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听着他声线还算清朗,步履还算稳健,应该没喝醉,便想着也回去休息了:“兄长……”
谢淮序的眉心皱成了川字,抬手揉着额头,宝儿接下来的话便成了:“兄长觉得不舒服了?那我送兄长回房?”
谢淮序放下了手:“嗯。”
南宋立刻道:“那我送小少爷回房。”
谢淮序看着宝儿,目光微有迷离,是微醺的模样,宝儿立时就要去扶他,却被谢淮序避开了,他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宝儿愣了一下急忙跟上了,见他稳稳进了自己的院子,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宝儿放了心,想起玉李的叮嘱,“表哥的房间和书房是禁地”,在身后站住了脚扬声:“兄长。”
谢淮序站住脚转身看向她。
宝儿嘴角荡漾着欣喜,神秘地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举到了谢淮序眼前:“这是酒楼中那个领舞的,最漂亮的舞姬央我送给你的,说对你很是倾慕,那个姻缘符果然很灵验,虽然她的身份不是太配得上你,但是带回来,你日日看她跳舞也是美事一桩。”
谢淮序方才稍稍按压下去的心火,顿时烧了他的理智,眼中掠过深沉的阴霾与怒意,自始至终未曾开口。
宝儿还摇了摇手腕,提醒他收下。
忽然手腕一紧,宝儿的身子不听使唤似的轻了一下,耳边猛地传来一声“砰”的撞门声,下一刻她的背脊撞上了生硬的木板,她吃痛一下,惊呼了一声。
震惊抵达眼底,抬眸间,谢淮序冷峻的脸压了下来,锐利清醒的眼眸凝视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这样近的距离,让宝儿脑子顿时懵了,睁着明亮天真的眼眸怔怔看着他。
“叶宝儿,你知不知道我今晚生气了?”谢淮序声音嘶哑低沉,近乎一种质问。
“为什么?”宝儿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她没法思考,只能凭本能说话,刚开口,她的声音是发抖的。
今晚他们逛了灯会,她还替他求了姻缘符,哪里让他生气了?
“为什么?”谢淮序垂眸冷笑了一声,“为什么?”
他冰冷的目光盛着宝儿不明就里的怒意。
因为她无知无觉地要替他求姻缘,牵红线,因为她无知无觉总是招惹别的男人!因为在他逐渐意识到某些情愫时,她还是无知无觉!
“兄长……”宝儿轻轻开口,因为他靠得太近了,宝儿压着声音有一种软绵绵的音调。
“唔……”宝儿倏然瞪大了眼睛,嘴唇上一片冰凉。
因为今晚他尤其讨厌她喊他“兄长”。
这些强烈的情绪,让他的吻有些激烈,近乎一种报复,报复她今晚送给他的姻缘符,报复她一声一声天真亲近的“兄长”。
宝儿感受到嘴唇让的一丝疼痛,回过神来想要去推开他,却发现她的手被他桎梏着,因为她的挣扎,谢淮序顺势搂住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入怀里,霸道地抵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缩。
宝儿的心不受控制几乎要跳出来,堵在喉咙口,堵住了她的呼吸,她想要再次推开他,却感受到了谢淮序口中清酒的香甜,似一种蛊惑,让她神志不清。
谢淮序亦在碰到她香软的唇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理智,酥樱花有毒,人们常告诫自己不该靠近,可一旦浅尝便欲罢不能。他将她推向门板,却听到她吃痛的一声低呼。
这一声低呼如电光火石擦过谢淮序的脑海,他猛地睁开了眼,退开了,手却依旧与她的手指交缠。
他垂眸凝注着她,她的双眸湿润,嘴唇因他方才的混账行为丰润红肿,染着妖艳的媚态,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惊慌,惶恐,和躲避,就是没有情不自禁。
谢淮序眼底的情愫渐渐退却,闪过一丝黯然和自我的嘲弄。
他放开了她的手,宝儿觉得自己的身子是软的,她必须贴着门板站稳:“我……”
