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粥接完电话后,拖着腮帮子对着窗户看外面惊蛰天里突然而降的一阵雨。
沈方易刚打完一通电话,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陈粥对着窗户发呆,白色羊毛毯子垂落在腿边,编织穗子交错,像是在春日里落了一层霜雪。
他捡起来,披在她身上,“看什么呢?”
陈粥听到声音,这才回神,她转过身来,“沈方易,原先的那个事务所,让我过去实习唉。”
“还住那种地方吗?”
陈粥没料到沈方易一开口竟然是关心这个,看起来是上次那住宿条件给他留下阴影了。
她笑着摇头。
沈方易沾着空地坐到她的单人沙发上,把她轻易地抱起,“再住那种地方,我是舍不得你去的,你要真想去,我给你定个酒店,睡得也好些。”
“这次就在昌京,我住学校里就好。”陈粥坐在沈方易腿上,转过头去就能看到他尽在咫尺的下巴,“只是,我没想好,要不要去。”
“你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是吗?”
“说不上喜不喜欢,我怕做不好。”
“怎么会呢,你要是没有做好,他们怎么会再来找你。”
“他们或许就是想要一个打杂的人,这跟我的能力没有关系。”
“要找打杂的人随便谁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来找你?”
“或许是因为我给他们留下的印象还可以?”
“当然,良好印象是再次合作的前提。”
“可那是因为有张老师,我专业技术真的很烂的。”
“张老师再怎么帮忙,最后那些底稿也不是你自己做好改过交上去的吗?”
“可我怕我这次做不好,我不好一直去麻烦老张的。”
她怯怯地这样说到。
沈方易笑出声来,“那我是干什么的?”
“我能找你吗?”
“这么礼貌?”他抬抬眼,“真让人陌生呢。”
陈粥知道他打趣她,撅起嘴巴,“那你这么忙,又不会立刻回我消息,等你告诉我,我早就被领导扫地出门了。”
“也有些道理。”他点点头,补充到,“这样吧,我给你找个行内的专家,二十四小时候您差遣,专门一对一辅导答疑解惑,开小灶行不行?”
“不行。”陈粥摇头,“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那你不怕被你的领导扫地出门?”
“他们不敢的,毕竟你只手遮天。”
“我可不会跟他们去打招呼,说我家小朋友在那儿实习。”
“你最好不会。”她把手搭上来,绕成一个环扣到他脖子上,“沈方易,我可不想搞什么特权主义。”
他抬起手,轻轻扣了扣她的鼻子,“哪有什么特权主义,只是不放心家里的小朋友,想找个长辈照顾照顾,人之常情。”
“那我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羽翼的,一个人搏击长空、翱翔万里的嘛!。”
她带着点撒娇,但依旧说的壮志豪情,扑腾的真像只刚长出翅膀和犄角的小兽。
沈方易在听到那句“总有一天”的时候,神色不可查觉地变了变。
他原先垂落在一旁的手不由自主地摸进西装裤的口袋,从兜里拿出烟盒想倒出一支烟来,伸进去之后才想起烟盒就在手边的茶几上,他于是单手捞过那烟盒,只是又受制于身边的人还在,手中的烟在他食指和中指间来回倒腾,最后没点燃的送进嘴里。
他深吸一口,眯着眼说到:
“是啊,总有一天。”
作者有话说:
我的宝们我晓得你们现在互相摸着石头害怕的过河,
但请大声喊出:我们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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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生涩地抓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陈粥后来才知道, 这次实习机会是真的挺难得的。
甲方是一家昌京的拟上市公司,还在IPO筹备期,涉及到蛮多上市前法规法条对公司的财务状况的要求的。小团队人员不多, 带陈粥的那个师傅是她之前的那个学长, 也是他举荐的陈粥,说她那段时间做的还不错,基础虽然一般但开窍快, 做事也专心灵活,
陈粥时常惶恐,她对自己的日常摸鱼期末勉强及格的专业能力向来没什么信心, 学长却拍拍她的肩膀说, 专业知识一定是有恶补空间的, 但综合素质这种东西, 就很难提高。她悻悻地接下她综合素质高的这个高帽子, 加上周末, 一周去三天,去的都战战兢兢的。
不过不得不说,她一个大二学生能接触到一些较为核心的数据并且能积攒到经验, 学习空间还是蛮大的。
当然, 这样的机会,对于才大二的其他同学来说,都是很难得的。
那事务所跟学校也有合作, 同时也委托了其他几个任课老师推荐学生。一起报名的还有几个平日里绩点靠前的同学,其中就有陈粥他们班的班长, 那个热心在期末给大家指定复习提纲的学霸。
班长汇总报名表的时候就有些惊讶, 陈粥竟然在推荐的名单里。她过来打探了一下, 陈粥说起了寒假做实习的事情, 她表示很惊讶,人人都在回家团聚,她还去实习了,倒是很好学的来问了陈烛一些具体的细节,陈粥也都没有瞒着,一一回复了。
只不过最后结果出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她最后拿到了那个实习名额,胜过了那些个绩点比她好,学校表现比她好的同学。
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表示疑惑,凭什么是她啊。
就在那段时间,有些风言风语就传开了。
“怎么会是她呢,她大一大二成绩都很一般哎,人班长多优秀,班长都没有被选上怎么就是她呢。”
“那我听说人小粥是高考状元来的。”
“谁还不是省内的前几名呢,再说了,都大二了还把高中的事情拿出来说,丢不丢人啊。”
“哎呀。这种也不是看成绩的,也得有关系的。”
“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啊?班长那么优秀都被她挤走了,那得是多大的关系啊。”
“我没听说她有什么关系啊,不是还去老师那儿做勤工的嘛,那我想她家境应该也很普通甚至连一般都没有吧?”
