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老爷他当场看傻眼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
二姑奶奶瞥到丈夫的痴迷状,心里很满意。
如霜柔顺地上前向二姑奶奶行了礼。
齐大娘看见二姑奶奶,如同看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跪着向她求去。
“二姑奶奶,我家男人犯了错惹怒大少爷,但罪不至死,求二姑奶奶开恩,让大少爷饶了他一命吧!”
“姑姑,此等小人留在府中是个祸害,今夜太晚了,先捆到柴房,明天一早送官。”
李骁脚还踩在齐旺的背上,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其实齐旺想跑也跑不了,他已经被踢得脑子昏沉,喉咙里发不出声。
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冷风。
齐旺睁着眼,惊骇地张大嘴巴。
他看见了……
梅香!
啊啊啊!!!
不要过来,不要找俺索命,俺不是故意的,俺真的只是想偷看……
是二姑老爷发现了俺!叫俺一起做的!
你去找二姑老爷!
齐旺瞳孔瑟缩发抖,呼吸艰难急促。
李骁的佩剑突然抖动示警,他悄无声息地将手掌放在剑柄上一握。
刹那间,风停了。
在场唯一看得清清楚楚的如霜站在李骁身后,不敢有异动。
“大郎,你还未告诉我发生了何事,报官也要有个名头。”二姑奶奶问道。
如霜开口解释:“回夫人,是……”
“恶奴欺主!”
李骁打断如霜的话,并用余光警告她闭嘴不要开口。
这里不是民风开化的北疆,女子若遇上好色之徒,勇猛些亲自动手,柔弱些在路人相帮下还击,无人责怪。
但在江南这边,却将女子名节看得极重。
齐大娘哭得无比凄惨,嗓子都哑了。
躺在地上的齐旺奄奄一息。
二姑奶奶没有一丝怜悯,“来人,将这二人关进柴房,明日送官。”
婆子们都跑光了,在厨房门外看的陈妈妈连忙应答,赶紧去将人叫回来。
“冤枉啊!不关我的事啊,二姑奶奶,不要把我送官!”
“夫人,齐大娘是无辜的。”如霜忙替她求情。
“听姑娘的,只是她虽然无辜,可她丈夫犯了事,府里也容不得她留下。”
二姑奶奶看向齐大娘,“立刻去收拾东西离开,再替你丈夫求情,就一并遣送官府。”
齐大娘看了眼满脸血水的丈夫,咬牙磕头道谢后,当即回去收拾行李。
没了丈夫,她还有个儿子。
二姑奶奶转头打量如霜,笑着上前,目光和蔼,看起来平易近人。
“姑娘受惊了吧,瞧着这小脸吓得,真是可怜。”
如霜:“夫人,奴婢无事,幸好有大少爷在。”
李骁没有看她,沉声道:“侄儿鲁莽,搅了姑姑清静。事情已了,姑姑早点回去歇息。”
二姑奶奶牵起如霜的手,放在李骁的手掌上。
“大郎,如霜多好的姑娘,被撵到厨房也无怨无恨。”
“哪里都不好。”李骁板着脸反驳。
如霜脸色微变,眼睛泫泫欲泣。
李骁余光瞥了她一眼,又要哭?他当即不满,暗含警告地瞪她一眼。
如霜被瞪得低下头。
面前二人之间眉眼官司大大地刺激了二姑奶奶的眼睛。
未等她开口,丈夫冲上前来,兴冲冲道:“此话差矣,我平生从未见过像姑娘般美的人。”
他指着天上的月亮,赞叹道:“想必月宫嫦娥下凡也不过如此,”
姑父看如霜的眼神让李骁极为不喜,下意识地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酒气和一股尿骚味。
"姑父,酒虽好,但不要贪杯,让下人给你炖点醒酒汤喝吧。"
二姑老爷眼里心里都只剩下面前的美人,自认风姿卓越,比侄儿这粗俗莽夫强上百倍。
“姑娘是叫如霜?这名字取得不好,霜,凝露也,命薄易逝。不如我另替你取一个名字……”
“姑父慎言!”
李骁黑了脸,眼神一沉。
二姑老爷吓得大气不敢出,忙后退几步,又不想死心,左右张望着美人。
“老爷你衣服上怎么有水?!”二姑奶奶装作惊奇地问道。
二姑老爷顿时想起自己尿裤子,羞红了脸,慌忙解释:“是酒不是水!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说罢,急匆匆地掩面跑了。
“大郎,快带姑娘回去吧。”二姑奶奶掩嘴打趣道:“别辜负你祖母的一片心意,祖母可是盼着你早日给她添个重孙。”
如霜羞涩低下头,红了脸。
李骁:“……”
她绝对是装出来的!
