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不想, 柏衍却突然答应了。
他只瞥了一眼她刻意防备的反应,就在她紧盯的视线里点了点高贵的头颅。
这样巨大的反转,险些将萧蔻砸晕。就好像是, 你本以为天上掉下的会是一颗惊雷, 可没想到最后掉下来的却是馅儿饼。
什么?他说好?他就这样答应了?
萧蔻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毕竟柏衍前一刻的脸色, 绝不是要答应时该有的样子。以她的经验来看,他眼中出现幽暗的眸色时, 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但无论如何, 他就这样同意了,萧蔻自然是喜不自胜。
“当真?我能搬去静澜院和云萱同住?”
意外之喜砸在头上, 她眼眸微微扩张, 忍不住出声再问。
柏衍倒不嫌麻烦, 又点了点头。
萧蔻刹时绽放了迷人笑靥,愉悦显而易见。她的眉眼弧度弯弯, 垂在凳子下的腿肚,忍不住轻轻的晃动。
柏衍姿态舒适的坐着未动,淡视她的喜状,心中像有一把勾子在拉扯。
一个静澜院,便让她展露了前所未有的情绪,这样的发现,让他——嫉妒得不行!
但柏衍太过清楚,萧蔻其人,吃软不吃硬。若是他方才放任自己的怒气,强迫她改了主意,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缩在自己的壳里,不会给他一张好脸。
她不快乐,他也别想快乐,这是铁律。
想到这里,柏衍突然坏心眼的跟着她笑了一笑,可有可无的道:“不着急这一两天,等我走了再搬过去。”
萧蔻一愣,茫然问:“走?你要去何处?”
这里不是他的家吗?他能去哪里?
听到他说要走,萧蔻心里突然闷闷的。本来要搬去静澜院的喜悦,蓦的消散了几分。就算搬去了静澜院,还是能每日见到他,也不耽误什么。可他又突然说要走。
“有些公务,要往南去,大约会去扬州。”柏衍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她的话,却没有要详聊下去的意思。
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要关心他两句,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萧蔻却一反常态的不干了。特别是一听到“扬州”两个字,就紧盯着他不放。她臀下轻挪,已经挨到了凳子的边缘,只为离他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你要去多久?”
她又问,眼中星光点点,声线娇软细腻。
“归期未定,可能几个月,可能更久也说不准。”
柏衍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的面色,还不忘加上一句:“本来还担心到时你在府中会闷坏了,现在看来若是你搬去静澜院,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迎刃而解?才怪。萧蔻恨不得立刻反驳出声。扬州,那可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她记得有一回还对柏衍讲过的。
他竟然忘了,可恶!
机会就在眼前,萧蔻又怎么会允许自己错过。她眼巴巴的望着柏衍,对方却好似看不懂,还在交代着她要搬去静澜院的琐事。
“搬去静澜院后,你就有伴儿了,如此便不必担心你在府中觉得烦闷。”
“同是女子,行事自然要方便很多,不像墨徽院中,避讳诸多。”
“……”
柏衍一条一条的数下来,似乎对萧蔻搬去静澜院这件事,比她自己还要高兴许多。萧蔻几度想插话,但都没找到间隙。
他一反常态的口若悬河,像是个唠唠叨叨的老头子。
她越发郁闷的蹙起眉头,芙蓉美面低垂,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毯噘了嘴。
他正说得起劲时,一双素白柔荑从衣袖中伸了出来,攥住了他的袖子。萧蔻晃了晃手腕,示意他停下。
“怎么了?”柏衍看着她的头顶问。
“我想与你一同出门。”声音低如蚊呐,几不可闻。她总感觉自己又落了下风,变成了求他的那一方。
“什么?”柏衍又问,似乎听不懂。
“我想和你一同出门,可好?”
萧蔻的声音大了稍许。
这一次柏衍应该是能听清的,她心中这样想。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的语调未变,不停的重复,故意捉弄人。
她意识到不对劲,抬头看了过去。这一次,萧蔻终于看清楚了柏衍脸上真实没有掩饰的神色。
他眼中闪烁的,分明是戏谑。
若是往常,她立马就不干了。可今日不同,那可是扬州,她那么向往的地方,怎能因一时意气错过?
能和云萱同住当然好,可去扬州的机会也许就这一次,但云萱在府中又不会跑,是吧?萧蔻这样暗示着自己,越想越有道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秉着这样的原则,萧蔻不厌其烦的又问:“我想和你一同出门,你就答应我可好?”
