸公主的意图。
“在想什么?”他问道。
江舟吓了一跳,未曾想他会开口。
她问道:“你不是醉了吗?”
宋皬睁眼看着她说:“是有些醉了。”顺势躺在了她的腿上,江舟下意识的想躲开但又怕他摔在地上还是扶住了他。
宋皬说道:“坐了一晚上还是躺着舒服,别动哦,我马上会起来的。”
可是一直回到了驿馆宋皬也没有起来,江舟实在有些腿麻了,推了他一把才把他叫醒:“到了,回房睡吧。”
外面漆黑一片,只靠着驿馆门口挂着的灯笼发出的微弱的光,宋皬跳下马车站稳后,说道:“下来吧。”
江舟转身从另一侧跳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晚上要端着真是累了,宋大人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说完转身便进了驿馆。
宋皬无奈的一笑,还是这么不懂人心,白瞎了他的心思。
南诏四季如春蚊虫也多,房间就备着祛蚊虫的香炉,可江舟闻不惯香就没点,蚊子的嗡嗡声不胜其扰就点了香炉,蚊子没有了,可她还是睡不着半梦半醒的,导致了次日起来眼下青黑。
秋环来给江舟梳妆看见了便问道:“姑娘这是一晚没睡?”
“如何能睡得着,我感觉脖子上被蚊子咬了好几口。”
秋环问道:“姑娘您忘了,我们带了阿絮姑娘做的香包啊,带在身上安神驱蚊。”
江舟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让她受这苦?
今日无事随意装扮了一下,穿了件青色的襦裙清凉舒服。
不想宫里来了侍女说是王后娘娘有请江大人入宫。
宋皬上前问了何事,那侍女笑着说是公主想学大豫礼仪想请教江大人,这事无法推脱,江舟就随她们入宫去了。
南诏王宫处处都透着精致,宫女穿着藏青色的衣裙,挽起头发插着一根银簪,个个都不苟言笑。
江舟被带到丹萸公主的宫殿,江舟见着她就拱手行礼:“使臣江舟见过公主。”
丹萸穿着浅粉色半袖褶裙,上面绣着各式的花样,还是扎着小辫子戴着银制流苏额饰,真真是小姑娘的装扮。
她说道:“不要多礼了,我看你刚才行的礼好像是豫朝男子行的礼吧。”
“是,公主慧眼。”
丹萸又问道:“为何行此礼?”
“因为公主请的是豫朝掌故江舟,故行此礼。”
丹萸觉得此人有趣,便让其他人都下去她们要单独聊聊。
二人坐在窗边,丹萸问道:“昨日我出门游船,在船上见到了两位你们使团里的姑娘,听她们说你们去过夏楚?”
她说的应该是紫燕和曦燕了,江舟也不想隐瞒,“是的。”但她不问清楚也不必详细说是吧。
之后她们相谈甚欢,丹萸觉得她是个有趣的人不似印象里长安的那些高门贵女矫揉造作,去和亲是个悲哀的事情但有她在应该也不会太无聊。
第六十八章 回朝
在郅州时赵絮和郅王妃相见恨晚,临行之时郅王妃泪眼婆娑的相送,牵着她的手说:“阿絮啊真这么快就走了?只待了半个月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要不你多留段时间吧。”
郅王却满脸的不同意的,悄悄和姬辰说:“五弟你们快走吧,自从你们来了,我天天独守空房的像什么样子,赶紧把赵姑娘带走。”
姬辰不以为意,还笑着说:“四哥你这是哪里话,以前在长安我和你关系就不错,我千里迢迢带着未来媳妇儿来看你,你怎么还赶人呢?”
郅王真是说不过他,心里连连叫苦,这王妃喜欢和赵絮天南地北的聊,说是终于等到志同道合的人了,这么多年了待在这座城里和那些贵妇,贵女说话,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偏偏她们为了自家的前程总喜欢找个由头奉承她简直苦不堪言。
自从赵絮来了两人天天黏在一起,装扮成男子上街,在后花园种花,在河边钓鱼,下水抓王八,半夜赏月,把她想做的都做了王妃甚至想和她义结金兰,要不是他拦着说赵姑娘已经赐婚给五弟了,义结金兰不合适才让她放弃了这念头。
两人难舍难分但赵絮还是上了马车,这次离别也不知何时会再相见,让她不免伤感了起来。
姬辰劝她道:“山水有相逢,你们也总有重逢的那日。”
队伍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长安,姬辰回宫去面圣了,赵絮则回了国师府,离开几个月一切都没有变化,小菊她们见到她很是开心,问东问西的,赵絮环视一圈问道:“荆霜呢?”
