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刚一喝起来不上头,没想到后劲这么大,宁挽霁揉了揉发皱的太阳穴,联想起自己不太好的酒品,难怪季时景不让她多喝,昨天好像又在他面前丢人,他见到的似乎总是她最为狼狈的一面。
看了眼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来自舅舅还有她的损友何清秋,她有段时间没去舅舅那里了,结婚这事总不能瞒着家里,她想着先去把这事跟舅舅讲了。
然后把接下来的相亲局也给推了。
毕竟已经结了婚,就没有必要继续相亲了,季时景在某些地方说的没错,这个协议婚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她阻挡了相亲局,其实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难得有不用年假的空闲,怎么也得把人给见了,宁挽霁提了大大小小的一堆礼物,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王书越在门口等着她,接着开口道:“宁小姐,季总吩咐我,如果您今天有外出的需求找我就好,不必一个人出门,还有,季总给您准备了礼物,他说,昨天很匆忙,所以,没能给你及时准备好新婚礼物,他昨晚打电话给拍卖会的人,连夜送到手上,今早才到,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季时景什么都没说,她也没想到过他会为她挑选新婚礼物,其实她本来对这个就没什么期待,两个人不是因为感情而选择走到一起,只是因为他需要,所以并没有必要为她挑选新婚礼物,可他还是挑了。
说不出的,内心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清风吹来,宁挽霁有些许的错愕,她站定在那里,看到王书越将袋子打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映入眼帘。
是一枚十二克拉的切割整齐的粉钻戒指,很漂亮,光彩夺目,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戒托是银质的,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刻字,好奇心驱使着宁挽霁将戒指拿了起来,握入手心,借着光晕,她依稀可辨上面的字母。
指环戒托上署名是。
NWJ。
她的名字缩写。
第20章 考虑
把人送到地方了, 王书越就回了公司, 季家有专门的管家,会开车来接宁挽霁,王书越告诉她可以打电话给管家陆礼,会负责接她回去, 公司还有事, 加上宁挽霁还要和舅舅聊天,所以他不便多留。
这件事情宁挽霁倒是可以理解, 她点头道谢,王书越笑了笑跟她说不用太拘谨, 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只管来问他就可以。
宁挽霁思索了一会儿, 还是在即将进入舅舅家门口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伯父伯母和爷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有些事情总要防患于未然, 她总不能太不得体,去见季时景的父母还是要先有所打算, 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进行考量。
面前的女孩子声音轻柔, 态度也很好, 王书越哑然轻笑出来道:“宁小姐放心,先生和太太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 也不是豪门今天里的恶毒的一心想要卖儿子的父母, 至于之前说的和程清嘉小姐结婚的事情,先生是有想过,但是这件事情季总不同意,他也不会执意勉强季总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季时景一向独立有主见, 不会被他人的思维所左右, 一旦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他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意志去选择做勉强自己的事情。
就算是季如晦,也不能够影响他的决定。
王书越思索片刻接着道:“季总是成年人,也是公司的话事人,宁小姐不必为了他突然和你结婚的这件事情感到忧虑,老季总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况且小季总认准带回家的女孩子,太太也会喜欢的。”
季时景的母亲苏妤是个比较温婉的南方女子,说话声音也慢声细气,是个很随和的人,不那么过分强势,也不干涉季时景的决定和想法。
这句话王书越说的倒是真的,苏妤向来尊重季时景的决定,也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恶婆婆,宁挽霁没必要那么拘束,看到面前的人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接着安抚道:“宁小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算天塌了,也有小季总帮你顶着,不必担心太太和先生的问题,他们那边,小季总会处理好的。”
知道王书越是在试图让她放松,宁挽霁微微扬唇,表示感谢,接着道:“麻烦你了,王秘书,今天多谢你……学长他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太好收下。”
她虽然对于奢侈品的品鉴能力不高,但也清楚,这枚戒指的价值很高,市值应该不菲,他们只是这样短暂的合作的契约关系,婚姻本就是逢场作戏,他这样用心,倒是让她觉得隐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感谢季时景的用心,却也不想过分的泥足深陷。
这句话她话里话外就是想要把那颗粉钻送还给季时景的意思,但是王书越摇了摇头接着道:“先生说了,这颗粉钻是您的新婚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
“……”
盒子放在手心沉甸甸的,宁挽霁知道就算送回去季时景也不会选择收下,想了半天,她把戒指盒收纳进随身携带的包里,接着道:“替我谢谢学长。”
她最终还是收下了这枚本不属于她的戒指。
*
王书越回到公司的时候季时景刚开完董事会议,最近和北城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打了交道,得知了一些消息,要为接下来公司做什么做准备。
军/委的人同季玄策一向交好,话事人见到季玄策都较为尊敬,毕竟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老革命,季玄策的威望十足,老人家一辈子都为党工作,尽心尽力,他病了,中/宣/部也派了人过去探望,听到王书越汇报完了季玄策那边的情况,季时景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轻轻转了转圆珠笔接着道:“那枚粉钻,她喜欢吗?”
