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漂亮美人有什么错——假山南【完结】
时间:2023-05-21 17:16:25

  少年却像挑白菜一样,懒洋洋的,看着没什么兴致。
  姐姐似乎喜欢蓝色,他点了几件袍衫,无一不是瑰丽的薄蓝,如昼光下泛着雾气的湖面,又像他如霜雪一般清冷的漂亮眼睛。
  少年进了里间换衣裳,散修给蔺绮奉上了一盏茶,他觑了眼紧闭的竹帘,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上次不是这样个啊。”
  其实他想说的,大小姐养起小白脸怎么没个定数啊。
  上次那个青年,一身霜白,清贵矝雅,看着没什么脾气;这少年一看就娇气顽劣,恐怕不好掌控啊。
  莫不是那种温温柔柔的□□起来没意思,所以才要换个口味找找刺激。
  散修胡思乱想,嘶了一声。
  他下意识打听上位者的喜好:“大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人。”
  少女清透如琉璃般的漂亮眸子里,流出些茫然。
  她捧着杯盏,怔了一会,眉眼轻轻弯了一下。
  “姐姐。”她说。
  “喜欢姐姐。”她下意识点头,轻轻重复。
  姐姐?
  散修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临云宗大小姐,如斯尊贵,竟然喜欢女子?
  这这这,倒也不是不行。
  这时,少年掀开竹帘出来。
  他换了身干净的蓝袍,布料松软轻薄,如水中鲛绡,衣上纹样奢华,昼光透过窗子打进来,蓝衣上的金丝便流出绮丽的光晕。
  少年低头,拢了拢袖摆。
  他随手又点:“那件,那件,还有那件,都送到琉璃台。”
  散修连连应是。
  街道上的喧嚷人声顺着窗子漫进来。
  城内似乎丝毫都没受到魔物攻城的影响,依旧平和安宁,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马车碾轧的声音渐渐停息,少年眸光微垂,目光落在一辆马车上。
  蔺绮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偏头也往楼下看去。
  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面容坚毅整肃,披狐裘,行姿干练,走进了松云庭。
  马车上映有艾草纹样,这是城主府的标志。
  “那是谁。”蔺绮问。
  散修在松云庭待了一天,成日和春水城原住民打交道,对这些略有了解:“那是春水城的城主,也就是传说中,那位救下神灵的将军。”
  “老城主死之前,他本是这座城的守将,春水城里,还有一部分人是他的部下。”
  “我听说,那位真正的神灵唯一做的事,就是在春水城布下结界,阻挡外敌。”散修啧了一声,“春水城能如此繁盛,多亏他数十年如一日勤恳理政,所以,城里的人很尊敬这位城主,奉他若神灵。”
  散修说着,少年漫不经心从桌上拿了一个面具戴上。
  蔺绮轻轻眨了下眼睛:“怎么了。”
  “唔,”冷白指尖搭在桌案上,轻轻摩梭两下桌角,少年微微笑道,“我跟他有点仇怨,如果让他看见我,会很麻烦。”
  散修狐疑:“你能跟他有什么仇怨,他可是城主。”
  你只是大小姐的小白脸而已你认清自己哇!
  少年坐在桌子上,蓝衣垂曳,他眉眼轻垂,语调慵懒,四平八稳道:“我曾在春水城放了一把火。”
  他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没能烧死他,反而让一切回归原点重新开始。”
  散修:“?”