她的尾音像是在撒娇一般,心中的勾子被羽毛取代。他的胸膛被轻挠着,酥酥痒痒的。
面上,他的俊眉微挑,嘴角带着些不正经的弧度,笑问萧蔻:“那怎么行,你还要搬去静澜院?若是同我出门,岂不是会耽搁你的事?”
萧蔻先是紧张的捏了捏十指,又吞了吞口水,心虚的变了节。“也并非一定要搬去静澜院。本来也离得不远,就算是每天去一趟也花费不了多少时候,总归还是十分便利。”
像是为了说服他也说服自己,她乖顺又笃定的点了点头。
柏衍却紧随其后的摇了摇头,让她的一颗心忽上忽下,慌得不得了。
他想了想又道:“还是不行,我这一趟出去得换个商人身份,你若跟在我身边很容易出现破绽。”
萧蔻的脑瓜难得转得飞快,片刻后,她就想出了办法,提议道:“就说我是你的妹妹,怎么样?”
看起来是个非常可行的办法,哥哥带妹妹出一趟远门,有何不可?
可对面的柏衍还是摇头,否道:“这回用的是祖母娘家侄孙的名义,他家中可没有妹妹,一查便会有破绽。”
萧蔻听了,也无计可施,缓缓的又垂了眼睑。
视线里,她白嫩的细颈从衣料中跑了出来,柏衍抽空欣赏片刻,似乎是无心的提到:“不过他倒是娶妻了——”
“那我就做你的妻子。”他话音未落,萧蔻就飞快的应下。
说得太快了,以至于少说了一个字。误会可大了。她很快察觉,面颊不自觉粉红。
也无暇顾及口误之后的羞意,像是生怕他又否决,忙将话补充得更完整。“我可以’扮’做你的妻子,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她急切的抓住他话里透出来的一丝可能,就差拍拍自己圆软的胸脯作保证。
室内静谧了一瞬。
柏衍静静的注视着萧蔻。
鱼儿已经上钩了,钩得牢牢的。一个扬州,便让她将搬去静澜院的事,没有气节的抛之脑后。
扮做他的妻子,这有什么关系,就像是话本里说的那样,演戏嘛。萧蔻是这样想的。但柏衍的心情,却大不相同。
就算是口误,从萧蔻口中说出来“做你的妻子”这样的话,也让他很难维持平静。他很清楚,和萧蔻之间的关系,自己一直是主动的一方。他给出十分的心意,偶尔她能有两分的回应,就能让柏衍觉得满意。
既如此,又怎么敢奢望她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口误,他也觉得餍足。
心酸自己的遥遥无期,又舍不得狠下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常被她的迟钝气得胸口闷痛,一刻不见又想念个没完。只要她有一滴眼泪,就能让他败下阵来。
果然是栽了,柏衍心里苦笑不止。
或许是他们之间的开始,终归是因利而起。究其原因还是会让他觉得有几分心虚,所以他总是能突破自己的限度,给她很多的包容和耐心。
他半晌未说话,只盯着她看。
萧蔻没得到回应,心中惴惴,问:“你想好了没?怎么不答话?”
她心里不安的时候,对他说话总是特别没有气势,算得上含娇带怯。但也只限于在柏衍面前时才会如此,也不知道她自己注意到了没有。
在他的面前,她会和以前的自己很不一样。总是习惯性的依赖,习惯性的傲娇,习惯性的放肆。像个纯真的孩子,所有的心机城府都消失不见。
萧蔻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柏衍是除了兄长萧屹之外,她遇到的唯一一个能让她不会无时无刻心生怀疑的人,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见他还不答应,希望转为失落,撅了嘴负气甩开了他的衣袖,已经被她攥得起了褶皱。
他总算有动作。
柏衍抬手将萧蔻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似无心般道:“扮做夫妻,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有何难?”