王书越跟在季时景身边时间不算短,他自然明白季时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在问宁挽霁喜不喜欢。
可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宁挽霁自己无法意识到她对季时景的重要性,但王书越心里确实清楚的,季时景一向情绪感知都过于平静,只有在遇见这位宁小姐的时候,才会有些许变化。
可是宁挽霁大概不清楚,她还尽量试图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种微妙的状态,季时景甚少会情绪外露,也很难会这样在意一个人,思索了片刻,王书越开口回应道:“应该是喜欢的,不过她起初说,您送的礼物太贵重了,她不是很方便收下来。”
至少在盒子打开的那一瞬,王书越看得出她的目光有所动容,但只有片刻,便收了回去,了无踪迹。
季时景微微垂了垂眸,用指尖的派克笔轻轻敲击桌面,接着道:“那后来呢?”
“我传达了您的意思,宁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办公室内空气过分的寂静,季时景没抬眼,神色晦暗不明,良久才轻抬了眼眸,声音淡淡的回了一句:“做得很好。”
也不知道季时景是什么心情,王书越接着道:“夫人今天中午请您回去吃饭,您要不要今天跟她讲您和宁小姐领结婚证的事情?”
本来就该说的,季时景也没打算隐藏,忙了一上午,他有些疲惫,揉了揉发皱的太阳穴接着道:“我在公司附近的另一套房产打理干净没有?今晚我会搬过去住。”
他领口微开,纤细而又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接着道:“等下我开车去母亲那边就好,对了,她有说中午在哪里吃么?”
季时景难得多问了一句,他素来话很少,为人淡漠,只是在宁挽霁的身上会多在意一些,他素来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就像她说的一样,其实他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是她,季时景也很想想清楚。
他并不是一个会对感情看得多重的人,他的淡漠,季玄策看在眼中,小的时候和江致知还有秦瑄年纪相仿,都是大院里的子弟,他和他们在应付异性方面有显著的不同。
秦瑄和江致知是会在女生群里游刃有余的那种类型,他如果想他也可以做得很好,但季时景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感情对他从来都不是必需品。
对于宁挽霁,起初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大胆和性格感到好奇,后来的接触让他一点一点的对她放下心防。
空气中是淡淡的木质的沉香气息,王书越顿了顿开口道:“房子经常有人在打扫,至于衣物我也已经吩咐陆礼找人送到您的那间房子了,按照您平时的喜好。对了,宁小姐应该是在她舅舅家用餐,我告知了她有事情可以直接找陆礼,要她不要拘束。”
宁挽霁昨天还是或多或少有些拘束的,季时景觉得,他该适度的给她留一些个人的空间,虽然明白季时景为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能面面俱到,但LJ王书越也看得出来宁挽霁在他心里的分量不一般,那套房子是季时景平时住的最多的一套,但他现在为了让宁挽霁尽可能适应,选择了换套房子住。
季时景闻言轻抬眼帘,将签署了名字的策划案放到一边道:“好,记得叫她不要太晚。”
*
宁挽霁坐在客厅里稍微有点拘谨,她之所以今天来看舅舅,也是因为在前一天晚上,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和舅舅脱口而出,然后再通知妈妈,不管怎么样,她在北城市读书的这几年,都是寄居在林行之家里,有事情不能不告诉他。
由于昨天发消息给林行之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他,所以林行之把手头的工作抛下,请了假,等着宁挽霁的坦白。
聊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
这件事最开始想还挺难出口,但是真的到嘴边,好像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林行之给她沏了杯茶,接着道:“闹闹,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如果你实在不想去相亲,或许也有更合适的。”
家里长辈催婚催得紧,永宁县是个小地方,和宁挽霁年纪相仿的大多都已经步入婚姻殿堂,所以她母亲林微才会有些着急,总怕她在北城市工作错过了好年纪,所以才会想让她结婚。
“……没什么,舅舅,我是想跟你说,相亲的事情,以后我用不到了,因为我昨天刚刚登记领证结婚了。所以,没必要。”
茶香袅袅,雾气从紫砂壶里蒸腾出来,林行之手头的茶杯差点没拿稳,眸色里满是错愕,再看宁挽霁的神情不像作假,她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和他开玩笑。
“为什么这么突然,都没见过家长,你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吗,闹闹,我不希望你为了结婚而结婚。”
林行之语气严肃,接着道:“虽然家里其他亲戚催得紧,但你妈妈还是希望你能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你为什么不提前想好?”
