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雾里——觅芽子【完结】
时间:2023-05-26 14:40:48

  身后的人没有响动,阿商皱了皱眉头,试图从后视镜看到身后的人的时候,才感觉到靠在她背后的人点了点头。
  “嗯。”陈粥含糊不清的说到,“真喜欢。”
  陈粥回来之后,把那天她跟踪白笙蔓的事情跟阿商说了,阿商跟她说了抱歉,或许,是他们之前,对这个事情,有误会,但是她依旧是不支持陈粥和沈方易在一起的。
  她看到过阿茵那个圈子里太多的交换了。
  “我跟你说过——”阿商想继续说点什么。
  “阿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斟酌过了,我想试一试。”
  阿商从后视镜里勉强看到她露出的一双眼睛,她靠在她的肩膀上,发梢里灌满了风,膨胀起来像是一只要挣脱引线的风筝,她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着周围的灯火,“阿商,我很难说清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我就不孤独了。”
  阿商刹那想起她第一次见到陈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靠在公交车的车窗上,眼睛就这样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坐过一站又一站,却没有一站路是她真正要去的。
  阿商知道,小粥表面文文弱弱的,但其实很坚定,决定好的事情,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她在她说起从前一年半的大理,说起那些个夜里,说起那些个晨曦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早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那个时候,她说起过去,说起那丢了的用拍立得拍的照片,说起那就在世界里全然消失的人的时候,说起未来,说起目的地的时候,全是哀伤和迷茫。
  但现在,她说她不孤独了。
  阿商挺直腰背,挡着迎面而来的寒风,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我兜里有糖,”
  “谢谢。”她看到抱着她的腰靠在她身后的小姑娘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从她的兜里揣出一颗棒棒糖,塞进自己的嘴里,又乖乖地坐好后,又侧头靠在她的背上,哑着声音埋怨到,“阿商你以后能买带玻璃的车吗,小电驴兜风,真的好冷。”
  “你嫌弃它那天还不要命的为了它跟别人打架?”
  “那你不是买不起带玻璃的四轮车吗,要是被砸坏了,我们拿什么兜风?”
  “你不是嫌弃兜风冷吗啊?”
  “难道你不觉得冷吗?”
  阿商这才觉得身上的小皮衣穿的有点单,她吸了吸鼻子,提高声音说到:“你要真喜欢,我也不拦你,但丑话说在前头,你往后给他欺负了,别到我这里来哭,我一滴眼泪也不陪你掉。”
  后视镜的姑娘听完后,把头摆正,一脸惊喜的问着她:“这么绝情的吗?”
  见前面挺直腰背的阿商不说话,陈粥还得寸进尺地说:“真的一滴眼泪都不为我掉吗?”
  “不会。”阿商坚持到,“一滴眼泪都不陪你掉。”
  “噢哟,别嘴硬。”陈粥抱她抱的更紧了一些,“我知道,阿商,你是我在昌京最好的朋友。”
  坐在前面的人身体微微发僵,而后依旧保持刚刚的语调:“小粥,你应该多结交一些更好更优秀的朋友。”
  “比如说呢?谁?”
  “比如说你学校里的,那些以后对你来说,都会变成人脉的朋友,比如说什么高年级找到工作的学长学姐,家里关系资源都不错的同校同学,还有比如说相貌人品中上往后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混得还不错的适龄青年。”
  “那为什么你就不是那些更好更优秀的朋友。”
  “我只是在地下酒吧唱歌的,唱了今天或许明天就不来了,京郊的合租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拆了,京城的人流里或许有一天,就没有我了。我就跟天边飘过的一朵云一样,我算你哪门子优秀的朋友。”
  “可是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阿商啊,要是哪天,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就消失了,那我在这世界上,也遇不到第二个阿商了啊,朋友优秀不优秀,不是因为那些决定的,而是由一个人的难忘程度决定的,你让我难忘,你就是我陈粥优秀的朋友!”
  她伸出脖子,一改刚刚畏惧寒风的样子,哪怕被风吹的鼻头发红也慷慨激昂的反驳她。她说完后而后转过头,看向后视镜,对上阿商的眼睛:
  “阿商,你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我喜欢别人了,然后你吃醋了?”
  阿商笑了笑,把那些没来由的伤感情绪收起来,踩下油门,冲进凛冽的寒风里,带着身后的人,像极了去保卫世界的勇士:“是啊,最好的朋友要有喜欢的人了,我吃醋了!”
