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厉澜不愿每次亲近都因着各种情形的打断而落空,这会偏要捧着盛姝的脸颊抬起。
无论她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应付,他都要亲自证实一次!
看来是躲不过了……
盛姝有些呼吸不畅,对于他的触碰和靠近,紧张地马上屏住了呼吸,不断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不就是被亲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大局,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盛姝闭上双眼,感受着他略微滚烫的浓重气息,带着丝不同于燕北骁的甘冽清冷,又格外热意灼然,陌生且熟悉。
此时,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与燕北骁过往的种种,所有的亲近举动和暧昧厮磨……
难道她还要再在另一个君王这里走同样的老路吗?她又算什么呢?
盛姝突然捂着胸口,低头急促的喘息,一张脸也是涨得阵阵绯红。
“不行!我太紧张了,心都快跳出来了,也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谌厉澜好笑地望着她,不是说成过婚且生过孩子吗?
怎还像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小姑娘般,且这般模样也分明不似装得出来的。
莫非都是假的……
反正也都不重要了,他既已经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些过往,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仅能让他心中畅快一时的虚浮罢了。
“小丫头!往时骂孤时的胆子到哪去了?”
谌厉澜揉了揉她发烫的脸颊,侧头去看她似害羞的模样。
“听不到,听不到!”
盛姝双手抓住他身侧的衣衫,整张脸又埋在了他胸口。
“好,孤就当你听不到就是。”
谌厉澜满脸宠溺之色,十分乐意纵容她的耍赖,手下温柔地轻抚着她发间。
即便她就只是这样乖巧地靠在自己怀中,都能让他一颗心满满当当的,似是填补了多年情感上的空缺。
二人的关系似乎在这一举动间变得更进一步,而彼此心里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
凉薄如她,也从不会相信所谓君王的心意。
赤尘的事被谌厉澜压了下来,宫中并未传开此事。
可令谌厉澜最担心的另一件事却还是发生了。
一夜之间,盛姝拥有神女之力的事似乎突然就传遍了王宫。
大祭司甚至亲自来勤政殿回禀此事,天选神女,无从躲避。
“敢问大祭司,这谣言到底从何而来?”
谌厉澜面色凝重,思虑万千,又怎么肯让她轻易送命。
也更想将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揪出来!
第248章 以命相祭
“回君上,并非谣言,而是昨夜,臣下亲眼在观星台上所见,盛女官指尖凭空生起一团火来,用于点燃手中的宫灯。
如此奇景,若非天命神女又岂能做到?”
居然是她自己做的,还被大祭司所见……
谌厉澜心下一紧,却也依然云淡风轻笑道,“大祭司可是眼花了,点燃宫灯定是手中握有火折子的,许是隔得远未看清……”
“君上,不妨看看此物。”
大祭司来时便手捧一只木盒,此时打开,竟是一个半只手掌大的小巧琉璃瓶,上面蒙着层纱布。
里面装着颗颗棕褐色的半大香丸,盒子一经打开,就是阵阵浅淡香气飘过。
谌厉澜将小瓶拿在手中,故作不解,“大祭司这是何意?一个小瓶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种样式的小瓶,他昨日在元春殿也有看到过。
盛姝还告诉他,这个是特意用来盛放香丸的,透过纱布,香气会更持久,有与燃香相辅相成的妙用。
可今日同样的东西贸然出现在此处,绝非善事。
大祭司将小瓶接了过来,拆掉绕在瓶口的细麻绳,将纱布拿掉,外缘平整光滑,却分明是切口面!
谌厉澜手下蓦然攥紧,这样的切口,他早在当日盛姝展示切割琉璃瓶之技时就见过,难道大祭司也知道了……
难怪乍一看总觉得这小瓶子甚为小巧,原来那丫头竟背着他又偷偷用了切割之法!
果真还是不听话的!此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君上,能将如此小巧的琉璃瓶分割,还不损坏半分,也只有神女才做得到了!”
大祭司再次开口敲定证实。
谌厉澜背过身沉默着。
“君上,您才继位不久,多年来又才总算等到了一个神女出现,这也是举国之喜啊,是天赐的福气!
倘若用神女来祭祀龙脉,于国于民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大祭司来此本就是为着神女,为了民心安稳,当下只管尽快将此事定下来。
谌厉澜紧紧闭了闭眼,他可以在任何事上强势,唯独这个,他不能违背……
盛姝被暂禁足于元春殿,消息比谌厉澜来得更快些。
赤尘因着女子的身份,便坦然留宿在元春殿邻近一侧的暖阁里。
谌厉澜都不计较,自是也无人敢多非议什么。
清晨,赤尘早早便与盛姝对坐窗下,气定神闲下起了棋。
“为师不过才告诉了你这神女之事,不想你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吧,就不再想想?”
