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着怎么接近他。
怎么接近,既能让他信任她,不再疑她是什么探子,又能让他庇护她。
他和她往昔遇上的男人显然都不一样。
旁人,她轻轻勾勾手指便来了,但裴承礼不同。
他冷淡,凉薄,很是不喜她,而且,似乎也不好色.......
翌日,芝芝装病一天,借着由子整日都未出去,但派了小太监出去打探。
裴承礼依旧一夜未回。
转日。
她在屋中足足憋了两天两夜,每天不是吃饭睡觉就是想法子,到最后法子没想出来,头昏脑涨的,再这么呆下去,怕是不用装病,真的要病了。
是以下午,她实在是受之不了,决定换换心情,也换换思路,同宫女出了去。
锦儿扶着她,俩人走的不甚远,就在玉鸾斋附近。
边行,宫女边道:“吴奉仪的后事已解决完了,奴婢正午那会跟长春宫的小太监打听过了。”
芝芝听得吴奉仪三个字,又害怕,又忍不住想听,更是有疑问。
想着,她也便小声的问了出来,“就这么死了?”
锦儿叹息一声,点头,声音压得更低。
“安良娣不准搜房,一口咬定未曾下毒,又恰逢太子不在东宫,待太子回来,就是有赃物也早处理了,还能搜到什么,便是真搜到了,吴奉仪丢的是命,安良娣却无非就是受些惩罚罢了.......”
芝芝打了个寒颤,也听明白了宫女的言外之意。
奉仪不过就是个侍妾身份,低贱的很,死了个小奉仪,尤其是太子根本就不在意,不宠爱的小奉仪,跟死了个宫女怕是也没甚大差别了。
芝芝越听越惧,额际上直冒冷汗。
自打吴奉仪之事后,她的胆子更小了,还没太恢复过来,说话声音都比原来小了几分。
正这般溜神之时,前方假山后传来阵子女子欢喜张扬的笑声。
芝芝一听那声音,心中一抖,暗道不好,拉起宫女便要跑。
然已然来之不及。
她携着宫女刚转了头去,身后便传来了安良娣贴身宫女莺儿的声音。
“什么人!站住!”
芝芝背脊一层冷汗,立马停了脚步,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目光也朝着安良娣一行人望去。
安如意一身华服,打扮的极美,身后陪着十几个宫女太监,显然也是出来散步的。
既是逃之不掉,芝芝自是只能面对,缓缓一福,拜了下去,声音又乖又糯。
“妾身拜见安良娣,给安良娣请安,安良娣万福。”
安如意瞧着她那张脸,好心情便全毁了,再看她那副身子,听那副嗓子,当真是哪哪都让她厌恶!
她缓缓地朝芝芝走去,立在她面前,轻描淡写。
“跪下。”
芝芝打碰到她起就没好预感,果不其然。
小姑娘小脸微白,没有反抗,也没法反抗,应言,连同宫女慢慢地跪了下去。
安如意垂眼,“沈芝芝,你可真是厉害!本宫给你下鹤顶红了?莫不是你心机至此,自己所为,妄想陷害本宫?否则,你怎么没吃那东西,却让那吴奉仪给吃了,嗯?”
芝芝听得她这话,脑中“嗡嗡”直响,自然知道她这是无中生有,纯心找茬。
“安良娣明鉴,妾身岂敢?也绝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安如意再度冷哼一声。
她当然知道她不敢,也知道她弄不到那种东西,但奈何她看到她那张脸就厌恶。
及此,安如意扬了头,朝着身旁的太监张口。
“去给本宫回去取点东西。”
太监听罢会意应声,立马跑着去了。
芝芝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加浓烈。
过不多时,太监返回,只见他手中拿着个颇大的碗,那碗中所盛装之物乃红绿二豆。
芝芝知道了她之目的。
果不其然,待宫女把那碗丢到地上,安良娣便悠悠闲闲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开了口。
“什么时候分拣完,什么时候再起来。”
此时已至少申时,这一碗东西,芝芝怕是天黑也捡不完。何况时节已到深秋,天很凉,要不了多久,她的手便会不听使唤,加之天黑看不清,怕是在这跪上一夜也是有的。
“良娣......”
安如意厉声不耐。
“闭嘴!”
然这一声仿是刚说完,身后便突然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良娣,太子回来了!”
