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撩——流光樱桃【完结】
时间:2023-05-20 23:15:54

  “不知是将军会来,阿鸢失礼了。”沈鸢一脸纯然无辜,屈膝行礼。
  卫驰的目光从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扫过,随即落在赤白的双足之上,停顿了片刻,后很快移开。
  沈鸢不知卫驰忽然来此的目的,见对方久未言语,不由有些紧张。在军中久了,卫驰身上总带着一种锋锐的压迫感,不说话时尤甚,强装出的淡定从容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可是那药有什么不对吗?”沈鸢开口问道,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是因为方才那药来找得她的,毕竟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卫驰对此不置可否,只平淡问道:“你可还有女子随身佩戴的香囊、荷包之物?”
  荷包?香囊?方才她不是在主屋的门外上留了一个吗?沈鸢虽不知卫驰为何有此一问,却是顺从回道:“自是有的。”
  “可否相赠?”
  “???”
  沈鸢忽地抬眼,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对她亲手煲的汤、亲自送的药包、香囊皆不领情,不仅不领情,便连句软话都不愿说,这样的一个人,会稀罕自己所绣的荷包、香囊之物吗?
  沈鸢只觉蹊跷,但卫驰既主动开口问她讨要物件,她无论如何是不会拒绝的。
  “将军稍等。”所有疑惑在沈鸢心底皆快速过了一遍,很快又将心头疑虑压下,而后转身入了内室,从妆奁中精挑细选了一个香囊出来,双手递到卫驰手中。
  卫驰伸手接过,柔软的指腹触及卫驰粗粝的掌心,沈鸢大胆停住手上动作,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方才入内室取香囊的一瞬,她似乎想明白了卫驰问她讨要香囊的用意。怕不是他想要拿去送给某个女子的吧?思及方才府上突然到访之人,或许,卫驰担心并非她的名声,而是唯恐旁人误会了去。
  卫驰留意到她微顿的双手,对上她抬起的眼眸:“怎么?不愿意?”
  “不是,”沈鸢摇头,捏着香囊的指尖不放,而后鼓足勇气问出心底疑惑,“将军……是不是有其他意中人了?”
  此话落在卫驰耳中,听着竟有几分拈酸的味道了,原本平静冷肃的面上莫名有了些波澜,复又很快淡了下来。
  卫驰虽未回答,但沈鸢也不敢不将手中香囊给他,四下静了一瞬,沈鸢抿了下唇,而后将香囊往前递了一递。
  粗粝的掌心摩擦过少女细嫩的手心,沈鸢没再说话,只垂眸不语,瞧着似有几分委屈一般。
  卫驰将香囊取到手中,而后收好,从头到尾都未多瞥一眼,似乎并不在意其颜色样式,也未久留,只转身匆匆离开,留下一个背影。
  房门打开,雨声渐大,寒风乘势钻了进来。
  沈鸢站在原地,目送那道身影离去。
  待到门口时,只见卫驰脚步稍顿,蓦地回头道:“不是。”
  他只是不欲为无用之事辩解而已,并非是想给她难堪。
  暮雨潺潺,夜风凄冷。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还混杂着风声雨声,沈鸢立在原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原也没指望他会真的回答,此刻看着那道背影远去,沈鸢陷入沉思。她不知卫驰讨要香囊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总之那香囊是她精挑细选过的,沉水香中加了少许茉莉花粉,芳气馥郁且悠长,一闻便是女子所用。
  若是送女子之物,自然是珠钗玉环更好,哪有人这般吝啬,给女子送香囊荷包的。
  而这些话沈鸢自不会同卫驰言说,一来以她的身份,还不够格。二来,她并不想让他知晓这些闺房女子的小心思。卫驰是否有心仪之人,沈鸢并不在意,只是她不得他亲眼,若他心里有了旁的女子,沈家之事怕是再也别指望他会出手相助了。
