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进去了没有?”月儿突然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章年尽力稳住月儿的情绪:“皇上斥责了洪大人,并未答允。”
这个回答并不能安住月儿的心,月儿把手里的手串放下;“即便洪高澹碰了壁,还会有别人来劝说,对吗?”
虽然很不想揭开这个残酷的事实,但章年还是颔了颔首。
君义成再专权,若是朝野上下皆对陈汐月不满,君义成也不能不顾人心,到时为了所谓的祥和,君义成随时都会舍弃陈汐月。
若是在以前,月儿还会把希望寄托在君义成身上,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经不敢奢望君义成能剩下多少的感情。只要有人劝一天,陈汐月便多一分危险。
“姐姐究竟是如何被害的,到现在也没得知个结果。”月儿揪心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一块。
“会查清楚的。”章年目光坚定。
心绪平稳下来,月儿又想到昨晚的事,忍不住又不自在起来,章年也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二人都有些别扭。
“娘娘,”夏青端着一个用金线织的枕头走进来,“这是按照章大人开的方子,为娘娘制的枕头。”
章年说道:“娘娘,这枕头里放了些莲子和首乌藤,都是有助睡眠的。”
夏青把枕头拿进内室,又拿出来,月儿问:“怎的又拿了出来?”
夏青答:“这枕头上的针线开了个小口,奴婢拿去缝一缝。”
看着落在地上的那点药材,章年突然面容严肃,伸手道:“夏青姑娘,可否把枕头给我看看?”
从洞口里取出些许药材,章年看了看,神色愈发不好:“娘娘,这枕芯里的药材被人动了手脚。”
月儿靠近,章年把手里的药材递到月儿面前:“娘娘看,这些是曼陀罗和野荔枝的果核,都是会对人的神智和记忆产生极大损害的。”
月儿瞪大眼睛,章年也是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在太医院对他开的东西做手脚。
“你刚刚说,这些东西会损害人的神智?”
“是。”章年把东西用手绢盛好,“而且,接触这些东西还会让孕妇早产。”
月儿站起来:“冬映!去一趟恩华殿。”冬映刚要出去,月儿又道:“等等,别去,先别告诉皇上。冬映和我去安立宫,夏青,你和小池子去沈嫔的宫殿外候着,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章年跟着月儿赶到安立宫,来不及理会梅蕊和竹枝的行礼,月儿直奔陈汐月的内室。
“姐姐!”月儿呼唤,陈汐月正低头剪纸,闻言抬头:“月儿……”
还没等陈汐月把话说完,月儿就让竹枝把陈汐月床上的枕头拿出来,在月儿的吩咐下,竹枝剪开枕套,露出里面的枕芯。
看着枕芯里面的东西,月儿和章年对视一眼,捏着枕套的手越握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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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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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朕何事?”君义成不大情愿地把头抬起来,由于昨夜在园林里吹的风,他正头疼着。
冬映跪禀:“贵妃娘娘差奴婢来请皇上去合悦宫一趟,皇上,此事涉及到皇后娘娘的病症,还望皇上能够暂且移驾尊步。”
君义成本不想动,但听到和陈汐月的病有关,揉了揉太阳穴,还是起身了。
“到底怎么了?竟如此急忙。”君义成大步跨进殿内。
待君义成坐下,月儿拿出从陈汐月枕头里取出来的东西,递到君义成面前:“皇上,这是皇后娘娘枕芯里发现的东西,据太医诊断,是些扰人神智的药物。”
君义成疑惑而谨慎地接过:“平白无故的,你如何得知?”
“回皇上,臣妾夜不安枕,太医院为臣妾做了个安眠的枕头,枕头偶然破裂,臣妾在里头发现了和这一样的东西。章太医说这些东西会侵人神智,甚至会让有孕之人早产,臣妾一听,立刻前往皇后娘娘所住的宫殿,果然发现此物。”
“早产?”君义成眉头一蹙。
“是。因此臣妾担心沈嫔是受了同样的人所害,故来查看。”月儿语气平淡地说着。
一旁的沈映菱则有些按捺不住,她当然知道月儿来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贵妃娘娘,臣妾住的地方一直都好好的,从未发现……”
“景贵妃说得在理,”君义成打断沈映菱的话,“曲青,你带几个人去搜查一下合悦宫上下。”
“皇上,沈嫔的内室,还有合悦宫正殿,臣妾都搜查过了,并无异样。”月儿有意让君义成搜别的地方,今日一进来发现沈映菱身边的轻荷不在宫里,月儿就感觉不对。
凭小池子和夏青带侍卫到达合悦宫的速度,就算沈映菱让轻荷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没影。她料定轻荷此时定在宫里。
“那就搜搜库房,还有偏殿。”君义成吩咐。
曲青一众人没有在库房和偏殿里发现什么,但是在经过后院时,曲青发现了轻荷,她倒在草丛里,已经没有了气息,脖子上是紫红色的勒痕。
曲青赶紧报告给君义成,君义成一道目光扫向沈映菱,沈映菱脸色一变,赶紧跪下。
“臣……臣妾不知……”
“人是你宫里的,你岂会不知?既是勒死的,那侍女犯了什么罪,你要这么罚她?”君义成话里是隐藏不住的危险和愠怒。
沈映菱的肩膀即便在厚厚的衣服的掩盖下,也是看得出来的颤抖。她低着头,目光在地上流转,终究也没能想出个解释来。
“你可知除了朕和皇后,没有人能轻易处死宫人?”君义成最不喜有人触碰他的权威。
“臣妾知错,臣妾知错!”沈映菱叩头求饶,因为早产而气血不足的脸庞因为惊慌而更显得没有气色。
“若是朕不来,你打算怎么做?”君义成除了愠怒,内心还有几分对这样荒唐之事的不解,“就这么勒死一个侍女,你想怎么交代?”
