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确是睡熟了,但是却被他这轻微的动作弄醒,微微抬起眸子迷糊地看了一眼月沉。
“王上……”
月沉抬眉,殿中烛光昏暗,他抬手轻轻捏了一下沈昭的后颈,低低问:“嗯?”
沈昭好似下一瞬又会睡过去,她嘟囔一句:“热,不要被子。”
月沉眼角微热,他纵容般默许她踢了被子。
沈昭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咕哝:“王上……”
月沉仿佛被她这声音刺激到,眼尾更红了些,动作也越发肆无忌弹。
他好似是想要让沈昭醒来,惊慌失措也好,坦然接受也好,他想要一个可以直接占有她的机会。
而不是在黑夜,在她的睡梦中。
被留在凤弦宫的三名侍卫各有各的职责,三人中有一人留在了京中,因此跟过来的只有傅允书与张扬二人。
恰好这一夜,轮到傅允书在殿外执守。
只是他站在外头没多久,就听到内殿猛然传出一道深深的喘息。
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响叫人格外在意。
傅允书瞳孔微瞪,他下意识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呼吸也屏住了。
内殿中,男子略微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与偶尔响起的、女子恍若禁不住了一般甜腻的喘息,叫他瞬间便红了眼。
他怔怔站在原地,一滴泪水便悄声无息从脸上滑落。
内殿床榻不堪重负的声音许久才停。
夜半时分,王上摇铃叫了水。
…
王上王妃前往避暑山庄,但月献没有同行。
他知晓自己去了也不会高兴,索性躲在宫中闷了几日。
只是他想闷着,却有人不愿意。
第三日时,便有宫人带人来了他殿中。
“王爷,刘将军之子到了。”
月献放下手中书册,抬头就见这人走了过来。
刘新是刘将军的嫡子,但却一点没有继承到刘将军的英勇雄伟,除了一张脸还算俊俏外,便没有别的优点了。
他大步走进殿中,一副和月献十分熟稔的模样。
“王爷,怎的最近一点消息也无?”
月献兴致不高,声音也淡淡的。
“该有什么消息?整日在京中,无趣极了。”
刘新笑了:“我便是等你这句话呢!”
月献皱眉瞧他:“你又有什么主意?”
“如今王上王妃不在,不如我们几人来宫中办场宴席?就像从前那般,这样小的宴席,王上是准许的,你我也不必忧心!”
月献哪里有什么办宴会的心思,他乏味地撇嘴,刚要拒绝,却又听他道。
“你这些日子死气沉沉的,活像个被抛弃了的怨妇,宴席上我们几人陪你聊聊,你也许能高兴些。”
月献表情一顿,他这才干巴巴点了点头。
宴席设在晚上,说是几人,但实则这些不学无术的京中子弟来了不少。
一整张桌子都被坐满,桌上菜肴勾人美酒不断,席下舞女衣袖轻拂香气宜人。
说是来为他排忧解难,月献瞧着那些人三三两两搂在一块豪饮,面不改色地仰头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怎么会觉得这些人能帮上他的?
月献自己一个人安静吃着,宴席过半,忽然听下方刘新笑着嚷了一句:“这些个舞女,怎么比得上王妃娘娘姿色过人?”
平常王上与王妃在,他们这些人多有忌惮,但眼下只有月献,刘新的话一出,不少人便哄笑了起来。
月献的神情顿时冷了下去,他猛地仰头喝完杯中酒,耳边就响起他们更加不遮掩的声音:“王妃那肌肤,那脸蛋,我日日在家中与人欢好时,想着的都是那张脸!”
有人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王妃娘娘你也敢肖想?不要命了吗?”
那人姿态懒散,不以为意:“你们没想过?我不信!王妃娘娘那眼睛,看我一眼,就能把我的魂给勾走……”
他这样一说,一旁喝晕了的几人也不免附和起来。
“上回在宴席上看到王妃的腰,那样细……回去之后便想着她弄了几次……若是这辈子能和王妃娘娘那般人物春宵一度,死也值了——”
这人话未说完,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锐利的响声。
说话声与乐器声戛然而止,场中舞女也立即在原地跪下不敢抬头。
被人大力扔向地面的酒杯四分五裂,席位最上方的月献脸色阴沉,他仰头又喝完一杯酒,手中瓷杯再次被他大力扔向地面。
这声音吓得一名舞女忍不住低叫出声,她立即惊慌地捂住嘴巴脸色煞白。
但月献没有给她一点目光,他脸色黑到极致,眼神也透着一股危险的怒意。
“都给我滚!”