“不是家境的事,她要是真家里有钱有关系我也就闭嘴了,你你没见过那车吗,陈粥从那死贵死贵的车上下来的……。”
“车?”
“你不知道啊,人家背后有主。跟校外的那些人扯不清楚的。”
“你见过里头的人嘛?”
“这种关系哪能露脸啊。搞不好就是那种所谓的商业大佬,上了年纪,又或者说有家有室的……”
…….
“哎,见多了嘛,不是就走捷径吗,这种不好深究的,本质上就是交换吗,人家都付出这么多了,不过弄个实习的名额怎么了。”
……
陈粥是去大浴室洗澡的时候听到这些话的。
粗糙的半透明脸盆里倒映着她白惨惨的脸,顶光在廉价塑料里折射缠绕,最后聚在脸盆的洼底,形成一面扭曲的镜子,照得她五官变形。
她觉得身子有些发冷,好似又回到那几个在万家灯火齐聚的夜里,她一个人用废纸糊着关不上的窗,坐在昏黄灯下搓着眼睛打着精神看那些个密密麻麻的底稿,潮湿的风吹得她头疼,吹的她身体哆嗦。
她拿了东西,悄无声息的出来,没进去洗澡。
她想等灯都灭了,所有人都睡了的时候再来,这样她拧开水龙头的时候,那发出的声响才能完全把她藏起来。
只是她忘了,随着断电之后,热水也断了。
她只能给沈方易打电话,她知道他不在酒店,今天晚上也有重要的聚会,所以她打电话过去,问能不能今晚上她去酒店睡,学校没水了。
沈方易在电话里温柔笑笑,“又不是没有房卡,这事还得来跟我说。”
话筒里只剩下电流的声音。
而后还是他先说的:“现在过去吗?”
“嗯”她闷声应到。
这声嗯带着微不可查的哽咽。而后她没有下文了。
他显然还在局上,身后应该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陈粥似乎都能想到,他的私人电话响起的时候,他要抽身从里面出来,站在灯火后面黑黢黢的夜里,掸着火星耐心地听她说完。
他说这就让司机过来。
她说好。
然后挂了电话,蜷缩在夜里。
司机没多久就到了,陈粥披上件外套,潜入夜里。
入夜的昌京依旧不算安静。
她行进在霓虹夜色里,靠在后座的窗边昏昏睡去。
直到司机礼貌又小心的提醒,陈粥才醒过来来,但是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她熟知的那个酒店楼下。
树影婆娑,刚冒尖的槐树随风摇曳,早春雾气朦胧的夜里,他们停在是一排藏在云深处的洋房别墅前。
那顶楼酒店小花园是他的长居,这儿,应该他的私人别院。过六位数的单价,是昌京口耳相传的顶级富人区,也是他父辈常落脚的地方。只是她没来过,他们相约,都在那顶楼的套房。
“沈先生说,这地离他晚宴的地方近些,他一会就回来,陈小姐您先上去,这栋里头没有人,密码,是0719”
是他的生日。
这更说明,是他的别院了。
陈粥从车上下来,映入眼前就是一大片的未开的蔷薇,刚冒芽的爬山虎盘旋在故意做旧的洋房砖瓦上,灰黛色匿于山水,别致雅院现出主人品味。
未等她靠太近,里头昏黄灯光逐渐亮起。
她输入密码,大门打开。
五六楼高的洋房处处装点的别出心裁,美式复古做旧的油画风配着着拱形的圆窗,拢着外面那个在刚起的那阵雾里看不真切的月。
她放好东西,踏上二楼的起居室,找到唯一的似乎有人迹存在过的那个房间,确认了那些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房间里的衣服是他的后,才去了洗漱室。
水渍落在平整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如春夜里一样的淅淅沥沥声。她在这样清晰的水声里,突然听到密码门开的声音。
她立刻拧小了声音,仔细听着。
地毯上落下轻轻的窸窣,外套被脱下挂在门口,火机和烟盒落在茶几上,甚至都能在夜里,听到沙发凹陷下去的声音。
感官再放大。
她出声:“沈方易。”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靠近洗漱室,敲了敲她的门,“原来到了,也没个声响。”
她放下心来,回头一看,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落在车里了。
“沈方易,我衣服落在你车里了,可以让梁叔帮忙送一下吗?”
