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却是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只是笨拙了些。
—
夜间。
林鹭盯着眼前这枫,甚至还有许久未曾见过的启,二人精心打扮甚至涂脂抹粉,眉飞色舞。
不仅是他们。
他们身后还有一干可以称得上是花枝招展的男子,是林鹭没见过的。
不,至少是她穿过来后没见过的。
萧蓉还挺会为她着想的。
知晓她今日劳累,特地让碧桃将她的三宫六院通通唤来,任她挑选今夜的□□,碧桃在一旁颤巍巍跪着,结结巴巴重复着萧蓉交代给她的内容。
“右护…护法…说,若是…若是宗主喜欢,那今夜…今夜就是三四个公子一起一起也可以…”
什么累的苦的事儿全让萧蓉交代给碧桃了。
林鹭虽听了缘由,却还是被这好大一帮子男人吓了一跳。
她之前便知晓,原主后宫中人多,却不知竟…竟然有这么多!
原来枫跟启都只是凤毛麟角。
林鹭抖着嘴皮子,甚至不敢回头。
她身后还站着方才同她一起回来的祝如疏。
救命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谁来救救她…!
林鹭下一刻就想原地遁死跑路。
面前的枫还笑吟吟地道。
“宗主许久未归,奴们也不曾知晓宗主口味如今是什么样的,便将人全部唤来以便择选,不知宗主今日心属院子里的哪位公子?”
启也不甘示弱道。
“宗主可是许久未曾来看过奴抚琴了,这几日宗主不在奴又新学了许多曲子,不知宗主今夜可想听听?”
就这样众人七嘴八舌起来,一屋子里宛若鸡飞狗跳,林鹭觉得就是晚上睡觉闭着眼睛,被子里都能窜出一个涂脂抹粉的男人对着她鸡叫。
原主这…究竟是什么口味?
她不像在合欢宗,倒是像在清倌楼中…
“停…”
林鹭这个“停”字还没完全出口,唇边只留了个读音的形状,便见着她头顶“咻”的一声飞出去一柄极其眼熟的剑。
灭灾剑。
奶奶的,这下后院真的起火了。
这剑从林鹭那几个莺莺燕燕三宫六院中穿插过去,插在了她屋中的柱子上。
剑旁边刚好是启,他被吓得一愣,而后脸色苍白,若是多一分毫,这剑就刺穿他的身体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原本吵杂的屋子一下便鸦雀无声了。
林鹭将眼睛一闭。
完了。
赶紧往后倒退两步,尝试阻止祝如疏。
“冷静…师兄…冷静…”
祝如疏却只剜了个冷冷的神色给她,把林鹭冻得一激灵。
好感度提示音又开始在耳边上下横跳。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7。】
【好感度+10,当前97。】
【好感度-5,当前92…】
就这样反复横跳了许久,又回到了97的线上。
枫是故意将人都带过来的,他极度不喜祝如疏的性子,便带了人想过来磨磨他的性子,让他见见。
他们宗主心中可并非只有他一人。
谁知这人毫不留情面的,差点想将他们都斩于剑下。
枫甚至不知晓林鹭方才过去同那少年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林鹭好似在哄他。
分明就是他想杀他们。
枫想开口,启却先有几分委屈地开口道。
“宗主怎么偏心!分明是他想将我们都杀了,怎得宗主还先去哄他去了!”
此声一出,屋内一行人又开始莺莺燕燕乱成一团,哭诉不停。
林鹭头都大了。
为了一劳永逸,为了避免祝如疏将这些人都杀了,她只道。
“我喜欢,便自然就会袒护他。”
少女以为这话会被淹没在人潮中,谁知…偏偏她说的时候,屋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听见了。
方才还插在柱子上的灭灾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林鹭缓缓转头,却少有见着祝如疏那双黯然的眼眸是盯在别处之时。
若是她没猜错…祝如疏在…走神?
可是他耳尖为何如此红?