盛姝撇撇嘴,随手落下一子。
“有什么好想的?昨日你不知我应付他有多费劲,总是赖在此处不肯离开,可比燕北骁麻烦多了!”
赤尘无奈,“可你做得如此明显,就不怕他想通其中缘由,直接将你小命拿来祭天?”
盛姝抿唇,昨日赤尘一经开口,她便立时明了谌厉澜当时那股无名怒火到底从何而来。
那般强势且异样的态度,不就恰恰说明了,谌厉澜早在那时就有了相护之意。
昨日的暧昧和亲近,更是促成了难分难舍的势态,盛姝用着假意,将谌厉澜的心思和情意全然摸了个清楚。
可君王总是无情的,无非只是看面前摆着怎样的选择题罢了。
盛姝也从未想过要怀揣着赌一把的魄力,去赌一颗君王的真心,觉得谌厉澜会为了那些所谓的喜欢,而心软放她一条生路。
最多不过是在送她殒命前,让她好过一些罢了,而这期间,便才是她的生机!
“宫里也就罢了,倘若出了王宫,师傅和那位还能眼睁睁看着我被祭天,那只能说明我命该绝了。”
那人既然有统一天下的格局,就绝不会听不懂她所说的东西。
盛姝真正要赌的,却是自己存在的价值!
赤尘勾唇浅笑,并不再多说,指尖把玩着小棋子,目光落在殿门处。
下一刻,元离匆匆而来,面色格外凝重端肃。
赤尘给了盛姝一个眼神,很是识趣地先退了出去。
“盛姝!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天大的祸了!此次怕是要小命不保了!”
元离看着盛姝此时悠闲的模样,更是忧心不已,只怕她还不知问题的严重性。
盛姝随手翻开桌上的小杯,添上茶水笑着递给他,“怎么了?这是天要榻了?”
“我问你,你好端端地为何非要我替你引荐大祭司?还莫名奇妙地送来一个自己做的香薰瓶,居然还是用物理办法切割而成的!
为何不早说?
你一个小女子这般招摇出风头,可知在都律国便是大忌!如今被大祭司认定为神女,便唯有一死!”
元离皱眉,夺过她手中的小杯重放于桌上,一股滔天火气难消,只恨不得狠狠骂她一顿,又急又气。
盛姝一脸惊喜之色,“神女?这么厉害吗?”
元离气急之下抓住她的手,“盛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会死知道吗!”
“好了元离,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必再追问了,你我不同,我是女子,太多身不由己,只能离开,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盛姝轻覆上他的手背,定定地望着他。
这段时日的相处,今日突然冲过来的关切和质问,让盛姝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感动来,也许在这一刻才是将他真的当作了好友。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为了出去,竟以死相博?”
盛姝不置可否,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手势。
元离轻笑摇头,又在一瞬间尽是愠色,“你这个傻子!笨蛋!”
“嘿,你怎么骂人呢!”
“我懒得跟你废话!我现在就去找君上!”
元离气鼓鼓地起身,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元离!”
盛姝有些无奈,在背后唤他,却见他在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
“君上?”
谌厉澜看了眼他身后的盛姝,“元离,你此时来找盛女官所为何事?”
“君上,盛女官她……”
“元大人!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们再商讨接下来的配置方法。”
盛姝及时打断元离要说的话,事已至此,总是多说无益。
元离张了张唇,终是咽了下去,神色黯然,也只能暂且顺着她,“好……”
只愿她还有其他求生之法,他也绝不相信,她会这般傻。
“君上,臣下告退。”
元离刚走,谌厉澜便沉着张脸,置气般将盛姝紧拥在怀中。
还不是找着一切理由来亲近于她!
盛姝很是无奈,就知道经过昨日,只会更甚……
“才一晚没见,君上就这般想我了吗?”
第249章 证明真心
谌厉澜握住她的手臂,呼吸急促,一脸怒意望着她。
“孤早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再玩那些无谓的小把戏!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为何就不听?就总是要任性妄为!”
盛姝微愣,似是被镇住了般,下一刻却是一脸委屈神情,扁了扁唇。
“君上……”
谌厉澜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抬手疼惜似地捧住她的小脸,语气也是不由得软下来几分。
“现在知道叫孤了?晚了!这次只怕是孤也无法保住你的小命了!”
