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找到我了!”
慕笙东倒西歪,他一个滑跪过去接住她,稳住她的身体,祁野额间青筋爆出:“出什么事了?没事吧?哪里难受没有?”
他抱得很紧,慕笙想扯开:“放开,疼。”
祁野改成握住她的手腕,身体依旧在她身边让她靠着,仿佛心脏归位,祁野放缓了呼吸:“大晚上不安全,以后找我好不好?”
他是急的,看见她所有情绪都哗啦哗啦往下泄,头皮都酥麻,只能哄。
慕笙喝了一口啤酒,听见这句话歪头笑,猫一样:“祁野,祁野~你啊,你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祁野哽住,把她围巾松了一下,又捏她脸:“老子都表现的这么明显,看不出来?”
慕笙拍他的手背,轻哼:“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
她好像有些犯晕,祁野的手给她撑着脸,很凉,他用手掌暖着,看她脸小小的,眼角泛红,觉得可爱,真的可爱,他到死都要把这张脸打印出来刻在脑子里。
祁野看呆了,好半天,说:“我天天说也行啊,怕你嫌烦,等下不要我怎么办。”
上辈子就是这样的,机关枪一样叨叨叨,慕笙回想起来了,她又开始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开始别人都说你浪子回头,后来都说是我的舔狗。”
她声音懒洋洋的,闷着笑。
“你是挺会舔的,也挺狗的。”
祁野与她十指紧扣,嗓子冒火,很暧昧:“要试试?”
慕笙听到这话,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是变态吗,我现在未成年。”
他厚脸皮:“你不是说我挺会舔的。”
她问:“舔什么?”
她歪头:“舔哪里?”
调情玩乐信手拈来,从前再大胆放肆的话也不是没有说过,风月场上,她总是备受瞩目,大抵是外表斯文清冷,撩人时眼角眉梢却有媚态,也不太搭理人,懒洋洋的像只名贵猫儿,晃晃尾巴,就有一堆人蠢蠢欲动。
祁野凑过去,鼻尖亲昵蹭到她的,微微抬下颚,嘴唇落在她的眼角,慕笙只觉得温热一点,颤颤巍巍被惊动,蓄着的眼泪转眼就滴下来。
是被风吹得,她眼眶一直很酸,没有在意,这一下子,慕笙也没有反应过来,眼底有些茫然看着他。
脖子上的围巾是他的,现在混杂了慕笙的味道,下巴缩在围巾里,她不知道,眼底都是红血丝,眼尾泛红,脸色苍白,祁野的可怜的宝贝。
“你想让我舔哪里就舔哪里。”
祁野肌肉都紧绷起来,却不敢用力,他亲了亲她的脸,亲了亲她的眼睫,伸出舌尖,把眼泪尽数吞入腹中,一遍一遍又一遍。
刚开始慕笙还随他,后来她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祁野仿佛上了瘾,他温热的舌尖在皮肤上游走,她后颈都发麻,无语:“……你真的属狗吧。”
祁野抽空讲骚话:“我是你的狗。”
慕笙:“……”
她嘴角狠狠扯了一下,他又腻腻乎乎的凑过来,慕笙一巴掌糊在他脸上让他离自己远一点:“走开。”
祁野不躲也不退,握住她的手腕,舔了一下她的手掌,他眼神很亮,低着头看着她,轻易可见的侵略性和炽热,慕笙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他们之间单从体格来说是有差异的,他衣服下的肌肉相当可观,虎视眈眈收着爪牙,他的欲望危险,咄咄逼人。
慕笙眼中,祁野的眉头慢慢松开,视线变得温柔舒缓,路灯的光不刺眼,但足以照亮今夜之下的两个人。
“慕笙,下雪了。”
他声音温柔,十指紧扣。
今年四九城的雪比往年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来的迟。
慕笙眼睫动了动,抬起眼仰着头,她才发现,其实已经下了好一阵了,初雪已经落在他们的发丝间,苍白的雪晃悠悠的,会是一场大雪,即将满地覆白。
慕笙看了很久,祁野听见她说道。
“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见也是有一场雪,你拿着一束玫瑰花站在雪地里,说慕笙,你不爱我也可以,睡我总行吧。”
世界都安静了,只听见雪落地的声音。
过了很久,也许没有很久,祁野依旧攥着她的手。
“不是玫瑰,是姬金鱼草。”
玫瑰热烈,要把心剖出来,那样太血淋淋,所以他捧了一束姬金鱼草,嘴上说你不爱也可以,但是接受我的爱吧。
上天啊。
慕笙没有动,她依旧微仰着头,依旧不看他,直到祁野又凑过去,亲她的眼角,声音嘶哑,微微发抖。
“为什么哭?”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迎风泪,只是对上视线的一瞬间,祁野就吻了上来。
心脏太疼,眼泪太苦,他们在雪地里旁若无人的接吻,好像要把他们空下的时间全部弥补回来,好像彼此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场雪和两个人。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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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接吻,多么浪漫的事情。
慕笙和祁野两个人顶着一头的雪,她好像有些上头了,脑袋有些发晕,靠在祁野身上,眼眶还是红的,祁野揽着她,彼此依靠着才能勉强站着。
这个缠缠绵绵难舍难分的样子,挺亡命鸳鸯的。
“你们俩搁这干嘛呢?!”
