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梧叶这个憨货,提了桶水也不知道拿个水瓢过来!
盛姝无奈的吩咐着,“现在倒点水进上面这个罐子里。”
沈梧叶攥了攥拳头,扭身便走向院中的灶台处,提着水瓢舀了半瓢水倒了进去。
盛姝又提出要求,“太少了,多加点,只要不溢出来就可以了。”
沈梧叶忍不住说道,“这么多脏物,还能指望这水滤出来能有多干净?姑娘莫不是故意在戏弄在下吧?”
“你主子都还没发话呢!要你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行不行的等会再看不就完了!”
盛姝对着这两个人是一刻也不想忍,害她至此,还想心平气和,绝对不可能!
谌厉澜笑意不减,今日这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凶悍不好惹的模样,看着总还是比那冷淡的样子要顺眼许多的。
沈梧叶很气,却也无计可施,更是不明白,这等嚣张跋扈的女子,主子为何还能忍得下去!
稍后,罐中的水慢慢渗透而下,谌厉澜先是拿开了上面的过滤罐去查看。
下面的罐子所接的水并不多,只有不到一半,却清澈无杂质,清晰可见罐底。
谌厉澜有些讶异,疑惑难解,不禁看向盛姝,“这是何故?”
盛姝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开口,“沙子和鹅卵石层层过滤掉大颗粒脏物后,木炭用来吸附小分子脏物可以净化水质,这,就是科学!”
“科学是何学问?本王从未听说过,可是经由高人相授?”
跟他说了也白说!
盛姝随口敷衍着,“也可以这么说吧。”
谌厉澜追问,“不知这位高人现在何处?本王倒是想见一见。”
此等巧思能人,必定怀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滤水之技便可见一斑。
若是能得见再收到麾下,日后定能大有所用。
“不知道,我也不过是意外碰到才随便跟着学了些皮毛,那等高人四海为家,闲云野鹤的怕是一生都难得再见到一次。”
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
谌厉澜多少有些失望,可既然出现过,那便还是有机会的吧。
若实在不行,她……
谌厉澜目光幽深难测,她能将如此巧技原理说得这般清楚,想必定是聪慧过人。
且一个女子竟能完好从王宫脱身逃出,何其艰难!
她绝不简单!
谌厉澜似乎突然有些明白她的特别是来自何处了……
谌厉澜不由得一阵欢喜迎上心头,转念之间也有了新的打算。
“无妨,若是有缘终会有机会相见,就同我与姝姝这般……”
对上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盛姝只觉有些不安,目光避及看向别处。
见月芽儿还守在一旁看着,便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芽儿,你奶奶呢?叫她把这个滤水之法告诉其他村民。
嗯……最好是能找到官家来安排,日后你们便可都用上干净的水了。”
谌厉澜会意顺势开口,“梧叶,可听到了?照着她的意思速去办。”
沈梧叶走之前还要再瞥一眼盛姝,“是。”
谌厉澜负手而立,气度皆敛于胸。
“姝姝放心,本王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过净化水源总是需要一些时日,此地暂时于你身子无益,还是随我先离开吧。”
第92章 欠揍
盛姝自嘲般笑笑,眉目间透着股悲凉。
“你可知,棋子从离开棋盘那刻便已成了弃子,已经不堪其用了,即便再放回去,也早已不是那盘棋了。”
谌厉澜并不明说,饶有兴味的笑道。
“是吗?姝姝似乎很是精通棋艺,不如改日与本王切磋一二可好?”
“不必了!”
盛姝一脸漠然,起身便有些不稳地缓步回到了房内,开始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衣物。
月芽儿在谌厉澜身后开口问道,“哥哥,你是姐姐的夫君对不对?”
谌厉澜微怔,随即有些好笑,“你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我们隔壁的婶娘和小叔也是同你们这般,每次吵架,婶娘就不爱搭理小叔,说话也是不客气,小叔也不敢惹她,只能一副笑脸哄着。”
如今的孩童,便都是这般了吗?
谌厉澜真是无奈至极,前有阿辞,后有芽儿。
虽是童言无忌,可莫不是他们二人真就看起来很般配……
想至此不觉眼角漾开丝笑意,甚是奇怪,今日并不曾食用甜食,却无端觉得口中似化开了丝甜意来。
不一会,盛姝便出来了,手臂上却是挂着一个小包袱,面色苍白,眼中透着股疲惫,却也淡漠疏离。
正似开在高枝上的雪中白梅,那股子清冷孤傲,不甘落入俗世的倔强模样体现的淋漓尽致。
芽儿盯着她手中的包袱问道,“姐姐,你是要跟夫君回家了吗?”
盛姝想喷一口老血!
但是她根本没有心情再去多说什么,刚刚费了那么多口舌,嗓子也更是有些不舒服。
此时,随便吧,反正也没自由和人权了。
勉强挤出丝笑意,只随口应着,“嗯。”
谌厉澜有些意外,抿了抿唇,眼底现出抹微不可察的异样光彩,转瞬即逝。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盛姝闭目小憩,眼不见为净!
“你就不想问问本王要带你去何处吗?”
盛姝眼皮都未抬一下,“随你。”
“刚刚芽儿误会你我的关系,为何不解释?”
“没意义。”
谌厉澜轻笑,“那本王便当这是你原本的心思。”
“随你怎么想,与我无关!”
面无表情,目中无人,冷漠疏离!
谌厉澜一阵气闷,抬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自己。
盛姝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就身子侧向他肩头,直撞到了头。
“谌厉澜你是不是有病!疯了不成!”
