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你们准备去劫持我们后方的军队在今天早上已经被全部歼灭了,如今你也会死在这里,然后我们会攻破后方的城池,然后执行圣裁。
文森特似乎对这种挑衅无动于衷,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他那根烟是真实的。
“好的好的。”他好脾气地说,“我知道你们平时工作压力很大。”
他将烟掐灭了,“我有个提议,要不然我们就这么好离好散得了,打打杀杀的多没有意思啊。”
这个金发青年看上去甚至是懒散而怠惰的,他微微地侧着头,白皙的脖颈从领子中露出来,露出了一串黑色的编号。
然而在场的所有骑士都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一种震慑感,他们所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仿佛某一个人活了过来,从这个年轻人的躯壳中,窥探着这个他憎恨无比的世界。
“日光啊,诅咒吾身吧。”青年微微地动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开始了咏唱咒语。
这世界上的魔法可以不通过咏唱来发动,但是效果会减半,伍尔夫在心中深知这个道理,这个青年开始咏唱咒语,说明他要用极为庞大的魔法来进攻了。
但是咏唱咒语也有着极大的风险,因为一旦被人打断咏唱,只能重来。
他到底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成功咏唱呢,大规模的魔法都是好几页的咒语,“开始进攻,打断他。”伍尔夫高声命令道。
龙发出了一声尖啸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直取那渺小的目标,在咏唱的过程中,他甚至不可以使用其他的魔法。
这对于一个巫师来说是致命的。
然而文森特轻轻松松地偏过了头,他只移动了一点距离,然而恰好躲过了龙炎的焚烧,一厘米的距离都没有浪费。
“我为长夜之精灵,”他继续着咏唱,“北地的山陵冬日来时归于至暗,此为我发展生息之乡。”
伍尔夫突然间对这个咒语有了一点印象。
这个咒语。
这是一个极度复杂精细的咒语。
也是一个极为挑剔的咒语。
它的发动条件苛刻至极,只有在北地雪国,冬日之中,白日飘雪之时方能使用的,但是却是一旦发动却强大的无所抵御的咒语。
其名为,永冬将至。
“其无日,其无月,其无星。”文森特的念诵声依旧轻松而平静,伍尔夫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现在似乎并没有下雪啊。
他心下一松。
“只要速战速决,杀死这个家伙就好了。”他命令道,而他自己也驾驭着火龙冲了上去,他们娴熟地在空中排好了阵型,等待着下一次发射龙炎的时机。
十只巨龙在站在山丘之上的青年身侧左右穿梭,织成了一张牢不可破的网,鳞片划过风发出了类似于女妖哭泣一般恐怖的声音,耀眼的日轮在头上照耀。
这个家伙疯了吧,为什么要在这种条件下咏唱。
难道是他觉得会突然有一场雪吗?
这个咒语需要极为巨大的以太,和大量的雪花,需要是弥散在空气之中的才可以,因为以太没有足够的力量从地面上搬运雪花。
伍尔夫的心里虽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但是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已经成功组成了阵型,只要再有五分钟,只要五分钟。
他们就可以组织一次对于这个山丘无差别无遗漏的焚烧。
五分钟之内,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没有任何一丝云彩,怎么可能下雪呢。
文森特轻轻地出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怀表。
快来了吧,他在心里想,你们竟然要闹个大的,就让我借个火吧。
他们将这次行动,命名为,王车易位。
欧文看着手中的怀表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神秘学院学生帮忙操纵的信件在他的身侧纷飞,带来的消息看起来很不错呢,他拆开了一个信封,看了看,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白发青年有一种奇迹一样的安抚人心的作用,所有指挥部中的人似乎都得到了某种鼓舞,而这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再有两分钟。
再有一分钟。
他们将会第一次扭转战局。
“雪国人,去击溃吾父之眼吧,”欧文轻声说道,双手合十,“给我看吧。”
“十,九,八,”
“第一队已就位。”一位低级军官发出了报告。
“七,六,五。”
