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近,盛鸿涛忙松了口气,拉着林幼安过来。道:“小五,你来劝劝三哥。”
“怎么了?”林幼安莫名其妙,被他一拽,外套滑落半个肩头。
宋榆归不悦地拍开盛鸿涛的手,把林幼安外套扒拉好:“干什么呢?”
盛鸿涛挠着后脑解释:“就是,这不看见有人来接云绽放学吗?”
林幼安笑了,这有什么。
盛鸿涛补充:“那人是沈砚行。”
学生们几乎是一出教室就裹上了厚厚的外套。
陆流他们下楼的时候,盛鸿涛和江厉就立在校门口。
江厉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
“……”
他们几个听说过沈砚行,毕竟父母那辈有事业往来。但沈砚行和他们不在一个年龄阶段,所以基本没在一起玩过。
林幼安讪讪道:“云绽和沈砚行认识啊。”
盛鸿涛使劲朝她挤眉弄眼,她这才悟了过来,啊了一声:“认识就认识嘛,认识又没什么的。”
她凑到江厉面前,嬉皮笑脸的:“三哥,你们从小接过我多少次放学啊,又不是接一下就是谈恋爱。”
说完,她拉着江厉的胳膊,往外扯:“走吧,饿了饿了,去吃饭。”
江厉起先不动,但又像是被她说动了,往前走了几步。
他是真正的天才,凭自己的能力考上农学院,被美国邀请外派研究,还没毕业就收到了科学院植物研究所offer。
长辈们都说他是整个研究所最年轻的科研人员,未来仕途通达,一片光明。
比起他们这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五人团可好太多。
陆流几个跟在后面。
吃饭的时候,盛鸿涛、林幼安叽叽喳喳地讲白天发生的事,江厉一直沉默,在手机上翻来找去。
一行人嘻嘻哈哈,江厉独自起身,脚步缓慢地走出阳台。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这样繁华的画面,却让他的心底浮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空。
他的手机自动播放沈砚行带云绽放烟花的视频,她立在河边,手里摇晃着点点光亮,和天上的星光相互辉映。
身后不断有飞上天空,绽放。
她笑得那样干净纯粹。
那一刻,江厉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时间变得缓慢。
视频不断重放,他看着上面的精致少女一遍又一遍地微笑。
在他眼里,她远比眼前的夜景、江畔的烟花还要耀眼。
半个小时,他居然顺着研究院官微摸到了沈砚行的私人账号。
他不常更新动态,但每一条都和云绽有关。
这上面有很多云绽的照片,很多……他没见过的从未窥见的美丽。
但一想到此刻她应该正和沈砚行吃饭,他就忍不住烦躁,不,是暴躁,想要摧毁一切的暴躁。
夜色寂寥,他仅仅只穿了一件T恤,就这么立在冷风里一动不动。
白天江厉打人的那股劲还没过,盛鸿涛砸吧砸吧嘴,胆战心惊地问:“这次轮到谁劝三哥了?”
他想了想,上次是他,这次轮到小五了。
几人话头停了,担心地看着江厉的背影。
盛鸿涛伸长脖子去看江厉,语气也着急火燎的:“老大,你看三哥那生无可恋的样子,你不去劝劝,我担心他直接从二十二楼跳下去。”
陆流笑得更欢了,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手,起身,丢给他们一句话。
“云绽真和别人在一起,老三把别人丢下去的可能性更大。”
陆流摇头,指着他的手机:“你不是看到了?她们早就认识。”
“是啊。”江厉点头,似无奈又似嫉妒:“确实有很多烦人的家伙喜欢缠着她。”
从小就这样。
林幼安忙不迭摇头:“校门口我就劝过了,该往下轮了。”
再轮就是陆流。
陆流放下筷子,笑:“有什么好劝的?”