  不过,卫驰若真是把香囊送给哪个姑娘家,这段姻缘,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除了她特调的香气之外,香囊一角还绣了只纸鸢,算是她的印记。鸢,鹰也。幼时不知父亲为何会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弱质纤纤的女儿家名字,实则有飞天翱翔的猎鸟之意。
  后来沈鸢知晓其中深意,但不喜欢,于是自顾自地将其定义为花俏柔美的纸鸢,刺绣时也喜欢在角落绣上一只纸鸢,以作自己的标记。
  沈鸢当然害怕他到时找自己兴师问罪,但她更怕沈家之事无人问津。眼下,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胆大妄为地破坏他一段大好姻缘,其他的事情,往后再说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28 11:08:05~2023-01-31 21:2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鲤鲤、弃游后刻师傅T0不刮痧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松山小雨 2个;花生汤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弃游后刻师傅T0不刮痧、哈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心上人”◎
  叶家,梧桐小苑。
  叶忠坐于前厅,炉上暖着壶烧酒,静静等人。沙场征战多年,他身上确有旧伤,每逢雨季便痛的厉害些,但对他来说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反倒是幼女婉怡在家闹腾得厉害,令他更为头疼。
  知道卫驰要来,叶忠为免怠慢,特吩咐厨房备了些酒菜,在前厅候着。年近五十,叶忠如今已没了战场厮杀的心,夫人早年因病早逝,去世之时叶忠尚在北疆不得归,这成了他心中永远的遗憾,如今他心中惦记的便只有这一双儿女了。
  好在其子叶嵘行事稳妥,眼下在兵部任职,省了不少心,如今令他担心的,便唯有幼女叶婉一人了。
  此番回京,叶忠本想借着军功,为婉怡相看一门婚事,也算了却一番心愿。可叶婉怡在知晓先前与卫驰定亲的沈家落败之后,好不容易灭了的心思复又腾升起希望了,口口声声说着非卫驰不嫁。
  叶忠当然知道叶婉怡与卫驰间没有可能,但自家女儿性情骄纵,不死不休,甚至以叶忠伤病一事为借口,派人去给卫驰传话,邀其来府。叶忠气急,却也是真拿这个小女儿没有办法,只得听了叶嵘提议,先将卫驰邀请过府,两人再来个里应外合,一举灭了叶婉怡的心思。
  棕色战马在叶府门前停下,卫驰翻身下马,踩着雨水,入了叶府大门。
  叶宅只是普通宅院,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古树湖石,一切装点都简洁明了。夜雨不停,淅淅沥沥地洒在庭院中,卫驰对叶府颇为熟悉,未有打伞,只穿过庭院径直入了前厅。
  前厅外,叶婉怡一身粉衣,傅粉施朱,此刻正站在厅外翘首以盼,待远远见到那抹玄色身影,立即面露喜色,迎了上去:“卫驰哥哥。”
  卫驰行至廊下,低低应了一声。
  这一声应答令叶婉怡心花怒放,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着实令她傻了眼。
  卫驰今日身着玄色锦衣,外披一件黑色披风,待在廊下无雨的地方站定之后,便抬手解下肩头披风,随之露出腰间一个明晃扎眼的香囊。白底、金线、上边绣着粉色海棠花纹样,一看就知是出自女子之手。
  叶婉怡视线紧盯香囊,久未有移开。那香囊除了样式似女子之物外,还有股淡淡的香气。卫驰哥哥素来不喜佩戴这些物件,能令他随身携带的,想必是……
  叶婉怡攥了下拳头,心中仍是不甘。
  “卫驰哥哥……”叶婉怡上前一步,她本是不死不休的性子,但眼下看见卫驰腰间所系香囊,心中有了猜想,反倒是不敢开口问了。
  叶嵘闻声从厅中迎了出来,最先入眼的也是卫驰腰间的那枚香囊,他在心底暗喜了一阵,见婉怡没有继续追问,先是上前道:“多谢卫将军前来探望家父。”接着又故作惊讶状道:“卫将军腰间的这枚香囊煞是好看,可是……心上人所赠?”
