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神经病,她有妨好不好!
那上面还有她盈袖拂出来的香味,很浓,一闻就知道是她的帕子。
若是拿给阙渡用,怎么想都有点怪怪的。
阙渡睨她:“我拿来装籽。”
这么小几颗籽,若没有被纸张或是帕子裹好,就是被牢牢攥在手里,也很容易在人没察觉的时候,顺着指缝掉出去。
噢,原来不是要擦汗啊,不早说。
扶窈将手帕丢到他手上,撇了撇唇,还是顺便解释了一句:“我刚刚以为你有别的用处。”
少年收回手,眼睛垂落下来。没有看她,视线落在那张手帕上。
他带着薄茧的指节摩挲了下手帕边缘的刺绣,神情却不见缓和,反而比方才还要冷肃上几分。
扶窈不管他了,关门。然而将门关上了一半,还是没忍住那点好奇心,又把脑袋探出来:“你刚刚没出去的话,在房间里干嘛啊?”
“练剑。”
一听就是乱说的,扶窈一个字都不信,但还是要看看,他能编出了什么来:“我怎么没听见?”
“结界。”
大小姐冷哼了声,实在是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说起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都能面不改色。
编也编得像样的不行吗?
还是说,他以为她是傻子,这么好骗,这种话都能唬过去。
想着,扶窈白了他一眼:
“房间那么小,你在里面练什么,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有本事让我看看你怎么练的,不然你就骗鬼去吧。”
门砰的被关上。
少年显然连装都不愿意再跟她多装下去,声线跟被冰冻住了一样:“那你就当我是在骗鬼好了。”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让我康康.jpg
这可不兴看啊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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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写甜(?等等这甜吗)就刹不住车怎么回事TVT
第31章 晋|江首发防盗
◎恩人,仇人,心上人。◎
次日一早, 吃了阙渡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她床头的果子,扶窈推开门,差点直接被冷风吹走了。
又在下雪刮风, 跟昨天差不多。
这一年四季、白昼黑夜都是雪,也不知道这些当地的人到底是怎么分清时节的。
而且, 都下这么大雪了, 宗门里的人竟然告诉她, 还没有冬至。
那人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差四天才真正入冬,到时候更吓人,师妹若是连现在都忍受不了,到时候,可有苦头吃的。”
这句话落在扶窈耳边。
她先想的是,林知絮能不能快点把这幻境破了, 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接着, 那句“瀛洲极北……初冬亥月可窥”,忽地又跳到了她脑海之中。
过了冬至,就算是亥月了吧?
已经到了可以进入这传说中的“无人之境”的时候。
但是, “极北”在哪儿, 还有待商榷——
结合这两日来问到的情况,他们现在在的地方确实是瀛洲北边。
可这里的人,没有谁听说过“极北”这个说法, 也不清楚最北边具体是哪个地方。
只说北边山脉寒气最重, 镇压的妖魔也最多,要她多加小心。
……这一条条结合起来,仍然还是没什么头绪啊。
她倒是很想旁敲侧击一下, 问问林知絮跟贺敛有没有察觉出些什么端倪。
然而这两人早就不见踪影。
那些宗门弟子说不出他们的去向, 但扶窈一猜便知, 肯定是林知絮拉着贺敛,又继续马不停蹄地追杀那些妖魔了。
既然那些妖魔是神女镇压的,那神女的东西肯定就应该留在阵法里。
林知絮想得到凤凰羽,自然是得往那儿跑的。
带上贺敛,当然是希望他能在茫茫山脉里多感应一下。
而三皇子殿下卖林知絮一个人情,等到时候林知絮成了圣女,自然也会支持他当储君。
互惠互利,何不美哉?
扶窈想起青年那张时时刻刻都微笑着的面庞,再想起白雾评价的那句“变数”。
又有一瞬间觉得她猜得不太对。
直到阙渡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继续神游天外。
少年不知道从哪颗树上跳下来的,稳稳落在她身后。
见她望着贺敛那空了的厢房,语气不算太好:“你要找他?”
大小姐双手抱胸,不答反问:“我找他干嘛?”
绝不惯着阙渡这胡乱怀疑这儿怀疑那儿的脾气。
“还有,我的帕子呢?”
容大小姐当然不缺那一方手帕,只是单纯地要找阙渡的茬。
阙渡面色不改:“灵力外溢,坏了。”
“……这都能外溢?”扶窈这回是真的诧异了,“你昨天出去被人打了三百个回合吗?”
