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麻木,那种感觉就像一口气喝了汽油和一桶烈酒,脑袋昏沉身体火辣。
任凯看着她笑得阴森。
“你认为我怕坐牢吗?”
“我和我哥的人生在七年前就被陆京航毁了。”
温杳双手被他反剪着绑在身后,听着他发疯似的说着些胡话,她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过了好一会。
楼梯间的防火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温杳还没看清来人,任凯眼疾手快地把她拎起来推向栏杆外边。
眼下是离地面30层的高空,温杳半边的身子都悬在半空,死亡的恐惧在一瞬间推向了顶峰。
她头朝下,瞳孔由于充血而微微扩大。
这不是一栋废弃的高楼,而是临淮市的CBD。
如果被推下去,如果不是被摔死,那就是被突如其来疾驰的汽车撞死。
温杳眼眶一红,旋即听见他嘶吼着,“陆京航,当年你怎么把我哥推下去的,今天我就怎么把她推下去。”
“怎么样,害怕吗?”
温杳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陆京航来了。
他拿她来威胁陆京航。
“你想要我做什么!”
风口的风很烈,陆京航的眼睛被吹得通红。
“做什么。”
任凯冷笑,“不做什么啊,你就站在那,眼睁睁看着她被我推下去。”
“一命抵一命,很划算。”
任凯抓着她的手劲逐渐放松,那种悬在半空的漂浮感逐渐加剧。
陆京航看着背对着他的温杳,垂着腿侧的手不自觉攥紧,微型耳机中传来小陈的话。
“队长,消防大队来了。”
“尽量拖延时间,老陈调查到他还涉及前阵子的一桩走私案,已经构成刑事犯罪,刑警支队就在下面。”
陆京航眼底一冷,注意到他口袋里像是藏着把收缩匕首。
“温杳。”
他的声音顺着风声传进温杳耳里。
“怕死吗?”
温杳能感受到任凯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很用力,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脚下是高楼,身后是一个疯子的死亡威胁。
温杳怕极了。
但是她知道,陆京航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她相信陆京航。
温杳咽了口水,嘴巴干涩,但还是冲他大喊:“怕。”
只要她说怕,任凯就会放松警惕。
陆京航笑了,他的脚步慢慢往前,“那我陪你……”
与此同时,刑警已经抵达顶楼,耳返里传来小陈的倒计时,救生气垫已经准备好了。
“陆京航,你再上前一步……”
话音落下的同时,防火门被撞开,有刑警冲上来把他制服。
场面失控,温杳被卸了力瘫软在栏杆上,陆京航眼疾手快冲过来。
她不经意一瞥,看见任凯从腿上抽出一个东西。
温杳没来得及注意那是什么,眉心一跳,挡在陆京航身前扑过去。
她怕这是针头,却不知道这只是一把刀。
刀口平整直接插在她的腿上。
温杳闷哼一声,腿下一软,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朝楼下直线栽去。
没有防护措施,陆京航抓住温杳的手臂把她护在怀里,时间太过短促,几乎是一眨眼的事情,陆京航只来得及抓住她,却不想两人一起从栏杆摔了下去。
“温杳!”
“队长!”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温杳昏迷之前,依稀记得自己摔在陆京航温热的怀里。
……
温杳的腿拔了刀,昏迷了几个小时。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处医院。
病房内很安静,除了挂着的点滴发出的极细微的声音,落针可闻。
温杳小心翼翼地挪动四肢,似乎在确定自己有没有摔断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之类。
忽然身旁有人轻声发笑,“医生检查过了,没有缺胳膊少腿,你放心休息。”
这个声音……
温杳扭过头看去,笑容立马扬起来,“枝枝,你怎么来了。”
向枝帮她升高床头,让她靠着,“你这事闹得挺大的,都上社会头条了。”
温杳摸了摸脸,“哦,有拍到脸吗,会不会很丑,有没有毁形象。”
“都到这份上还在乎这些。”
向枝倒了杯水给她,“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虽然还是有点疼……”温杳眼底忽然暗淡下来,小声问,“那个人,”
向枝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该怎么判,我相信警察有定论,不会让你白白受伤。”
“当然,你那个小……现在应该是男朋友了吧。”
温杳笑笑不说话。
但眼底的笑意已经表明了一切。
向枝也是真心为她开心。
“我听说他去了警局二话不说先把人揍了一顿,还大言不惭要卸掉人家一条腿给你出气,还好被拦下来了。”
温杳抿唇,有些微晃神。
向枝摸了摸她的头发,笑说,“不得不说,你这男朋友,挺刚啊。”
“你还记得上次刑警大队的那个大队长吗?”