她刚开口,就听到自己的声音一阵轻颤,顿时脸颊又热了起来,紧紧闭上了嘴,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谢淮序,竟也忘了这种时候她算是被欺负了,其实可以打他一巴掌,骂他一通,可真想打骂时,竟发觉,她下不了手,这个想法震惊了她,至于为何震惊,在此时,她还没有这个定力去想,她唯一想的就是赶紧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谢淮序。
“砰!”很重的一声,宝儿转身撞上了门板。
谢淮序心里一紧,正要上前查看她撞得重不重,手才贴上宝儿的肩膀,宝儿浑身一阵战栗,那炙热的体温自她的肩膀流向四肢百骸,她如被火星子溅了一下,瞬间侧了一下身,这个反应让谢淮序心头一刺。
宝儿没回头,捂着额头,慌里慌张打开门,飞一样地逃走了。
谢淮序怔怔站在门边,院里是凄清的月光,萧瑟的寒风吹散了他的酒意,黑夜渲染了他的黯然。他揉了揉眉心。
今夜当真是醉了,也疯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四九点停更哦,周五凌晨更新,万字章,来呀来呀,四面八方来~
第24章 三合一
◎“原来......兄长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啊。”◎
宝儿慌不择路, 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撞上昏昏欲睡坐在门边等她的荷花,把荷花撞得栽到地上, 她也浑然未觉,直接扑进了床铺,用被子盖住身子。
荷花被撞的有点疼,睡意全消,她走过去, 就听到宝儿的尖叫声从被褥里闷闷传出来, 荷花惊愕一瞬, 立刻跑过去扯着被褥:“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扯了好了一会,没扯开, 结果宝儿自己掀起了被褥,一股脑坐了起来。
荷花倒吸了一口冷气:“姑娘,你, 你的脸好红!啊!好烫!你发烧了吗!我赶紧去告诉侯爷,让他请大夫……唔……”
宝儿死死捂住了荷花的嘴:“别去找他!”她的脸更烫了, 心跳得更厉害了,她必须要大口喘息, 不然真怕自己会窒息猝死。
“姑娘,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荷花被吓到了,眼睛都红了。
“我,我没事,我太热了, 你把火炉挪开……”说着她开始脱衣服, 冬天的衣服一层又一层, 最后脱得只剩里衣了……
荷花挪了火炉回来一看,又吃了一惊:“姑娘,你会受凉的!”
她就要把被褥往宝儿身上裹,被宝儿推开了,荷花这下真的奇怪了:“好好的去看灯,怎么回来这样热?难道长安的灯会是用火烤的?”
宝儿忽然抓住荷花的手:“荷花,我……”
荷花不由一呆:“你的眼睛水润润的,好亮啊……”
宝儿也一呆:“你看不出我在生气吗?”
荷花仔细盯了盯,摇摇头:“倒像是害羞……”
“荷花!”宝儿忽然大喊一声,“你个笨蛋!”
她气鼓鼓地躺倒不理荷花了。
荷花被她骂的一愣一愣的,见她面朝床里,看来是要睡觉了,还是帮她盖上被褥,又被宝儿赌气地扯掉了。
宝儿想冷静下来想想谢淮序今晚的行为为何,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个吻,然后又烧了起来,结果自然是想不明白了,反反复复,折腾大半夜才睡着。
结果睡着了又做了下半夜的噩梦,难以启齿的噩梦,让她脸红心跳的噩梦!
荷花醒来,又吓了一跳,宝儿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红红的脸蛋几乎要掐出水来,用毫无生气的声音疲累道:“荷花,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她家姑娘每晚都要沐浴,现在想起来,她家姑娘昨晚没有沐浴,那早上补回来,也正常。
只是昨天晚上宝儿一直扯被子,她要怕她着凉,一直不敢睡得太死,是以主仆二人都没精神,尝尝巾帕停在一处好久,一场沐浴愣生生洗了好久。
荷花扶着宝儿坐在梳妆台前,强打着精神,前院的掌事姑姑就来请安了:“宝姑娘,今日是除夕,您该过府去给太夫人请安。”
宝儿呆住了,心又开始乱跳,给太夫人请安,那大家都会在……那他……
“姑娘,你又热了?”