盛姝握住谌厉澜的手,垂眸浅笑,神情懈怠而消极。
“我知道,刚刚元大人也已经告诉我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谌厉澜目光沉若幽底,定定地望着她的脸,深有意味地问道。
“只是不知姝姝到底是认的哪门子命?是逃离孤呢?还是甘愿赴死的命运?”
是了,他那般聪明,总是能第一时间就猜测出她的所有意图。
盛姝坦然抬眸对上他的探询,“那君上可是想要我死?”
“你就这般不愿意留下,留在孤的身边?你以为赤尘和她背后之人真的救得了你吗?”
盛姝自嘲般低头轻笑,片刻间,眼角清泪滑落而下。
“君上宁愿相信我自寻死路,也不肯信我是真的有想过留在你身边吗?”
谌厉澜眸色微动,虽是半信半疑,手却是不自觉抬起去触碰。
温热且湿润。
指尖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她是真的已做好了诀别的打算,有了真心留恋之意吗?
谌厉澜不知他是否应该相信,理智和情感的拉扯,让他难愈发以立断……
“若是真心,便证明给孤看!”
谌厉澜很不喜欢这种犹疑不决的感觉,更加不喜欢被一个小女子影响原本该有的判断。
他需要验证,需要摆在眼前的铁证让他来相信,感受到她口中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真心!
“君上想如何证明?在我被生祭之前,心甘情愿先是奉上自己的身体,随后再葬送自己的性命,就只为了满足君上此时的欲念?”
盛姝毫不避讳地将他的用意挑明,眸中的水色再一次涌出眼眶,更是委屈难当。
谌厉澜轻拭去她的泪痕,眼里认真却也坚定。
“可若连身子都不愿给孤,又何谈你的心?姝姝,别再自欺欺人了,也别再欺骗孤了,只要你愿意……孤定会想办法保你一命!”
他除了对她性命上的松动妥协,却也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肯,那便只能去死?对吗?”
盛姝冷笑,一把扯开他的手,怨念直达眼底。
“说来说去,你也不过就是为了满足那些不值一提的征服欲,好了,我懂了。”
“姝姝……你总是这般倔强!哪怕骗骗孤,说几句软话也都不肯吗?”
谌厉澜很是失望,不过是试试罢了,她原来还是抗拒的……
“我就是这般性子,若你忍不了大可以不忍!我原本答应十日后就将自己交于你的,谁知你竟还是如此想的,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盛姝比他更快作出反应,先是一顿噼里啪啦撒气,再别过头有意不看他,适当戳戳他的心。
拿捏人的本事,在谌厉澜身上多番试探验证,此时也是足以收放自如了。
谌厉澜立时就抓住了重点,将她拉在怀中坐了下来。
“既答应孤的事,便容不得你再反悔!”
盛姝最怕这般近在咫尺的注视,那样灼然的目光,让她难以抵抗。
顺势便抱住谌厉澜的腰身避及,用行动来表明此时的立场,口中却仍是要不依不饶。
“天下就属你最无赖!最讨厌!就知道欺负人!”
谌厉澜唇角微扬,对于她手下的主动,刚生起的那些不快瞬时就消退了大半,嘴上也是同她一般,偏有意相对。
“还敢骂孤?信不信孤明日就让大祭司将你丢到河里生祭喂鱼!”
“随你!我等会就让元大人帮我把你那宝贝黑鱼全捞上来都烤了!”
谌厉澜忍不住轻笑出声,倒是同她一起幼稚起来了。
盛姝突然语气软了下来,似是带着几分恳求,“小玞,我就要死了,我们别再相互置气了好吗?”
谌厉澜微怔,收起唇角的弧度,低头望着正靠在他胸口的额头目光坚定。
“姝姝,孤不会让你死的!”
盛姝并不作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小玞,日后不要总是用一些发生过的事情再来惩罚自己了。
太后也病了多日了,心头的快意也不过是一时的,试着放下吧,在她还好好在你身边的时候,不妨也敞开心扉,感受一次迟来的亲情。”
谌厉澜有些意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因为我懂你啊,抛开其他,我们之间也还算了解彼此的性情,你这个人,虽然疑心病重,可起码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是面对感情,却总是少了点包容度,眼里揉不得沙子!”
盛姝只当坐着人形沙发了,只要别随便动手动口,她也勉强还可以接受。
还别说,谌厉澜身上这股清新淡雅的香气还挺好闻的,都说闻香识人,他的相貌品味也都算上乘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