  蔺绮倏尔想起,她刚刚进入秘境时,老渔夫也提起过春水城的一场大火。
  漂亮小猫趴在桌子上,细密鸦睫扑闪扑闪的,她好奇地看着少年:“那个城主是坏人吗。”
  林清听的眸子莹润清冷,像倒映着晴空的湖,他似乎被蔺绮直白的善恶分辨给逗笑了。
  “不告诉你。”
  少年眉目含笑看着蔺绮,调子闲散而优雅:“考试当然要自己考,怎么能向师兄要答案呢。”
第61章
  蔺绮长长地哦了一声, 也没有失望。
  她觉得,既然姐姐和那个人有仇,他必然就是坏人了。
  是坏人, 就杀掉, 没什么可说的。
  她捧起茶抿了一口, 侧眸俯瞰车帘晃荡的马车,若有所思。
  蔺绮拿了几十颗灵石递给散修,问:“城主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散修把灵石揣到袖子里,眉开眼笑:“大小姐您且坐, 我去问问。”
  说着,他风风火火出了雅间。
  少年轻掸了掸袖摆,懒洋洋看了眼散修的背影。
  指缝间挑着一条镶金丝的银白发带, 那是他刚刚从桌上挑出来的。
  少年低头, 拿着发带玩了一会儿, 又空出双手去扎头发, 发带则被咬在口中。
  不得不说, 这样的姐姐很活泼也很漂亮, 眼睛里像是装不下任何忧愁。
  每每看见他,蔺绮就会暂时忘记记忆中,那个病骨支离、温柔莞尔的青年。
  她没有告诉少年她记忆中的姐姐的样子,姐姐的眼里很漂亮, 却总是浮着一层雾,湿蒙蒙的,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想法。
  和少年时不同, 现在的他从不曾露出任何高高在上的矝傲姿态, 但蔺绮看着他, 偶尔也会觉得清冷遥远。
  少年时的姐姐, 就是一个矜贵些的世家公子,脾气虽然坏,人气却很足。
  如今却像是天上的月亮,月光普照世人,可是月亮又这样远。
  蔺绮这样想着,又有点思念姐姐。
  少年要了几碟糕。
  这时,散修刚打探完消息,推门进来:“大小姐,我打探出来了,城主跟我们管事是多年知交好友,此次城主来,是来找管事喝茶的,顺道给城主府添置一些物件儿。”
  “他毕竟要新娶夫人。”他又说。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城主也是个可怜人,回回娶新妇,都得亲自来松云庭帮未来夫人添置物件,请管事帮忙合八字,可惜每场婚事都结不出善果。”
  “他待夫人也很好,常常陪夫人来逛松云庭。”
  他摇摇头,不禁唏嘘起来:“唉,可怜,他竟是天生克妻的命。”
  蔺绮抿了口茶,默然片刻,说:“可怜的倒也未必是他。”
  散修讷讷附和:“那、那倒也是,失踪的十几位夫人才是真可怜。”
  蔺绮一直很介意这些人的失踪,她想,还是要去见一见江白薇。
  **
  松云庭里的商品从符卦法器,到衣裳首饰,一应有之,玉牌失效后,三层的法器差不多快被参加仙门大比的修士们抢干净了,他们雁过拔毛的姿态,险些让蔺绮怀疑:令玉牌失效的就是松云庭背后的东家。
  蔺绮走在人流里。
  “你要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漂亮小猫回过身子倒着走,对上少年清莹水润的目光,她眉眼弯弯,轻歪了下脑袋,声音又软又糯:“去找答案呀,师兄。”
  “你以为自己打得过他们吗。”少年冷嗤一声。
  蔺绮看起来乖乖的:“也并非一定要打架呀。”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我只想四处看一看。”她说。
  原来她打不过城主和管事。
  蔺绮在心里暗暗记下。
  不远处,有两个中年男人顺楼梯而上,城主府的侍从毕恭毕敬在后面跟着。
  蔺绮依旧在笑,柳眉星眼,看起来很活泼:“师兄,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要保护我呀。”
  还说不打架。
  小骗子。
  少年含笑睨了她一眼,没说好,也没有拒绝。
  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
  蔺绮眼睁睁看着他们上了九层,九层楼梯口有侍从拦路,他们跟不上去。
  蔺绮给容仪章发传信。
  她说:师姐,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松云庭九层最南边雅间里的动静。
  蔺绮在这个秘境里待的越久,越敬佩容仪章操纵世间草木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全知全视,这样的人若是死在三十岁,实在可惜。
  蔺绮想着,忽而又发现,世上许多人大抵并不想容仪章活着,毕竟,只要她想,她就能轻而易举地知道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现下蔺绮终于明白,为什么容仪章的法技从来没有公开过,倘若这项法技真昭告了天下,即使她是人间公主,也未见得有活路。
  但她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蔺绮拿着云镜,默然思忖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容仪章会不会回答她,倘若容仪章不说,那她也只好换种法子。
  幸而,容仪章很快便回了消息。
  容仪章:里面没有人。
  她微掀眼帘,望了眼守卫森严的九层雅间,很快移开了目光。
  松云庭里有什么密道,能让人凭空消失。
  蔺绮想起姐姐之前带她走过的黑暗旋梯。
  她凭着记忆,找到姐姐曾经开门的位置。
  那是一处屏风后,蔺绮在取下提灯,她又在木制墙面上摸索了一会儿,寻到一小块镂空层,她轻轻按下。
  墙面内腔发出细微的响动,很快,出现一丝水纹般的质感。
  这里应当有传送法阵类似的东西。
  蔺绮一手提灯,一手隔衣料牵住少年的手,她往墙面正中走去。
  少年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蔺绮软绵绵的小手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把手抽回来,眉眼弯起轻笑了下,语气慵懒:“你很熟练啊。”
  他说的是蔺绮牵他的熟稔姿态,蔺绮以为他说的是找密道。
  她点了点头,糯糯道:“之前来过这里,我听说,各地松云庭的格局都差不多。”
