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青年想了想,“反正这两年才冒头的,听说是个极限运动发烧友,什么危险玩什么,俱乐部的人都知道她。”
“行,谢了,哥们儿。”
男子说着就小跑回到了停车场。
此人,程风。
上了车,他颇为兴奋地回身,口若悬河地把打探来的消息如实转达。
末了,竖起大拇指吹捧了一句:“九爷,安桐小姐可是翼装飞行俱乐部的种子选手,真让人刮目相看。”
相比程风的激动,轿厢里的男人则一派平静淡然。
甚至……浓眉微蹙,黑眸也深沉了许久。
极限运动除了刺激,还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勇气。
而安桐并不宽裕,且长期受疾病困扰,倒未必是真的喜欢刺激的挑战,也许……她更看重那份可观的赛季奖金。
危险的极限运动,稍有不慎就容易发生意外,她不会不清楚这些潜在的可能性。
男人抿起薄唇,垂眸捏了捏眉心,“比赛的赛程是怎么安排的?”
“明天预赛,今天是赛前动员和规则路线讲解,食宿都在上面的景区酒店。”
……
傍晚,夕阳染红了丹霞,安桐拎着装备回了酒店。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房间号,进门就将装备放在了行李架上。
俱乐部安排的都是双人标间,两两一屋。
但外人眼里,安桐性格阴郁古怪,总是独来独往。
以至于每次比赛或者活动,其他成员宁可去别的房间加床将就,也不愿和她共处一室。
这次也不意外,标间里只有安桐自己。
她烧完水,又冲了杯速溶咖啡,然后就坐在床角怔怔地发呆。
没一会,手机响了。
安桐回过神,掏出电话一看,页面蹦进来两条微信消息。
都是苏季发来的,问她在做什么。
安桐进入微信,还没点开聊天框,就注意到通讯录有个请求加好友的红标。
她随意点开,看到对方的备注,目光掀起了淡淡的波澜。
容九。
安桐有些惊诧,赶忙通过了申请。
她先是给苏季回了条消息,然后点开容九的聊天框,礼貌地问候:您好,容医生。
不足半分钟,男人回复: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看起来这只是医患间很普通的询问。
安桐:很好,没出现症状,您不用担心。
容九:还在做兼职工作?
安桐偏头看了看远处的峡谷,戳着屏幕回:嗯,工作。
她觉得……以容医生的君子风度,翼装飞行这种运动,可能他不懂也不感兴趣。
贸然提及,说不定还要进行一番科普,不如以后有机会再和他当面探讨。
安桐简短的回复,导致话题就此终止。
聊天页面久久没有收到消息,她以为男人在忙,喝了口咖啡,就起身去行李架打开了装备包。
另一边,再度折返回容家大宅的男人,坐在宅院的梧桐树下,低眸看着屏幕,唇角的弧度稍稍下沉,目光高深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
翌日上午十点,安桐和其他选手在候场区做赛前热身准备。
这场比赛参加人数不足三十,峡谷边却聚集了众多没有取得参赛资格的学员观瞻学习。
此时,安桐已经换上了黑白相间的翼装服,戴着头盔和护目镜站在角落里等待着比赛开始。
她的顺序是第七个,决赛名额八位。
很快轮到安桐出场,她来到起跳线前,伴随信号灯的指令,打开拉烟器释放红烟,展臂纵深一跃就飞向了峡谷深渊。
不到两分钟,安桐的动作一气呵成,安全降落在谷下平原的指定广场区域。
她动作矫健地钻出降落伞,刚扯了两下伞包上的带子,左侧看台区有人在拍手叫好,“用时最少,安小姐真厉害――”
换做以往,安桐甚少理会看台区的呐喊。
但她隐约感觉那道喊声很熟悉,稍微环顾几眼,护目镜后的眸子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容慎的瞳中。
安桐一愣,收伞包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如此,小姑娘站在广场正中央,身上裹着降落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神态微茫然。
温润雅致的容医生竟也喜欢看小众的极限运动挑战?
好在广场的安全员连声催促才唤回了她的意识。
安桐连拖带拽地搂着降落伞走出场地,抬眸时,白衬衫黑西裤的挺拔男人已经从另一侧逐步而来。
第13章 :这个钱好赚
广场四周落满了明媚的阳光。容慎携着清隽儒雅的姿态来到安桐的面前,尚未开口,他率先递给程风一道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匆忙上前帮安桐解开降落伞的绳索,“安小姐,我帮您。”
安桐道谢并摘下护目镜,眼里有浅浅的光,“容医生,您喜欢看翼装飞行?”