张姓交警日常巡逻,大半夜抓到夜不归宿二人组,一看是熟人,车一停就开始吼。
又落在他手里,祁野倒是老老实实,慕笙看见是他就笑开来,张开双臂。
“张警官!新年好呀!”
祁野怕她摔,一直揽着她,这会也笑:“张警官,过年还要加班啊,这么辛苦呢。”
张警官看了边上的啤酒罐,和便利店的袋子,没好气:“别耍滑头,这么晚了你们俩在这干嘛?都几点了啊?不怕冻死啊?”
慕笙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笑眯眯的:“张警官,开车要注意身体,别那么爱岗敬业。”
她说这话没头没脑,在场的都觉得她是喝醉了,张警官皱眉:“你把她带出来的?”
他语气有些严肃,祁野正色:“您放心,我等会就把她送回去。”
张警官往前走了一步:“慕笙?慕笙?”
她应:“嗯?”
“这男的谁?”
祁野:“?”
张警官是在确认慕笙还有没有自主意识,慕笙开始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声音清清脆脆。
“祁野!”
他从未听她这样喊过他名字,祁野的心微微一动。
张警官接着问:“祁野是谁?”
她依旧懒散,脑袋微晕,下意识回答:“祁野是……”
突然间,感觉到身边的少年人低下头,凝神望来,她下颚微动,对上视线,他眸中有一片温柔的海。
“……祁野是我的狗。”
行吧,他笑得灿烂,桃花眼要溺出水来。
现在这些年轻人,张警官看着祁野笑成便宜样,无语凝噎半晌:“行了行了,站那,别动啊。”
他们同时抬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咔擦一声,张警官拍了张照。
“我可留了个证据,你快点带她回去吧,大雪天的,等下别生病了……这天气,你们怎么回去啊?”
祁野接话:“我开车了。”
这下好,张警官三下两除二给他做了个酒精测试,完了之后赶苍蝇一样:“走吧走吧走吧。”
祁野答应,又道了别,最后彬彬有礼:“能加个微信吗?”
回到车上,慕笙手指都懒得动一下,祁野尽心尽力给她系好安全带,离得近,他听见她问:“你加微信做什么?”
“要照片。”
祁野把车里的空调打开:“我们还没有过合照。”
他准备发车,想了想:“回医院?”
慕笙嗯了一声,好像要睡着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闪现过的灯光忽闪忽闪,晦涩不明,等绿灯的时候,他侧过头,慕笙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落下淡淡的影子。
一开始的激动和喜悦已经慢慢冷却,像雪已经化了,只剩下淡薄的水汽。
到医院的时候,祁野本来没想喊她,想等她睡醒,但是慕笙似有所感,她睁开眼,看了一下窗外。
“到了。”她喃喃一句。
虽然是到了,但车门还是锁上的,慕笙接着说。
“聊聊?”
她现在酒醒的差不多了,本来也没有多醉。
祁野说:“好。”
“什么时候发现的?”
祁野毫无保留:“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慕笙愣住,转头看他:“……什么?”
看见她稍微错愕的表情,祁野心中隐约有掰回一局的感觉,他微扬下巴:“你不知道吗?你看我的时候是什么眼神。”
她觉得这话颇为耳熟,狐疑:“什么眼神?”