还没等沈映菱回答,曲青手下的小太监就在轻荷的身体旁边发现了几朵干花。
章年看过,禀道:“这正是曼陀罗花,微臣看过,轻荷姑娘确有服用过曼陀罗花的迹象,只是服用不多,并不致死,轻荷乃是被勒死的。”
章年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想明白,轻荷分明是被强行喂下曼陀罗花,却没有彻底断了气息,才被勒死的。
“很好,亏朕和景贵妃还以为你也是为奸人所害。”君义成微微点着头,嘴角提起嘲讽的弧度,“不必多说,送去理案司审问吧。”
君义成不想多看沈映菱一眼,径直起了身。
刚走到宫门口,还没上轿子,君义成就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快!”月儿寻唤章年,“皇上这是怎么了?”
片刻后。
“娘娘,皇上是由于昨夜刚受了风寒,方才又怒急攻心,才昏倒的。”
月儿不明白君义成的身子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一个风寒,皇上龙体就受了如此大的损害吗?”
章年看了曲青一眼,再看看月儿,思索了一下,如实说道:“皇上龙体原是康健,只是近年来虚耗太多,龙体中空,还未补全,就受了风寒,因此病症会更重些。”
“虚耗?……哦。”月儿没有接着往下问,曲青也听明白了,章年的话里直指君义成宠爱楚妃之事。
君义成醒来后被抬回恩华殿修养。
理案司里,沈映菱一边揪心地听着柔季被拷打的声音,一边担忧着知贤,在审房里坐立不安。
突然,审房的门开了,冬映走进来。
沈映菱一惊,起身:“你来做什么?”
冬映拿出月儿给的准牌:“沈嫔娘娘,贵妃娘娘有些话,让奴婢来问问您。”
“关于皇后娘娘?”
“不,”冬映把准牌放回去,“关于仁礼皇后。”
沈映菱满脸不解:“仁礼皇后能有什么事和本宫有关?”
冬映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用手绢包起来的东西,打开,是黑乎乎的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沈嫔娘娘可认得吗?”
沈映菱定睛看了看,只道:“景贵妃在搞什么鬼名堂?本宫不认得这东西。”
“一品红和百合。”冬映盯着沈映菱的眼睛,“沈嫔娘娘当真不认得?”
沈映菱觉得冬映简直有毛病,不耐烦地提高了声调:“黑成这样,谁认得出来?景贵妃派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冬映捏着那包东西,仔细观察沈映菱的反应,觉得实在看不出什么,便直接托出:“这是在仁礼皇后寝宫内的香炉里发现的,仁礼皇后生前久病不愈,就是因为它。”
沈映菱惊愕,不敢置信道:“什么?可是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那个香炉,不是娘娘您送给仁礼皇后的吗?”
沈映菱心里一悟,这么多年过去,她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是本宫送的没错,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更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那香炉里。”沈映菱脸色冰冷,不想和冬映多待一刻。
看着冬映怀疑的样子,沈映菱冷笑一声:“我终究斗不过景贵妃,都是将死之人了,还要费力气来骗你这个奴婢吗?”
门外的嬷嬷在催促冬映离去,冬映收好东西,刚一转身,沈映菱突然急促:“等等!”