-
沈砚行这次是专程赶回来给云绽过生日的,顺带玩了三天,很快就离开了。
他难得逾矩,走之前轻轻抱了下云绽,在她耳边叮嘱:“照顾好自己,再有半年我就回国。”
云绽轻轻点头。
江厉哪是那种为情自//杀的人,他只会拉着别人一起堕入地狱。
果然,陆流出去,只看见江厉眼里的疯劲更浓。
“是因为我打架?”他问。
拥抱一触即离,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离别仪式。
送沈砚行离开后,云绽这才打车回家。
她三天没去学校,周知吩咐他带沈砚行好好转转,就当是度假放松。
明明是她的生日,在周知眼里,她成了作陪的那个。
看见是江厉的时候,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害怕起来。
走之前,云绽送了他一条围巾,当是项链的回礼。
尽管两件商品的价值并不对等,但沈砚行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珍重地把礼物收好。
云绽轻声道:“砚行哥路上小心,再见。”
毕竟是在家附近,她不该也不能和任何一个男生走这么近。
云绽双手撑在江厉胸膛,使劲推他。
江厉的身子稳得像块大石,她推不动,他也不肯让,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收纳了星尘的黑曜石。
给了出租车费,云绽下车朝家里走。
没走几步,身后忽然有人猛地朝她迈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往一旁带。
云绽被他压在树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两人对视的间隙,江厉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无视她横在两人中间的手,紧紧的,抱得她喘不过气。
江厉在学校等了她三天,三天没见她去,给她发的消息她一句没回。
他不知道这三天她会和沈砚行去哪里。
只觉得再见不到云绽他真的要疯。
云绽用力挣扎,脸涨得通红:“是,你喜欢打架,所以我怕你,行了吗?”
他始终半搂着她的腰,手掌灼热的温度似要将她焚烧。
他看着她熏红的脸,细细打量:“真的?”
“你做什么?”云绽用力往后仰,双手徒劳地锤在他肩上,不停说:“松开我。”
江厉摁住她的后脑,把她压向自己,固执地抱着。
平时他再霸道,也不会这样强迫她。
云绽急红了眼。
他把云绽困在人与树之间的空间,低着头,执拗地看着她,问:“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是因为我打架,所以你才疏离我?”
江厉松了口气,一把把她捞回来。
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她脸颊,低哄:“那好,以后我再也不打架了。别人打我我也不还手,我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这样可以吗?”
“只要你别怕我。”
云绽怔了怔,她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云绽恨了他一眼,四下看看,还是致力于和他拉开距离。
推不开他,她索性想从他臂弯下钻出去。
所以他来她家这边,等了她好久,从早到晚,终于。
但江厉明显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半拥着她,态度很诚恳:“绽绽,这样可以吗?”
只求,不要喜欢别人,不要不理他。
第22章 二二章
云绽看着江厉,好几次想说话,最后都停下了。
一阵沉默后,他先松开云绽,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
他把东西放她手里,认真道:“昨天去你们班,才知道前几天是你生日,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盒子里妥帖地放置了一条项链,晶莹的钻泛着微光,钻石底部镌刻的字样闪闪发光。
――Y&J。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有执拗地去问,双方都保有余地。
沈砚行的离开,让生活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但他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插曲,来去匆匆,看似什么都没改变,但在每个人心里都埋下了一颗种子。
尤其他临走的那句‘很快就会回来’,更像是一个提醒。
提醒云绽安守本分,不要和别人沾染太多。
江厉好几次提出带她去看中秋,云绽都拒绝了。
怕她拒绝,江厉把盒子强硬地塞给她,头也不回。
他冲云绽摆摆手:“我走了。”
等江厉走远,云绽才打开那个盒子。
她把江厉和沈砚行送的项链放在一个抽屉,从来没戴过。
转眼到了期末考试,云绽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一举考了个全市第一的名次。
震惊了整个海宁高中。
在她之前,海宁高中还是一个别人提起就嗤之以鼻、‘拿钱就能上’‘毫无门槛’的私立学校。
现在好了,全市第一出在他们这里,连带着整个学校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可是云绽不一样,云绽是他们学校手把手培养出来的高材生,而且是全市第一!
他们学校也是能培养出全市第一的!