那些方才言语放肆的贵公子们眼下不敢轻易出声,他们喝了点酒,便自以为是地讨论起王妃来……甚至还肖想着与王妃行那事……
光是想想自己方才所言若是被人知晓,他们便忍不住双腿打颤。
还是刘新最先反应过来,他神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走上前去试图和月献好好说话:“方才我们也是喝糊涂了,王爷……”
“我让你们,滚出去。”
月献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意,显然这一回,他们这些人是真真触到他的逆鳞了。
只是没想到,月献看起来和他王嫂关系不好,其实倒是对她敬重得很……
那些人被侍卫清赶出去,舞女们也害怕地快速离开,宴席内只剩下月献一人。
他只觉得从心底迸发出一股燥意,叫他从未有过的不适。
将酒杯中最后的酒喝完,月献拖着有些重的脚步缓缓走出了寝殿。
他不知晓自己要去哪里,但却仿佛有意识一般朝着一个方向过去,终于在走出一段距离后,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宫门。
凤弦宫如今没有人,这个时辰,宫女侍卫也已经回去歇下,宫殿之中一片漆黑,月献醉意上涌,凭着本能推开未上锁的宫门,朝着沈昭的寝殿走了过去。
他步伐微浮,醉意熏染下已然不知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他缓缓走进内殿,迎面扑来的花香叫他呼吸一窒,月献双腿微微发软,忍不住在沈昭的榻边半跪了下来。
他的目光随即下移,正对上了被丢在床榻上的一件纱衣。
月献忍不住呼吸加重,抬手用手指勾住那一块布料,轻轻拉到自己的身前,接着缓缓地俯身,将一张脸埋了进去。
高挺的鼻梁将那件纱衣蹭得不成样子,上面沾染上的气息,属于那个不能被说出来的人。
在这一刻,月献终于承认了他对沈昭的心思。
他想要沈昭,想要她……
宴席上那些人说的话不停在耳边响起,月献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唇瓣挨着那纱衣,低低地喘息一声,才终于顺着自己的心意,微微抬起了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脑中此时都是沈昭的模样。
他在梦中想过无数次的,沈昭踮起脚尖亲吻他的样子。
月献的呼吸急促,仿佛上了瘾一般紧紧挨着那一条纱衣,用力去嗅上面残留着的香味,心间某一处好似被填满了一样,前所未有过的快活。
过了许久,月献才微微发颤着仰起头,脖颈间的青筋突起。
他埋着头唇瓣张开,面上一副沉醉之色,仿佛有谁掠夺了他的呼吸一般,急切地深吸了几口气,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
…
作者有话说:
和接受不了的小宝说声抱歉啊啊啊不高兴骂蠢作者就行呜呜
(到明天更新前这章评论都发红包~
第42章 被迫和亲后男主他求我回家16
◎第一个吻◎
沈昭与月沉一起, 两人在避暑山庄一直待到了初秋,第一抹凉风吹来时,宫人们便开始着手准备回程。
在避暑山庄待了一整个夏日, 因为不常出门,沈昭这些日子被养得脸上都多出些肉来,于是最近这段时间月沉越发喜欢用手捏捏她的脸。
宫人们在整理着衣物,银杏在一旁监督,月沉指尖陷进沈昭柔软的脸颊肉里, 他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换来沈昭一个恼怒的眼神。
月沉眸中笑意更深, 大拇指揉了揉她的眼尾,又亲昵地蹭了两下她的鼻尖。
王妃漂亮的脸蛋被揉得粉红,她鼻尖耸了耸想要说话, 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个侍卫低喊了傅允书一声。
“傅二!愣什么呢,快走啊!”
月沉和沈昭也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侍卫正要拉着傅允书往殿外走, 瞧见他们的目光后,两个侍卫都站在原地低下了头。
月沉微微牵住沈昭的手, 带着她走了过去,却并没有看出声的张扬, 而是眸光微深地看着垂头不语的傅允书。
“你姓傅?”
