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的大氅将将好盖住她裸.露的地方。
司星珩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挂在了霍祁身上,难为情道:“小师傅还在看着呢!”
霍祁根本没看小和尚一眼,闲得的抱着司星珩转身向雅居走去。
单纱锦霞长袍搅着司星珩的素衣,拖曳在铺满菩提的雪地里,清贵的让人不敢轻易打扰。
小和尚非礼勿视的捂住双眼,却从手缝里乐着瞧。
而后嬉笑的跑开,声音传了老远。
“公子,大师说他只能帮你到这啦,让你以后念着点他好。”
第32章 克制
屋内没有人再进来打扰, 房檐边的冰层渐渐融化,发出稀碎的塌陷声。
两人贴着坐到床边,拥在司星珩腰间的手突然收紧, 她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几乎能感觉到粗粝的滚烫。
她被握的动弹不得, 无措的偏过身子,全身僵直的往床上倒, 脑子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瞬间定格。
霍祁笑着, 托着她的脑勺慢慢放平, 顺势伏下.身,看着面前光洁如玉的脸蛋泛起沉醉的潮红。
她睫羽一颤一颤的,眸光清亮的莞尔一笑,酥酥的漾过两人间极近的距离, 让人不觉沉沦。
他及时闭上眼,呼吸声由急转缓,快速收住了差点失控的情绪, 只在她的嘴角落下个短暂的吻,唇齿飘过甜软的清香味道。
“快睡觉。”霍祁轻挥宽袖, 急促的罡风猛烈相撞, 捻灭了屋内的莹烛,柔声道, “我去军营一趟, 明早来接你。”
他轻拍着司星珩的侧臂, 哄着她阖上眼帘。
司星珩眼珠转左转右, 滴溜的在眼眶中不安分, 霍祁伸手用手掌盖住她的眉眼, 却被掌心传来的灼热惊了一下。
“怎么在发烧。”他拉过折叠在旁边的被子,将人老老实实的盖好,转头让怀夏去唤惠悟大师。
司星珩想跟他说话,但霍祁一直背着身子吩咐怀夏。
她把手探出被子,去拉他的手腕,却被塞回被子里。
一招不成,她又去挽他,反而被握的更紧,一同掩在暖和的床被下,她似乎还感觉到手背被略糙的指腹轻轻揉搓了一下。
惠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赶了过来,就像是等着这一刻一直在待命般。
“那些伤口在发炎,白天或许没什么事,晚上发烧是正常的。”
他指挥着怀夏在院子里烧了一大盅开水,霍祁怕她起身着凉,把水盛到小碗里一勺一勺喂她。
司星珩的脸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滚烫起来,霍祁却毫无察觉。
“我自己来吧。”她又没有缺胳膊断腿,是可以端着碗直接喝的。
可霍祁拧着劲,她犟不过,垂着眼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下喂猫似的给她喝水。
等到两大碗盐水下了肚,她的汗才慢慢开始发出来,迷迷糊糊的昏沉着脑袋,开始在被子里钻来钻去贪图凉意。
霍祁裹紧被子不许她翻动,温和的与她讲着话,一只手在被子下和司星珩相握,一只手继续像拍小孩子一般拍打着。
“我在这里守着珩小姐,你先去干正事。”惠悟走近二人,低声在霍祁耳边说道。
他缝针时就知道晚上会经这一遭,可没想到霍祁竟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便劝了两句。
“怎么会搞成这样。”惠悟刚刚便看见司星珩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其余青色紫色交错纵横的淤伤也是遍布在滑嫩的肌肤上,还不知道裙下是个什么情形。
他随手端来了一杯缓神的汤药,融了一颗荞粽的中药丸在里面。
药丸丢进去的一刹那,一抹不易察的红色快速沉底。
待完全化开搅拌均匀,惠悟自然的端给霍祁,让他喝下歇一歇精气神。
“三皇子报复我,连累她了。”霍祁将那晚的情形挑着重点讲与惠悟听,避开了其中皇后跟他说的一些话。
或许是惠悟本就是他亲近的人,也或许是他比武之后确实神情疲惫。
霍祁并没有怀疑犹豫什么,就接过汤药整碗灌了进去。
“那你在宫里杀人,岂不是...”惠悟大惊失色,也没算到三皇子竟然敢在皇后宫里干这些事情。
他离开皇宫太久,对那个会吞人的地方早已印象模糊。
霍祁胸腔内闷咳了声,并不在意惠悟言语间的担忧,“我有些担心她心里。”
惠悟认可的点点头,他行医多年,要说比这严重的伤势,自是有百个千个,可司星珩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嫡小姐,在皇宫内本就害怕,没想到还遇到三皇子那等事,就怕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宫里那些人,需要我和青臧留意着吗?”