第15章 活该!让她自作孽
这时陈妈妈带婆子们回来,李骁见众人见他目光躲闪,便带如霜先行离开。
“爷,奴婢要先去换身衣服,您留在这里等等我。”
李骁没有答应,大步往她住处走去。
姑父好色,李骁亦有耳闻,今夜他见到如霜后,当着姑姑的面,失态至此。
李骁放心不下。
下人房到了,李骁停在房门外。
跟在身侧的如霜抬头瞅着他,淡淡一笑,推门进屋收拾东西。
闻听动静的辛揭被抬头瞧了一眼。
如霜眼神示意她继续睡,然后脱下被水溅湿的衣裙,没有换那些漂亮料子昂贵的衣裳,换了件普通布料缝成的衣裙。
换好后,又把她的东西包好,抱着走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爷,我收拾好了。”
小小的包袱被她抱在怀里,李骁皱了眉,这便是她全部的东西吗?
怎么会这么少……
“呀!”
如霜倏地惊呼一声。
李骁忙问:“怎么了?!”
“脸盆忘记拿回来了。”
“不要了。”
如霜皱起眉解释:“可那是我和同屋姐姐共用的,不拿回来……”
李骁沉着脸,蛮不讲理打断她:“让她自己去找,赶紧走,别嗦嗦。”
李骁人高腿长,走一步相当于如霜走三步,他走得快,一会儿就把如霜甩在后面。
穿过一段庭院回廊,走到旧宅和二府相连后门,李骁没听脚步声,回头一看。
人还在后面慢吞吞的,紧抱着怀里的包袱,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哪有初见时的张扬明艳,必是在厨房日日受到惊吓,连胆子都吓破了,哪还敢摆出以色侍人的架势。
活该!
让她自作孽!
“你走得这么慢,是有鬼在后面拖着你吗?还不快点过来!”
如霜当然不会听,她故意走得很慢,就是要他等。
李骁站在原地干等,他实在嫌弃如霜步伐走得太慢,扭头倒回去,抓住她的胳膊,拽着走。
如霜:“……”
是眼瞎吗?啊!连手都不会牵!
如霜恨得咬牙切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收敛住身体里涌现出来的暴躁情绪。
她压抑声线,软糯糯地唤了一声。
“爷。”
“有话就说。”
如霜:“你别拽着我,胳膊好痛。”
他这样拽着她,跟拽犯人似的,毫无美感。
李骁眉头皱得死紧,他真想一巴掌把她拍晕,直接扛走。
“事真多。”
李骁骂骂咧咧地放开她,继续往前走。
如霜见他步伐刻意放缓了,慢慢跟在后面。
今夜月色朦胧,一般男女若是这样前后走,二人之间就会生出一种欲语还羞的暧昧氛围。
如霜仔细瞧了下莽夫的神情,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烦躁,心中郁卒。
还是让她来撩吧。
如霜手指轻柔地伸过去,伸到一半又往回缩了下。
欲拒还迎,惹人遐想。
换成是个懂风月的正常男子,早已被撩得心痒难揉。
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的李骁则反其道而行,余光冷冷地盯着她,看她究竟要作什么妖。
如霜咬了下水润的红唇,倏地闭上眼眸,像是下了什么最艰难决定。
下一瞬,葱白般的小手又伸过来,如同蜻蜓点水般小心翼翼碰到了一下他的手背。
李骁想都没想,完全把她当成敌人,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扣,语气极为不耐烦:"你想干什么?!"
“你捏疼我了。”
如霜疼得表情一皱,委屈地撅起嘴。
李骁目光狠戾地瞪她。
如霜含泪解释:“我……我只是想牵爷的手。”
“牵什么牵,你又不是不会走路。”
“……”
李骁松开她,眉眼间戾气未散,颇为烦躁道:“别矫情,瞎走什么金莲步,步子迈大一点。”
金莲……
糟糕!
如霜心里咯噔了一下,头皮发麻,如临大敌。
她未裹脚。
扬城盛行三寸金莲之风。
“发什么愣,快走。”李骁催促道:“这次你走前面。你要是走得太慢,我就拿脚踹!”
“……”
这莽夫脑子真的有那个大病!
李骁越说越窝火,于白也是个蠢才,只说有厨子对她有企图,故意欺负她,她辛苦做给他的点心被厨子的婆娘丢进泔水洞,却没说这厨子竟然色胆包天背地里对她动手动脚!
见她走得魂不守舍,李骁竟满怀恶意恐吓道:“你再走慢一点,今晚就留在二府过夜!”
