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五兄弟都是英国公夫人所出,身为嫡长子的顾大郎,自然定下了世子之位,是英国公的继任人。
魏琳一双桃花眼转来转去,好奇道:“顾大郎为人正直,想必你们都很敬佩他吧?”
“那是自然,”顾慈笑了笑,“大哥忠厚仁义,待我等兄弟如亲子,我们都很喜欢他。”
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常年在外打仗,很多时候,是顾大郎一手带大这几个弟弟的。
他们心中自然敬爱这位大哥,顾慈不明白魏琳的意思,问道:“魏郎问这个做什么?”
魏琳答道:“我以前看电……看话本的时候,听说你们这种家庭,为了争抢世子之位,经常发生兄弟阋墙的事情。”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为了争夺什么皇位,世子之位,可以兄弟之间互相残害。她拽着发尾,好奇地盯着顾慈。
顾慈觉得好笑,摇了摇头:“不过是外人杜撰,大哥是长子,又令我们信服,如何会不开眼去争抢那世子之位呢?”
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世子之位,也足够他们荣华富贵的过一辈子了。
顾大郎的这个世子之位,也不仅仅是因为嫡长子的出身,更是他自己一枪一枪打下来的。
这对将门父子在朝中很是出名。
魏琳摸了摸鼻子:“也许是因为你家没有庶出呢?听说那些庶出的子弟,就要和嫡子争夺家产。”
顾慈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魏琳的脑袋:“你都是从哪里听过来的?”
“姚家马上要嫁给圣上的那位女娘,就是庶女啊。”
“不过……”顾慈顿了顿,“庶子争夺家产,却有其事。”
对于女娘来说,嫡庶之分并没有什么,但对于男子来说,这就是他们分家产时的依仗。
有些世家大族内,庶子为了抢夺家产,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别说是庶子了,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有不少人眼红自己的大哥。
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英国公府一般,兄友弟恭,而且能保障每个人衣食无忧。
世家大族也会培养庶子,看上去好像与嫡子的待遇一般无二,但真正到了分家产的时候,才知道嫡庶有别。
魏琳挠了挠头。
看来这嫡庶之间的差距,也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夸张嘛。
她问道:“但总有人不服气吧?”
“人的贪念无穷无尽,是常理之事。”顾慈的眼睛弯了弯。
就是两岁孩童,都会在父母面前争宠,为了自身的利益,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魏琳点点头:“所以啊,我刚才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什么法子?”
魏琳得意地笑了笑。
世家大族不仅地多,人也多啊。
“若是给每个人能得到同样的家产呢?”她大笑起来。
生了那么多孩子,每个人分一分,任凭你家中有万顷良田,一代一代下去,也经不住这种折腾。
顾慈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魏琳点点头。
汉武帝能做得,我们为什么做不得呢?
“推恩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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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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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安北都护府的房淮, 顶着烈日不停地给自己扇着扇子。
他望向前方骑在马上的林少傅,吼道:“好没有?!”
这厮非要学着那些年轻人,在马场给自己留画像, 说什么为了做纪念,我看就是人老作妖。房淮愤恨想到, 人家身强体壮, 骑上马是意气风发, 你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凑什么热闹?
