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舒月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领着圆圆不仅做了趴下起立这种简单的指令,随手拿过一个盒子扔出去,在半空中就被它给接住了,接住盒子后它还跑来蹭虞舒月,仿佛是在求夸奖一般。
这一系列的动作,把包括嘉帝在内的所有人都给看呆了。
嘉帝每年都会举行秋闱,他会亲自出现在围场打猎。
而他还是皇子时期时,曾捕猎到一只老虎,当时就因为这,让他被皇帝赏识,最后偏爱于他,让他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人人都只知道他捕猎到猛虎的威风,可他们却不知道嘉帝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捕猎这只老虎时,险些命丧虎口。
所以,他是知道这些野兽的兽性到底是有多大,多不可控制的。
可此刻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女,这头雄狮站立起来比她整整大了两倍,但她却能让这凶猛的野兽如此臣服于她。
虽说这雄狮是被人类养大的,但是终究是猛兽,骨子里面的凶残血液哪里能这么的被压制,但这个小姑娘做到了。
嘉帝看向虞舒月的眼神不禁带上了欣赏。
一旁的宁荣皇后面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收到祁修景不断看过来的询问视线,她更是开始东张西望。
“荣儿,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皇帝虽然心思都被圆圆给吸引过去,但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焦躁的情绪。
“臣妾──啊──”
皇后才刚回神回答皇帝的话,下一刻便瞧见原本安分坐立在虞舒月身侧的圆圆猛地暴躁起来。
皇帝下意识地伸手把她揽进怀中,转头看向忽然暴躁的圆圆。
“圆圆,安静!”
圆圆突然发狂,把毫无准备的虞舒月也吓得一激灵。
她手上握着的绳子也被圆圆三两下便挣脱开,狂躁的它想要冲进人群,在听到虞舒月制止的声音后,它的脚步迟疑了,回过头看了看主人沉下来的脸色。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下一刻它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一个劲的往人群里去。
并且它冲向的地方是皇帝和一众嫔妃所在的位置!
所有人被它吓得失声惊叫,惊慌失措的往后退,而护卫们则是拔剑对着圆圆。
虞舒月脸上神情大变,它怕圆圆冲撞了其中任何一个人,也怕刀剑无眼伤了它。
她足尖轻点,一个纵身跃到它的背上,伸手拽住了它脖颈处的链子,附身趴到它身上,靠近它的头部。
虞舒月一手抚摸着不断地安抚着它,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紧链子,控制着它的身体不再往人群里冲。
“阿月,小心。”
虞衡越也飞身过来准备帮她。
“阿兄,别过来,护好人,我可以。”
圆圆此时已经比一开始的狂躁状态好了许多,虞舒月害怕人多了以后它又不安,转头大声对着兄长道。
虞衡越脚步一顿,视线紧紧地盯着妹妹,确定她真的没有危险后,便往后退了退。
“虞爱卿,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发狂了?”
嘉帝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手把受了惊吓的皇后揽在怀中安慰,一边沉着脸道,他的语气里满是怒意。
“请皇上恕罪,以往从未出现过这等状况,冲撞了圣上和各位娘娘,是臣失职了,请皇上责罚。”
虞翊武这会儿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怕她不小心受伤。
可皇帝的怒意他必须承受,只能先请罪。
嘉帝瞧着他脸上着急的神色,他冷哼一声,随后视线移到那个附身贴在雄狮背上的少女。
瞧着她神色十分平静的安抚驯着雄狮,原本十分暴躁的雄狮在她不断的安抚下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盯着少女和猛兽的身影,他不禁又想起了曾经他打猎那头猛虎时的情形。
脑海里闪过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他紧紧揽着宁荣皇后的手臂下意识地松了松。
皇后这会儿正暗自窃喜着,根本没有察觉到皇帝已经分心了。
虞舒月总算是彻底把圆圆给安抚好了,这会儿它乖巧的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眼神委屈的看向她,仿佛知道自己闯祸了,在祈求主人的原谅。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紧握着链子的手微微松了松,从紧绷的状态出来后,她才发觉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是方才太过用力,圆圆的力气又很大,让她的手心都被磨破了皮。