安良娣心一颤,人当时就柔和了下去。
太监继续,语速极快,“从玄德门进来的,就快过来了。”
那玄德门乃东宫后门。
漪澜阁与玉鸾斋便是靠近此门。
从玄德门入东宫,不论是回广阳宫亦或是丽正殿,太子皆必然经过此路。
安如意没好气地道:“怎么才来报!”
说着也没用她吩咐,身旁的宫女赶紧端起了地上的碗,藏之起来。
这般做完,还没待让芝芝起来,安如意回眸便已然看到了太子的身影。
这边人多,显眼,她的人又大多都在那狐媚子的后身围着,想来太子是过来便能看到这边之景。
安如意当即便背过手去,用力扯断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串晶珠,回眸狠狠地警告了芝芝一眼,继而接着人便换了模样,欢喜地朝着裴承礼而去。
“殿下!”
裴承礼原本脚步不慢。
他出宫处理了一些事端,足足两日,也确是过来便看到了这边之景。
那个小姑娘正可怜兮兮,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遥遥地朝他望来。
就是因为看到了,他方才脚步放缓了些许。
安如意奔到了他身前,与适才判若两然,脸色绯红,娇娇气气的道:“殿下总算回来了。”
她福了身子下去,抬眸再看太子,便瞧见了那男人的眼睛落到了不远处的那个狐媚子的身上。
安如意回头又是看了芝芝一眼,眼中依旧满是警告与威胁的意味,待转过来之时,再度变了脸色,小心翼翼地欲要挽住太子一只手臂,但终是没敢碰,朝着其含着几分撒娇似的道:
“这个沈奉仪毛手毛脚的,适才也不知怎地,看到妾身一个踉跄,一把就将妾身腕上的手串扯断了,妾身罚她跪会儿,让她长长记性,也不知她这礼仪是怎么学的?”
男人一言没发,垂眼,视线也未离那地上的小姑娘,只是眼中晦暗不明,居高临下,负手立在那,极为冷淡。
而对面之人......
少女粉雕玉琢,桃夭柳媚,明显处于受惊之下,娇喘喘,怯生生,我见犹怜,那张绝美的小脸上,眼含春色,朱唇娇艳,狐媚至极,一呼一吸皆是让人,越瞧,越心痒痒.......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暂时定在晚上12点
后续弄到白天去,接下来差不多就是日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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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求我(下)
◎“怎么护?怎么怜惜?”◎
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他,她受欺负了,她是无辜的,楚楚可怜地一直望着他,几近不可察觉的轻轻摇头,那双又纯又欲的眸子,迷魂淫魄.......
裴承礼突然,便转了心思.......
安如意自是看见了,看见了那狐媚子的那副可怜兮兮,唯唯诺诺的样子,更看出了她这是想告她的状,想拆穿她,内心之中前所未有过的紧张,亦是前所未有过的气愤,生怕她不知死地瞎说,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再度警告,甚是慌乱害怕。
然一切不过须臾,正当她想先发制人之际,心口微微一颤,身旁的男人竟是动了步子,半分都没要管那狐媚子的意思,当然亦是半分都没有要听她说什么的意思。
分分明明的是偏袒了她安如意。
安如意当即便笑了出来,脸色烧红,随着他抬了步。
“殿下.......”
“殿下去妾身那喝杯茶如何?”
在错过芝芝之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一切恍惚就像做梦一般,局促不安与无助皆没一会儿就过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旁的。
裴承礼与安如意一行人走过许久后,芝芝方才小心翼翼地回头张望,见他们不见了踪影,同锦儿双双起了身来。
芝芝又朝那个方向看了好半天,方才同宫女赶紧回了。
适才她未敢直接告状,就是因为有所衡量。
她不觉得裴承礼会袒护她。
如若不,她怕是只会更惨。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裴承礼果然不会为她做主。
他太是不喜她。
芝芝心口“咚咚”狂跳,就要哭了。
这东宫极为难混。
她有着一种很是不好的预感。
安如意会对她变本加厉。
今日之事,安如意怕是更确定了裴承礼不会管她的死活,往后还不知会如何折磨欺负于她。
她一个小小的奉仪,无依无靠,已然被人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到底要怎么活?
转眼到了黄昏。
芝芝心里发愁,晚膳也没大吃。
夜幕将将落下之际,两个宫女在院中窃窃私语,芝芝有一搭无一搭地,隐约间听得她们好似是提起了她,竖起了耳朵。
这般不听不要紧,一听吓得不轻。
芝芝立马把人叫了过来。
“什...什么‘针刑’?”
