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三大婚
因为下午那一场, 四爷晚上倒没有闹幼蓁。
幼蓁躺在床榻里侧，迷迷糊糊的想睡觉。四爷坐在外面，手里拿着一本书, 正聚精会神地读。
幼蓁快要睡着时, 突然想起白日的事情, 脑子一激灵，立即翻过身拍拍四爷的腿。
“怎么了？”四爷放下书问道。
幼蓁和他说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即将大婚的事, 道：“礼单我已经和陈嬷嬷拟的差不多了，表哥明日瞧瞧可要再加些什么？”
四爷道：“不用等明日, 现在便拿过来吧。”
正好幼蓁这边留了副本，便让宜春送进来给四爷瞧。
那礼单长长的，足有好几页，四爷从头看到尾，笑了笑对幼蓁道：“你倒是大方。”
幼蓁坐起身来，被子从肩头上滑下去, 四爷怕她着凉, 连忙将人抱进怀里，周身被子拢了拢。
“我只添了几样而已。”幼蓁伏在四爷怀里，看着那礼单道。
四爷当然不是怪她出手阔绰, 而是看到幼蓁给十三和十四准备的礼都是一样的，没有厚此薄彼，心里有些触动罢了。
“给十三的这几样先撤掉。他缺什么我私下再给他补。”四爷说道。
皇子初立门户，皇上都会给二十三万两安家费，听着数目不少, 但是四爷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知道一旦出宫建府, 花钱如流水。
何况十三阿哥只得了个贝子的爵位, 俸禄更是少，十四那边有德妃救济，十三只能靠自己，四爷早就想好私下贴补他一些。
“为何表哥要偷偷地给？”幼蓁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好奇地看着四爷，好像发现了四爷的什么秘密似的。
四爷轻轻勾起唇：“谈不上偷偷的，只是不想让旁人知晓。”
毕竟在外人眼里，十四才是他的嫡亲弟弟，应该更关照些。
当初老五也是对九爷这般，四爷不能落了下乘，至少得做做面子功夫，让永和宫那边宽心。
至于十四领不领他的情，四爷可是半点不在意。
他将这些说与幼蓁听，幼蓁眨眨眸，“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幼蓁小声道。
四爷挑眉：“你明白什么？”
“明白表哥对十三阿哥好啊。”幼蓁抿着嘴笑。
所以偷偷对他好，还不让别人知道。
“表哥放心，我绝不让旁人知道。”幼蓁认真道。
四爷眼中隐含笑意，抬手在幼蓁头上揉了一把，将小姑娘柔顺长发揉成杂草窝，惹得幼蓁气鼓鼓瞪他一眼。
*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大婚定在十月初，幼蓁身为四福晋，也是要出席婚宴的。
十三阿哥大婚当日，幼蓁随四爷一道赴宴，同行的还有大阿哥弘晖。
自入府以来，幼蓁鲜少见到弘晖，家里长辈曾和她说，弘晖是府里的嫡长子，早就到了记事的年纪，若无必要，幼蓁最好不要插手他的事情，全部交给四爷就好了。
幼蓁自己还是个孩子心性，当然没有给别人当娘的喜好，故而这一个多月以来，只有几次在前院用膳时，才看见过弘晖。
四爷似乎也有意拉开幼蓁和弘晖的距离，很少在幼蓁面前提及。
贝勒府的马车很宽敞，幼蓁坐在车窗边，侧身看着外面的景色。
四爷在前面骑马，而弘晖年岁尚小，便和幼蓁一道坐马车。
这个时节，京城已经步入寒冬，幼蓁畏寒，穿着厚厚的衣裳，手里捧着手炉，宜春怕她受寒，特地蹲在车厢一角，给幼蓁烧着热水。
整个车厢里暖烘烘的，坐在另一侧的弘晖已经冒着满头的汗，他红着一张小脸，没说什么，只解开自己的斗篷整齐放在一边。
幼蓁不巧注意到这一幕，朝宜春使了个眼神，宜春便立即给弘晖呈上一块帕子：“大阿哥，给您擦擦汗吧。”
弘晖僵硬接过，动作笨拙地抬手擦汗，头都要垂到心口去。
幼蓁被他逗笑了：“你紧张什么？在这马车里就和在府里一样，你缺什么要什么，尽管吩咐奴才们去办就是，不必拘束。”
她没想着和弘晖情如母子，但也不愿看到弘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
弘晖听见幼蓁所说，悄悄抬起头，先是偷摸看幼蓁两眼，又转头去瞧这马车里的布置。
弘晖之前有坐过马车出府，但今日这车厢里的布置，几乎看不出和原来有半分相似。
整个马车壁都有覆盖一层厚厚的绒毛，靠在上面一点也不冷，榻上铺着金丝软垫，还有两个方方正正的大抱枕，弘晖上马车时偷偷摸了一把，手感软乎乎的。
车厢中央的小案几上，固定着一套青花茶具，旁边还摆着两道点心，他能认出来，是京城最火的千味斋的枣酥软酪和金玉卷。
弘晖自幼被教育俭以养德克勤克俭，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这般喜爱享受，不过是全程只坐不到半个时辰的马车，却布置的和座雅间似的。
幼蓁见他目光落到案几上，心想果然是小孩子，见到好吃的便挪不开眼，幼蓁亲自用手帕捻了块金玉卷，递到弘晖面前。