但是这会儿她也无暇顾及破了皮的手掌,而是朝着皇帝的方向直接跪了下来。
“臣女有罪,没有管教好圆圆,令陛下与各位娘娘受惊了,请圣上责罚。”
“是臣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职责,请陛下降罪。”
虞翊武见女儿安全,也舒了口气,接着便和虞衡越一块跪到虞舒月的身旁向皇帝请罪。
嘉帝跑远了的思绪被他们三人的动作给拉了回来,瞧着跪了一排的虞家人,他脸上的怒气已经因为方才的分神所剩无几了。
“陛下,臣妾胸口有些闷。”
宁荣皇后了解他,一看他这个神情便知道他大概率是不会追究他们的过错。
她眼神一转,抬手捂着胸口,眼神湿漉漉的抬头望向皇帝。
“荣儿怎么了?太医,太医。”
“陛下,臣妾没事,只是被惊吓到了,缓过来就好了。”
宁荣皇后说话有气无力,看似在给皇帝消火气,但却是另他的怒意蹭的一下上来了,看向虞家人的视线也越发的不友善。
虞舒月微微低着头一直等着给皇帝降罪,但是却发现一直压迫着的视线转移了。
她暗道不好,果然抬头便瞧见皇帝不善的眼神如看死物一般盯着圆圆。
第三十七章:宫宴5
“虞将军戎马半生,为大祁南征北战多年,劳苦功高,虞家子女本能在这富饶的上京城过着安逸的生活,但却只能够在塞外黄沙漫天中过着粗糙的生活。”
嘉帝沉着脸缓慢说道。
虞舒月不知道他忽然提这个干嘛,但是瞧着他看向圆圆的视线越发的不善,她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但今日这畜牲突然发狂令皇后受了惊,这是不可饶恕的,它——”
“父皇,等等。”
嘉帝的话还没有说罢,便被天贶给打断了。
也就是唯一的女儿,不然嘉帝不仅半个眼神都不给,甚至还有可能迁怒。
“贶儿,不要捣乱。”
淑妃拉了拉她的小手低声温柔道。
“无妨,贶儿可有何事?”
皇帝严肃而吓人的神情稍微收敛了些许。
“父皇,可不可以别怪圆圆啊,贶儿喜欢它。”
别看小家伙才五岁不到,但是格外的敏感,看到嘉帝冷脸,便知道他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了。
“父皇其他的可以依你,可这不行。今日它惊吓了皇后,如果不加以管教,今后就说不准要伤人了,和人相比较,是这畜牲重要还是人命更为重要?”
皇帝说到后面视线看向淑妃,仿佛在责怪她没有把天贶给管教好。
天贶还想继续说话,但是被她母妃给拍了拍肩制止了。
“陛下,都是臣女没有管教好它,臣女甘愿受罚。”
听皇帝这个语气,圆圆怕是凶多吉少,虞舒月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父皇,今日这头雄狮的确不太对劲,儿臣以为应该先弄清事情的原委,也许作怪的是人而不是这头什么也不知道的动物。”
“皇兄莫不是因为最近时常往镇国将军府上跑,所以与这畜生建立了感情,这会儿舍不得它?可它却差点伤了父皇与母后,孰轻孰重,望皇兄斟酌。”
今日一切针对虞家的举动都是为了拉祁修尧进入这趟浑水,祁修景正在找机会往他身上扯呢,没想到这会儿他竟然主动跳了出来。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朕看太子这身体也没有如同太医说的那般虚弱,不然怎么还能在这大雪天气中出行。”
亏了祁修景的话,让嘉帝想起他之所以会让虞府带一头雄狮前来参加宫宴的原因。
一切都是因为太子。
“咳咳,儿臣这副破败的身体让儿臣不管做什么都有心无力,不能走,不能跑,更没有机会策马,每年的秋闱都是局外人,现如今因为有了虞姑娘的爱宠,才让儿臣能有机会触摸到这么一头猛兽,这种心情难以言喻,望父皇体谅儿臣一番。”
祁修尧这近二十年来都不曾对着皇帝说过任何软话,不曾在他面前柔弱半分。
每次都是表情淡淡,皇帝说什么,他好似都无所谓的状态。
这是他难得在自己的面前揭开他的伤疤,展现出他脆弱的一面,皇帝对他少得可怜的怜爱之心又跑了出来。
“哀家十分理解修尧的心情,这大家伙对修尧意义非凡,陛下就别罚了。”
宁荣皇后看似在为他们求情,但却又是火上浇油。
不过不等嘉帝发火,祁修尧咳嗽两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淡声道:“做错了事情当然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儿臣偏爱圆圆,是儿臣确实和圆圆接触甚多,了解它,方才事发忽然,圆圆先前从未如此,本来儿臣只是有些怀疑是有人故意惹怒圆圆,后来便是确认确实是人为故意的。”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全程可只有虞小姐和这头雄狮接触,难不成你说是虞小姐本人故意惹怒雄狮的不成?”
祁修景嗤笑一声,又故意想要挑起祁修尧与虞家的矛盾。
祁修尧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示意华安把那人给找出来。
华安领命,直接去人群中把那鬼鬼祟祟的太监给带了上来。
虞舒月看到这太监时只觉得眼熟,蹙眉回想了一下发现是方才另外一位公公给她送糕点时,他就恭敬的跟在后面。
她还以为是与那公公一道的,没想到居然是来算计她的!