  陈粥依旧笑嘻嘻地:“别这样,我会对你好的,阿商。”
  “有了沈方易,我也会对你好的。”
  阿商突然鼻子一酸。
  她暗骂了一句傻瓜。
  她这样好,真怕她在那声色犬马的名利场里吃亏。
  作者有话说:
  是女孩子之间的一些小美好。
  又怕她受伤,又不忍心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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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想接吻吗?”◎
  那晚阿商和陈粥还是没能拒绝她住的地方的那个巷子里路边小酒馆的诱惑, 好不容易休息,阿商喝的有点多。陈粥红着脸问她有没有谈过恋爱,她摇摇头说,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喝到后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点过去的情商来,一喝二喝就喝大了。
  阿商清醒的时候看上去是个酷姐,可喝高了后依旧嚷着要去台上抢那个歌手的吉他, 陈粥拉着劝了好几次,她才肯放弃。
  陈粥站在杂乱的电线下面,摸着阿商兜里的钥匙, 站在路口有些迷茫, 小电驴和人, 她到底应该先扶哪一个。
  逆光灯下, 她看到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站在那儿, 凛冽的穿堂风里, 他穿了一套类似棒球服的衣服,背着个书包,站在那儿, 年岁跟她相比, 可能还小两岁,十七八?她估摸着。
  他挡在那儿,挺碍事的, 陈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了句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手中扶着的人不小心趔趄了下, 旁边的少年动了一下, 帮陈粥扶着阿商, “要我帮忙吗?”
  陈粥对上他清澈的眼,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的小电驴,点了点头,“能帮我推一下车吗?”
  少年点点头,起身,推起车,腿脚很快的就超越了陈粥,走在他们前面。
  他最后停在阿商住的那个旧楼的歪脖子灯下面。
  陈粥觉得有些奇怪,拉着阿商问到,“阿商,你认识他吗?”
  “谁啊?”阿商红着脸高声问陈粥。
  “嘘~”陈粥架着阿商,轻声说,“前面那个弟弟,好像知道你家在哪儿?”
  “弟弟?小译吗?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阿商说到小译就一脸紧张。
  “不是小译。”算了,陈粥跟一个醉了的人说不清楚。
  她架着阿商往前,站在少年面前,那少年高她许多,她道了声谢。
  少年说不客气,而后熟练的把车停好,看了眼阿商。
  “你还有事?”陈粥看向他。
  “哦,没有。”他回过神来,摇摇头,而后又艰难开口,“能麻烦您给她喝点水嘛,我看她怪难受的。”
  陈粥有些怪异的看着眼前那个少年,从头到尾打量一圈之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点点头,“好的,我会的,今晚,谢谢你了。”
  陈粥说完,扶着阿商往上走。
  破旧楼房楼梯间的感应灯不怎么好用,陈粥往上走一层要跺一次脚,连走带跺的把人架到五楼,转头往下看去的余光里,还看到了那站在路灯下的少年。
  她开了门,开了灯,扶阿商去她自己的房间——一个由洗手间改造出来的卧室,用阿商的话来说,她喝醉了倒在床上的同时,就能张嘴把呕吐物精准的吐进马桶里的房间。
  陈粥趴在唯一的小小的窗户上,往下看,路灯下的人这才走。
  “走了吗?”躺在床上的阿商悠悠的来了一句。
  “你装醉啊?”陈粥一脸不可置信,“亏我还扶你上五楼哎。”
  “我真醉了。”阿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思想被困在混沌的身体里,但是空有思想。”
  “您真是诗人。”陈粥把被她睡在下面的衣服替她整理出来,好方便她睡的舒服点,“那弟弟是谁,你在躲他啊?”
  “就是一小屁孩,附近高中的。”
  “你招惹高中生干什么?”
  “我没有招惹。”阿商翻个身,揉揉眼睛,“你怎么回去,我这留不下你,有点晚了,我要不让小七来接你,他这会演出,应该结束了。”
  小七是阿商乐队的键盘手。
  “别了,小七一直要拉着我把他哥们介绍给我。”陈粥摇摇头,“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哥们的名字们,真让人害怕。”
  阿商勉强撑起身子,认同的点了点头,“谁让小粥好看呢,哪个男人看到你不起点心眼子呢。”
  陈粥吐吐舌头。
  阿商:“要不你让那谁来接你吧。”
  “谁?”