灵力外溢、紊乱,都是修士无法控制自身的表现。
她还以为,只有在大魔头经络半废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情况。
除了他昨天被打得半残,不然,实在解释不了为什么他催熟几颗籽都能失手。
这一回,不知为何,阙渡突然不嘴硬说自己没出去了,别开脸,只道:“随便你怎么想。”
这放在大小姐耳中,便是大魔头放弃辩解,默认她说的是事实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种地方,若是跟妖魔闹出大动静,肯定所有人都会感受到的。
既然白日里没人提起这件事,那说明阙渡应该没去找那些妖魔。
不是妖魔,那能跟大魔头打起来的人……顶多就就是林知絮或者贺敛了。
那也着实没什么大碍。
她便不计较了,只提醒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大魔头:“下午申时三刻,我来找你,别跟昨天一样失踪了。”
他一装失踪,她就不得不推门而入。
她一推门而入,他便又出现了,还要跟她发脾气。
扶窈不想再经历一遍。
隔了片刻,阙渡才迟迟抬起头,淡淡地应:“知道了。”
仍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
瀛洲的灯会,自然不如话本里描述的那样热闹与繁华。
不过,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别有一番人间烟火气。
大小姐这般的人,一出现,便会瞬间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有人给她递花灯,有人朝她搭话,也有人热情地要拉她来自己的铺子,把灯会上准备跟大家互相分享的东西塞给她。
这里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唯有她跟阙渡两个生面庞,不过她昨天来过,估计大街小巷都知晓她跟阙渡来自蓬莱,便也丝毫不排外,把她们都当做是自己人。
见扶窈手里没有灯,还拉着要她去挑几个,留作纪念。
那人手一个的灯都做得很粗糙,并没有京城那般精致各异的形态,只隐约可以辨出是花朵、兔子等等的形状。
可点点光辉聚在一起,将下着暴雪的黑夜照得格外明亮。
将这一方小镇,照得像幻境中的幻境,梦中的梦似的。
沿着一路走过去,还看见有好多人聚在一起,哼着类似于巫祝颂曲的调子。
不过,他们说的词,扶窈约莫能听懂。
大概是在赞美神女,于一百零一年前大败魔尊,重移乾坤,开辟人间,又祈祷神女功德圆满,更早飞升……
扶窈的心绪也被那些颂词牵着跑。
一会儿想着那魔尊是个什么东西。
一会儿又想,神女如此功德,竟然还未飞升,仙界想来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想了一大堆,连跟阙渡在人群中走散了都没发现。
有一瞬,扶窈有一种诡异的错觉——
比起几千年后的那片土地,她或许离这里更近一些。
这种没由来的怪异念头,很快便因为阙渡的重新出现一扫而空。
这人忽地站在她身侧,伸手,推开了一个妇人递到她面前的酒酿:“谢谢,但她喝不了。”
“谁说我喝不了的?”扶窈习惯性把大魔头的话当成耳边风,拿过那一小杯酒酿,朝妇人弯眼一笑:“谢谢您的好意,这个给您。”
说着,顺手就拔下一根玉簪,放在妇人手里。
那妇人大惊失色:“这、这太贵重了……”
“这簪子不是我亲手所造,这酒却是您亲手所酿,当然是您给我的更贵重些。”
少女的声音如清泉流泻,悦耳至极。
简直把那妇人哄得找不着北,谈话间,又找出了一壶珍藏的佳酿给她。
扶窈便让阙渡帮她拿着。
等走远了,她才有空问阙渡:“你刚刚去哪儿啦?”
“一个书铺。”
阙渡道。
扶窈睁大眼:“你去看书!?”
这么热闹的时候,他竟然能静下来看书?
“不是,”阙渡垂眸,却不愿多说,“跟那铺主说了两句。”
大小姐啧啧称奇:“你竟然能跟人说上话……”
见阙渡的脸又黑了,她也似是不觉,踮起脚,伸手,忽地捧住他的脸。
少年怔了一下,似是无所适从。
然而手下意识抬起来之后,悬在空中,又放下,并没有推开她。
只是那声音微绷,能隐约听出些异常:“你做什么?”
“没什么,”扶窈哼了声,“差点忘了,你之前还挺会装的。”
她想起的是阙渡扮的那个书生。
他虽是冷僻,可真要与人交流的时候,又并非是不善言辞的性子。
不过,由于他第二次以书生模样被那旁系的公主看上了,同她闹了不愉快。
扶窈不想破坏今日愉悦的气氛,便懒得提。
她又继续逛着,走过半条街,嗅着手里那樽里淡淡的酒香,实在有点馋了。
“你要在这里喝?”
