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小粥,你知道吗,我遇上你之后,就变得特别纠结,原先因为你跟阿商的关系,想劝你一句,别跟他,换个人,换谁都好。直到你不见了吧,我又觉得,除了你之外,谁站在他身边,我都觉得不相配。但你真回来了吧,我又开始不安……”
陈粥听明白了,她报以微笑,“因为阿茵姐跟阿商一样,都把我当自己人。”
只有真的在乎你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心情吧。
盼你去爱,又怕你受伤;盼你生活的轰轰烈烈,又盼你平平淡淡的庸碌一生。
阿茵一愣,跟着陈粥在春日引入困乏的阳光里也笑起来,“还是我们小粥,活的通透。”
*
阿茵没跟陈粥说几句,就回到前厅去了,季言冬找她。
陈粥听说季言冬不是个什么善解人意的温柔角色。他出身苦,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一身不要命的孤胆。
但有一次,阿茵在一个局上被一个刚获奖的背靠金主的女明星羞辱后,当晚那个女明星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
她见过阿茵给他系领带,他虽然一脸冷漠,但也会迁就她的身高,微微低头。
季言冬向来沉默寡言,但听说还是每每去哪里都带着阿茵,即便他们甚少交流。
季言冬无父无母,只有个奶奶抚养他长大,过世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他成家。
从来没有成家打算的季言冬,还带着阿茵回了老家。
矮矮房子里三个人坐在那儿吃着奶奶的家常菜,老人家拿出自己的嫁妆,指名道姓的要留给阿茵,季言冬也只是淡淡的说,收下吧,而等到季奶奶真的过世了,他也没有说起过要回来。
陈粥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个圈子,三分真情,七分虚假,人人都知道。
逢场作戏本就是一场镜花水月,但为什么包括她在内的有些人,演着演着,就演成了十二分的深情。
*
阿茵走了以后,其他的几个姑娘围坐在一起,几个人喝的醉醺醺的,他们由衷的羡慕,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小粥是真的命好。
她过生日,沈老板一句话,昌京的人就闻风而动,颇有一副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奉承感了。
夕阳要坠落到山的那头去,所有坐在那儿的人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陈粥也醉醺醺的跟着笑,她当然知道,这满目的拆不完的礼物,童话般梦幻的花海,绅士又友好的目光,全是一场迷离大雾里的梦。
而沈方易却在这个梦的焦距中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这种梦太美好了。她在耳边越来越不真切的羡慕和奉承中,拨开个白桃糖送进嘴里。鸡尾酒的后劲才缓缓上来,她的眼神穿过人海,像是纷争时期一个忘不了那一场艳遇的落魄歌女,在十里洋场里一个又一个的拍着西装革履的先生的肩膀,期待他们转过来的时候,露出那张让自己痴迷的脸庞。
但在人海中找到一个心里的人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她终于是在人群中看到脱离攀谈过来的沈方易。
原先坐在沙发边上的姑娘看到他来,纷纷站起来一哄而散,唯有陈粥还坐在那儿。
她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能坐着等他的人。
他漆面的皮鞋落入她垂在地上的眼神光影里。
她抬头。
他问到:“高兴吗?”
光影斑驳,酒色喧闹。
人们感恩他铸造的一日欢愉。
陈粥把脸虚虚的靠在他柔软的掌心上:“高兴。”
作者有话说:
“盼你去爱,又怕你受伤;
盼你生活的轰轰烈烈,又盼你平平淡淡的庸碌一生。”
这也是我写他们故事的时候经常会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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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只是不放心家里的小朋友◎
假期后, 各大院校陆续开学。
陈粥开学之前回了一趟广东,跟陈学闵吃了顿饭,住了两天, 而又收拾东西回了昌京。
沈方易节后去了国外, 所以最后是蒋契来接得她。蒋契在火车站看到混在大包小包返校的学生堆里,见陈粥就拿了个箱子,一脸不可置信, “您这——是从家里来吗?”