“不用。”霍祁脸上冷意翩飞,轻轻的甩头,眼睛里似乎闪着森森的剑影,“来日方长。”
惠悟眉心按低了些,带着些愁容,“这里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去点兵。”
霍祁走到床边,司星珩眯着眼却不似清醒,于是又诓着她喝了一碗水,细声嘱咐了几句,才起身唤了怀夏纵马出城。
寒风在雪夜里呼啸而过,一路上的楼阁山景都被浓雪扑的素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场飞雪里褪尽了色彩。
怀夏落了霍祁一臂距离,压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主公,属下好几次都察觉到珩姑娘身边有人跟着。”
霍祁发丝翻动,抖落了一些雪花。
他一早便察觉,从边境回来后,司星珩附近若有若无的总随着些影子,而且武功皆是上乘。
可那些人十分谨慎,每当他想将人引出来时,影子就会消失一段时间。
罢了,等这次回来再说。
——
黢黑的夜空在慢慢褪色,朝晖透过清晨的薄雾,斜斜的从窗棂照射进来。
溢出的汗水已经打湿了棉被,司星珩盖着的被子不知何时换了一床干爽的。
再一睁眼,就看见霍祁唇边含着笑意,挺直的坐在镜前束冠,周身像是被晨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边。
他往日偏爱用绸带将长发随意一绑,若是他不动刀,压着身上的杀气,倒还像是个英姿勃然的公子哥,洒脱中带着些文雅的儒生气。
现在霍祁却刻意束了独株的高马尾,玉冠相衬,战袍肃穆,长枪清寒,一身的凛冽肃杀之气,宛如一潭深水压的人喘不过气。
见她醒来,霍祁才慢悠悠的靠近床边,“我要走了。”
“等等我,送你出去。”司星珩不顾四肢的酸软,翻腾起身,简单的换了里面贴身的衣袍,就披上霍祁放在房内的氅衣,戴着兜帽跟着出去。
霍祁牵着司星珩,将她扶上寺门口的华丽马车,吩咐车夫将她送回府。
她用手遮住半边脸,掩耳盗铃的跟车夫说了几句话,就尾随在霍祁的马后。
不知怎的下起了雨,纷扬的雨珠从天而降,落于光滑的冰面,好似立于腾云之上。
霍祁一人一马踏着霞光,缓步引在车前,司星珩跟在身后望着那抹背影。
他肩膀宽阔,身躯蕴着一股久经战场的力量美,长枪在手,那股千锤百炼出来的气势,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闪着冰冷刺目的寒光。
被雨水打湿的旌旗不再轩昂的胡乱飞舞,而是将其上纹绣的“霍”字更加沉重的映入眼中。
步卒在先,骑兵在后,一万名精锐勇士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如浪打潮岸,久久不散。
霍祁驻马回缰,停在队伍最前方,初生的火红朝阳,勾勒出他蓬勃紧实的轮廓。
司星珩歪着脑袋探出窗,轻声自言自语,“祁哥哥,待你回朝,我便及笄了。”
她一直没有放下帘子,望着黑甲列兵踏着滚滚鼓点,如大鹏般展翼向前。
马蹄下飞溅起簌簌的雨珠,战马嘶鸣,如山般的铁甲伴着雷鸣,消失在地平线上。
街面恢复平静,司星珩也敛去了笑容,转了转酸涩的眼眶,假装去看雪花。
霍祁没有再回头,但那抹淡颜的人影仿佛已经刻在心尖。
“阿珩,等我回来。”
——
司星珩正在回府的路上,那头也有个一身轻便装束的人影,驾着马独自奔向皇寺。
女子风尘仆仆的四处张望了一番,就自行朝着刚刚司星珩出来的房间踏去。
推开门,不知何时回来的青臧正和惠悟摆弄着卦象。
“来了?”青臧没抬头,在一张牛皮纸上画了些奇怪的图案,接着把铜币往天上一抛,双掌猛然拍住。
女子显然对他神叨叨的举动习以为常,自行脱下被细雨蘸湿的披风,烘烤在屋内的炉火上。
面上的丝巾一摘,露出司星冥的样子来。
只不过此刻她打扮成男子的模样,还假模假样的描了粗壮的眉毛。
“猜猜?”青臧将钱币“哗”的一声洒在牛皮纸上,静静的等着两枚旋转起来的银币躺平,才拿出竹竿浸湿茶水,小心翼翼的摆弄着。
“大师算的什么?”司星冥也围在案前,并不低头瞧,只是打量两人的神情。
青臧全神贯注的凝着神,上半身都快钻进桌案里了,“你心中想的什么,我便算的什么。”
“那是好兆头吗?”炉上的茶水沸腾了好一会,司星冥往里大条的扔了一大把茶叶,略微晃晃就提起来倒了三杯。
青臧神乎的给了司星冥一个鄙夷的眼神,埋怨她糟蹋好茶,“天机不可泄露。”
“成勒,不可泄露您就憋着,赶紧把东西给我。”她着急往府里赶,没多少时间在这猜谜语。
司星冥瘫着个脸色,很知道怎么对付面前的两个和尚,转头问旁边守着药箱的惠悟,“姐夫,搞到了吗?”
惠悟叹了声,“阿祁身上四处都是伤,弄点血还不简单?”