面前的谷中王低声问。
傅允书锁着的眉更深, 沉声应:“是。”
月沉和他身高相似,对方低着头,他便也不太能看清他的神色,只是他没看到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 身旁站着的王妃神色僵了僵。
只是那一瞬间的不寻常, 在场几人皆没有注意到。
沈昭心头微颤, 见月沉似乎还想问什么,赶忙便牵紧了他的手,微微晃了两下撒娇道:“王上,我有点饿了。”
早晨赖床起得晚了,沈昭压根没有吃什么,闻言,月沉就皱起了眉。
“饿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沈昭状似思索一瞬,才微微眨着眸子对月沉道:“还没想好,王上替我决定吧。”
她一双眼睛微微发亮,看得月沉颇为无奈。
“御膳房定有备着的糕点,你我一道去瞧瞧。”
沈昭弯起眼眸笑了。
只是她跟着月沉离开时,不经意的回眸,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垂着头的傅允书。
她心下微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月沉,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时,却只瞧见了她略显欢快的笑容。
…
与来时不同,回京时天气凉爽,这样的天气沈昭也觉得舒坦,她被月沉半抱在怀里,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
回到京中后,沈昭最先注意到了空中飘着的落叶,枯叶从枝头落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接着飘落到地面,沈昭的视线随即收回。
京中各处倒还和从前一样,早在临行前半月,便已向京中传了消息,凤弦宫与建章宫都已经里里外外清扫过。
王上与王妃先去了凤弦宫,没一会儿凤弦宫就恢复了先前热闹的模样。
月沉先前在避暑山庄也处理了不少奏折,只是更多杂事都堆积在建章宫,即使舟车劳顿,但是回来之后他依旧去了建章宫批奏折。
殿中此时没剩下多少人,宫女太监做着杂物,沈昭如往日一般靠在软榻上,她青丝披散,发髻上只戴着一只简单的簪子,素净恍如未施粉黛。
傅允书端了一碟桃花糕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沈昭正半趴在案上写字,她从前便爱练字,往日同他们一道在书房中学习时,执笔最多的便是她。
傅允书走了两步过去,将桃花糕轻轻放在一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沈昭在写的内容,看清之后,就忍不住皱眉半眯起了眼。
他向来上挑着的眼睛此刻带了些低垂的弧度,浓黑睫羽闪了闪,开口间声音听不出情绪。
“写给阿姐?”
沈昭在写的,是一封要寄给傅娴的信。
信上字体漂亮而柔和,带着让人熟悉的感觉,傅允书垂眼多看了两下,但却没有看她提到过自己一句。
他心头微顿,抿住唇没有说话,眼眸瞧着已将信写完的沈昭,轻轻问:“为何好好的想起来要给她写信?”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就算是不远处还有宫女和太监在做事,也听不清他说的内容,远远看起来,倒像是王妃正在考这侍卫什么知识。
沈昭手指很稳,她笔尖流畅地写完最后署名,才微微抬头看他。
“来了谷中许久,也有些思念阿娴了。”
她的眉眼也垂着,只听她开口说话,傅允书便能猜到她的意思。
哪里是思念嫡姐,不过是想要写封信回去,为他报个平安。
傅允书一路来谷中都被安排妥当,他不信这其中只有友人的手笔,只是如今他人在谷中,听不到傅尚书的大道理。
他在心内叹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某处柔软得很。
沈昭的声音也很温和,这是来的这些日子里,傅允书最能体会到的。
阿昭变得温柔了,这样的温和背后,是一些只存在于心里的安全感。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傅允书心知肚明,是那个传闻中暴力肆虐的谷中王,让沈昭有了这样的底气。
“不写这封信不太合适,有劳你帮我寄过去了。”
傅允书不喜欢阿昭如今待他的态度,客气疏离不说,仿佛他们二人只是王妃与侍卫的关系。
他的不高兴仿佛表现在脸上,让沈昭都不能装作看不见,她微微皱眉,以为傅允书是不愿意将这封信寄回去,她顿时也不高兴了。
“若是这信未能按时到达阿娴手上,那你便一同回去吧。”
显然是真的对他不满意了。
傅允书哪里还能顾得上自己那些微的情绪,他脸上神情瞬间变得焦急,唇瓣开开合合想要说一些哄人的话,却只来得及说了句:“阿昭……”
“娘娘,王上来了。”
银杏挑开殿门处的纱幔,探头进来道。
沈昭脸上的表情还没有缓和过来,银杏一瞧,立马就皱眉看向她身旁站着的高大侍卫。
“你又做什么让娘娘不高兴了?”
银杏算得上是这凤弦宫的管事,凤弦宫的宫人个个都叫她省心,只有这个当初受了伤才过来的侍卫,听不懂命令也做不好事,要不是他在王妃娘娘面前得了脸,自己早便将他赶出去了!
银杏在心中这般想着,便听沈昭站起身冷淡着声音,缓缓道:“莫要管他,我找他有旁的事做。”
银杏一撇嘴,跟上沈昭一道出去,只留下傅允书一个人站在原地,不远处的几个宫人都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但傅允书却仿佛没有看见。
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微抬手,将沈昭包好了的信轻轻拿在手里。
他的眼睛是上挑的眼型,见过他的人都称赞像锐利的狐狸眼,只是此刻,却像是一只惹了主人不快的无辜狗狗。
他是个没用的东西。
只会让阿昭不高兴。
…
天色渐渐暗了。
仿若蒙上一层乌罩的天际,即将收回最后一缕光亮,驾马而来的侍卫长紧紧拉住缰绳,马蹄腾空飞扬,一阵战马嘶鸣后,侍卫长翻身下马,快走几步到了正在擦拭着箭羽的月献面前。
“王爷,王上与娘娘傍晚便已经到了京中,如今已然全部安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