其实她高一时候成绩就挺好的,不过期末考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所以没发挥好。
老严知道她的大概水平,估摸着她至少也能考个全市前十,给学校长长脸。但万万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争气。
有云绽这么个活招牌在,他们学校明年的招生工作不知道要好做多少。
再也不用为了生源去收一些别人看不上眼的问题学生了。
加上上次运动会,学校好几个竞赛项目都打破了海宁建校以来的历史记录,甚至打破了淮序所有高中的记录。
即便是当初优秀如沈砚行,最多也只考过全市第二的成绩,而且沈家不知道给他请了多少私教,他平时很多时候都不来学校上课的。
所以他那个成绩和海宁高中基本可以说毫无关系。
一连好几天校长进出学校都是喜气洋洋的,各年级老师开会,临时决定,在发成绩单那天给学生隆重举办一个德智体美劳的全面颁奖典礼。
云绽自是不必说了,很多奖项都有她的名字,在老师眼里,她几乎是完美的。
但稀奇的是,各班班群发出来的得奖名单长长的一整页下来都没有江厉的名字。
按理说,上次他一战成名,五千米成绩无人能破,既然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奖项,那理应有他一份。
激励同学们在放假的时候也能好好学习、好好锻炼。
光是奖项就设了十几个,什么进步奖、突破奖、三好学生,零零碎碎两百个人榜上有名。
就连夏丛都得了个贡献奖,说是奖励她平时尊爱老师,亲近同学,任劳任怨为班级做贡献。
夏丛一整个感动到哭。
云绽在家里休息的时候和夏丛打电话,听她提起,说这次典礼办的超级认真,有证书、奖金,还有奖品。
“是啊,江厉哪会在意这些噱头,在意的话高一高二早参加比赛了。”
夏丛嘀咕两声,很快就被其它东西转移了注意。
云绽沉默。
就连上次长跑第二的陈浩都有个突破奖,但江厉却被抹掉了。
夏丛好奇地问:“江厉知道他的奖被取消掉,不会生气吧?”
云绽摇头:“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
如夏丛猜测的那样,盛鸿涛和宋榆归听说学校要举办颁奖典礼的时候,他们甚至觉得浪费时间,压根就不打算去。
宋榆归理所当然:“那些老头儿整天没事儿瞎折腾,一个奖、就那么点钱,也值得让我跑一趟?”
盛鸿涛杵着根球杆,态度严肃地给他纠正:“二哥,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荣誉。”
“得了吧。”宋榆归漫不经心地瞅了江厉一眼,意有所指:“某人上次得了个长跑第一的金牌,荣誉吧!”
有什么用?
现在不还是连别人一面都见不到吗。
假期里,该约打球约打球,该约吃饭约吃饭。
压根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台球桌上,旧事重提。
金牌也只能搁家里生灰,现在还被别人抹了成绩。
盛鸿涛自然是无条件站在江厉这边,看宋榆归幸灾乐祸,忙道:“二哥你说话注意点分寸啊。”
宋榆归啧了一声,无语:“一个破奖,看你们认真的那样。”
宋榆归还要嘴贱,嬉笑着说:“看到没,这就是云绽和你的距离。”
“二哥你!”盛鸿涛唯恐江厉发火,忙把话题岔过去:“不聊那个,我们聊聊今年过年怎么安排。”
江厉中场休息,点了根烟。
反着群里发出来的获奖名单,越看脸色越黑得吓人。
云绽的名字高悬顶端,他居然连末尾都插不上去。
宋榆归看了眼江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
既然盛洪涛给了台阶,他也顺从地转移话题:“没,跟长辈拜完年就没事了,你想做什么?”
江厉垂眸,盯着缓缓燃烧的烟头,少见地没吭声。
过了好半晌,他才起身,抽出外套,对两个人道:“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到了门口,他又回头:“对了,出去玩别加我。”
江厉顺着长廊一路走到学校荣誉榜的位置。
那里果然贴了好几张红布,上面毛笔密密麻麻地书写了获奖同学名字、成绩,以及获得的奖项。
盛鸿涛纳闷:“为什么啊?”
为什么?还不为了云绽吗?宋榆归一把捏在他脖颈上,吐槽:“盛鸿涛,你怎么能这么笨?”
盛鸿涛拍手叫好:“那好啊,我也没安排。咱们出去玩一趟?”
“行。”宋榆归下意识说:“叫上小五。”
盛鸿涛:“还有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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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厉驱车,一路开到学校。
期末考完了,学校基本没什么人,只等第二天颁奖典礼举行了,学生的成绩单发了,恐怕连校门都不会再开。
云绽高居榜首,名字旁边大笔标粗写了个智慧之星的字样。
好在他们今天需要准备获奖证书之类的,大部分老师都在学校。
他找到体育老师的办公室,姿态慵懒地敲开门,手插在兜里,嘴里嚼着口香糖。
江厉笑了一声,抬脚跨进办公室,态度漫不经心的。
德智体美劳每个榜第一名都在红布的最上排。
和她并列的体育之星本该是他的名字,如今换成了陈浩。
想到这里,江厉一把将烟掐灭,抬脚就往老师办公楼走。
他越随意,体育老师心里越发怵,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今天不上课,你来学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