“……”
宁挽霁薄唇微微泛白,她睫毛轻颤,像是蝴蝶轻薄的羽翼,思索了片刻,才接着道:“不是没想过,是认真思考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季时景问出那句,和他结婚吗的那句时,她心里已经设想过很多很多,她不是没有考虑,只是大脑很快的就把所有的选择结果都过了一遍,原是她太贪心,想离他更近一点,才会答应这场没有必要的契约婚姻。
见她这个模样,林行之知道怎么问恐怕都是如此,也没有什么撤销的办法,对方证都已经领完了,他沉默了半晌,深吸了口气,接着道:“你老实回答我一句话,你喜欢他么?”
“……”
喜欢的。
是自年少时就无法克制住心动,被隐没在心底的人,即便时隔多年,还是会不可抑制的为他沦陷。
第21章 特别
这周的休息时间, 宁挽霁并没有都用完, 她串了几天给年假,想统一到时候好好休息。
这半个月她都忙于工作,没怎么和季时景有所接触,就像两个人在最初签署契约婚姻协议时一样, 季时景的确没有怎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他为她留了十足的空间,一切好像和结婚前没什么区别, 除了多了一张结婚证之外。
回到工作单位上后,《财经风云》最近的策划采访和稿子又多, 加之季时景的采访也定到了月底,他亲自点名只能宁挽霁全权负责这次采访, 所以重担都压到了她头上, 忙于工作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来季时景,但两个人之间除了寒暄之外, 也好像没什么别的可以说,毕竟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婚姻, 也没有必要过多深入的联系。
那天和薛怡可之间爆发的冲突似乎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小问题而已, 季时景亲自打电话给总编,总编又在杂志社里发话, 那自然没什么人会为难宁挽霁, 甚至比从前还要重用她。
办公室里一向都是八卦的发源地,宁挽霁上一次和薛怡可在办公室之间发生了口角之后,戴微本来幸灾乐祸的觉得宁挽霁这次不说开除也要被薛怡可放到别的地方坐冷板凳,结果她在办公室等了半天, 等来的不是宁挽霁被通报批评的消息, 而是总编的电话。
薛怡可来视察他们工作的时候, 面色不太好,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总编的电话打了过来,那一通电话薛怡可没外放,但是旁听的耳朵敏感的人或多或少也能听得到对话里面的具体内容。
他在对话里直接简明扼要的点到了宁挽霁的名字,并且说是季时景给她请的假,且要求她全权负责自己的采访,话里话外就是接受了《财经风云》采访的意思,这算是他的破例了。
电话接完了之后,薛怡可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没再提起宁挽霁的事情,只是提了一下她的工作要组内其他人多分担一下,请了病假要休息,以及所有人都要负责作为她的副手准备这次季时景的采访任务。
《财经风云》把这次的采访看得非常重要,毕竟季时景身为北城市金融界新贵,开国元勋的孙子辈人物,又一向是众多网友梦寐以求的理想伴侣,他的热度不可谓不高,更何况望景集团还是《财经风云》杂志社的东家,怎么也不可能把总公司的老板的采访做得不好。
这些日子以来,同事们都因为那通电话或多或少的对宁挽霁高看了一眼,戴微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面对如今的情势也只能选择对宁挽霁忍气吞声。
宁挽霁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太在意,只要对方不主动来给自己找小鞋穿,她也不愿意跟戴微过多的计较这些,不是因为不在乎,只是单纯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人与人之间这样的暗流涌动会让她感觉疲惫不已。
*
上午的工作忙完,宁挽霁恍然想起,今天是季时景要接她去见他父母和爷爷的日子,她还没准备好礼物,这些日子几乎都忙忘了。
准备礼物的这件事情,说句实话,宁挽霁心里没什么底,她虽然平时跟上层社会的人打过交道,但那也只是为了工作,实际上过多深入的交流与拜访是没有的,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有些距离是阶级固有的,她也没有那种非要和对方打好关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执念。
她其实挺担心选的礼物季时景父母会不喜欢,高档的东西人家都见过了,不缺,能体现心意的东西她又怕会不会太过廉价,宁挽霁也曾试探的在电话里问过季时景,他父母和爷爷会更倾向于选择什么样的礼物,季时景说不用她考虑这些事情,她只需要安心的和他一起出席家宴就好。
但宁挽霁心里还是没能放得下来,选了很久,还是没选到心仪的礼物,再加上工作繁忙,她还有事情要做,就要拘谨在工作之中,一来二去,事情就拖到了忙忘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