众人安静了下来,于嬷嬷上前回话:“姑娘,荆霜她走了,至于为什么走,她没说。”
赵絮没想到她居然离开了,这事其他人不知道江舟肯定知道,但她现在远在千里之外也没法追究了。
事后于嬷嬷又安排了个小丫鬟照顾她,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还好江舟真的长大了她会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当若是叔父回来定会欣慰的。
傍晚时分,赵絮坐在院子里乘凉,姬辰来了,他说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呀。”
“我们早上才分开的,何来三秋?”赵絮问道。
姬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问道:“这几个时辰你就不想我?我和父皇说了婚事重新安排,按民间习俗,派个媒人去你们家提亲,你父母会答应这门婚事吗?”
一时间赵絮愣住了,没想到他那么心急,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原来早就有了打算。
“怎么了,想什么呢?”姬辰问道。
赵絮看着他说道:“平洛,我的家世一般在朝政上无法帮你,琴棋书画我都不会不能给你长脸,要说样貌我也比不过林家姑娘,你为何要娶我呢?”
“因为我喜欢你,不满你说娶你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可我觉得值得,你是长安城里最好的姑娘,任何都比不上,你都不嫌弃我病痨子,不娶你我娶谁呢?”
喜欢了这几年他一直克制着自己,差一点就要放弃娶她了,还好上天垂怜没有让他再次错过她,管它什么世俗观念,反正这辈子他只要赵絮,要不然他不介意疯一辈子。再说这么有才华的姑娘娶回家真的是三生有幸。
姬辰的生母容妃知道他回朝了立马让人去找他来,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也高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瞧着气血也好了不少,果然是神仙指路,如此之前冲喜之事是不是可以不作数了?”
“母妃慎言,圣旨已下又岂能轻易反悔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再者我这身体是赐婚后才有好转的,要是收回成命说不定我就随之而去了。”
容妃见他这么轻易把生死说出来面露不悦,她这个儿子已经不和她一条心了,毕竟不是从小在身边的就是不亲,又随意交代了几句就把他打走了。
这正和姬辰的心意,本来就没什么话好说,他就去太后宫中了,太后最近身体不适也就没见他,随后又去了东宫拜见太子,兄弟二人把酒言欢,直到夜半才散去,姬辰坚持要回家,侍卫拦不住只能跟着他来到了国师府。
赵絮都已经躺下了听说他来了只能披上衣服迎接他。
“阿絮,我来看你了。”
满身的酒味让赵絮皱起来眉头,“怎么喝的那么醉?”
侍卫回答:“王爷去了东宫和太子殿下喝酒,两人都喝醉了,太子妃让王爷歇在那儿,王爷不肯非要来国师府,我等拦不住。”说这都有些惭愧,其实那里是拦不住,只怕动手会伤了他。
赵絮让人去煮了解酒汤,又让侍卫把他扶进院子里,当然不是住她的屋,住在她隔壁。
到了院子里他突然发起酒疯来死活不肯进屋,好不容易哄进去又让所有人都出去,等到门关上了,姬辰抱住赵絮委屈的说:“阿絮,我母妃让我和别人成亲。”
“你答应了?”
“没有,她管不了我,也没资格管我,阿絮你好香啊。”
她笑着说:“不是我香,是这院子里的桂花香。”
“阿絮,阿絮,阿絮,你真的在我怀里了,阿絮。”如果这是梦,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
无数个夜晚里,姬辰会独自望着月亮想着她,现在他的想念有了回应,这世间还有比心想事成更让人喜悦的吗。
醒酒汤没喝上他就昏睡过去了,他躺在床上睡得安稳,赵絮替他擦拭了脸,坐在一旁看着他,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有一个人这么喜欢她,她也很害怕,怕辜负了他的深情。
给他灭了蜡烛退出房间,赵絮站在院子里,八月的天气白天热,夜晚凉,桂花也开了,往年江舟是一定要摇桂花下来泡茶做桂花蜜的,今天她不在只能任凭它们受风吹雨打了。
还有七天就中秋节了,叔父不在,阿舟也在几天前离开了长安,父亲来信让她回景州一家人也好吃个团圆饭,她答应了后日一早就启程回去。
而在南诏丹萸公主又召见了江舟,这几天连续的召见让江舟起了疑心,在进王宫前她去找了宋皬说道:“我怎么觉得丹萸公主像是在讨好我?”
“应该就是了。”
“为什么?”
宋皬猜测道:“因为她要远赴长安和亲了,她要找个依靠,现在适合拉拢的人只有你了。”
“那好吧,丹萸公主也是个有趣的人和她相处倒是不难,那我先进宫了。”
宋皬点头同意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唏嘘,原本还想着到了南诏能和她逛逛,不曾想都来这么远的地方了她还是这么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