“取珩小姐的倒废了些功夫。”
话虽如此,可当要取司星珩的血的时候开始,他便一直想方设法的劝司星冥,但这妮子油盐不进,非固执这要他将这药调配出来。
“非得这样吗?”惠悟手里把玩着小巧的四方药盒,语气似有不忍。
司星冥摊开手,接过小药盒打开看。
里面是个圆溜溜的丸子,隔着些距离都能闻到药香。
与惠悟兑给霍祁吃的那颗一般无二。
“我在边境的时候,看到了司星家的暗卫。”司星冥把药丸谨慎的揣到腰间,继续说,“说不定阿珩已经开始查当年的事了。”
“她最近有些古怪,咱们不得不防啊。”
第33章 后悔药
“可她毕竟是你的亲女儿。”惠悟眉眼间夹杂着隐约的忧色, 不明白司星冥为什么非要走这步险棋。
在他看来,京城里盼着嫁给霍祁的小姐们多不胜数,更何况两个孩子有缘, 这是谁也斩不断的。
司星冥二指盘着装药丸的小方盒,眼神微妙, 看不出内心真实的波澜。
屋内的温度似乎都跟着二人的沉默降低了,青臧依旧兴致勃勃的摆弄着新的一局卦象, 惠悟虽看着司星冥, 手上却时不时的替青臧将银币挪到他认为应当的位置上。
司星冥收起腿往塌里面坐, 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她身上。
即使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时依然被缚的窒息。
她看着愁眉苦脸的青臧,终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缓缓的开口。
“霍元帅对我有恩。”
听到这话,惠悟原本略微勾起的唇角塌了下去, 咄咄逼人的盯紧司星冥的双眼,想看她是不是认真的。
“十四年前,你顶着大肚子来找我接生, 说的也是这话。”惠悟瞥了一眼自娱自乐的青臧,又收起视线, 自顾自的叹息, “当时你还没被霍元帅收为义女呢。”
“你这是报的什么恩,十四年了还没报完?”
司星冥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 没有说话。
她原本是着急在司星珩到府之前回去, 现下也静下来, 抖着声问惠悟, “姐夫当年丢下姐姐, 后悔吗?”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卖。”惠悟用手压住眼睛, 蒙猛吸了一口气。
所以他才多次劝诫司星冥,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万不要做傻事。
两人间的气氛又凉到了冰点,青臧大惊小怪的惊呼了一声。
“干嘛?”惠悟也被勾的看向牛皮纸。
他刚刚挪动的一枚银币,竟然生生的裂成了几瓣,将青臧的一局卦搅成了死棋。
“看来外力是动不得的,万物皆有命数。”青臧拱起牛皮纸一扬,碎掉的银币呈优美的弧度掉进了火炉里。
“我再想想看,先回去了。”司星冥若有所思的重新开始穿上衣束,点头示意了一下就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雪地里。
——
“珩小姐,到了。”车夫稳健的将马车停在街边,朝里喊了一声。
司星珩踏下马车,有些陌生的望向门口。
院外依旧是棋墙环护,远处看像是镶嵌在雪地里一般,璃瓦的朱檐屋顶,大门顶端悬挂着黑的发亮的匾额,用金丝绣着“司星府”三个字,一切都跟原先无异。
只是太安静了。
整个府邸宛若死气沉沉的旧宅,一眼看不到人影。
门口洒扫的小从看见司星珩,竟不是出来相迎,而是夹着笤帚朝府内跑去。
司星珩也就不着急,杵在门口冲车夫摆摆手,看着他斜坐在车埂前,慢悠悠的赶着车回霍府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碧丘才带着一队面生的小侍女们,排成排走到司星珩面前。
“主子,司玉小姐一直霸占着侯爷的书院。”碧丘耳鬓上的发髻都有些许散乱,力不从心的跟在司星珩后面,“侯爷走了之后,您和夫人都不在,府里便乱成一锅粥了。”
“母亲没回来?”司星珩偏头问。
“夫人方才传话回来,她追着去给霍将军传圣旨,不知道时候才能回呢。”碧丘无奈的叹口气,“对了,夫人让人将这个药丸带回来,说是对小姐的伤有好处。”
碧丘拿出盒子打开,放到司星珩手中,见她只是看了看便要收起来,接着说,“夫人说要小姐尽快吃下去,越早药效便越好。”
“这可是夫人求了很久才得来的,就算小姐不喜药味,也不许背地里偷偷扔掉。”
司星珩没多想,敷衍的将药丸抛到嘴里,心里却在琢磨其他事。
侯爷身后秘密发丧,看见他尸.首的人都没几个。
连碧丘都说她那日只是看见侯爷倒地不起,不久之后就有大汉来将人抬了出去,瞧着并不是府里的人。
还说昨晚司星冥吩咐她今早将侯爷的院子打扫出来,以免朝堂上始终有人揪住此事不放。
可是刚带着人进了书房,就撞见司玉在里面撒泼,恰巧司星冥托人带了口信回来,那厢便更变本加厉了。
“那我们去看看。”司星珩脚步一转,就倒了个方向,踱步过去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
这数日不见,她倒是忘了还有司玉这么个隐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