“太子殿下,您带奴家过来做什么?”
太监这时候还在垂死挣扎,故意装傻充愣。
华安直接上手从他的身上搜出来一个白色的瓷瓶。
“告诉皇上,这是什么。”
祁修尧抬眼看着眼前已经慌了神的奴才,在他还想说谎时继续冷冷道:“太医就在一侧,你想清楚是现在欺君还是让太医来揭穿你低劣的谎言。”
太监一听,唰地一下直直地跪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奴家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陛下饶命啊!”
“太医,告诉朕这是何物?”
嘉帝脸色难看,没有理会太监惊慌失措的求饶声,让一旁候着的太医上来检查瓷瓶里面的东西。
“回陛下,是藏红花粉,里面还加了一些致幻的草药,这东西容易使动物不受控制。”
“狗奴才,居然故意刺激这头雄狮,要是冲撞了父皇与母后,本王把你千刀万剐!”
太医话音才刚落,祁修景就过去猛地一脚踢到了太监的胸口处,他的力道之大,一下子就令太监的身体被踹飞到不远处。
“咳咳──”
太监被祁修景一脚踹飞吐出一口鲜血,最后晕了过去。
“请父皇责罚,母后受了惊吓,儿臣一时愤怒竟忘了控制力道。”
第三十八章:不适合阿月
祁修景脸上有做错事的惶恐,但仔细一看,他的眼里可没有半分后悔。
“如此不懂得控制情绪,是大忌。”
嘉帝又不是傻子,好歹是从一众皇子里面厮杀出来的人,祁修景的这一举动让他便都知道了。
他这会儿的脸色极其冷淡,语气波澜不惊,让人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情绪。
“行了,既然是认为故意的就不追究你们了,回去好好管住你的伙伴,要是下次还出现类似情况,或者伤人了,可就不管是不是受了其他刺激。”
祁修景没想到这事就这么带过去了,他还想继续说,但被嘉帝冷冷的眼神瞥了一眼后,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做的太过了。
他今日太过情急,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越界了。
“陛下,臣妾……”
“皇后既然受了惊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时辰也不早了,各位爱卿回府与家人共同守岁,喜迎新年。”
宁荣皇后才刚刚开口,就被嘉帝给打断。
最后皇帝甚至直接放开了一直揽着她的手,让宫女带她回宫休息,自己则是回了他的寝宫。
宫宴结束,凤仪宫。
“母后,父皇今日是怎么回事?”
祁修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府邸,而是跟着皇后回了她的宫殿。
宁荣皇后刚回宫便把身边的人都遣散,瞧着儿子气急的模样,她叹了口气。
“景儿,今日我们都太急了。”
“可母后你也瞧见了,那祁修尧之前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他以前都是装的,儿臣现在都怀疑他的腿是否也是装的。”
祁修景也知道自己今天太过情急,不小心踩了嘉帝的底线,可他也是这段时间被祁修尧给刺激到了。
他急了。
毕竟他以往都是装给他们的话,一装就是十几年,这心思深沉得可怕。
并且他的背后还有相府在,如果他的病真的全是他伪装的。
那么他活不过二十二岁也是无稽之谈了,他还想等着祁修尧死了毫无压力的拿到太子之位。
现在看来,一切都不可能了。
“这件事情从长计议,今日你越界,目前你父皇对你有了不满,你必须先安分一段时间,母后再去帮你调节调节,千万不能让你父皇一直有这个心结。”
宁荣皇后好歹跟在嘉帝身边二十多年了,就算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可也是了解他的。
他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位皇帝,且还是一个权利心特别重的皇帝。
他的控制欲很强,喜欢事事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也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性。
今日祁修景太过情急的举动落在他的眼中,那就是心急,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太子搞下去,进而进一步觊觎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他肯定会对祁修景产生不满,这时候就需要宁荣皇后出马了。
今天本来是想摆太子一道,可没想到最后居然反在嘉帝那儿落了不好。
宁荣皇后绝不可能允许最后的情况是这样。
嘉帝现在对祁修景正在气头上,她这时候如果直接为儿子说好话,可能会适得其反,也容易让嘉帝对她也产生不满。
最后的办法便是转移矛盾。
哼,今晚可不只是祁修景心急了,太子可也是犯了嘉帝的一个大忌。
他不是身体虚弱,平时也对嘉帝冷淡,表现出无欲无求的模样吗?
今晚,他可是相当的积极啊。
宁荣皇后眼里闪过算计,随后洗漱打扮一番,便起身往嘉帝的寝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