  少年又笑。
  苏醒得越久,和本体的感知牵连就越深,他很难再对蔺绮生出敌对的心思。
  到这时候,少年才恍惚地想,或许未来的他,跟蔺绮的关系真得很好。
  以至于哪怕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分神,全然没有未来的记忆,但看见漂亮小猫时,他也时常觉得乖巧可爱。
  他跟着蔺绮走进水波一样的墙面,黑暗旋梯上,只有提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蔺绮熄灭了提灯。
  顶着少年疑惑的目光,蔺绮指了指下方旋梯上,端着梨木托盘的一行侍从。
  蔺绮贴着冰冷的石壁,在侍从停住的瞬间,从芥子里拿出两件黧黑披衣,一件给少年,一件披在自己身上。
  旋梯里格外安静。
  一个侍从提着灯,往上抬头:“刚刚我好像看见了亮光。”
  “咱们这儿全都是亮光啊。”
  “就是就是,你手里还提着灯呢。”
  “不是啊。”那侍从解释,“上面有光,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蔺绮微微握紧手。
  少年的指节冰冷如玉,他轻轻点了点蔺绮紧攥的手,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蔺绮放松下来。
  少年微俯下身,眼帘轻垂,他凑到蔺绮耳边,声音很轻,带笑道:“蚀金窟?常来啊。”
  两人贴得极近,蔺绮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清冷松香,她软软发出个音调,摇摇头,小小声为自己证明清白:“不常来。”
  少年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是吗。”
  “是的,”蔺绮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落在下方旋梯上的一排侍从身上,心中的紧张情绪散了些,她嗓音温温软软,轻轻咬字,“我很乖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少年要极为认真,才能勉强听清。
  林清听几乎能听见她细微的呼吸。
  “没准是客人。”
  “压根没人,你是不是糊涂了。”
  “净想些有的没的,快走快走,别耽误事儿,待会儿上面该催了。”
  一排侍从絮絮叨叨交流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蔺绮遥遥跟在侍从们身后,很快看见了蚀金窟入口前的廊桥。
  各地松云庭的布局结构,确实差不多。
  隐匿在黑暗旋梯上,蔺绮透过蚀金窟的入口,听见赌盅晃动发出的细碎声响,里面人声如潮,喧嚷吵闹。
  远远隔着,蔺绮都知道里面必然全是人。
  这里和临云宗的松云庭地下倒是一模一样,难道她想错了,城主和管事并没有来这里,九层雅间还有别的密道?
  各地松云庭虽然格局类似,但总有不一样的地方,更何况,秘境里的时间还是千年前,存在她不知道的密道,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蔺绮抿了抿唇。
  在侍从走进蚀金窟不久,蔺绮也走过廊桥,走进蚀金窟入口,到入口处。
  人显而易见地多了起来,类似刚刚的黑暗旋梯,应当不止一条。
  蔺绮走进蚀金窟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赌徒们聚在赌桌边,如狼豺一般,聚精会神盯着晃荡的赌盅。
  侍从们的茶悉数被奉给了锦衣华服的赌棍们。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少年垂眼看她。
  漂亮小猫闷闷道:“猜错了。”
  少年轻笑了声,他俯下身,轻点了下蔺绮的软白眼尾,调笑道:“既然是猜测,出错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事事都能猜对,你就应该修卦。”
  少年的手很凉,触及眼尾时,冰冰的,漂亮小猫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了。”她说。
  角落里,赌桌下,掉了一张叶子牌,蔺绮弯腰把叶子牌捡起来,递给一个小厮。
  小厮接过叶子牌,连忙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少年拍了拍漂亮小猫的脑袋,漂亮的眸子里,似有桃花潋滟:“走吧。”
  **
  他们走后。
  “离开了?”中年男人靠在圆椅上,捧着杯盏,悠悠往茶汤上吹了一口气,他两鬓微白,额角有皱纹,面容带着铁血的坚毅。
  他已经不年轻了,但依稀可以从他的五官中,看出男人年少时清俊的容颜。
  他正是许多年前,春水城的守将,也是现在的春水城主。
  “是,”管事应,他有些诧异,“他们既然跟到了这里,您何不……”
  他没继续说下去,侧眸看着城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城主喝了口茶水,语调悠闲:“每一个修士都弥足珍贵,他们可是春水城的功臣。”
  管事道:“城主仁慈。”
  管事想了想,又道:“那个穿蓝衣裳的,看起来有些眼熟。”
  春水城已经经过了漫长的修生养息,好不容易恢复到大火之前的模样,但管事想起那场足以焚天烧地的恐怖灾难,还是心有余悸,以至于他刚刚透过水镜,看见少年一身蓝衣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城主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又回来了?”
  他听见管事的话,瞬间,心里浮出些恐慌,但想起刚刚水镜里窥测到的场面,一颗心瞬间落回肚子里。
  记忆中的少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自认为普天之下除了他全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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