无暇顾及他亲昵的举动,萧蔻眼角斜斜看他,私心里难以信服他的说法。
不就是演戏嘛,有什么难的。
柏衍唇角微抿,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夫妻之间的学问,那可大了去了,一般人学不会的。”
他不甚在意的否决,在这一刻激起了萧蔻的好胜心。
“你教我,我肯定能学会。从小到大,教过我的夫子还没有不夸的。”
她打定了主意要去扬州,当然豁得出去。无意间竟扯上往日里三缄其口的陈年旧事,只为了博得柏衍更多的信赖。
可见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真的要学?”他还是似信非信。
“要。”萧蔻忙不迭的点头。
他总算笑了,“既是你自己要学的,那可不能半途而废。此去前路凶险未定,若是到时学得不好漏了破绽,我们怕是会有去无回。”
萧蔻听了,又格外真挚的点了头颅。
“我保证,绝不会退缩。”
说话间,她纤长十指弯曲成拳,置于双腿之上,满是顺从。
她虽不至于是“君子”,但也不是会无理反悔的性格,柏衍放心笑了出来。
窗旁的烛火在灯罩里偶尔会微微闪动,室内火光忽明忽暗,照出柏衍唇角肆意的笑,眼角眉梢的弧度显出了几分魅惑。
萧蔻看得呆了。
第52章 夫妻
亥时过半, 南王府中的人,大多已经沉入了睡梦之中。
只消看乌压压黑沉的天色、不时被风吹动的枝头,还有空气中略显沉闷的味道, 便知这个夜间应是有雨。
青竹将厢房的门窗仔细的关好, 而后才朝着耳房走去, 打算歇下。在她身后的厢房之中,满室的黑暗, 分明是空无一人。
侧上方的主屋房门紧闭, 外间的烛火早已经熄灭了。
内室深掩的床帏之后,萧蔻正侧卧在柏衍的软枕之上, 皓齿紧咬着鲜红欲滴的下唇一动也不敢动。衣衫早被剥落, 半侧滑腻已经斑斑点点。身后, 柏衍正埋头沉溺。
床帐遮掩外,除了偶尔泄露的放肆吻声,还有衣料摩挲的暧昧声响, 只留下一室的静谧。
为了与柏衍扮做夫妻下扬州, 萧蔻听他的话像一个妻子那样,服侍他宽衣洗漱。在此期间他一直规规矩矩, 她便也渐渐放下了心。
事情是从哪里开始变得奇怪的?好像是在他洗漱更衣后,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在净室的门边, 柏衍突然拉住萧蔻的手阻了她的离去, 煞有介事的说要礼尚往来。而这回,该轮到他来服侍萧蔻。
萧蔻当时直觉不好, 便想开口拒绝。可不等她犹豫, 柏衍的大手已经不容置喙的滑进了她的衣襟。
被迫仰头迎合, 她险些溺死在他的唇间,无暇顾及其他。
外衣被剥落在净室门边, 地上早就是水渍斑斑,大约是再也不能穿了。内衫大约是在内室的某个角落,具体的她也记不清了。
等被压上床榻,她身上只有中衣还悬悬的垂挂在臂间,内里已是春光毕露。就算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她仍有几分懊恼。
许是察觉到萧蔻不专心,后背温热的触感,从纤细的蝴蝶骨上移到了细嫩的颈侧。
耳鬓间厮磨,萧蔻越发咬紧了牙。下唇几乎快要滴出血来,她仍旧不肯吭声。玉足轻动,带动衾被半遮半掩,珠玉脚趾难捱的蜷缩着,抬也不是放也不行。
“别咬,会受伤。”
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轻捏她的两颊,迫使她放开了口中施加的力道。
只稍停了一瞬,他便再度埋头在白嫩颈侧。她的脸颊两边,大手并未被主人收回,就此胁迫着她。
萧蔻难以再咬唇禁音。
不习惯的酥麻甚至有些微微扎刺的痛意,刺激着萧蔻的神经。轻启的红唇间,一声声柔软的呢喃,终于不随主人的意愿,慢慢的散了出来。
*
一场疾风细雨后,头顶的天空终于由浓重的墨色淡化成青灰。看这个样子,离天亮大约是不远了。
墨徽院中值夜的仆妇为主屋送过了沐浴的热水,又消无声息的退下。
内室,男子的脚步沉稳有力,鬓间带着水汽从净室出来。他走回一片混乱的床榻,想要将衾被间的女子抱起。
一躺进他的臂弯,她就开始伸手推据,显然是累极也怕极。
她的红唇微肿,鬓角同样有湿意,却是被汗水打湿的。再往下看去,贴身的小衣虽然还算完整,却再无它物。没有遮掩的洁白细腻之上,处处红痕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