“想吃就吃吧。”她说道。
弘晖抬头，圆溜溜的眼睛透着稚气，他嘴巴动了动，小声道一句：“谢谢福晋。”
才双手接过那点心，小口小口吃起来。
幼蓁给完点心，又折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外头的街市，心里盘画着傍晚回府时要买些什么。
宜春在一旁小心留意着，见弘晖阿哥对自家主子神色无异，瞧着乖巧淳厚，心里松下一口气。
出府时，马佳嬷嬷特地叮嘱她，让她瞧着弘晖阿哥对福晋可有抵触。
宜春一直记着马佳嬷嬷的嘱托，半点不敢松懈。
若是弘晖知道宜春如今在想什么，恐怕手里的金玉卷都要吃不下去了。
自新福晋进府以来，弘晖觉着身边的奶嬷嬷和奴才们都变得古怪起来，好像新福晋下一刻就要害了他似的。
弘晖自己倒是半点不害怕，他见过幼蓁，还叫过姑姑呢，对幼蓁印象很好。
尽管他心里只有嫡亲的额娘，但自从上回听到那番对话，早已明白额娘曾经做过什么。
他并不排斥新福晋进府，只希望额娘曾经做过的事再别被旁人知晓，府里的姐姐弟弟们也莫要再生病。
旁人都以为弘晖不待见幼蓁，实则不然，只是他说出去也没人信，弘晖索性不说了。
到了十三阿哥的贝子府，弘晖先下了马车，和四爷打过招呼后，就去找他的堂兄弟们玩。
幼蓁头回参加这种宴席，四爷担心她不适应，特地将幼蓁送到女眷入席处，他不便再往前走了，只能道：“你先坐下，等你落座我再出去。”
幼蓁觉得十分羞耻，推着四爷让他走，嘴里羞着嗓音道：“你别站这儿，旁边人都看见了。”
四爷负手而立，神情正经严肃，往两边淡淡扫了一眼，捧着东西经过的奴才立即低下头。
“怕什么？”他道，“你先去坐好。”
幼蓁拗不过他，只能带着宜春入席。
她年岁不大，但身份在这儿，只能坐在三福晋和五福晋中间，两边人看着都比她年长几岁。
四爷果真如之前所说的，瞧着幼蓁落座后，才转身离开，留下苏培盛供幼蓁使唤。
宴席处人来人往，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进府的新人身上，嘴里交谈个不停。但幼蓁进来时的动静，还是被旁边的几位福晋看到了。
幼蓁大婚时，她们没能进洞房，幼蓁又不爱出门，故而几位妯娌今日才得以见到幼蓁真容。
“四弟妹？”
幼蓁听身边人这样喊她，转过头去，目光对上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
瞧着约莫二十七八岁，气质出众，只眉间已有了纹路，像是平日里时常生气的样子。
幼蓁听她如此称呼，便猜测是哪位嫂嫂，苏培盛悄默声地在幼蓁面前比了个三，幼蓁立即笑着应道：“原来是三嫂。”
三福晋瞧着面前少女笑靥如花，一时微微闪神。
谁能想到，四爷新娶的福晋竟这般貌美，背后还有那样权势滔天的娘家？
三福晋和幼蓁搭话，旁边一圈人听得清清楚楚，她们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幼蓁这边飘来。
幼蓁恍若没有发现，偶尔应着两边三福晋和五福晋的话。
她看上去不太合群，也无人敢置喙。
快到傍晚新人才入府，这宴席上的菜早冷了大半，幼蓁只挑了些糕点垫垫肚子，心里正挂念着府里的热汤锅子，想着晚上回去该吃些什么。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多出几道身影，幼蓁抬起头，瞧见八福晋带着九福晋站在她身前。
方才八福晋进门时，她在三福晋的引荐下打过招呼，之后便没说过话。
幼蓁不知八福晋为何此时站到她跟前来。
只听得八福晋笑道：“四嫂，半月后十四弟大婚，你可要去？”
幼蓁有些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自然要去的。”
她身为表哥的福晋，十四爷的四嫂，怎么能不到场呢？
不知为何，八福晋和九福晋听见这话，两人相视而笑，透出让幼蓁疑惑的促狭意味。
幼蓁晚上回到府里时，还觉得纳闷，用膳之时，她犹疑不解地和四爷说起此事。
“表哥，你说她们笑什么啊？”幼蓁蹙着眉心，“难道我去看十四爷大婚，很可笑吗？”
四爷听她说完事情原委，面色立即沉了下来，浸了墨似的骇人。
“无需理会她们。”四爷沉声对幼蓁说道，“你尽管去。”
幼蓁见四爷这副神色，心里一跳，默默放下筷子，道：“表哥，你看上去好吓人。”
她抬起手，柔嫩指腹抚上四爷紧皱的眉宇，四爷神色一凝，当即隐去面上的怒色。
老八和老九家的，定然是知道十四曾对幼蓁有过那种心思，故意等着十四大婚时看笑话，四爷自然生气。
他伸手将幼蓁揽进怀，轻声拍了拍：“无事。”
幼蓁觑着他脸色，小小声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四爷一顿：“自然没有，你莫要胡思乱想。”
四爷绝不会告诉幼蓁，十四曾经求娶过她，更不会告诉幼蓁，十四如今这桩婚事是怎么成的。
小姑娘都已经到了他的府上，再没有让四爷推出去的道理。