“第五队已就位。”另一位低级军官的报告在群山峻岭间飞驰。
“四,三,二。”
“全员就位。”报告全部回归。
“一。”欧文轻轻地让王棋从手指间落了下来。
然而它落地的声响却被极为巨大的声音所遮掩了。
雪山的雪顶被激烈地引爆,大量的雪片飞向了半空中,携卷着山石,大块大块地阻塞了道路,叠起几十米高的屏障,宣泄着静寂太久的无穷伟力。
伍尔夫突然感到了一阵凉凉的东西拍打在了身上,他的舌尖迅速尝出了什么。
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味道,但是让他恐惧地宛如饮下鸠酒。
很凉。
很冰冷。
很清澈。
是雪山之年陈年的冰雪被掀翻到了半空中所形成的,雪幕。
“苍白的狼群撕吃月亮,铜绿的永冬面前绝无强敌。”文森特落下了手,结束了咏唱。
“飞驰的雪之精灵,送来死亡的讯息吧,”
“永冬将至。”
金发的青年念完了最后一个字,伍尔夫感到了由衷的恐惧,幸好他最先察觉到了雪山爆炸所带来的雪幕而抽身而退,然而,然而。
当白色的,裹尸布一样的白色落下的时候。
他又一次和那个金发青年四目相对。
文森特·冯·艾德里安的绿色眼睛那一瞬间好似冬日里饿疯了的狼群暗夜中的流光,然而又恢复了平静,投枪被他拿在了手里,窄窄的瞳孔略微扩张。
他想要自己的性命,伍尔夫的冷汗瞬间流下,他匆忙地想要拉开距离。
越远越好。
文森特半转过身,给投枪更大的力量,然后他掷了出来。
伍尔夫也算身经百战,他在最后关头猛的一拽龙身,凭空拔起,然而投枪还是擦着他的腰侧飞了过去。
血花绽开在了半空中,伍尔夫感到了混乱,他不知道应该先担心自己的处境,还是思考自己的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雪山被炸掉了。
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差错吗?
参谋部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圣鸦怎么会出错呢,他们的后路被炸掉了,圣鸦回巢和运送粮草的路损失了一大半,他们急忙拼凑着昨天圣鸦从对方截获的信息。
突然有个人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们急忙靠拢了过去。
那个军官伸出了一只颤抖的手,指着对方发给每一个连的信息。
“你们看,每个连,都收到了详细的全盘作战方案。”
如果,如果第二天的时候。
有个人可以突然通知他们按照分配给别人的计划行动,也完全可以组织起来。
但是,这需要一个人有这样的才能,记住每一个连长所在的地方,在胸中既可以把所有的命令细化到连部,也可以将细小到一个连一个连的人马细腻地拼凑成一支完整的行动部队。
圣鸦只能详细地汇报敌人的情报,然而如何利用组织,他们有多少反应时间,都完全可以做些手脚的啊,欧文·多弗莱斯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自幼就能记住每一个见过的人的名字,长篇累牍的文字看一遍就能背下来,也可以心算位数极大的数目的开方。
但是他相信,这个办法不只有他自己可以做到。
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可以做到的。
“点爆了呢。”欧文轻声说道,露出了笑容,“现在,神瞎掉了吧。”
(未完待续)
第52章 深夜秉烛 ◇
◎明天又是一轮新的角逐了。◎
“感觉还好吗?”阿比盖尔轻声问道。
“还好吧。”欧文回答道, 他坐在一张桌子前,看着手中的地图, 扶着额头, 似乎在思考什么,“你最近在忙什么吗?”
“没有,就吃吃瓜。”阿比盖尔玩着手指, 回答道,“你什么时候回芙罗兰呢?”
“结束后就回去了。”欧文答道,“怎么了?”
“我和莱纳斯和你一起去芙罗兰啊。”阿比盖尔说道, 欧文闻言笑了一声, “啊, 那很好啊, 我一开始就有邀请你来着。”
“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欧文笑着说, 他伸出手来略微揉了揉太阳穴,“芙罗兰是个温暖的国家,有很不错的食物和大量的鲜花。”
“那真是太好了。”阿比盖尔说,“有什么好吃的?”
“水果很多。”欧文耐心地说。
“我倒是想问一件事。”阿比盖尔轻声说道,“我好像有遇到你的上司,”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不要紧吗?”
欧文似乎颤抖了一下。
他深深地思考了一会。
“她不会杀了我的。”欧文轻声说, 他垂下了霜白色的睫毛,似乎对某种命运感到了一瞬间不安“谢谢关心。”
阿比盖尔沉默了,“所以为什么要回来呢。”
“因为如果有着共同的敌人的话, 雪国没有了对芙罗兰没有什么好处。”欧文说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我观察来说, 他们会是可靠的盟友的。”
阿比盖尔点了点头, “但是他不会这么觉得,不是么?”