  “还能有谁,沈家那位,他不是在要跟你好吗,让他来接啊,不行他也有司机,让司机来接。”
  陈粥掂量着摇摇头,“不太好,他估计应酬蛮多,抽不出身来。”
  阿商揉揉发昏的脑袋,泼冷水,“是夜场太多吧,温柔乡里,牡丹花下,谁还记得你这朵飘摇小雏菊。”
  陈粥抬抬眉毛,“阿商。”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阿商挥挥手,“那我给你打个车。”
  “我自己来就好。”陈粥拿出手机,“我打个车就走了,到了给你消息。”
  阿商点点头,好在屋子距离外面的大道不远,还算安全。
  *
  陈粥跟阿商道了别之后,一头钻进冷风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那点酒意在消散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地在带走她身上的热量。
  夜里的街头,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生怕沾染上冬天深夜里的寒意,唯有零星的一对情侣,不疾不徐地牵手走在冬夜里,就连灯下的身影都彼此依靠。
  街边有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女孩子停下来说要买一个,男孩子笑着说不如买两个吧,一个拿着吃,一个捧着捂手。女孩子笑意盈盈的,就连卖红薯的阿婆都觉得他们很般配
  陈粥越过那香气腾腾的人间画面,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里很安静,没人找过她。
  她塞回兜里。
  刚刚和阿商在一起,趁着酒兴东拉西扯的说了许多,但她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地飘过自己的手机。
  黑夜里的手机亮都不亮。
  她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沈方易发消息。
  他也没有找过自己。
  她从前从来不计较谁先找的谁,谁先说的话,谁更掌握主动权,谁又在这场拉锯中处于下风。
  但是突然,就在那一刹那,她有一点不想主动给沈方易发消息了。
  想必,他忙。
  他这样的人,注定了不会像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费心周到地亲力亲为地来接她,就像他能带她去吃最昂贵的法餐,但一定不会在深夜的街头给她的怀里塞上两个烤红薯。
  你瞧,她既想要似喝完烈酒后的迷幻梦境,又想要普通又踏实的温暖。
  她这样失神地想着,被她装在兜里的手机却嗡嗡地叫着。
  她才刚刚强装坚强的说不要再给沈方易发消息了,今天要晾他一天,他却好似早有预感一样,不偏不倚地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
  她想拿乔的,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回他一句:“干嘛,沈方易。”
  那头有一阵沉默,而后一阵电流声过后,他像是在拧动火机开的火,不知道为什么,陈粥明明没有看到可她就是觉得,他应该就站在深幽且隔离人群的城北洋房里,侧着头吮着烟,双眼凹陷的给她打着电话。
  他终于是开了口,声音慢慢悠悠的:
  “野去哪了,一天都不给我来个信。”
  语气里倒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带点浓情蜜意的眷恋。
  “那也没见你打给我,沈方易,你是不是跟我接过吻后,就把我给忘了。”她回着他,低头瞧见自己的鞋头并在一起,鞋带散落在地上,沮丧地说到。
  对面微微一愣,而后传来一阵低低的笑意。
  “你笑什么?”
  “没有。”沈方易止住笑意,摇摇头,“你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听到风声了——”
  继而他又拖长了声音:
  “哪有人站在风口与人兴师问罪的。”
  他在嘲笑她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粥想发作,却又听到他浅浅地说到:
  “找个避风的地方,我来接你。”
  于是她那点兴师问罪的火苗子只是蹿出了一点后挣扎了几下又熄灭了,她不由地给他搭好台阶:
  “你没有喝酒吗?”
  “今天是家宴,陪着家里长辈吃吃饭,没碰酒,”而后,他又附添了一句,“很老实。”
  像是呼应那天她对他的不喝酒显得老实些的判断。
  “那你快些。”她这么说到,像是要勉强挽一点面子。
  他依旧在电话那头低笑。
  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出真相,“我已经出发了。”
  *
  胡同口对面的马路上有一家便利店,店主在外面用煤炉煮着茶叶蛋,冬日的夜晚,散发出温吞的水光氤氲,陈粥一头钻进那门里,自动的语音播报器传来热烈地“欢迎光临。”
  陈粥抱着两串关东煮,没委屈自己,坐在便利店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时而飘过的几辆车。
  她给他发了地址,他说,大约二十分钟后到。
  沈方易比想象中来的要快,他的车子就停在马路边上,一闪一闪的大灯在冬日的黑夜里打出两道霜光来。
  陈粥隔着玻璃窗看到朝她走过来的沈方易。
  长身挺括的黑色风衣修剪得当,衬得他的肤色更白了些,但夜里的光依旧只能贴着他的轮廓,爬不进他的眼神里。远处看,他没有表情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好像他生来就有自己的脾性,不会为路边的光景迷失自己的方向一样。但见到陈粥的时候,他却会微微抬眼,于是那狭长的眉眼开始舒展开来,夜里的深邃慢慢展露,像是万籁俱寂的草原里,没有来由的燃起一缕青烟。
  陈粥在夜里孤寂的灯光下看着他缓缓靠近,她看着他对她笑,却总是觉得他缥缈。
  直到他完全出现在她面前,青烟瘴气才会消失。
  陈粥见到了来人,不由地弯着唇角,忘了刚刚还有的别扭,隔着玻璃叫他:“沈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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