温杳点头。
孟星然左顾右盼,然后压低声音说:“他很厉害的,有他出面,这件事基本能摆平,你就放心好了。”
温杳听这话,有些没回过神来。
孟星然又说,“我看他好像和陆京航很熟,应该他们这个圈子的,多少认识。”
-
温杳还没醒时,医生说让她多休息,陆京航在病房外守了一夜,天一亮医生来查过房后才去了趟刑警大队。
结果刚一进去就先把人揍了一顿。
言斯晚姗姗来迟。
陆京航坐在沙发上,擦着拳头上的脏东西,淡淡抬了下眼。
“抱歉,把人打了。”
言斯晚翻看记录的动作一顿,眼睫垂下,语气没什么温度:“嗯,没事,打就打。”
“拘留三天释放。”
“……”
任凯这事没什么悬念,数罪并罚,但是他有精神疾病,这个比较棘手。
大刘看着靠在墙上一言不发的两人。
从烟盒敲了两根烟递给他们。
陆京航靠在墙上,乜了一眼,拒绝了。
“不抽。”
大刘又递给言斯晚。
不出预料也被拒绝了。
气氛有点沉闷,大刘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我说两位队长,这事不是小事吗,不至于冷着一张脸,一脸天崩地裂的样子。”
小事。
陆京航靠在审讯室外,后脑勺磕着墙面,目光虚虚地落在对面半扇窗户上。
他连轴转了48小时没休息,脑子里清醒得可怕。
几乎是一闭上眼就一直回放当时的情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如果温杳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于是当时二话不说,在没有安全防护的条件下就追着她跳下去。
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会让温杳有事。
但是当他看见温杳奋不顾身为他挡掉那把刀时,陆京航就知道。
他曾经孤注一掷的赌注。赢了。
——她会回来。
——她也会爱我。
……
第76章
陆京航艰难地滚了喉结。
心里像是有处地方塌软下去。
回到医院, 护士告知他温杳已经醒过一次,情况算是稳定下来。
他淡淡点了个头,推门进病房。
听见声响, 床上的人朝他看来,陆京航在对上女孩沉静的双眸时心里一紧。
“对不起。”
温杳神色一怔, 看见他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温杳拉他坐在床沿, 指尖碰了他眼角, 有些心疼。
他肯定很多天没休息了。温杳心道。
“你陪我睡……”
“航哥……”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凌珩进来,他没注意到温杳,定睛一看,他哥脖子上挂着一个女人, 他砸了咂舌, “啊那什么,航哥不在啊,好的我待会再来。”
温杳愣了下, 耳尖开始蔓上红晕, 她抓着陆京航的肩躲在他身后。
陆京航捏了捏她的脸,对凌珩道,“回来。”
“什么事。”
凌珩背对着他们, “言队长让你过去一趟。”
说完, 凌珩不等陆京航吩咐就非常有眼色地出去还带上了门。
温杳的伤恢复得很快,加上她体质好,本来醒来隔天就能回去, 但是陆京航担心, 小题大做非要她住院观察。
被迫留院观察了三天。
温杳实在不喜欢待在这么低闷的环境, 争取到了提前出院。
那天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下车到走回家那一段路温杳浑身都是湿的,陆京航怕她着凉,一进门就帮她脱鞋,而后强硬地把她抱起朝卧室走去。
把人塞进浴室,陆京航直接命令道:“先洗个澡。”
确实身上很冷,再不洗个澡会冻死。
温杳没有拒绝,顺从地点了个头,便见陆京航打开衣柜。
他皱着眉头找了好久都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干脆挑了件干净的短T递给她:“先穿着,衣服待会拿出来我吹干。”
温杳接过,没说什么就进去洗澡。
估摸着她洗澡还有一会,陆京航把房间的窗户关掉拿起伞出了门。
不过半个小时,就又返回。
手上还多了两个袋子。
开门进屋,恰好浴室的水声停了,陆京航敲了敲门,“温杳?”
