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将军的小青梅——三酉泉【完结】
时间:2023-05-22 14:40:51

  对方人太多,靠的又近,霍祁五指穿过司星珩柔顺的长发,将她摁向自己。
  接着冲怀夏一点头,借力护着司星珩翻下马,在地上滚了两圈,任由胸腔漫出一股无力的酸痛感。
  司星珩撂在霍祁怀里,安静的一声不吭。
  说时迟那时快,怀夏飞身而起冲向两人,却被突然而来的箭雨挡住了去路。
  二人稳住了心神,这才看见刚才追击的人停住了路口。
  而高耸的树枝上,密密麻麻倒钩着些蒙面人,这些人装备很是精良,而且分工明确,一部分人勾住弓箭,快、狠的瞄准怀夏的命门,而剩余的人,皆是持弓锁定着霍祁两人在的方向。
  领头的人高喝一声,所有蒙面人快速的朝二人射出一波箭雨,从高处飞身掠下。
  霍祁敏健的拉着司星珩向右快闪两步,手心斜下注力,挽出绚丽的剑花,挡住这一波羽箭。
  蒙面人的刀剑已经到了眼前,竟是直直的越过持剑靠前的霍祁,刺向身后的司星珩。
  两把剑一前一后的刺穿领头蒙面人的咽喉和心脏,怀夏总算是摆脱了纠缠,便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来。
  他踹向蒙面人的腰腹,霍祁一脚踏在其背脊处,借力轻燕翻身拔剑,划出一道亮白色的剑光,一排黑衣人的人头瞬间就飞了出去,颈间猛地喷射出一蓬血雾。
  轻吸了一口充满金属味的空气,霍祁试图压制住眼底的杀戮之气。
  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
  这些刺客都是经过严密训练的死士,谁会这么快得到他的行踪?
  况且,他很快便察觉到,刚刚在营中行刺追击的,和眼前早已埋伏好的刺客,或许不是一批人。
  霍祁发丝涌动,偏头看向司星珩。
  面前之人仿佛已经猜到了当前的境况,知晓她自己帮不上忙,虽是眼角含泪,却乖顺的配合着他,娴静如娇花落水,不着声息。
  见他视线看来,司星珩眸光微闪,勾起一股若不经意的淡笑,似一股安稳的清风,稳稳传入霍祁瑟冬般冰冷的心境。
  霍祁眼里闪过暴戾的血芒,杀意在黑沉沉的瞳底翻腾,双手二指交叠,剑身悬空而起,随着一声怒喝暴飞出去,全身上下凝结了一层寒霜。
  蒙面人身体在巨大的内力压迫下,开始鼓胀起来,随着薄剑的轻轻一划,正如膨胀的鼓面被锐器刺破一般,肚里的肠子腰子一泻而出,但是双腿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
  霍祁侧身拉了司星珩一把,免得被这些污秽物弄脏了衣服。
  “小心!”怀夏大喊一声,只是已经迟了。
  死去的那个头目离他们最近,一道雪光快若闪电般的朝他们射来,霍祁右手放在眉间一弹,却没想到那道寒光“啪”的断裂开来,碎成两道光影朝二人射来。
  霍祁脸色微变,他挡下暗器并不难,只是事发突然,身旁的司星珩必是重伤。
  但不待霍祁有所动作,司星珩反身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攀压着他摔到地上。
  撑地的一瞬间霍祁翻身挡在司星珩身上,手掌稳稳的垫在她头下。
  “哧!”
  暗器快速擦过霍祁大臂,钉入身后的树桩上,只剩下一个晃动的尾缀。
  巨大的后坐力和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让霍祁快速伸手按压住胳膊,却没见一丝血珠渗出来。
  “暗器有毒。”
  霍祁将腰间的丝绦扯下来,绑在伤口上方,打横将司星珩抱起,朝树林里纵去,怀夏留在窄口处断后。
  “我自己走。”司星珩缠住他脖子,尽量减少他大臂的负重,却不敢用力挣扎。
  刚才还毫无动静的伤口,此时沁出的鲜红湿透了紧缚的绸带。
  司星珩从小看着司星冥舞刀弄枪,其实她并不是真正害怕流血的场面,只是这伤在他身上,她总有些异样的心痛。
  “疼吧?”她从怀里掏出绢帕,上面还有新绣好长弓,只是她绣工并不好,弯弯扭扭的看不出个形状。
  虽是一次性绣了好多张,却没有一张能体面的拿出手送给他。
  她将绢帕对叠两下,覆在霍祁伤口上。
  霍祁笑着摇摇头,暗器的毒素正在逐渐扩散,整个手臂都有一些刺痛的酥麻。
  他从腰间别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停下身子靠在矮石边。
  抖了抖身子便将怀里的司星珩换了个方向,侧身靠在他肩头。
  “别看。”
  霍祁拿起伤口上的绢帕,擦拭刀刃后揣到怀里。
  司星珩把脸往里面靠了靠,紧闭着双眼,急促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霍祁喉结上,从上而下的颤起一层酥麻。
  霍祁手上的动作一顿。
  “阿珩,别怕。”
  ——
  这头京城内空气凌冽,寒意刺骨,天地染为一体的白色,沉凝如画,显得苍茫而萧瑟。
  风未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最终停在了一家简陋的客栈门口。
  小二坐在店门口打着算盘,心想着这冷天住店的客人可少了许多,一抬眼见门口停了辆风尘仆仆的马车,扯个笑脸便上去迎客。
  寒风微拂,车帘被吹开一角,一位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下了马车,快步钻进店里。
  女子始终没摘下兜帽,四处打量了一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小二合上灌风的大门,躬身上前:“姑娘是吃饭还是住店?”