“不穿吧,光着好看。”沈方易像是站在门口,黑色的背影抵着半透花纹的门
“沈方易!”陈粥不满道。
他在玻璃窗花后面浅浅笑着,于是几步走开,好像是走到了衣柜边,打开衣柜后,又走到她这边,推开移门,陈粥惊呼一声,转过身去。
进来的却只有一双手,手上还抓了件白衬衫,“先穿,这就让梁叔送过来。”
陈粥接过。
白色的宽松衬衫是棉麻质感的,带着很淡很淡的草木味。
她套上,衬衫没过她腿根。
她出来后,才发现沈方易喝酒了。
他有些醉,坐在褐栗色的真皮沙发里,束身的马甲还未脱掉,袖子口的衬衫被翻出来,露出一大截手臂,虚虚的撑在那儿。
她擦拭着头发的毛巾停滞在那儿。
他听到声音,抬眼,“过来。”
陈粥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他的眼里淌着像蜂蜜一样的醉意,眼神由上而下,落在她白皙的腿上。
他轻轻一拉,她就跌进他怀里,双腿搁在他膝盖上,纤细白皙的腿被昏黄的光晕成淡淡的红色。
他的手与她发红的膝头形成光影下的对比,陈粥看到他手臂上拱起落下蔓延开来的青筋,融入她宽大的衬衫下。
熟悉的味道传来,带点檀木的馨香,像是暮春时节惊落的槐花。
但这点味道经常转瞬即逝,就像他从前一样,经常缥缈的不可把控,陈粥常想,他活得自由坦荡是真的。
她活的自由坦荡,却是假的。
陈粥有时候都觉得,他们依旧能保持这样的关系的最大原因,是她和他之间心照不宣的难得糊涂。她在感情上,从来就是不是一个要强较劲的人,用阿茵的话来说,但凡陈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要一个承诺和一个未来,沈方易必定还是跟从前一样,只会以沉默和远离应对。
沈方易的薄情从来就与他的深情相伴而来。
你说他薄情,他依旧能为了只哄你一个人翻山越岭而来,你说他深情,那些关于爱你的承诺却从来不许。
所以她在那些个糊涂的夜里是不可能抱着他问到,今天你待我这么好,那明天,沈方易,你还待我这么好吗?
她往上看去,他的锁骨,他的喉结,还有他薄薄的唇……
不知道他喝的是什么,窖藏的马爹利?辛辣的龙舌兰?还是入口淡薄的伏特加?或者是任何一款他爱的酒。
唇的弧线在那儿,或许她靠近一点,就能知道答案。
靠近一点,就能充分的、完全的、不带任何思考的,沾上他的味道。
她于是吻上去。
生涩的抓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把喉腔里酒精的味道,毫无保留的给她。
人人都说这是一场交换。她却吻的很深情。
她想,醉着的感觉,一定让人迷恋。
作者有话说:
晚上有点事今天早点更啦。
再等等,周末会给大家加更的哈。
感谢在2023-05-09 17:55:11~2023-05-10 12:1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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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学什么不好,偏学坏的。”◎
陈粥的主动是沈方易没想到的。
昨晚上的局他推不开, 家里的几个堂表叔请了裙带关系的几个大人物吃饭,这其中有个关键人物尤其爱打牌九。沈方易陪到半夜,但那人物实在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要让他帮忙的事拖拖拉拉就是不肯有个承诺, 就想吊着他给他喂牌好多赚点,沈方易知道他的心思,对于这种贪得无厌的人, 他宁可自己不胡也卡着他要的关键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