不是初次见到的眼神,是一种悠长,宁静,像行走八万里来的风,蓄着久违的怔然和思念。
血液沸腾的瞬间,祁野以为她和自己一样,狂热梦见彼此。
但是第二眼,他就察觉到她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
他那时总梦见慕笙,每一个表情甚至每根头发丝,从没有那样清晰的刻在脑海里,因为灵魂太过熟悉,她一丝异样都会抓住,落下怀疑的种子。
“我经常会梦见你,”祁野不正面回答她,轻笑说道:“梦见未来的你,梦见我像现在一样喜欢你。”
他摸索着从后座上拿了个袋子,里面有很多打包的吃的,祁野先把一个保温杯递给她。
“也梦见你像现在一样。”
慕笙定定的看着他,缄默着接过保温杯。
她天生敏锐,脑子好使,三两句话抓到了祁野话里的重点,祁野说梦见,那么就是以做梦的方式窥见未来的,也许意味着,他并不是重生。
虽然试探的时候,她用的是做梦这个借口,但是看祁野的反应……慕笙凝神看他,如果是重生,祁野的反应应该不会这样。
这是她的直觉,她模糊的意识到她和祁野掌握的信息不对等。
慕笙看得太久,祁野喉结上下滑动。
每次慕笙这么看他,他都会觉得……很渴。
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不管多少岁,可能她眼神总让人看不清楚,虚无缥缈,抓不住摸不透,他急切的想要获得实感,感受和触碰到真实,即使她就在身边。
“所以你呢?”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一张口,好像惊动了走神的慕笙,她说:“你第一次出现医院的时候。”
这下换祁野愣住了。
他觉得诧异,又搞笑:“所以我们俩一见面就知道了?”
祁野嘴唇抿成一条线:“那你为什么不说?害得我猜来猜去的想半天。”
怀疑只是怀疑,他始终无法确定,只反复心焦。
慕笙拧开保温杯:“你不也没说。”
祁野不说话了,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没头没脑的说:“慕笙,我们命中注定。”
她怔然,片刻失笑。
这一打岔,慕笙倒是放松下来,她接着说道:“一开始我只是怀疑,后来有一天你把这个保温杯给我,我就知道了。”
保温杯是热水,冒着雾霭热气,他听见慕笙说。
“祁野,全世界只有你以为我□□不耐受。”
耳边嗡嗡,以为幻听,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你骗我?”
她倒是理所当然,闷笑。
“你知道热美式有多难喝吗?”
本来是,玩闹时无心的小谎言,也是因为,那天在咖啡馆像条死狗趴在桌子上,祁野意外撞见喊她一声,她回头时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吓得他差点叫120。
慕笙不想告诉他什么东西,顺着杆子往上爬,说是咖啡不耐受,安抚他没什么,反倒被他说了两句。
于是祁野还蒙在鼓里。
心脏发麻,祁野的舌尖抵了下下颚处,看着慕笙抬手喝水,夜色很深,车里没有开灯,仅靠外面的光线,模糊的只能看见一点,纤细的手腕,流畅柔软的曲线,肢体放松形体倦懒,突然间,大脑剧痛,好像穿过十年光景回到二十八岁,他这般痴缠凝望。
“慕笙?”
鬼神差使般,他问。
“我们会怎么样?”
祁野垂下眼睛,他心脏空空荡荡,低声。
“我爱你。”
这一声,好像走了很多年。
慕笙把那杯水喝完了,合上盖子的声音啪的一声,她好像没听见,往口袋里摸到一盒糖,往嘴里倒了两颗,清冽的薄荷糖刚刚在唇齿间散开,下颚就被人握住,她侧过头,祁野的唇压过来,舌尖一卷,离开时半段银丝。
她瞪他:“你抢我糖做什么?”
喝酒了不能吃薄荷糖,祁野还记得,又或者是他现在的心情异常焦躁,不允许有任何东西夺走现在慕笙的注意,他就想要她一直看着自己。
祁野的声音陡然更低,指尖发凉,仓惶茫然。
“别不理我,你听见了。”
心狠狠被撞了一下,慕笙感受到微妙的窒息感,过了几秒,她伸手把围巾解开,虽然车内空调开的很足,脖子上仍微微凉意,她听见自己说。
“祁野,从今天开始,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一个一个字的,磨得他耳膜都震痛,好像海水倒灌,城市崩塌,祁野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他绝对不应该没有受住慕笙的诱惑,应下了那句试探,他本来是高兴的,现在后悔了。
后槽牙死咬住,他好半天才能发出声音。
“为什么?”
“我们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应该在一起,上天要我们早点相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吗?”
上天要我们早点相遇,是恩赐吗,还是嘲弄呢?
祁野的手还放在自己胳膊上,不自觉用力,好像他的情绪也顺着蔓延过来,慕笙都平静承受,可是受不了了,她的眉好似悲伤的蹙起来,手指摸上少年人的脸。
“祁野。”
她说。
“我要是真的十七岁,我就会爱上你,向死而生。”
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天真的时候,抓到什么都觉得是救赎的时候,浅薄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
可是她不是,祁野听出了潜台词。
“我太累了。”
慕笙低声对他说:“你知道吗,在你说命中注定的时候,我在想的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赐予我,和你的命运?”
我又来到这里。
我又要死去。
可她言辞太残酷,捅在两个人心上,碎的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