宝儿飞快地瞪了她一眼,开始去翻她的妆奁盒,衣柜。
手忙脚乱好一阵,才收拾妥当。
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一出了门,寒风一吹,荷花立刻清醒了,跟在宝儿身后去了肃安府,清醒了她就觉得她家姑娘从昨晚开始就莫名其妙,连小舟都察觉到了,举着宝儿的手道:“姐姐,你的手心出汗了,这么冷的天,你热吗?”
宝儿脸蓦地一红,连忙用手帕擦了擦。
“这是太紧张了吗?”一旁传来一声俏皮的揶揄,她们望过去,玉鸾穿着红色的狐狸斗篷走来,“我祖母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也不必太紧张了,反而出了错,闹了笑话。”
“二姐姐。”宝儿和小舟行了平礼,玉鸾回礼。
宝儿问道:“二姐姐这样冷的天,怎么在这里?”
玉鸾歪了脑袋轻轻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等你呀。”
宝儿讶异。
“表哥今日一早就进宫朝拜,还得陪同圣人祭天,不在府里,他知祖母不待见你,怕你受委屈,所以请我带你一同去。”玉鸾眼中闪过一抹调侃。
宝儿脸颊一热,不去看玉鸾戏谑的目光:“他……他说怕我受委屈?”
玉鸾道:“没明说,是我猜的。”
宝儿紧张的情绪松弛了一瞬,一股暖流从心底无声无息冒起。
玉鸾牵起她的手一并而去,宝儿想到不用见谢淮序,忽然间觉得见太夫人,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了。
事实上,有玉鸾陪着,的确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太夫人真的很疼爱玉鸾,即便一开始对着宝儿没好脸色,也因为玉鸾一直拉着宝儿说笑,她倒也未曾为难她。
趁着姑娘们一处说笑,甄氏勾着唇角走到了太夫人身边的秀墩上,自怀中拿出巴掌大的小本,翻开给太夫人看:“母亲,您瞧,这两位是御史大夫和中书令家的公子,您还瞧得上眼吗?”
太夫人见她春风得意,只压着唇角,心下明白,笑道:“他们是看上行曦了?”
甄氏这一回的唇角又勾的上了些:“两位夫人多次邀请我小宴,对行曦是赞不绝口,我一时也犯了难。”
太夫人仔细看了,眼底也十分满意:“我瞧着这两位都好,配行曦都好。”
谁知行曦却双眉轻蹙,正巧被宝儿看在了眼里,玉鸾贴到行曦身边,半是撒娇枕着她的肩膀:“看来大姐姐明年是红鸾星动了。”
“祖母跟前你还这般轻浮。”行曦侧过身,走到了窗边。
宝儿愣了下,刚刚她忽然觉得行曦对玉鸾有一丝敌意,她们的关系不是很要好吗?她偷偷问玉李:“大姐姐为何生气了?”
玉李还来不及回答,玉鸾托着腮凑过来,语气有几分凉薄:“还能为何?靠着家族簪缨,自身却各方面都不是顶尖的郎君,如何配得上咱们的大姐姐呢?”
宝儿张了张嘴,也从玉鸾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不屑,可是各方面都要顶尖的郎君啊,她的脑海蓦地跳出谢淮序那张冷峻的脸,脸腾地烧了起来。
玉鸾玩味地挑起宝儿的下巴颏儿:“咦......宝儿,你想什么呢?怎么脸这么红?”