  叶嵘言语间刻意加重了“心上人”三字,令叶婉怡想不听见都难。
  雨声潺潺,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卫驰被叶嵘张口就来的“心上人”三字梗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叶婉怡此刻心头忐忑,只捏紧拳头,静待一个答案。
  半晌之后,卫驰终是松了口,低低“嗯”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矣扑灭叶婉怡心头所有的期许。
  叶婉怡不服,再次上前道:“婉怡近来也在学习刺绣,卫驰哥哥若不嫌弃,我送个香囊给你,可好?”
  “不必。”卫驰眼锋扫过,言毕,未等对方开口,便抬脚入了厅中。
  心中憋着委屈和怨气,但也没敢追上前去,卫驰不说话时周身那股冷冽肃然的气势,叶婉怡也是怵的。
  夜风簌簌,叶婉怡呆立原地,萦绕鼻尖的那股甜润香气还未散去,她双拳紧握,不禁红了眼睛。
  前厅中,叶忠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听叶婉怡没了动静,总算安心下来。见卫驰进来,忙起身抱拳行礼:“叶忠见过大将军。”
  卫驰扶了他一把:“叶叔见外了,这里是叶家,并非军营。”
  叶忠点头,待看清卫驰腰间所系的粉色香囊,不由朗笑了一声。叶忠了解卫驰的性子,自小便不喜这些女儿家之物,觉得无用且繁琐,也亏得他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轻而易举地扑灭了婉怡的歪心思。
  “坐,”案几的小炉上暖着酒,叶忠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将目光投向案几上的那盅酒上,“这是家中尘封多年的千日春,阿驰可愿与叶叔小酌两杯?”
  听到“千日春”这个名字,卫驰不由眼底一暗,此酒乃祝捷所用,当年卫家酒窖中也藏了不少。那时他总听说千日春的名号,却未尝过,父兄说他尚且年幼,不宜饮此烈酒,幼时的他缠着闹着,方才换来兄长松口,说是待他和父亲从北疆凯旋,就让他尝上一口。
  可是,就是这一口酒,至今都没有兑现。
  后来父兄战死,母亲病逝,卫府邸被围,所有过往,皆被封藏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此酒珍贵,多谢叶叔款待。”卫驰执杯,勉强牵了牵唇角。
  烈酒入喉,果真烧得很。
  “哪里的话,叶叔得多谢你肯为婉怡的事情来这一趟。”叶忠说着抬手斟了两杯酒,“你身上还有旧伤,今日只是小酌,三杯足矣。”
  屋外风雨未歇,屋内饭香酒暖。
  三杯酒很快下肚,眼前外头雨势稍小,卫驰未有久留,起身告辞了。
  叶婉怡着实被卫驰腰间所系的那个香囊伤到了,直到卫驰离开,她都未再靠近他一步。
  叶忠看见女儿这般反应,便知是今日之事起了效用,知道卫驰喜欢这酒,也为表谢意,临行前特包了两坛千日春,给卫驰带回府饮用。
  千日春并非什么好酒,这酒浓烈,味道却是一般,如今镇北军中已少有人喜欢。可有时人饮酒,并非喜欢它的味道,而是一种心境。叶忠深知卫驰心境,便将酒全都赠他,也算给他留个念想。
  ……
  马蹄哒哒,卫驰在将军府门外翻身下马。
  雨势渐收,天边只飘着濛濛细雨,穿过庭院,卫驰径直入了主院。
  房门推开,桌角的鹤形烛灯照亮一隅。卫驰解下肩上披风,随手往屏风上一挂,目光落在长案上的那个半干的靛蓝色香囊之上。
  卫驰缓缓走过,伸手将香囊拿起,清冷的淡香混着些许伤疮药粉的气味扑面而来。昏黄烛火在半干的靛蓝缎面上映出一点光亮,指尖触及缎面上的一点潮湿。
  指腹轻轻摩挲而过,卫驰看了眼香囊,转而将其放进一个精致的锦盒之中。