话落,浴室传来女孩一声细软低闷的“嗯”声。
“换洗的衣服。”
陆京航说完,里面又没有动静。
不知道她在里面干嘛,陆京航拿着那个袋子等在门口等了好一会。
就在他以为里面的人是不是洗到晕过去时,门终于开了。
温杳走出来,浴室里氤氲着橙花气息扑面而来,是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黑色短T,领口有些变形,遮不住女孩纤细瘦弱的肩头,两截弧度漂亮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这件衣服算是长的,但是再长也只到了女孩大腿根的位置,没被遮住的一双腿笔直白皙,细腻得跟奶酪似的。
陆京航喉头像是在冒烟,他别开眼,开口时有点低,“腿上的伤有碰到水么?”
温杳头发还在滴着水,她拿着浴巾捏了捏发梢,摇头,“没有。”
陆京航点头。
把本来要给她的贴身衣物往墙边一丢,横抱起她,走向床边。
“我看看。”
陆京航半跪在床边,握着她的脚踝要去看她腿上的伤。
温杳乖乖地坐着,任由陆京航抬起她的一条腿,突然,身前的人动作僵住,愣了有那么几秒之后抬眼看她。
眼里有隐忍。
他知道她没有换洗的衣物,特地跑了一趟想给她换。
想着她应该会将就一下穿旧的,结果她玩得这么多大。
陆京航握着她脚踝的手像是燃起火星,温度慢慢攀升,紧接着,温杳听到陆京航近乎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
“温杳。”
温杳本来是有点紧张的,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撑着床沿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察觉到脚踝处的皮肤传来过高的温度,她大着胆子,“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说着,女孩撑着床沿微微倾身。
那一瞬间,他眸色漆黑的眼里像是撞见了一片波澜起伏的雪白浪花。
随着往前的动作,那一簇簇轻微跳动着,不偏不倚落在他眼底。
弧度很漂亮。
像一颗带着香甜气息的水蜜桃。
陆京航喉里干涩,如果此时点一把火怕是会烧起来。
他半跪在床边,手掌传来纤细柔腻的触感。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温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陆京航,”温杳腿往前伸,带着撒娇意味踩在某些不能言喻的地方,“我疼。”
陆京航被气笑了。
这姑娘娇起来,还真的一点度都没有。
陆京航握着她脚踝的手没松,掀着唇笑得有些痞气,“温杳,你知不知道你踩的是什么地方?”
温杳眨了下眼。
陆京航压着嗓子直勾勾地看着她,“挺野啊。”
没有想象中的反应大。
温杳还有些受挫。
她都这样了,陆京航还无动于衷。
难道是他并不吃这一套?
想着想着,温杳出了神,秀挺的鼻尖微微皱了下。
倏的,腿间一凉。
她卷翘的黑睫翁动,听见他沙哑着声音说,“不是想玩?”
“玩大的。”
温杳低呼一声,伴随着那滚烫的三个字落在耳里,卧室的床头灯也随即被熄灭,某些东西发生得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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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不清是谁先开始又是谁先喊结束。
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温杳疲倦地趴在床沿,泛红的眼角在眼睫毛一眨一眨下掀起旎艳的浪潮。
刚刚弄的时候,他只记得架高她受伤的那条腿。
深了重了。
他也像是听不见。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一位对调香有研究的朋友。
他和她描述过调香时最讲究融合,气味之间也存在互相吸引。
诚然了。
她能细致地探嗅到陆京航身上浅淡的橡木气味,在他覆身过来时又沾染上她身上的甜腻。
两种气味交缠在一起,从发梢在肌肤,再到更深密之处,温杳分不清谁的更加浓烈。
一如窗外的雨夹着风猛撞在落地窗玻璃上。
温杳撩起眼睫,眨眼的速度因着疲倦逐渐放缓,她盯着玻璃窗上自上而下汇聚成一股的水柱,汩汩的水流被狂风卷起,像是一个深沉的漩涡,在这暴烈的雨夜无休无止,肆意放纵。
也如刚才汩汩水流沾在他指尖,打湿干净的床面。
房间里开着适度的空调,微风呼呼扫过房间的每一处。
浴室的水声停止,门被推开,带来一波湿润的热气,盖着肩膀的被子被人提起,他扶着她的肩膀,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要起来吗?”
温杳下巴搁在手臂上,懒洋洋垂下眼睫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