日头大, 晒得他满脸通红。
林少傅挑了一匹蒙古马上,在烈日的照射下,眯起眼睛, 看上去倒有几分隐士风范。
作画者听见身后的催促声,手中的笔不停飞舞。
“你别老催, 等会儿画得不好看了。”林少傅抱怨道。
谁也没想到,这两位老臣退休离开长安之后,先行来到都斤城,体验了一把旅游的乐趣。
房淮冷哼一声, 又看见不远处的小摊贩, 那瓜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外皮绿绿的,内里的瓤却是红的, 还用冰块摆在周围,冒着凉气,看上去就眼馋得紧。
房淮走过去买了几块,拿在手里吃着, 一口咬下去, 甜津津的, 身上的暑气都消散了大半。
“给我留点!”林少傅朝他喊道。
“想吃自己买!”房淮怒道。
听小贩说,这瓜还是从西方传来的,所以是谓西瓜,香甜解渴,只是卖价贵了些。
房淮看了一眼摊子上的冰块。
大夏已经出现了硝石制冰,不过还没有大范围地推广开来,现在为了配合这夏日的西瓜,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硝石制冰了。
房淮啃了几块西瓜,仍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两块的时候,被都斤城的驿丞找到:“房公,可叫我好一顿找。”
他们二人携手同游,自然是有身份凭证的,一到都斤城,就被安北都护府的都护设宴款待。
一位是当朝宰相,一位是太子少傅,即便已经致仕,但名声在外,这一路来也见到了不少人。
就和魏琳上辈子那些喜欢找名人合影打卡的粉丝一样。
房淮和林少傅二人百般推辞,才拒绝掉了安北都护想安排人手伺候他们的请求,两个人就如同来到这里的普通游客一般,游山玩水,好好领略了一番大草原的风景。
他们二人在外面玩得尽兴了,可就苦了驿丞,顶着大太阳找了半天,才在西瓜摊前找到了排队买瓜的房淮。
驿丞从汗津津的衣袖里掏出一封信:“这是魏仆射给您寄过来的信。”
“我都退休了,小魏怎么还不消停啊。”房淮咂咂嘴,接过信来。
驿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前任宰相向他抱怨现任宰相,他也没那个胆子插嘴,连忙拱手告辞,一溜儿烟的跑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道:“房公,冰西瓜吃多了容易拉肚子,适量为好。”
房淮转过头看了眼西瓜摊贩,果不其然,不远处就有一间公共厕所。
也不知道重建的都斤城是怎么设计的,自从来到这里后,只感觉地面整洁,房屋井然有序,连水道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譬如这公共厕所,不知道是如何制成的,只要提桶水自己冲掉,那些脏污就不知道被冲去了哪里,空气中的臭味也随之消散了。
都斤城现在按照规划,还只修建了一半,但是带给房淮和林少傅的震撼,不亚于一望无际的草原。
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知晓了,看着驿丞一路走远,这才拆开手中的信。
房淮越看,眉头就皱得越深。
他拿着信转回了林少傅的身边,把林少傅拽了下来。
“还没画好?”他不耐烦道。
林少傅瞥了他一眼:“画好了,我想多骑会儿马不行吗?”
房淮冷哼一声,把信塞到他的怀里:“你自己看。”
二人一边往西瓜摊的方向走去,一边看着这封信,林少傅思索道:“这不是,推恩令吗?”
“大差不差吧。”房淮的胡子轻轻耸动,“他想分田,居然也敢对关内贵族下手。”
就算是先皇最为倚重的房仆射,也不敢和关内贵族呛声,起码在明面上不敢。
“这样做也不是不可。”林少傅和他的看法不同。
他端着两块儿西瓜,两人坐在路边专为游客准备的小马扎上,谈论起此事。
“要我说,女娘也该分一分的。”林少傅咬着西瓜说道。
房淮皱眉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你们家那个小娘子打算的。”
林家年轻一代的子侄中,并无出众之人,还不如林雁一个女娘。
林少傅对林雁寄予厚望,自然要为她多做打算,林家如果按照魏琳信中的意思来办,林少傅怕是要给家中女娘也分一分了。
房淮的情况,则和林少傅不同。
房淮的大儿子,自小聪慧过人,如今虽然不在长安,但也是一州刺史,比起其他的儿子更得看重,房淮自然想将一切都留给大儿子。
林少傅瞥了一眼他,说道:“还不都是自己的骨肉,有出息的自会给自己争一份功名回来,没出息的,就算守着万贯家财,也不过是坐吃山空,迟早有挥霍一空的那一天。”
“你我二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清楚吗?”
房淮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只是他当宰相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一眼就看出来魏琳的真实目的了,想到自己积攒下来的家产,还是会感觉肉痛。
“刀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林少傅嘲笑他道。
房淮翻了个大白眼:“人之常情,难道你就没有私欲吗?”
林少傅笑了笑:“有啊,但是个人私欲与天下庶民相比,孰轻孰重呢?”