冬映回头。
“我想起来了,”沈映菱看上去很激动,“那个香炉,当初是佳嫔送给我,我再转赠给仁礼皇后的。”
冬映小心斟酌着沈映菱这些话的可信程度,思量再三,终才离去。
身后是沈映菱重复这句话的声音。
冬映把沈映菱说的话告诉月儿,月儿听了,半信半疑:“当真和她无关吗?”盘着白玉手串,细细思考斟酌,她觉得沈映菱已经犯了如此大罪,死罪已经是不可逃,家族也必定受牵连,她或许会因为自己命不久矣而说实话,但也有可能怕进一步累及家人而隐瞒。
章年一直为陈汐月抑制病情。这天,月儿备了新做的点心,去看完陈汐月回来,就听小池子说道:“娘娘,听说沈嫔在理案司小产了。”
“小产?不是,她什么时候有的身孕?”月儿差点没反应过来。
“昨儿个被太医诊出来有孕,今儿个就小产了。”
沈映菱有孕的消息还没传到她这里,这么快就小产了,倘若不是意外,那就是下手的人实在消息灵通又动手利落。
从眼前的情势来看,月儿还是更倾向于沈映菱的小产是意外,毕竟理案司的人一向只忠心于皇帝,被收买对沈映菱动手的可能极小。
君义成喝完最后一勺药,沁容走进来:“皇上,都办妥了。”
曲青接过空碗,君义成喝了口水,“嗯,妥了就好。”放下水杯,又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办事倒还周全细致。”
沁容谦敬地点头:“奴婢一直记得皇上的话,不会让任何一个皇嗣的出生有污点。理案司的人对皇上也是一片忠心,事情从来不敢不办妥。”
“既然理案司也审问完了,”君义成起身走去内室休息,“那该处决的就快点处理。”
“是。”
君义成刚坐在榻上,还没来得及躺下,门口又传来前朝大臣的求见。
君义成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沁容轻轻拍着君义成的背。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君义成喘着气,眉目不悦:“什么事,无非又是劝朕废后,不见。”
“皇上,李大人说,倘若皇上真为大弘祥瑞和万世昌盛考虑,就不能不见。”小太监说得战战兢兢。
……
“李襄真这么说,皇上还犹豫了?”月儿不安起来。
“是啊,娘娘,这样下去,皇后娘娘只怕后位难保。”
和有没有后位比起来,陈汐月的性命才是大事。陈汐月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孩,这样下去,只怕不日就会被废后,接着离幽居冷宫也不远了。
月儿鼻子一酸,忧心地叹着气。
“不好了,”小池子进来,“皇后娘娘被皇上禁足了,皇上还撤掉了一半侍奉皇后娘娘的宫人。”
冷声霹雳。
章年开口:“娘娘,只要前朝之臣劝谏一天,皇后娘娘便多一分危险。只怕皇上其实早有废后之意,只是眼下皇上病还未愈,怕多出事端来,才敷衍着大臣们的劝告。”
想到君义成,月儿身上一寒,她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章年看月儿没说什么,又道:“只要皇上病一好,没了顾虑,皇后娘娘便危在旦夕了。”
月儿浑身一震,让冬映和小池子退下,才问:“你说什么?你的意思……”
章年颔首:“娘娘,威胁皇后娘娘最要害的因素,是谁,您比微臣更清楚。”
月儿瞳孔放大,不敢置信道:“章年,这可是灭九族的事。”
她想都不敢想的事,章年居然就这么轻易地道破。
“娘娘,”章年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没有在开玩笑,“灭九族的事,微臣难道没做过吗?”
月儿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烛台。是啊,他做过,而且不止他做过。
像有千军万马在纠战般,月儿心里一团乱麻。她闭上眼睛,整理着思绪,一遍一遍盘问自己的内心。待再睁开眼睛时,她好似没有得出结果,又好似心里早已有了结果。
“你先回去吧。”月儿缓缓吐出。
章年起身。“慢着,你不要轻易置自己于险地之中,知道没有?”月儿抓紧补了一句。
章年只点点头,躬身:“娘娘放心,微臣不会让娘娘挂心。”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重新发了一遍哦,原本的只发了一半,君月冲突的部分遗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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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漏尽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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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菱被处决得干脆,利落。
君义成不但风寒不见好,竟还发烧了一场,烧退后,便是成日无穷无尽的咳嗽。
咳着嗽,身子又容易累,君义成的行动不免受影响。上早朝的时辰推迟了两刻,有时身子实在疲乏,便只好歇一天。
“啪”,君义成把折子一放,不想再看。
君义成拿起祛寒止咳露,含一点儿,过一会,再把熬好的药汤喝下去。
“这药朕喝了许久,怎么也不见好?”君义成嘴里动着,喉咙处甜腻和苦涩交加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
章年伏身:“皇上,您的身子操劳过度,治愈起来不免要久些。微臣已为您改进了药方,药性更温和,只是要想彻底治好,还需些时日。”
君义成清了清喉咙,想赶走不舒服的感觉,拿起桌上的水,曲青劝道:“皇上,太医说,您需让这止咳露在喉间停留一会儿,不宜过早饮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