阙渡见她的视线频频移向手里那酒樽,提醒她:“这酒很烈。”
“那你也去要一杯。”大小姐没改主意,却改了口,“我们一起,免得你一个人醒着看我的笑话。”
阙渡不动,道:“我千杯不醉。”
“那不是更好?到时候就算我醉了,你也可以送我回去。”
扶窈原本只是想要尝一口的,因为她没喝过,着实好奇。
但一不留神,就把一整杯都喝完了。
她也不觉得酒浓在哪里,入喉都是淡淡的香,格外上瘾。
等阙渡找那妇人又要了一个酒樽回来,她便眼巴巴地仰头看着少年:“你再给我倒一点。”
那酒壶还在阙渡手里。
阙渡一看她那情态,蹙起眉,低声道:“回去喝。”
扶窈摇摇头:“回去就不想喝了。”
就是热闹的时候,想跟着他们一起热闹,才想着尝一点。
若是换做别的时候,大小姐嘴这么挑,说不定还觉得这酒乏味,不太想喝呢。
然而她的酒量着实跟大魔头预想的一样差,才喝一点点,就开始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起来。
这天这么冷,她却久违地感觉到了热。
“这里好像有点闷,”扶窈转过头,“我们去山上透透气吧。”
“……好。”
她听出阙渡在忍着不耐烦。
但扶窈每次都假装听不出,继续从善如流地差使着大魔头:
“但是不要回去,就,唔……那个山头吧,能看到这里。”
“嗯。”
“喂——也不要直接拉我飞起来,我头好晕,你找一把剑吧,不是说修士都会御剑飞行的吗?我们踩在剑上。”
御剑飞行,其实比这般凭空飞起来要低级多了。
但没个东西让人站着,就这么直接飞,确实会很容易让人头晕。
——阙渡不会,她会。
之前还能忍着,站稳后缓了缓就好。现在喝得有点醉醺醺的,光是站着都觉得头晕,更别说飞起来了。
她怕她直接吐在阙渡身上。
那可就完了。
阙渡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
便是不想理她这些啰嗦又奇怪的要求,大魔头还是召出了剑。
站在剑上,被迫离他又近了一些,扶窈才看见他那酒樽里的酒一点都没少,被他稳稳拿着:“你没有喝呀?”
“我不想喝。”
大魔头的语气里,确实听不出半分兴趣。
——然而半个时辰后,等他们坐在那山头上,靠着雪松,阙渡却已经跟她喝了小半壶了。
扶窈也不讲究了,就席地而坐,只是垫了一张大魔头不知道从哪儿扯来的绸布,免得裙摆被污泥弄脏。
眼前的景象不是黑夜就是白雪,单调得很,唯有那雪夜中的村落格外瞩目。
这山头位置选得不错,距离村落不远不近,仍能看见灯火,听见喧闹声,还有那些人聚在一起唱颂曲的声音。
扶窈只听过一遍,却也能跟着唱出来。
她的声音很轻,混进雪里,又混入风声,听上去尤其空灵。
“……好冷啊,”唱着唱着,扶窈又停下了,望着这似乎永远不会休止的漫天的雪,顿了顿,道,“又有点热。”
阙渡:“……”
少年拿过她手里的酒樽,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别喝了,我不想送一个醉鬼回去。”
“切,不想也得想。”
容大小姐有一种能力,就是可以把所有得寸进尺做得理所当然。
似乎这一切本都应该围着她转似的。
扶窈抬手,接过飘下来的一点雪,又突发奇想——
她转过头,忽地拉住阙渡的衣袖。
美眸流盼,灯影全都倒映在了少女的眉眼之中。
“你既然可以催熟果子,那能不能,就是……催熟花呢?”
可能确实是喝醉了,扶窈说得有些词不达意。
不过阙渡还是大约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他道:“这里没有花种。”
“也是哦,没有的东西,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等等。
扶窈忽然想起来:“你会幻术吧?”
易容术跟幻术,应该也差不多?
阙渡:“你要变什么?”
那就是默认自己会了。
然而扶窈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到底想要见到什么花来。
她道:“随便吧,雪看腻了,我只是想看看别的。”
“……”
扶窈见他不吱声,大失所望,声音一下子就低下去:“不行吗?”
那副模样,看着甚至比之前离开云上宗的时候还要低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