被唤过的宫女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没人回答。
芝芝急道:“说呀,到底什么意思?”
又是好一会儿,其中之一垂头答了话。
“奉仪莫急,奴婢两人只是听说。”
“听说什么?听,听谁说?”
“奴婢也不认得,不知那两个宫女是哪个宫的。她们说适才临华宫中的陈嬷嬷掉了‘刑针’。”
“什...什么意思?”
芝芝口中问着,然实际心中已然参透了她们在说什么。
她们怕不是在说,华临宫中的陈嬷嬷适才取了针来,这是要对谁动刑么?该不会是咱们奉仪吧!
芝芝做过瘦马,深知那“针刑”是什么,更是亲眼见过旁人受刑。
她的胆子很小,且也觉得如若是安如意要那东西,多半是为了作践她的,如何能不惧怕,心里头叫了老天爷。
她,她怎么这么命苦,莫不是要小命休矣!
这般对话没过多久。
如同谁人在跟她开玩笑一般,玉鸾斋中来了不速之客。
其人正是华临宫中的长宫女莺儿。
芝芝脸色瞬时惨白。
莺儿温温和和地开了口。
“沈奉仪莫怕,良娣闲来无事,煮了些上好的龙井茶,请奉仪过去坐坐,一同品茶。”
她话说完哪里给芝芝机会回口。
两名宫女一齐上了来,直接架住了芝芝。
其意分明,便是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芝芝何其纤弱,别说是两个人,一个人她也挣脱不开。
莺儿笑着警告道:“沈奉仪,识时务者为俊杰,良娣好心请你喝茶,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芝芝颤声,“应当的。”
莺儿见她没做无谓的挣扎,笑了。
她还算是聪明,知道反抗也是无用。
怪只怪她生着这样一张惹人厌的脸,安良娣如何容得下她。
下午见到太子那会,莺儿便料到了。
这个狐媚子竟然敢在安良娣眼皮底下对太子施-媚,那副皮囊下的心思众目昭彰,安良娣能饶她?
这宿,她便在临华宫的地窖过吧!
以后自是也有她受得!
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么!
没有太子的宠爱,在这东宫之中,美貌是祸而非福。
“沈奉仪真是聪明,倒是会审时度势。”
话说完,莺儿便扬了声,招呼她带来的人。
“走。”
四个宫女紧跟在芝芝身后,虽没直接将人架住,却也是团团相围。
芝芝心中发抖,跟着她们出了去,但脑中甚是清醒,没想到了华临宫后会发生什么,想的是这东宫各个寝宫的位置。
临华宫离着她的玉鸾斋很远,在太子妃的长春宫左后侧,广阳宫的更左后侧。
沿途她能离着这两处越来越近。
她虽然出身低微,谎话连篇,往昔没少骗人,利用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从小命苦,所求一切也不过就是为了自保,过个安稳日子。
总不能就这般给人害了。
她深知,此时,如若去长春宫求救,自己大抵会得救,躲过这一劫。
然也只是今夜这一劫。
与其来日被人没完没了的祸害,不如赌一把大的。
她眼泪汪汪地心中想着,眼见着就要行到了分叉点,再向前她怕是便没机会了,是以,就当这时,突然便停了脚步。
小姑娘捂着小腹,娇柔地缩了身子,缓缓蹲之下去,发出呻-吟。
“唔.......”
引路的莺儿回头一见,微动唇角,语声不善。
“沈奉仪,奴婢奉劝你别耍花招,你觉得有用么?”
芝芝抬起小脸,“莺儿姑姑,我真的肚子痛。”
莺儿一声嗤笑。
此时此刻她能信她便怪了。
芝芝知道她不信,乖乖糯糯的继续道:“我没有耍花招,也无花招可耍,你们这么多人,也不怕我跑了,我只是想先去一趟...”
她说着视线朝着隔着不甚远的溷轩一方望去。
“求求你了.....”
人有三急倒是人之常情。
即便莺儿不信她,但也不信她能耍的出什么花招。
她敢跑了不成?
能跑出东宫不成?
她不要命了?
及此,莺儿也便准了,给其中两个宫女使了眼色。
“陪着她去。”
宫女躬身应了。
芝芝心口狂跳,慢慢站了起来,依旧微微弯着身子。
她料定了莺儿多半会允,不为别的。
如若她一直这般躬着身走,即便大晚上,也极其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