宝儿一阵慌张强装镇定:“没,火炉太暖了。”
玉鸾没再追问,反倒是坐到了太夫人身边,探着小脑袋去看那两位公子的小像,甄氏见她看过来,热情地往她那挪了挪,心底只觉得出了一口气,任她面前如何平静,心底指不定多羡慕嫉妒行曦呢。
长得再如何貌美又有何用,如今上门提亲的还不是寥寥无几。
甄氏清高自得,行曦无论家世才情都高出玉鸾许多,唯独这样貌是甄氏心里的一根刺,只有这种时候,这根刺才略浅些。
玉鸾看了眼甄氏藏不住的得意,盈盈一笑:“我看这两位都好,只怕大姐姐选了其中一位,另一位都要伤心死了。”
大概是太自满了些,甄氏不由愁眉道:“这两位若是给你选,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可我们行曦却还不大上心。”
这近乎炫耀的愁眉,让太夫人眉心一皱,她轻抚着玉鸾的秀发,道:“那不如等过了年,请这两位郎君过府,叫她们姐妹自己见见。”
甄氏的笑容顿时一僵,叹息道:“只是这也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还是要行曦自己过了眼才好,平白请了人家来,反倒让人家下不来台。”
宝儿静静坐在一边,觉得自己看出了一点苗头,甄氏以大姐姐为傲,却又有些忌惮二姐姐,或许这就是她们姐妹面和心不和的原因?
不过她于这一事上也不太通透,也不知猜的对不对,也不好找她们相问,撇过眼,见朝露嫂嫂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这间堂屋,不顾寒风在廊下与几位大丫鬟说着刺绣上的事。
那面上露出的轻松,是在这间堂屋不曾见到的。
“朝露嫂嫂人很和善。”宝儿不禁说着。
玉李顺着宝儿的目光看过去,说道:“那是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
她将宝儿的惊诧看在眼里,组织了下语言:“朝露嫂嫂是长在祖母身边的丫鬟,从小大哥哥就很喜欢她,十六岁那年听说女子及笄就要说亲了,要放回家去成亲,大哥哥急着向祖母讨了她,伯母以为只是做个通房,也没说什么,没想到大哥哥非要明媒正娶,祖母起先也是不愿意的,只是朝露的祖上对明家的祖上有过一饭之恩,祖母信奉因果,见大哥哥又那样坚持,不久就同意了,伯母为此大病了一场。”
宝儿看向甄氏,她还在说着两位郎君如何优秀,郎君的两位母亲又如何喜爱行曦,她是那样骄傲的人,恐怕大哥哥的婚事在她看来是一场耻辱,所以才这般为行曦的婚事操心,怪不得朝露总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
她再看向朝露的目光无比同情,庆幸道:“好在大哥哥对她真心真意。”
玉李愣了一瞬,叹息道:“那也是前几年了,这几年......”
“这几年怎么了?”宝儿连忙问道。
玉李想了想,也不知怎么开口,只道:“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这时外院的管家在门外求见,徐妈妈让他进来,他弓着身低着头恭敬道:“太夫人,三皇子府里来人了,送了些新年礼物来,太夫人二位夫人,和几位小姐都有份,还有一份请柬,邀请家中小姐元宵节前往梅园赏梅。”
太夫人连忙道:“三皇子真是有心了,快请了人去花厅喝杯热茶,好生招待。”
管家领命去了,这时才有小斯纷纷而进,将礼物摆在偏厅的案几上。
宝儿注意到甄氏方才的欢喜全然消失了,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刚刚称赞那两位郎君的话此刻都好像变成了笑话。
玉鸾睨了眼甄氏,行曦已经走了过来拉着玉李往偏厅走去:“三皇子这般周到,为了送玉李礼物,连我们也不曾落下。”
玉李似嗔似恼:“大姐姐别胡说。”
行曦拿着名牌一看:“这不,连宝儿和小舟的也想到了。”
小舟挤上前很高兴:“我也有吗?”
不是什么珍奇名贵的东西,就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反而很得小舟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