房淮听到他的话,长叹一口气:“当然是庶民为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二人能混到一块儿,便是因为志向相同。
即便有私欲,也敌不过天下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房淮不平了一会儿,又很快想通了,抢了一块儿林少傅手中的瓜啃起来。
“……不是说不能多吃吗?”林少傅瞪了他一眼。
“你肠胃不好,我帮你吃点。”房淮毫不在意道。
林少傅:……
他早该想到,房淮就是这样一个厚颜无耻之人,想当初都可以撒手不管,把尚书省的一应事务都推给魏琳,还会赖在宫中骚扰小皇帝,可怕得很。
“我有点后悔跟你一同出行了。”林少傅拿着拐杖轻轻敲他。
“后悔也没用了,”房淮笑了笑,“当初还不是我把你拉出来的。”
一听说安北都护府的水泥官道修好了,他就马不停蹄地将林少傅拽了出来,一路奔往到此。
还好水泥官道平坦无阻,两人坐着牛车一路慢慢晃悠过来,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他抬头,眯起眼睛看着天上的云层,感叹道:“这是明摆着的阳谋啊。”
“也不知道小魏到时候会怎样?”
房淮反而笑了起来:“若是担心,那我们便从这里绕去安西都护府,再回到长安看看呗。”
从安西都护府一路往长安而行,必会经过关内道。
……
魏琳将奏折写好,一路呈到了小皇帝的桌子上。
对于这件事,其实她心里也没底,顾慈看着她难得担忧的模样,安慰道:“我已经告知阿耶了。”
对比起直接痛下杀手,像河东道那般手段强硬,这样的做法更能让英国公接受。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并没有理解到魏琳的意思,还在傻乎乎地认为这是为了所有人都好。
毕竟现在子孙分家的时候,嫡长子便可以占去九成,剩下一成才让他的兄弟分一分,这样改动之后,看上去似乎每个人都可以被平等对待了。
魏琳并不觉得英国公是这样的人,作为跟在先皇身边的老臣,不可能这么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
“不论如何,英国公的恩情,我会记下的。”魏琳认真道。
顾慈哽了哽:“不,阿耶他……”
“就只是单纯地认为你的提议很好,仅此而已。”
魏琳:?
顾慈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家那个缺心眼的阿耶,干脆放弃,只是笑道:“你别想太多了。”
英国公真的没看出来魏琳的真实意图吗?
他当然看出来了,毕竟前几日自己儿子还咋呼跑过来,想让他和小皇帝提意见,只不过他看了魏琳的提案后,被自己的幻想征服了。
长子有能力,就算平分家产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余下的家产,足以保证次子们几代的荣华富贵。
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英国公揣着魏琳的奏折,闯进太极殿内,大吼道:“圣上!魏仆射想出来个好东西!”
这动静把司清吓了一跳。
经过两次科举,朝中人手终于不像以前那般紧缺了,司清也终于有了空闲,正窝着偷摸看话本。
英国公将奏折一把拍到桌案上,吓得他手中的话本都掉了。
“圣上在干嘛呢?”英国公奇怪道。
司清小心翼翼地将掉落在地的话本挪到身后,讪讪道:“没什么。”
“对了,顾叔叔前来所为何事?”他赶紧转移话题。
英国公虽然对他并不严厉,但这大嘴巴要是将他看话本的事情说出去,司清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念叨。
英国公不疑有他:“哦,魏仆射想了个法子,老臣觉得很好,给圣上看看。”
司清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这封奏折上。
他看了一会儿,神色凝重道:“是魏仆射一人所为?还是你也支持他?”
虽然二人商议要对付世家,但他还没有想过要对关内贵族下手,连一贯的称呼都改变了。
“老臣觉得很好。”英国公又重复了一遍。
司清看着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又问道:“真的?”
英国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次重复了一遍:“是真的,老臣觉得这个法子,很好。”
司清这才闭上了嘴。
他和关内贵族的交情,虽然没有先皇那般情谊深重,但他也是在关内贵族的照看下长大的。
在他的记忆中,先皇带着他的兄长出征,那些叔叔伯伯就会来自己家里,哄他玩耍,陪他逗趣。
关内贵族不仅仅是朝中最大的利益集团,也是他的长辈。
让他对自己的长辈出手,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司清想了想,才说道:“既然如此,不如顾叔叔先去问问他们。”
若是关内贵族都同意此事,那他也没有理由阻拦。
司清一看到英国公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想得太深,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行。”英国公点点头,立马出门左转去寻自己的那帮兄弟。
关内贵族多是武将,一向以他为首,他有要求,诸位将士自然聚在一块儿。
“难得把我们几个找过来,说起来,五郎呢?”有黝黑皮肤的武将问道。
英国公撇了撇嘴:“那小子还在太医署呢。”
场面为之一凝。
“啊哈哈,五郎可是生了什么病?怎么不请医师上门。”武将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