第92章 类卿
灭灾落在地上时“哐当”的声音, 倒是先将青萝吓了一跳, 那剑就置于地面,他的主人好似半分没有将剑收回来的打算。
就青萝的经验而言,本命剑主人是不可能不将其收回来,又或是说在收剑之时, 灭灾可以自己回来。
而如今这个情况。
凭着青萝的以往经验来说。
是灭灾剑或者是他的主人, 其中一方失控了,才会出现本命剑哐当落地的场景。
青萝能够感受到灭灾的情绪, 而配剑的剑灵能够感受到其主人的情绪,甚有人剑合一者剑灵能够与其共情。
而祝如疏便是这种境界。
而正是他这种境界, 就更加不可能出现控制不住后失控的场景。
那就应当是情绪波动造成。
青萝藏于林鹭的袖口处,主人未曾将她施展出来, 她就是一只千机鸟的形象, 青萝嘤嘤叼着林鹭的袖口,盯着屋内这么一干人。
还想探头探脑地拉长了脖颈从少女袖口中出来看看, 头顶突如其来的压抑给青萝吓得又往袖口中钻。
青萝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最近本就少有同灭灾贴贴, 怎么就看一眼, 他还凶她。
只得悻悻又缩了回去。
青萝作为剑灵,她很少能够知晓人的情绪是什么意思, 只能初初明了一些较为简单的情绪, 比如生气、高兴、伤心、难过之类的,却也很难辨别。
她从灭灾身上大概能知晓,他主人的情绪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开心…很是诡异。
大概可能是害羞?
她不太理解。
青萝估计林鹭应当知晓,她侧身扭着鸟头, 却看着主人满面愁容, 一副无暇顾及她的模样。
—
祝如疏大概愣了一会儿, 这才将地下躺着的灭灾剑收回剑鞘中,像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再看,又恢复了他那副淡漠又冰冷的模样,只是耳尖微微泛着的红晕却如何都敛不住。
偏偏又压低了眉眼。
少女见着心都吊了起来。
原主后院中那一干男人听见她这么说,竟也安静下来一言不发了,只是方才问这问题的启眼眶微微发红,好似又眼泪在打转。
启本就生得好看,从前又是楼中琴师,头牌,纵然是男子,他就连落泪都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模样。
原主在这院中除了喜爱枫,那最喜欢的便是启。
被她如此一怼,按照启的性子,心中不快倒也正常。
只是林鹭知晓,若是她此刻要将事做绝,就不能够出言安慰他们。
她本人究竟是不是站在祝如疏那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攻略成功以后回家,就必须选择祝如疏。
此人小心眼儿极了,她有个三宫六院不被他掀了屋顶,杀个片甲不留才怪了。
启抬手袖口匆匆拂去眼角的泪花,手中还抱着他往日里的那把琴,他矮身同林鹭说。
“我已知晓,今夜便不在此处叨扰宗主和心上人了。”
他抿紧唇瓣,将“心上人”这三个字咬得极重。
林鹭见着众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她以为这几个男人搭出的戏台子马上就要撤下去了,心中还略微松了一口气。
少女再看了眼祝如疏的神色。
很好,完全没有波动。
启抱着手中的琴,根本打算退下,谁知被枫抓住了袖口,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们的声音有些轻,林鹭站的远完全听不清。
枫和启二人离得很近,虽都略施淡妆,但是也仍然能看依稀看得出容貌如何。
林鹭心中那种穿越过来后,才见到二人,便觉得他们二人有种诡异相似感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太奇怪了。
还越看越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宽窄上挑程度。
除了每个人所表现出的神色不同外,这两张脸好似几乎从一个模样里刻出来的。
林鹭微微失神,再看着他们身后的一干男子,却又发现这所有人中,好似都有几分相似。
有的或许是眼睛,有的是嘴巴,有的是脸型。
其中最像的二人就是枫和启,只是这二人往日里性格完全不同,说起话来便不会有这种感觉。
看到这么多张相像的脸,林鹭产生了一种,他们都是由一张脸复刻出来的诡异想法。
那么那张所谓的,“原版本”的脸究竟在谁身上呢?