第9章
  ◎画像◎
  翌日一早,云销雨霁,多日雨水不断的上京城,终是迎来了一个晴天。
  城郊军营中,卫驰端坐长案前,仔细翻看着手下整理好的军中账目。如今北地已无战事烦扰,然而身在上京,亦有其他事情烦扰着他。两年征战,八万镇北大军,军费开支自然是笔大数目,卫驰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账目记录,着实有些眼花。
  沙场征战,讲的是奋勇杀敌、排兵布阵,这些事情尚难不倒他,可如今北地太平了,户部却以国库空虚为由一直拖着军饷不发。胜算不大的沙场征战尚没有难倒卫驰这个镇北军统帅,如今大胜而归,朝廷下拨的官银却迟迟没有着落,这着实令卫驰有些犯难。
  户部如今多个职位空缺无人,其他官员也是一个劲儿地哭穷,军饷下拨一事遥遥无期。临近年尾,手下将士虽不敢明着抱怨,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中顶梁,得胜而归却落个食不果腹的下场,叫人如何心服。
  “啪”的一声,卫驰将账目记录往长案上一拍,绷直的背脊稍适放松,仰头靠在椅背之上。
  “禀将军,几日前追击的北狄细作,已有线索。”与此同时,帐帘撩开,段奚信步而入。
  “说。”卫驰刚放松片刻的背脊复又绷直,神色认真。
  “我们的人一直把守住上京各处城门,那细作逃不出去,多日未将人捉获,只因其极擅伪装。”段奚说道。
  “那人生得圆脸、长眼、厚唇、并无蓄须,军中画师按照描述画了那细作的画像,这几日我们的人按照画像在城中各处暗察,特别是那些鱼龙混杂之地,可几日下来,愣是没寻到踪迹。”
  “直到那日,在城北的青苔巷排查时,方才发现其踪迹。那奸人蓄了胡须,原本的圆脸消瘦下来,若非属下与之正面交过手,必认不出来。”
  “既是正面交手,人呢?”卫驰冷言。
  段奚低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属下无能,叫那人跑了。”
  青苔巷一带多酒窖、花楼、赌坊之地,乃上京鱼龙混杂之地,按说天子脚下合该干净,但也正是这些三教九流的场所来钱最快,所以上京城中的达官显贵,暗地里都在青苔巷有着各自的买卖,背后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故而京兆府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来,权当作视而不见。
  “那细作倒是熟悉上京城的情况。”卫驰冷声道,段奚想在青苔巷找人,确实不易,加之那细作擅长乔装,确有些麻烦。
  卫驰思忖片刻,复又开口道:“青苔巷一带不宜大肆搜查,只可暗访,找画师多绘几张画像,你遣人拿着画像逐地暗访,能拿活口最好。”
  卫驰顿了一顿,眸色稍暗:“实在不行,可就地斩杀。”
  捉拿细作一事,自是活口最好,在镇北军手下走一遭,就不怕他吐不出秘密来,卫驰会亲口说出“实在不行,可就地斩杀”几字,可见其追捕难度。
  那细作如今无法逃出京城,他身手极好,头脑灵活,若被逼上绝路后来个鱼死网破,青苔巷一带屋舍密集、人多而杂,定会伤及无辜,若是一不小心“遇上”了京中哪位贵人,则又是另一桩麻烦事。
  “是。”段奚抱拳应道,然话已说完,他却伫立原地,似有些犯难:“回将军的话,先前属下已然带人寻过,只是如今那细作样貌有所改变,军中能寻到的画师画技有限,单凭那画像,实在难以寻人。”
  似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段奚还特带了一张画师所绘画像,放在长案之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