闻言,如霜悄悄地偏了下头,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李骁。
他是发现了?还是未发现?
先不要慌,裹脚不见得就是破绽,他不问,她何必主动解释。
就怕他先让人问过程妈妈,她一答,口供对不上就真的露馅了。
“不看路你瞎看什么!”
真是越慌越容易出错,偷瞄都被当场逮到了,如霜难为情,头往下低得更厉害。
李骁嘴唇紧抿,沉着脸往前走。
刚才悄悄偷看他,心里不知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呢。
牵手?
肯定是想牵着牵着就钻他怀里,然后撒娇不想走,说此诸如脚疼之类的谎话,博取他的同情,最后就要他背,不背就哭哭啼啼,死活赖着不想走。
哼!还好他早就摸清她的作风,就知道她不省心。
李骁离开厨房时,姑母戏谑的那一句话,为避免回去她胡思乱想生出妄念,现在就要跟她说清楚。
“你少痴心妄想了,就你还不配替我生孩子!”
被嫌弃了呢……
呵呵,那她就装可怜。
如霜手指用力地紧握包袱,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木然,好似北疆沙漠中失去生机的枯木。
李骁说完后,见她这副模样,心脏蓦地像被一根细针刺了一下。
虽然不疼不痒,就是很……烦!
说不出来的心烦意乱。
“回你那天晚上住的房间,别乱跑!让我逮到,你就给我滚回二府继续呆着。”
如霜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骁想开口问,你是怎么了?突然哑巴了,别想以退为进,他不吃这一套。
他张嘴,见到如霜红润的眼角,仿佛沾水的胭脂似的,又冷又媚,好看极了。
喉咙无形中像被什么东西哽住。
一种莫名其妙的热轰地一下席卷全身。
李骁眼神微暗,不发一言,转身就走,这次没有再等她。
第16章 投怀送抱求郎怜
如霜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后,屡次撩他都失手,心情格外暴躁。
要不是他有那把破剑护身,百毒不侵,如霜早给他投毒放迷香,五花大绑……哪里还需费尽心机撩他诱他破戒。
沿着记忆去了那夜住过的小耳房,小耳房又积一层薄灰了,不过如霜这次没有去打水清扫,她懒得动了。
荒郊野外都睡过,也不嫌有灰脏污。
只是没有被褥。
如霜凑合着将就躺下,凝神沉思。
最近先不要太张扬放肆,受惊后变得柔弱,最好沉默寡言。
想到最后,如霜脑子只剩下今晚李骁的佩剑示警时,他只是手放在剑上。
院中出现的死人怨气便散了。
太一剑……
真是名不虚传。
齐旺逃过今晚一劫,也活不过三日,那团怨气还会再来找他的。
府里的二姑奶奶和二姑老爷这对夫妻死时,场面会极其恐怖,这对夫妇至少害死了十人以上。
还好不在京城。
不然这些怨气就成大补之物了。
如霜叹了一口气,不再乱想,心神不宁,睡不着。
她干脆从包袱中寻找自己亲手调的助眠香,黑灯瞎火却拿错了香,失手用了‘覆水’。
这一觉却睡得极沉。
她梦到了纸鸯。
也梦到了那人眼红如血,怒不可遏。
“你说你是京郊张家村陶猎户之女,我终于说通父母请了媒人前去提亲,可是找遍张家村都没有姓陶的,我画了你的画像,又让人把京郊全部村镇都找了一遍,所有姓陶的不认识你!你为何要骗我?!”
“因为你好骗啊,顾郎。”
“名字,身份都是假的……难道连感情也是吗?”
“是。”
“我不信,遥遥,不要再骗我。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跟我说,哪怕你是青楼女子,我也愿意放下身份和你一起远走高飞。”
“哈哈哈,顾郎,你太天真了,我的身份……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怕你知道了,会做恶梦呢!”
“遥遥,你要做什么……你给喂了什么?!”
“顾郎,我本想祝你妻妾成群无一真心,不能生育儿孙满堂。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啊,还是平安喜乐,择一良妻,生一群胖娃娃,做一世逍遥郎君……然后永远忘了我。”
待覆水药劲散去,如霜惊坐而起,气喘吁吁。
手臂上的守宫砂何其讽刺。
他是真君子。
她是馋他身子却没有得逞的坏女人。
‘覆水’之痛在于会加重人对某人某事某物的追悔,如霜没有自怨自艾,她从不沉浸执迷于过去。
她抬手正要擦去脸上的水迹,忽而脑子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刻意将衣裳弄得乱散,衣领扯开,如霜推开门,清晨的凉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