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易走到窗边,敲了敲玻璃,用嘴型说,“没吃饱?”
他指着她手里的那盒装着零星几个丸子的关东煮。
陈粥连忙把盒子放下,摇摇头。
沈方易从外头进来,便利店的人工录音依旧高昂的喊出那句“欢迎光临。”
陈粥还对着外头坐在那店里面,等着他。
“晚上没吃饭吗?”他看了看她身后,身后的东西已经被她收拾好了。
陈粥摇摇头:“吃过了,等无聊了,随便找点东西吃吃。”
沈方易伸出手来,牵过她:“下次一个人出来,早点跟我说,我好早早出发,总比你在这里干等着要好。”
他说他会来接她的。
陈粥低头看向他完全能握住她的手,他带她往外走,站得前面些,好似这样能替她挡些寒风。
他的手并没有因为沾染了外头的寒气而变冷,相反的,更是温暖的,温度在她的每个手指中传递,从大拇指传到小拇指,直到最后,跟他的体温无异,她才停止了因为这种差距而产生的心跳加快的感觉。
陈粥觉得自己暖和了很多,她甚至还有一点点为刚刚自己莫名其妙的低落感到自责,“你来接我,是不是丢下了满桌子的家里人?”
沈方易绕到车的另一边,替她开的门:“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粥坐进车子里,外面的冷气才被隔绝在外,她打了个寒战,勉强适应里面的温度。
沈方易从后座捞了个羊毛毯子,递给她,而后俯身过来,替她系着安全带,经过她脖颈的时候,微微停留,眉头一挑。
“还喝酒了。”
他扣下安全带的时候,咔嚓一声,显然用了几分力道。
“一点点。”陈粥用手指比划着分寸。
“我闻闻。”他系好安全带后,没离开,反而把鼻尖凑到陈粥的耳边,像是判断了一会,而后说到:
“可不只是一点。”
深幽夜里他亮起他那台新车的顶灯,右手撑住她的驾驶座,把她抵在狭窄的空间里。
她冤枉似的摇摇头。
“好喝吗?”
她又只能诚实的点点头。
“嗯、我尝尝。”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用牙口,啮了一下她薄薄的唇角。
而后他献上他深情又危险的眉眼:
“想接吻吗?”
作者有话说:
觅劳斯(叼烟):想接吻吗?
第28章 第 28 章
◎“太瘦。”◎
狭窄的空间里面稀薄的空气很容易就被点燃, 陈粥睫毛轻颤地想着,她说错了,她还是喜欢微醺的沈方易, 他醉了的时候没他清醒的时候吻的这么拿手, 一步一步的让她鬼迷日眼的跟着他的节奏,甘之如饴的在黑夜里溺亡。
车窗外树影交缠,鬼风中无半个身影, 她因为呼吸难以及时调整节奏而变的有些凌乱,最后化成嗓子眼里的呜咽。而沈方易却说四周无人,她实在不必忍得那么辛苦。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在做一些隐秘的雨夜里才会在车上做的事情一样。
即便没到那一刻, 但他的游刃有余也足以让她在黑黢黢的夜里, 宛如一个腹痛难忍的患者, 汗渍淋漓地摇着头求着饶, 但心里的痒意源源不断的从她心里长出来, 像极了儿时在春天到来之际手上的冻疮愈合。
她最喜欢看自己的手穿过他的丝巾扣, 她会借力攥紧在手心里,随着他调整的姿势一把扯下,绸缎温热柔软的触感填充在她手心里, 让她会有一点充盈感。
沈方易每每此刻都会扣着她的手, 加重了力道吻她,问她,她喜不喜欢他。
她会在间隙中探出个脑袋, 抓着他的背含糊地问他:“喜欢什么?”
“什么都可以。”他如是说到。
“我想想。”她推开他,给自己腾出个喘气的空间, 思考了一会儿说到, “钱算吗, 沈方易, 我喜欢你的钱。”
他知道她在说违心话,所以他的神色未有变化,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好啊,别的没有,钱,我还是有的。”
陈粥:“有多少?”
沈方易:“也没有太多,但我想,你带上我的个人卡,去4S店每天去刷一台布加迪,应该还是能支持的起的。”
陈粥挑挑眉:“四千万一台的?”