陈粥熟练地把包往身上一背,潇洒不回头:“姐行走江湖,用不着那么多东西。”
蒋契也只得跟在身后, 啧啧嘴, “你这死孩子, 见着人了也不叫哥, 越发没礼貌。”
陈粥认识他的车, 没走几步来到他车边, 然后就不动了,脖子往衣服里一收,就等着蒋契过来开门。
蒋契朝她努努嘴, “坐前面。”
陈粥:“我要坐后面。”
“行, 那你坐后面。”
陈粥打开后面,发现后座上有个小包裹,里头还有些女生的衣物, 座椅上还散落着的口红,她皱了皱眉头, 关了后面的门, 又走到前头来打开门。
蒋契看到原先叫嚣的姑娘乖乖地坐在前头不言不语的, 有些坏事得逞地看着她笑, “早跟你说让你坐前面了。”
陈粥转过来,“蒋契,你谈那么多女朋友,你会遭天谴的。”
蒋契:“什么女朋友,还没女朋友呢,我们顶多,只能叫暧\昧关系。”
“暧/昧关系——”陈粥转过身去,对着那些后面的衣物说到,“那这些——这些——什么关系能在车上——”
“哎、哎、哎——我说小粥,你注意言辞啊,你小小年纪,可不许满脑通黄啊,我可没有在车上。”
“那你的女朋友也太多了。”
“怎么会,正儿八经地跟你说,你哥我,心里就没有住进过人。”他发动车子,哼起小调。
陈粥觉得跟蒋契掰扯不通,索性就靠着窗户看外面。
他劲爆的音乐似是把他热情点燃,墨镜一带,越野车开出过山车的架势来。
陈粥抬抬眼,看到身边的蒋契不羁地搓着方向盘,转头问到,“契哥——”
“哟,这么乖,你说,什么要求,哥把命给你。”
陈粥:……
陈粥:“你为什么会跟沈方易,成为朋友啊?”
“嗯?”蒋契带着墨镜的脸微微朝着陈粥这边转了转,“为什么?”
“没想过为什么啊,从小就认识呗,小时候住同个大院,爷爷辈的都在同个单位,职级也都差不多,就玩的近些,哦,不过这些年,不行了。”蒋契说到这,摇着头。
“怎么不行了?”
“我父亲那代人开始,就没人从z了,我们全家都从商,就离那个圈子更远些,不过我跟易哥,小时候的交情毕竟在那儿,同样是我们蒋家人,我的那两个哥哥,在商界出落的也是出类拔萃的,他们跟易哥也常往来,不过他们的交情,和我的跟易哥的交情,不大一样。”
“怎么不大一样?”
“商场朋友和我这种真心朋友,能一样吗?”蒋契把墨镜推到头顶,自信答到。
“他怎么会和你这样的朋友成为真心朋友呢。”陈粥没经过大脑的喃喃自语。
“哎,您这话说的也忒不体面了,我怎么了,你这是年少不知你契哥好,错把易哥当做宝。你就说易哥吧,人前人后都尊重他,巴结他,但这继承人,真不是好当的,就比如我那几个哥哥,三五岁开始,家族尽全力培养,样样要求做到最好就算了,每天眼皮一睁开来全是要等着吃饭的人,外面的投资者打着算盘要更多的创收,哪怕不说外部的竞争者虎视眈眈,光是内部自己家族的内讧就让人头大,就连以后要做什么,怎么做才能保全大局,甚至连自己以后跟谁在一起过一辈子,那都不是能自己说了算的,这样的生活,不是谁都能过的,还不如我呢,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有花堪折直须折,多潇洒……”
蒋契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坐在旁边的姑娘安静了下来,不跟他斗嘴了,他这明白过来,连忙一拍脑袋,“哎,你瞧我,说这些干什么,小粥,你别瞎想啊,你知道你契哥,这外号就叫蛐蛐,嘴就是碎、那什么……”
车子就要到学校了,陈粥收起自己的神情,耸耸肩,“我知道啦,我没有不高兴。”
“没有就好。”蒋契松了一口气,继而尴尬的“哈哈哈哈哈哈”笑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蒋契的最后几声“哈”变成了僵硬在车壁里戛然而止的声响。
他感觉自己快裂开来了。
好在陈粥终于是又开了口:“有花堪折直须折嘛。”
他重重松了口气。
陈粥抬头,看向蒋契,她眸子亮亮的,像是认可他似的点点头:“契哥,你真的好有处世哲学。”
蒋契刚松完的气又吊起来,而后在判断陈粥是真在夸他后,心底莫名地有点飘。
小粥就是这点好,夸人真的是会夸。
“还行、还行、”蒋契自谦到。
“那我走啦。”陈粥打开门。
蒋契下来,给她开后备箱。
她接过后,说了再见,拉过那行李箱。
她身材纤瘦且娇小,笨重的行李箱跟在她身后,跟她手边帆布包挂着的那个小猫的玩偶一样,随着她的脚步,一颠一颠地往前走,在铺满夕阳的校园里,越发越显得形单影只。
那夕阳越过她,也洒到他的脚下来,他站在那儿,下意识地想要从兜里掏出口香糖,摸到的时候才想起来,下车前早被小姑娘顺走了。
他嗤笑,她动作还挺快的,跟只迅捷的小猫咪似的,早知道就不教她吹泡泡了,搞的现在自己,连个口香糖都没得嚼。
他只得站在那儿目送。说实话,蒋契不是第一次去大学里。他也谈过一两个小女朋友,送他们回学校的时候,也不曾生出这种奇奇怪怪的情绪,就突然就多了点耐心,突然愿意停下来,看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他双手插着兜,好像有那么点体会到,沈方易一如反常地回头又把陈粥找回来的心情了。
真要有那么一天,陈粥不再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了,别说沈方易,他蒋契,都觉得心有点空落落的。
于是他站在那儿,提高声音,“陈粥,陈小粥!”