  “这里我包了。”女子丢了个银元给小二,“别让人打扰。”
  小二接过银元,殷勤的领着路上了二楼,把人祖宗似的送到房间里。
  要知道,那银元,买下整个小店都是绰绰有余哩。
  小二将手上的破毛巾往肩上一甩,猫着身子走出屋去,小心翼翼的阖起门。
  门刚一合拢,女子紧贴在门上候了一分钟,听着门外半晌没动静,想必那小二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本分人,她脸色一缓,转头抿着嘴呆坐在床上。
  随着呼吸变得沉重,女子无可奈何的取下兜帽,露出司玉的样子来。
  她阖眼揉着太阳穴,感觉脑子里像是有根钉子在紧绷的神经上不断敲击,她一边揉捏着床边的挂饰,拨戎着吊絮,一边轻捋着额前的碎发,房间里只剩下她微弱的呼吸声。
  一晌过后,被风拍的摇摇欲坠的木窗开了个缝隙,彻骨的寒风鱼贯而入,顺势滑进来一个男子。
  “事办妥了吗?”男子踱步到她面前,慢条斯理的坐在她对面,冲她一笑。
  司玉扭过头不看他,“小妹呢?”
  “你乖乖替主人办事,你的小妹自然会事事顺遂。”说着他搭上女子的手腕,见脉象又是有些不稳,叹道:“瞧瞧你这身子,废了多少好药材了,总不见好。”
  “我得见小妹一面。”司玉紧紧的攥着双手,倔强的瞪着男子。
  “玉儿,别赌气。”男子眉眼一贯含笑,但司玉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与人和善的角色,“京城里的事会给阿特,你只需全力配合他便是。”
  “来咯—”小二快步上楼的踏步声混着他拖长的尾音远远的传来,侧肘撞开门后,把几样现炒的小菜依次摆在桌上,最后是一盅莲子银耳汤,随后又吊儿郎当的夹着托盘低着头矗在一旁。
  几道家常的小菜,司玉现在没心情吃。
  男子简单吩咐了几句,丢下一袋钱币就走了,“你今日便好生歇息。”
  司玉闷声点了点头,见小二仍守在门口,不耐烦的打发走。
  小二这才抬起头,“小的便是主人派来的阿特。”
  他取下头上戴着的头巾,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司玉大吃一惊。
  “怎么是你?”
第10章 初设杀局
  霍祁捏着刀刃稳稳的落在暗器擦破的地方。
  伤口被二次割开,肌肉被刀尖撕破的声音在司星珩耳边绽开,刺的她一颤。
  这才短短几分钟,刀口下便透出浓郁的紫黑色,可见毒性之强。
  粘稠的乌血浸流了出来,霍祁垂着眼帘,只皱了皱眉头,骨节却越发青白,云淡风轻的挑出嵌在手臂里的碎屑。
  天还没有亮足,灰青色的边际线层层叠上了金黄,从中又透出温润的粉色,司星珩被晃地睁开眼。
  忽觉眼前闪过一丝人影,罩在白纱般的薄雾中看不清。
  霍祁顾着胳膊上的伤,只是虚虚的将她搂在怀中。
  人影窜出来的那一刻,司星珩诧然的钻出束缚,挡在霍祁面前,霍祁又反手把她捞回来。
  “主公。”人影缓缓露出身形。
  是怀夏。
  他乘着夜色引开那批人后,去而折返,取了绑在马背上的长弓和酒壶,沿着霍祁留的记号一路找了过来。
  司星珩连忙拽开壶嘴,却没在怀里摸到方帕,伸手从霍祁衣襟里牵了出来。
  “这多丑啊,以后重新绣给你。”
  说着,她把湿帕浸满烈酒,准备擦拭伤口边缘。
  伤口周围泛起布有斑纹的青紫色,血肉模糊的贯穿伤显得有些骇人。
  司星珩刚想杵近细看,霍祁钳制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冰凉的湿帕按向了伤口。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盯着霍祁。
  他唇角含笑,眼眸里镶嵌着莹闪闪的琥珀,一瞬不瞬的看着司星珩,异样的情绪宛若涟漪荡漾的漩涡,漫天将她包围起来。
  霍祁前世也爱这么瞧她。
  司星珩别开眼光,手腕上传来的温热感久久不散,像一股微弱的电流,酥麻感瞬间蹿满全身。
  寒风摇曳过寂静的丛林,留下斑驳的树影。
  一种她说不清的东西正在无声蔓延,心竟有些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窸窣的脚步从四面八方靠过来,霍祁立即起身拉起司星珩,怀夏护着二人慢慢朝后隐。
  “冲我来的,你带阿珩先走。”霍祁的手掌扶在司星珩背心,把她推向怀夏,接过箭筒。
  司星珩伸手去抓,却只摸到冰凉的盔甲。
  她声音委屈的不行,哑着叫他的名字,“让我去引开他们吧。”
  那些黑衣人都不认识她,而且她是女子,机灵一点或许有逃脱的机会。
  可霍祁不一样,他们对他势在必得。
  “在那。”一个刀疤男厉声叫喊,把几支队伍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霍祁取弓搭箭,一气呵成。
  “嗤”的一声。
  一支白羽箭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精准的擦过刀疤男的前颈,一蓬璀璨的血花瞬间喷涌而出,落在铺满白雪的地上,白的红的若那画里红梅般好看。