“她是个奇怪的家伙。”欧文飞快地说,“到时候你们可以住在我家里。”
“虽然我家很小来着。”欧文笑了一声,“和冯·艾德里安完全没法比了,我家里就是个乡下的旧房子罢了。”
“这样。”阿比盖尔说道。
欧文似乎感到了某种兴致勃勃,他抬起手划了个圈,“我在雾山有个小农场,但是租出去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回去养羊啊。”
“大概能养几十只羊的那种。”他说道,“我小时候家里就养了几十只羊,还租了一个葡萄园。”
“那真的很棒啊。”阿比盖尔说。
“我父亲是雾山的乡村教师,”欧文笑了笑,“但是学校里的那点薪水未免太微薄了。”
“所以我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和他一起经营土地。”欧文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脸上露出了一丝怅惘的笑容,“他们是表兄妹,从小在一起长大,一直都非常爱对方。”
“然后结了婚。”欧文出了口气。
阿比盖尔学过生物,她知道这样的婚姻习俗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有一个姐姐,但是夭折了。”欧文轻声说道,“实际上我的兄弟姐妹到现在只有我还活着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错吧,”欧文叹了口气,“妈妈死了之后就是我在照顾弟弟妹妹,但是我实在不太会做这种事,他们就一个一个的离开了。”
欧文沉默了一会,“是我的错,的确是我的错。”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照顾好别人呢。”阿比盖尔忍不住反驳道,“你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妈妈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欧文笑了一声,他看着手上的地图,静静地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轻声说,“因为雾山的神父拒绝治疗他们。”
“因为我得罪了他。”欧文说,他绯色的眼睛似乎因为什么往事而闪过了一丝阴霾。
“怎么了?”阿比盖尔问道,她的内心忍不住掠过了一个猜测,那个古已有之的丑闻。
“神父在我小的时候,”欧文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想和我发生关系。”
“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的,”欧文吐出了一口气,“我就直接没收他作案工具了。”
阿比盖尔笑了起来,“这怎么说都是你比较厉害了。”
“我觉得真的很棒。”金发的少女认真地鼓了鼓掌,“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欧文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件事我还真的没告诉过别人。”
“为什么就告诉我了呢?”阿比盖尔笑着问道,她的神情很是轻松愉快。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介意这种事,也不会可怜我。”欧文轻声说道,阿比盖尔转过了头,笑了起来,“说实话,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啊。”
“但是,他们都死了啊。”欧文眼睛里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于了无形,“也许,很多时候我会想,也许当时忍耐了就好了。”
“等我长大了,他就不会继续折磨我了。”欧文轻轻地说,看着蜡烛摇曳的火苗。
“不要这么想啊,”阿比盖尔说道,“如果是我的话,不止要没收他的作案工具,甚至要让他意外死亡一下,重新早点回到神的怀抱,走完他这他们说什么赎罪的一生,你活着就是在犯罪,所以为了你的灵魂考虑还是麻烦马上就去死吧。”
“这样。”欧文笑了起来,他自顾自地笑了一阵子。
“是啊,我怎么就没弄死他呢。”他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我应该回去把他整死之后沉尸于河。”
“好啊好啊。”阿比盖尔表示了十足的支持,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千万别告诉莱纳斯是我教唆的。”
“他肯定不同意。”
欧文笑了笑,“不告诉。”
白发青年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他在上面做了红色的记号,阿比盖尔看了两眼之后发现自己困了,果然催眠效果很好。
欧文细长的手指从红色的标记上掠过,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冯·霍恩海姆小姐?”
“啊,”阿比盖尔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其实叫我阿比盖尔就好了。”
“甚至可以叫我阿比。”她热情地提供了选择,“所以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欧文思考了一下措辞,“如果莱纳斯和你说不要把那家伙沉尸于河,你会同意吗?”
“我多少会考虑一下。”阿比盖尔信誓旦旦地说,“总不能让人家好容易提一次然后什么效果都没有吧。”
“你很相信他呢。”欧文说道,收回了目光,“但是却觉得你们认识也没有那么久的样子。”
欧文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阿比盖尔总是忍不住这么感叹着,“我真的还没碰到你这么聪明的家伙呢。”
“莱纳斯也是聪明人啊。”欧文笑着说,他将地图又折了折,似乎想把什么地方的路径拼凑起来,“旁人不会这么觉得只是因为他比我温柔罢了。”
聪明的人一般来说都很难处,因为他总是会觉得对方实在是太迟钝了。
“你也比他年轻啊。”阿比盖尔说道。
欧文低下了头,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从墨水瓶里拎出了羽毛笔写下了什么作为备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