远处的姑娘听到了,转过身来,把手拢起来,合成一个喇叭样式的,对着他喊道,“知道啦,有花堪折直须折!”
夕阳洒下一片余晖。
他笑笑,摇着头,站在原地低声道:“死孩子”
*
陈粥没有因为蒋契说的那些话而不开心。
那些都是她已经知道的既定事实,她既然那天会跟沈方易回去,就已经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管未来如何,不管命运又会将他们各自送往何处,就像蒋契说的那样,有花堪折直须折就好啦。
于是她拿着行李回了宿舍,一推门,却看到了祁沅沅。
讲真的,她在那一瞬间,是恍惚的,祁沅沅只剩下个模子还像从前的她,五官甚至身形都有了不少的变化。
陈粥推门进去的,祁沅沅正对着镜子捣鼓着自己的睫毛,她看到陈粥,转过身子,继续换了个方向,对着天光,继续拨弄她的睫毛。
陈粥想说点什么,但见到祁沅沅这个样式,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两个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还是后来庄敏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吓了一跳,悄摸地走到陈粥身边,跟陈粥打探到,“这你朋友啊小粥?”
陈粥轻声回她,“是祁沅沅。”
“我去,祁沅沅!”庄敏发出我草我草的声音就过去了,围在祁沅沅面前,盯着她的脸,“祁沅沅你去整容了啊?”
庄敏细细地打量着:“这假鼻子假眼睛,得花不少吧。”
祁沅沅放下镜子,拿起包,穿上高跟鞋,没说一句话,关门出去了。
“瞧瞧,脾气还不少呢。”庄敏在她走后扮着鬼脸,“还不是被扫地出门了。”
她走过来,拉着陈粥的手,“小粥,我跟你说个秘密,祁沅沅被甩了。”
陈粥早就知道了,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庄敏。
“金主不要她了,就跟我们之前大一那学妹似的,硬是要当捞女,当小三,这下好了吧,竹篮打水,一场空。”
庄敏说的眉飞色舞。
不管是大眼睛还是祁沅沅,她用的都是捞女、小三、这样的字眼,陈粥张了张嘴,不知道想替谁辩护几句,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罢了,她想。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字眼,没过多久,却成了传得沸沸扬扬的再一次的洪水猛兽。
*
事情的起源是沈方易回国后的那天。
陈粥从前,从来不让沈方易送她回学校。
她从前对他们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关系总是保持一个隐瞒的状态,好像那是她拿不上台面的秘密,她害怕所有人像她自己一样,用偏见的眼光看待他们的关系。
但沈方易给她过生日,带她见过那么多的人,介绍的时候,他用的是“我的女朋友”。
陈粥很难说,听到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是怎么样的感觉,好似那样的称呼,能让他们的未来更近一些。
虽然他还不曾郑重的承诺过一个未来,当然,她知道,沈方易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承诺的人。
但听她这么说,她总觉,她和他,和圈子里的任何一种寄生关系都不一样。
于是她没有拒绝,她大大方方地从他的车里下来,站在路灯下,大方地跟他挥着手再见。
即便她回眸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那儿树下抽烟的祁沅沅。
她敲敲手里的烟火,陌生的五官在光下有些惨白,脸上流露出陈粥难以琢磨的表情,“你们还真是长久。”
“你怕不怕哪一天,也跟我一样,被当成过去,轻飘飘地就扔了?”
她说了这么一句。
陈粥只是站在那儿,回呛她:“我比你清楚的很。”
“你不在意?”她还未完全消肿的微笑唇抖了抖,表情哪怕做的夸张一点,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我没得到什么,也不怕有什么好失去的。”陈粥留下这样一句。
透着早春凉意的穿堂风依旧肆虐,陈粥往上拉了拉拉链,越过她。
*
开春之后,沈方易更忙些,沈家的许多事慢慢都落在他头上,他们在一起过夜的时间明显减少,他每每出差回来经过昌京的时候,也只能与她相约一顿饭的时间。
大二下半个学期,她的课业明显更忙了些。偶尔一次,原先一起在事务所的那个学长找到了她,说事务所刚好在昌京有接一个case,不是审计的,而是做咨询的,工作会轻松点,学的东西也多,问陈粥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