  刀疤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身子在寒风中荡了两秒,便直挺挺的向下倒去。
  霍祁手握重甲长弓,搭箭对准离的较近的几个男子。
  三支箭紧挨着追上,罡风瞬间穿透了他们的眉心。
  “你别去!”司星珩闷闷的,尽力忍住哭腔,她只是觉得太难受了,就咬着嘴唇不说话。
  霍祁眉头微皱,轻缓的声音安抚了司星珩慌乱的心。
  “阿珩,来。”
  他眼底的诱导实在太过明显,司星珩朝他探出指尖,便毫无防备的被一把拉入怀里。
  她环抱着他的脖颈,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颤着声音,“别去。”
  话音刚落,后脑勺传来一震刺痛,便失去了知觉,软绵绵的倒在霍祁怀里,显得格外娇小。
  霍祁脱下暗红色的披风,将司星珩包裹起来。
  怀夏接过卷在披风里的司星珩,像个货物似的横抗在背上,生疏的解下腰带固定住她的身子。
  霍祁眼眸深沉,温热的指腹摩擦着她的头发,将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我很快回来。”
  ——
  怀夏似乎对这里异常熟悉,一路沿着涓流朝上。
  期间他便感觉到司星珩已经醒了,但是却一直安安静静的伏在他背上,恍惚能看见她精致的下颌,挂着滴滴下坠的汗珠。
  想必是长时间的奔涉,怀夏并没有在意。
  得益于霍祁将人引到了不同的方向,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大规模的伏兵。
  怀夏赶到与霍祁约定好的木屋时,天色已然又暗了下来。
  室内陈设简单,收拾的却很干净,两人失望的推开房门,怀夏走到屋内摸出火烛,并不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小屋。
  司星珩内心惶然不安,鼻尖上浸出一层密密的汗珠,一颗心也在砰砰狂跳,脑子里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纷乱的念头。
  雷声隆隆响起,凌风将银色的雨幕挂起,闪电“嗖”的划过天空,大滴的雨珠还没落下,就化作雪花飘飘坠下。
  过于安静的夜晚,司星珩想起从前的事。
  以前她在京城向来受人欺辱,母亲不在的日子里,连府里看门的小厮都敢折辱于她,更别说是那些向来拜高踩低的小姐们。
  她总是悄悄翻到隔壁的院子里,安然躲进霍祁屋子,看着他在一次次无奈中转而接纳。
  第二天,他也总会收起温文尔雅的斯文样子,去替她出头、收拾残局。
  仿佛上一世的日子就是这么日复一日的过下去的。
  可是这几日她脑海里总留着一个画面。
  她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傍晚,护送过一台棺木出城。
  对其中一个女子有个模糊的印象,当时只有她一个女眷,怀里死死的抱着个粉嫩的小女娃,跟在送棺的队伍最后,丧服下隐着一双惊慌失措的赤眼。
  铜钱似的撒路纸刚向上抛起,就被大颗的雨珠浇落,所到处的纸钱铺满了荒芜的街道。
  那次的雨便如今天的这般倾盆而下。
  她着实想不起,护送的人和那个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但能想起队伍里的人,貌似都不是京城人的打扮。
  司星珩坐在窗边,一边思索着,双手自然的搁在筝上。
  伴着外面的白雪窸窣落在檐上,一股铮铮琴声如流水般泻出,音声虽激昂悲壮,却而带有种令人断肠的婉转哀鸣。
  “珩姑娘,你......”怀夏被琴声吸引,看了过去。
  司星珩的脸颊呈现出不寻常的潮红,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拧出来。
  “医师马上到了,我去接应一下。”怀夏慌张的升起暖炉,朝外面跑去。
  随军的医师正在往这里赶,原本是为着能及时给霍祁治伤,现在看来得先请来照顾着司星珩了。
  “只剩你了,呆在这里,别出事。”司星珩止住怀夏,身子一晃,觉得自己眼前有些颠上倒下的迷糊。
  “其他兄弟都是去支援司星将军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怀夏解释,穿戴好蓑笠夺门而出。
  一炷香的功夫,司星珩撑起绵软的身子,靠到门前,五指关节骤然一顿,浑身的汗毛瞬间一抖。
  木屋的栅栏边不知什么时候,列满了一个个玄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与黑夜融为一体,只凭着肩头缀满的莹雪,勉强看得出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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