眼前的姑娘,举止自然,不闪不避,坦坦荡荡地迎视着男人,好像这一切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
若非说异样,顶多有些小惊讶,而这可能也只是讶异于他竟然会亲临现场来观看运动比赛。
此时,容慎眸色深深,别有深意地勾起薄唇,“偶尔会看,听说有比赛,正巧周末,就顺便过来瞧瞧。”
安桐没想到老成持重的容医生,也会对极限运动感兴趣。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装扮,谦虚地道:“我跳得一般,您要是喜欢看,可以多关注……”
“跳得很好,不必自谦。”容慎并未等她说完,黑眸看向陆续降落在广场中央的其他选手,低声道:“这也是兼职工作之一?”
可能是话题转移的太快,安桐一边整理装备一边无意识地接话:“嗯,这个钱好赚。”
此时,站在旁边的工具人程风,满脸同情地看着安桐,难怪人家说安小姐什么危险玩什么,这分明是在玩命赚钱啊。
真可怜。
听到这番话,男人看似淡然地询问,“预赛要跳几轮?”
“两次,取最好成绩。”安桐抱着装备和容慎走向场外,她还要坐车返回起跳点,继续准备下一轮的飞行。
容慎看得出她对比赛名次势在必得的决心,只能叮嘱一句注意安全,除此外多说无益。
安桐上车后,歪头和他挥了挥手。
但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容医生好像情绪不佳,不仅寡言,对比赛也是兴致索然的模样。
安桐猜不透,只当他琐事缠身难免心烦。
不一会,车子驶向了通往峡谷的山路。
而容慎则久久驻足,目光泛着幽暗的高深。
“九爷,安小姐太不容易了,您说是吧。”
程风望着远走的代步车,暗藏小心机地感慨道。
容慎单手入袋,转身向前踱步,“你想说什么?”
“我打听过,这次前三名的奖金分别是五万、三万和一万。”程风偷觑着男人的侧脸,“是不是……有点少?”
凭九爷的财力,奖金后面加个零完全是小菜一碟。
好歹也是安桐小姐冒着生命危险参加的比赛,多给点,不过分吧。
商务车旁,男人徐徐站定,并噙着玩味的神态问道:“你觉得少?”
“少,太少了。”程风煞有介事地点头,“九爷,您看要不要……给俱乐部这次的活动赞助点善款?”
容慎对程风的意图心知肚明,上了车便浓眉紧蹙,嗓音也无端低沉,“提高奖励金额,只会让她以后越战越勇,更加锲而不舍。即便富贵险中求,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以身犯险。”
区区几万块钱都能让安桐奋不顾身,何况更多。
程风怔忪,压根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良久才讪笑着拍了句马屁:“这……还是九爷您考虑的周到全面。”
不仅全面,程风甚至有理由怀疑,方才九爷凝神沉思了好半天,该不会……是在考虑让俱乐部减少奖金,以此来打消安小姐以后继续参赛的念头吧。
这番逆向推理,程风觉得有理有据。
但转念一想,以九爷对安小姐的重视程度,应该……不会干这种不是人的事。
……
两天后,比赛日程眨眼即过。
周日下午两点,比赛结果出炉,安桐以几秒之差屈居第二名。
奖金三万块。
安桐从委员会领取了奖金和奖牌,于三点钟启程返回市里。
她把车停到苏季公寓的地库,坐在车里若有所思。
她本以为容医生会趁着周末空闲把整场比赛都看完,殊不知除了预赛第一跳,后面的赛事他都没再出现。
可能,很忙吧。
安桐随手拿起副驾驶的奖牌和奖金,下了车,又把钱存入银行,不到五点半就回了云海路的平房。
由于知心的朋友极少,安桐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忙碌。
她打开书桌右侧的抽屉,种类繁多的奖牌赫然入目。金银铜全都有,且摆放很随意,毫无章法可言。
安桐随手把奖牌扔了进去,合上抽屉静坐了几秒,有些无所事事。
直到她的目光扫到了桌边的手机,鬼使神差地拿过来,打开容慎的聊天框,编辑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既然容医生没看到比赛结果,那……知会他一声也是人之常情吧。
消息发出后,等了大概三分钟,男人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已经回家了?