沈方易轻笑,没说话。
陈粥摇摇头,“乖乖,我能每天去刷,人也得每天有这么一台车能产才行,沈方易,你这么有钱,会不会害怕哪一天,就破产了。”
“盼我点好。”沈方易点了点陈粥的鼻子。
陈粥没心没肺的笑着。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真的耐下心来看过他所处世界的诡谲风云,只道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也只道那是不会发生的天方夜谭。
*
过了许多天,是蒋契的生日。
他跟只花孔雀一样,很早就开始约高定,订场所,邀请函发到他们那个圈子里人手一张。
他定制了一套墨绿色的西装套装,死乞白赖的叫了沈方易,让他过过目,沈方易抿着杯咖啡,看了一眼,说了两个字:难看。
蒋契就跟瘪了的气球一样,在那儿哭的呼天抢地的,他不死心的拉着陈粥,跟她介绍着,这是从米兰回来的高级设计师操刀的,花了他不少钱呢。陈粥看着镜子里满脸怨气的蒋契,低声安慰道,“没有拉,你别听沈方易瞎说,他年纪大,看不来这种新潮的东西,是他的问题。”
“真的吗?”蒋契可怜兮兮。
“真的真的。”陈粥“善良”肯定,“你看这花色,表面上是墨绿,但是呢,你看上面的暗纹刺绣,是用金线做的哎,而且全手工,识货的人一看,都会羡慕的,他们肯定会说,啊为什么穿这件绿衣服的人不是我,啊,我为什么没有蒋公子那样的福气。”
陈粥一波溜须拍马把蒋契吹到天上去了。
“哇小粥你眼光好好,你太识货了吧,你简直就是我的知己。”
“咳咳。”那头看着地理杂志抿着咖啡的人轻声咳了几声。
蒋契看了看沈方易,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小粥,我生日,你不得穿好看点?”
“嗯?”陈粥疑惑道。
“我给你选条裙子吧。”
“不要吧,你眼光……”陈粥想说他眼光不好,可一对上蒋契疑惑的脸,一想到刚刚她还夸过他一番,虚弱的说,“不用那么隆重吧。”
“不隆重,不隆重,但是呢,那些崇拜我的姑娘们,都会盛装出席穿礼服来的,不过小粥你不用穿礼服拉,你算我半个家人,跟我一样穿的低调一点就好,咱们总是要让着点客人,但是要有品质,品质很重要。”
陈粥惊讶于他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划分成为他的“半个家人”。
于是蒋契二话不说,叫了店员,把店里的衣服一排一排拉过来。
他配合着店员哐哐给陈粥一套推荐,顿时陈粥身边就围上了四五个人。
这头不小的动静吸引了沈方易的注意。
沈方易往人群中望过去,陈粥在各式各样的衣服面前,时而审视,时而皱眉,时而点头,身上穿穿脱脱的,试了好几件衣服。每次她抱着一堆衣服进去,换好出来后,围着的四五个人都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赞美着她。然而对着镜子别别扭扭的她一脸怀疑自己,看样子是被他们搞的审美错乱了。
他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他放下那杯咖啡。
店长见他起身,连忙上前。
沈方易问到:“你们最新一批专供的高定到货了吗?”
店长很会来事的知道沈方易要说什么,回到:“沈先生,专供的是有的,但是那些,有些样板已经被名人达贵定下来了,我把没有被选断的,给您看看?”
“你都拿出来看看吧,要是我家小姑娘看上了哪件,麻烦你联系一下对方,就说我沈方易要了,欠她个人情。”
店主原先为难的神情舒展开来,“能让您欠人情,他们自然是巴不得的,我这就带着这位小姐去楼上。”
站在落地镜前的男人点点头,店长听完,就走过去邀请陈粥了。
沈方易看到淹没在人群中的小姑娘一脸仔细的听着店长说,可能中途店长说到了他的名字,她就抬头看过来,微微带点疑惑。
沈方易朝她点点头。
她随即绽放笑容,从人群中走过来,自觉的、主动的,来到他的台阶下,像只得了欢喜的东西来卖乖的小猫似的,抬手拉起他垂落的衬衫衣角,“沈方易,你不帮我一起看吗?”
她眼里有澄澈的希望,白色的指尖上泛红,像是刚长出来的菡萏花骨朵。
沈方易靠在台阶上的窗台边,随她拉着他,未有动作,只是带点笑意的拿捏她,“是谁说我年纪大,眼光差的?”
他还有点记仇呢。
陈粥晃晃,“那不是哄将契的,当不了真。”
“那现在,你是在哄我?”
陈粥:……
“沈方易,去嘛,你眼光好,帮我看看。”她没撒手,扯着人往上走。
沈方易最后还是拗不过她。
*
楼上的陈列与楼下就有不同了。
蒋契看得心痒痒,恶狠狠地在一旁跟陈粥说,他当初砸重金这家店,店长都不跟给选他楼上的款,沈方易既然这么肯割肉,那要好好宰,让陈粥往贵里挑。
“怎么样算是贵的。”
“镶钻的!珍珠的!蚕丝的!手工刺绣的!那些个最贵!”蒋契给她支招。
于是她一连试了几条,最后在将契的推荐下选了一条镶钻的小鱼尾裙,她觉得太繁重,将契却在一旁两眼放光。
“沈方易你觉得呢?”