少女的目光流转在人群中。
她又觉得,这人应当不会在原主的后院中。
若是此人在原主后院中,她又何苦去寻找这么多的“替代品”堆在身边。
少女神色一晃,眼神蓦然划过,停留在旁边的祝如疏身上。
他方才将灭灾收回来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前。
从林鹭的视角看过去,祝如疏好似才是这一群人的“排头”。
而偏偏少年与身后那些人又有所不同。
他穿着白色的衣裳,神色也寡淡如水,好似对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毫无所图。
少年伫立在人群中,将原主这一屋子虽说俗是俗了点,却也有几分好看的男人,衬得矫糅做作,还有几分土。
他宛若在淤泥深潭中扎根,吸食黑暗的精髓,却又能让人一眼见得的,璀璨绽放的睡莲花。
少女此时觉得,或许御云峰上之人所言不假,此身段无论是放何处都是妥妥的高岭之花白月光。
只是可惜了。
这人外表是白的,里面切开却是黑的,还坏得不行。
除了被祝如疏的外貌无数次的吸引外,林鹭眼眸扫过之时,神色一顿,她微微蹙起眉心。
是了。
林鹭心中的一个想法,让她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哦。
祝如疏身后密密麻麻站着的男子,好似眉眼间都有几分像他,却又是如何都学不来少年神色中的那份淡薄锋利。
她的眼神定格在祝如疏身上。
在这片刻,她好似抓住了原主一直在苦苦追寻的那一张“原版本”的主人。
少女神色泛着白,她脚下一软往后退了两步。
一旦这个认知在她心中扎下深根。
她看着眼前如此多张极其相似的面孔,就像是无数个复制品在眼前。
这种感觉就像是,菀菀类卿。
他们不知晓还在议论着什么,屋中叽叽喳喳又吵成一片。
林鹭好似暂时失去了听觉,眼前只有这么几张在她眼前重复相似的面容。
其实无论是启还是枫,他们也都只是眉眼间有几分同祝如疏长相,看整体容貌相似度却最多只有三分。
眉眼是最容易辨别人与人容貌间的细微差别的。
原主为何在一直寻找祝如疏的替代品。
林鹭一直都知晓,在原主的记忆中她是认识祝如疏,并且接触过祝如疏的。
但是。
林鹭实在是从仅有的记忆中不能看出来她喜欢祝如疏。
更像是较为平常的相识之人之间的接触。
今日她却能得出一个结论。
——原主竟然极有可能是喜欢祝如疏的。
甚至这种喜欢还参杂了几分变态在里面。
原主喜欢祝如疏,热衷于在后院中收集同祝如疏长得像的人,同时却又不想活企图用慢性毒药自杀。
林鹭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等等。
她才穿过来的时候,原主不就正在暗处观察着不远处的祝如疏吗?
原主不仅喜欢,还极有可能会跟踪祝如疏。
而且按照林鹭已知信息来说,原主一定不是第一次跟踪祝如疏了。
她有预感,原主的房间里一定有她自己所忽略了的细节,是关于原主的过往的。
—
枫其实未同启说些什么。
启将他本要说出来的话全部都说了,最终从宗主那处得到的答案却是“喜欢”二字。
放眼整个后院中,包括他和启在内也未曾有人能得到宗主自己说出“喜欢”。
虽说他们都知晓,林鹭并非因为喜欢才将他们纳入后院,只是因为她夜里需要人陪伴罢了。
而他们这些人中,数人都将心思全部扑在林鹭身上。
他们大多出身不好,却仰仗着林鹭,在此处做风风光光的主子。
这在合欢宗里的时日。
对他们来说,过去了如此久。
如今林鹭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她所为的“喜欢”的人。
这般景象,所有人心中自然有几分不甘。
枫宽慰道:“切莫放在心上,宗主本就是图新招的人,多喜欢几日倒也最正常不过。”
启抬起一双犹如水帘洞般的眼眸,含泪点了点头,只说。
“我知晓了。”
枫最是冷静,他知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调整心态,才好应对“劲敌。”
他虽然现在得宗主的宠爱。
但是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过段时期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枫同启说完后,这才同林鹭说。
“那我们今日便先走了。”
枫转眸同祝如疏道。
“宗主夜半常会踢被子,你随时注意着,夜里切莫昏睡过去,可别让宗主染了风寒。”
此言如何听都极具挑衅意味,甚至语气刚好还拿捏着还有几分飘香的茶艺。
她替自己和枫都捏了把汗。
林鹭不知道祝如疏究竟能不能听得出来,她闻言只想找个壳子缩进去躲起来。
你说好好的,枫干嘛又扯这些话说出来招惹祝如疏。
非要灭灾扎在他身上才罢休是吧。
祝如疏却敛着笑,弯起好看的眉眼道。
“我知晓。
“她夜里在我怀中便喜欢翻动。”
他眼眸微微上挑,睨着眼眸,方才“看”林鹭的神色是温顺的,而后转眸“看”向枫的神色中含着几分警示。
祝如疏薄唇微启,却又敛起笑意,微不可闻地问。
“听说枫公子擅长说书。”
“若是想,跪在我和她的床前讲一夜也未尝不可。”
祝如疏此言有几分风轻云淡,倒是林鹭听出了他好似真的想让枫这么做。
枫指骨掐得泛青,他夜里从未被允许在宗主的床榻上入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