安桐:刚到家不久,您没看到决赛,所以把结果跟您说一声。
容九:嗯,好好休息,明天来健康中心。
安桐回了句明天见,就没再继续打扰。
反正明天能见面,如果他想知道比赛的细节,她可以复述给他听。
……
过了七点半,安桐简单吃了口晚饭,便坐在书房里打开了电脑。
距离上次直播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直播App的活跃量也在直线下降。
安桐登陆了账号,无视成千上万条的后台私信,架好设备就开始了一成不变的操作。
系统第一时间检测到‘码神’上线,很快就向用户发送了上线提醒,今夜无疑又将迎来码农们的狂欢。
直播间里,最活跃的仍然是[玛莎拉土]。
许是上次有幸得到‘码神’的回复,[玛莎拉土]再接再厉,几乎不间断地赠送跑车礼物,势要在‘码神’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玛莎拉土:如果码神能回我私信,我愿净身沐浴斋戒一年]
[123头目人:蹲一个净身]
[今天码神上线了嘛:插眼]
[玛莎拉土]送出玛莎拉蒂x10
[玛莎拉土]送出玛莎拉蒂x10
安桐一心二用地敲着代码,看到[玛莎拉土]的消息和礼物,心念一动,琢磨着等下了直播倒是可以去翻翻私信。
毕竟,[玛莎拉土]是首位认出她的代码和AR增强现实有关。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安桐揉了揉酸胀的肩膀,正想提前结束直播,门外突然传来了诡异又恼人的叫声。
嘤嘤呀呀的,在黢黑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安桐蹙眉听了片刻,关掉直播,起身就走出了书房。
推开门,昏黄的光倾泻而出,就见斜对角的杂草丛里,竟蹲着一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狗。
安桐凝神看了几眼,然后……关门进屋了。
可能是别人家的小狗又跑进来了,等它主人一招呼,又会颠颠地跑走。
这种事以往发生过几次,屡见不鲜。
安桐不想理会,然而院子里的奶狗继续仰头嘤嘤地叫唤,叫声不绝于耳。
三秒后,安桐豁地打开门,杵在门边和它讲道理:“你走错了,这不是你家。”
第14章 :雪獒
小奶狗可能听懂了,叫声渐渐微弱。
然后在安桐准备关门的前一秒,晃晃悠悠地从她脚下钻进了屋。
小狗顶多一个月大,毛茸茸的奶白色,小小一只蹲在地上继续哼唧。
安桐维持着关门的姿势,站着不动了。
稍顷,她伸出脚尖轻轻碰了它一下,“你是谁家的?”
小奶狗嗅着她的拖鞋,用小脑袋蹭了蹭,很萌的样子,但安桐却有点不知所措。
她没和小动物接触过,连触碰都很少。
因为……弟弟安栖患有过敏性哮喘,宠物的毛发或气味会引起哮喘发作。
以至于,安桐很小的时候就牢记这件事,尽力避免一切和小动物接触的行为。
莫名想到弟弟,安桐的眼神变得灰白黯淡,她怔怔地看着小狗出神了很久。
留下……
亦或是把它推出门外……
最终,安桐还是没能抗住小奶狗可怜巴巴又明显讨好的眼神。
它太小了,若是今晚主人没有来寻它,丢在晚秋的深夜,怕是很难熬过去。
然而,就因这个临时又草率的决定,安桐第二天就后悔了。
……
清早六点半,安桐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角,耷拉着脑袋神态疲倦,眼睑下方也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不到七点,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门。
至于小奶狗则被留在客厅里‘自生自灭’。
八点整,安桐出现在健康中心的大厅。
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打扮,头戴渔夫帽,披着及腰的长发,游魂一般跟着韩戚去了顶楼的阳光房。
门口的程风看见她都惊呆了。
才两天没见,安桐小姐怎么又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模样,而且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郁和倦怠。
阳光房里依旧环绕着令人心情舒畅的轻音乐。
容慎负手站在广角落地窗旁,五官轮廓被阳光照耀的深邃而鲜明,哪怕只是静立,无声的气场也能席卷每一处角落。
安桐一声不响地坐在了琉璃桌前,低着头沉默不语。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踱步走来,低声打破了沉默:“怎么看起来很没精神,昨晚没休息好?”
安桐点点头,即便室内的阳光很暖,也无法驱散她身上的低气压。
一杯清茶从对面推了过来,安桐按了按头顶的帽子,后知后觉地说道:“抱歉,我忘记扎头发了……”
“什么原因忘了?”容慎呷了口茶,温和地引导,“同我讲讲?”
安桐垂着眼皮,半晌才不答反问,“您喜欢宠物吗?”
男人没有正面回应,不露声色地垂眸倒了杯茶,“是想养宠物又拿不定主意?”
安桐抿了抿唇角,斟酌该怎么和他道出实情。
容慎没有催促,反而耐心十足地开解道:“说起来,以你现在的状态,若是养一只陪伴型宠物,尝试建立起良好的情感关系,确实会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