沈方易扫过陈粥,她身上那条裙子繁重是繁重,做工也是美,但好像就把她禁锢在那儿似的,连走路都走不舒服,于是他只是抬抬眉眼:“不好,死气沉沉。”
继而他像是建议到:“别听蛐蛐的,自个按照自个心意选。”
在一旁的将契微微不大爽快:“易哥你叫小名不太合适吧?”
陈粥笑笑,让店员把那些个雍容华贵的款式拿了回去,按照自己的眼光选。
秀场的高定显然不怎么适合她,不是她穿起来不好看,只是太遮盖灵气。
她最后看中了一条宽吊带的薄荷吊带裙,低饱和度系的,偏宽松款式的,带点光泽的肌理感,浮雕暗纹是山茶花图案。
“这个怎么样?”陈粥一脸期待。
“这个适合你。”沈方易终于是点头了。
她兴奋地抱着跑进去试了。
将契幽幽的飘过来,“易哥你偏心。”
沈方易没理他。
“我跟你十几年的感情了,我让你帮忙说一句,让他们把上面的款式给我看看,你都不肯。小粥才跟你多久,你就这么舍得。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
沈方易淡淡说到:“那不能比。”
“怎么不能比?”
“你是纯属作,但她难得开心。”
将契被说作,多少有些不开心,他正欲给自己辩护,里面的姑娘就出来了,只是出来一瞬间,他觉得眼前一亮,抱怨的话都忘了说。
陈粥站在他们面前,原先常常套着的围巾不见了,余下一截光洁的天鹅颈,吊带裙露出一片的脊背,蝴蝶骨旁没有一丝冗余,清纯干净的感觉扑面而来的同时还生出挠人的瓜子,让人心里长出被羽毛拂过般的痒意。
低饱和的薄荷色极为挑肤色,简单的款式就更挑气质了。
沈方易重新见到她之后,每个场景都在冬天,她虽可爱灵动,但冬日臃肿,显不出她这朝气来,也掩盖了她此刻身上若有若无的性感来。
“好看吗?”她站在他面前。
沈方易伸出手去。
蒋契见这个阵仗,连忙招呼着人退下。
她低头,眼神落在他的手上,自觉的乖巧的往前一步。
他随机就扶上她的腰。
细密的,带有肌理触感的山茶花浮雕顿时充盈着他的手掌。
“我们小粥,该多吃点。”
他掐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说,“太瘦。”
“我有吃很多哦。”陈粥仰着头,伸出手臂,两个人的距离离得那么近,她很容易就搭上沈方易的肩膀,对上他深邃的眼的时候,不由地会微微踮起脚,连带着自己的声音也会不自觉地变得糯糯的,“但是我现在,要长个子,所以暂时还顾不上长肉。”
“哦——”他低头,靠近了一些,独特的带着茉莉花和香草的气息,证明他刚刚尝过一杯深度烘焙Gesha,“那我们小粥,还没有长大呢。”
“不是没长大,是还要再长高。”陈粥纠正他。
“长那么高干什么?”
“高些好看些,高些看上去不好惹些,我现在走到哪儿,大家都觉得我是个甜妹,看上去软萌乖巧,那是固有印象。”
“那不是固有印象,是每个人不同的特色,是能让人茫茫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你的特色。”
“哦?”陈粥眼睛亮起来,她松开抱着他的手,反问他,“我那么出众呢,那要是这么说的话,要是哪一天,我和你失散在人群里了,你会立刻找到我吗?”
陈粥眯着眼笑着问沈方易,沈方易足够聪明,他一定知道,她问的这个问题的潜台词是什么?
要是哪一天,我们分开了,你还会来找我吗?
“嗯?沈方易,你说咯,毕竟茫茫人海中走散,是太平常不过的事了吧?”陈粥重复着问到。
他站在离她不到半米远的地方,清楚明白地站在她面前。
但他只是慢条斯理地跟从前一样含着笑说:“是啊,既然那么容易走散,那你要与我走的近些,跟紧些。”
陈粥眼底的眸光渐渐的淡下去,她又想起在浮光寺的时候,他在青烟缭绕的雪夜里,带着醉意眯着眼对她说,“不如,你跟我吧。”
她依旧和从前一样,迷茫又懵懂的想,到底什么是跟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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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哪有他这样的人。◎
到底什么是跟呢。
她们都说, 她是跟着沈方易来的,就像圈子里其他的人一样,一朵花插在一个花瓶里。
她偶尔撞到学校里的同学和女朋友逛街时候, 他们都会大方地向她介绍到, 这是我女朋友。
从不说,她是跟着我的人。
为什么到了沈方易这里,语句却颠倒, 关系却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