幼蓁细细瞧着四爷神色，企图从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奈何四爷的段数岂是她能看透的，幼蓁半点线索都没发现。
她扬着小脸道：“表哥，你等着吧，总有一日，我会知道的。”
四爷板着脸，把筷子塞到幼蓁手里：“胡说什么，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快些用膳！省得夜里嚷嚷着饿。”
幼蓁嗔他一眼，小小哼一声，才乖乖低头用膳。
第52章 完颜福晋
幼蓁原是计划要去参加十四阿哥的婚宴, 奈何临近日子时来了癸水，幼蓁身上不爽，便懒怠出门, 只好告病。
待幼蓁这回的小日子走了, 十四福晋完颜氏已经进府多日, 据马佳嬷嬷说，完颜福晋自成婚以来, 几乎是日日都往永和宫去，陪德妃娘娘说笑用膳, 很受德妃娘娘喜爱。
幼蓁与德妃的关系算不上亲密，完颜氏如此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显得幼蓁这个大儿媳妇不够贴心了。
但幼蓁却是半点不慌，对着马佳嬷嬷道：“咱们还是每旬进宫请安一次，这是娘娘之前定下的规矩, 我向来是个守规矩的, 不必和十四弟妹学。”
马佳嬷嬷看着自家小主子一脸理所当然，把“我就是懒”写在脸上，她只能默口无言。
马佳嬷嬷将永和宫的事说与幼蓁听, 本就不是为了让幼蓁去和完颜福晋争个高低，只是想让主子心里对这位弟妹的行事做派有个底罢了。
在马佳嬷嬷心里，自家主子可没必要去讨好婆婆，这皇家的儿媳和儿媳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况且若是哪天幼蓁对德妃百般奉承, 德妃怕是都受不了了。
转眼间又到了进宫请安的日子, 幼蓁循例先去的永和宫。
才进殿门, 便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除德妃之外，还有一道她隐约几分熟悉的女子嗓音。
幼蓁不由得往外头看了一眼，如今天色已亮，但她今日是踩着四爷出门的时辰醒的，早早动身进了宫。未曾料到十四福晋比她来得更早，十四爷的贝子府离皇城还要远一点，十四福晋怕是比那些官员们还要勤勉些。
幼蓁在心里暗暗赞声厉害。
门外的宫女适时进去禀报，一听到幼蓁来了，殿内的笑语忽地停滞下来。
紧接着便听得德妃道：“快将老四家的请进来。”
幼蓁依言进去，快步走到德妃面前行礼请安。
起身一抬眸，便瞧见完颜氏立在德妃身侧，一袭正红旗装，秀美的眸子望向自己，脸上半点笑意也无，反而有些怔怔的。
幼蓁对她的印象停留在上回选秀之时，只记得完颜氏性情温和，幼蓁勾唇浅浅笑道：“这位便是十四弟妹吧？”
她这一笑，完颜氏才回了神，眼帘动了动，抿出一丝笑来，朝幼蓁福礼：“见过四嫂。”
“大婚时你们没能见到，今日可算是碰面了。”德妃在旁说道，她拍拍完颜氏的手，“你四嫂虽占了个序齿的便宜，但年岁上和你相差无几，你们两个是妯娌间最能说得上话的，以后要多多来往才是。”
她又看向幼蓁：“你这位弟妹初来乍到，对这宫里不熟，你较她早进门两月，日后她有什么不懂的，你也记得提点两句。”
幼蓁笑道：“十四弟妹聪慧，之前大选时便能看出来，她是个再温和妥帖不过的人，额娘大可不必担心。”
德妃闻言笑了笑，对着完颜氏也透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
饶是幼蓁这样心大的，瞧见德妃的神情，也难免体会到德妃待完颜氏与待她之间的不同。
就拿请安赐座这件事来说，她每回都是乖乖坐在德妃下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完颜氏是直接坐在德妃身旁。
哪怕是幼蓁进殿来，德妃也没有放完颜氏下去的意思。
幼蓁知道，德妃不是刻意疏远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无非就是心里真真地疼爱新进门的小儿媳，她心里也没有半点不虞。
幼蓁心里暗暗地想，或许表哥来到永和宫也是这样的场景。
十四爷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德妃撒娇耍赖，而四爷只能端正坐在椅子上聆听教诲。
然而这种事她和四爷都不在意，毕竟等会还能去承乾宫呢。
幼蓁在永和宫陪德妃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德妃便催促她去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如今时辰不早了，你莫让娘娘等急了。”
德妃这样说，幼蓁只能请安告退，嘴上推辞了两句，实则一颗心早就飞到皇贵妃身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