谌厉澜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眸色微沉,“怎么?现在肯睁眼看本王了?”
盛姝挣脱不开,抬眸烦躁的看着他,“你脸上有花吗?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二人目光对上,谌厉澜更是不愿撒手。
这张脸似是带着股奇特的蛊惑力,也不知在何时就开始牵动着他的情绪了。
他仔细扫过她的眉眼,鼻尖,似是想要将她看穿看透彻,好了解自己这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目光转而落在她的唇上,粉嫩淡白,娇若初荷,柔似云雾。
谌厉澜情不自禁低头靠近。
她呵气如兰,带着股淡雅丝竹香气,沁人心脾,无端撩拨着他的心跳,怦然而急促。
盛姝突然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立即将头埋了下去。
“谌厉澜,你疯了!”
谌厉澜也觉得自己刚刚可能真的疯了!
居然在一瞬间生出了想要对她……
此时看着她正靠在他胸膛,心头一阵荡漾。
他就要成婚了。
食色性也,许是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于他而言,似乎更是多了几分不同往时那般无所谓的渴求来。
“你三番两次的无礼辱骂本王,现在又主动靠在本王身上,到底是谁疯了?”
谌厉澜语气轻缓,顺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止指尖,连着眼里都多了抹柔情来,泛着潋滟水波。
盛姝摇了摇头,继续挣扎推他的手臂愤然大叫,“别碰我!”
“本王偏要碰!”
谌厉澜的手就非要放在她头上,指腹还要顺带摩挲着。
一副欠揍的样子!
盛姝被他彻底激怒,侧头下去对着他的手毫不留情,重重的咬了一口。
谌厉澜倒吸一口气,眉头微蹙,却也未喊一声痛。
“恼羞成怒还要咬人了,姝姝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在本王身上留下印记?”
唇齿间一股腥甜,盛姝才肯撒口。
谌厉澜的手背除了留下两排牙印,还渗出丝丝血渍。
盛姝抬头怒目而视,“你给我闭嘴!别把人惹毛了!”
她的唇角还沾染着几处猩红,却是更添了几分冷戾邪恶的妖艳,看起来似乎更加动人魅惑。
谌厉澜眸光流转,似笑非笑,“惹了你又如何?”
盛姝抖了抖胳膊,这个混蛋竟然还不撒手!
“打一架啊!”
“你一个小女子,实力悬殊,反正也打不过,还不如直接认输。”
盛姝扭了扭身子不停地挣扎,“烦死了!你给我撒手!”
谌厉澜一时来了兴致,越看越觉得这小女子更多了几分可爱。
“你咬了本王,还想让本王撒手?那你要如何补偿本王?”
“你信不信我再咬你!”
“你只管咬便是,咬完了记得告诉本王一声,本王再来跟你一并清算补偿。”
盛姝不确定他说的清算是不是关于阿辞,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卑鄙无耻!”
“你还敢骂本王?”
谌厉澜再次靠近她的脸,盛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避。
“谌厉澜!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动。”
谌厉澜停了下来,却用指尖去触碰她的唇。
傻子才不动!
盛姝别过头去躲避。
谌厉澜也没有再勉强,缓缓放下了手,同时放开了她。
“本王受伤了,你不是医者吗?还不替本王治伤。”
盛姝一脱身立即挪远了些,与他拉开距离,直接转头背对着他不理。
“你最好一直都不理本王,也不要问本王阿辞如何了……”
“谌厉澜,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就非要这么折磨我?”
盛姝急切地转头过来,眼眶立时红了一圈,莹莹泪珠在打着转,委屈又憋屈,却也无可奈何。
说着便低下头不情不愿的主动靠近过来,拿出袖口的锦帕,隔着衣袖扯着谌厉澜的手腕,轻轻替他擦着伤口。
谌厉澜眼见着自己的锦衣上晕出了几处水渍,她的手下却也不曾停歇,已经开始在帮他包扎了。
第93章 暗暗关心
谌厉澜见她如此,也再没了玩闹逗她的心思,没来由一阵心里沉闷。
“本王答应你,会尽快让你见到阿辞的。”
盛姝手下顿了顿,头依然埋得低低的,带着丝丝鼻音。
“希望王子能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谌厉澜想开口再说,她却已然包扎好,低着头再转到另一侧避过他。
他唯有无奈应声,“嗯。”
二人陷入了很长的沉默中。
谌厉澜静静地看着她的耳后,和抬袖暗暗抹泪的举动,甚至还听得到她不时轻吸鼻的声音。
直到慢慢平复了下来。
自他记事起,似乎从来都不曾安慰过他人,更未曾关心过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女子。
这样的事情他不想,也不会做!
谌厉澜脑海中没来由多了些思绪,随后莫名其妙就开始跟她解释了起来。
“清水村附近的水源都是那般,我们途中带的水并不算多,唯有走得远些才能有干净的水。”
一开口就有些后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盛姝微动了动侧脸,却依旧未转过来看他。
谌厉澜从座下的暗格拿出小水壶递了过去,哭了许久,应该会想要喝水的吧。
盛姝虽不言,却还是接了过去,背对着他抬头喝了几口,再反手举着给他。
谌厉澜并不去接,就任由她这样举着。
盛姝干脆不给了,收回手,宁愿自己一路小心捧着,也不想同他多说一句。
谌厉澜无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自己口渴,将水壶拿了过来。
一行人为了干净的水源,唯有避开周边的客栈,走得更远些。
盛姝又多掩胸犯恶心,谌厉澜吩咐下去,马车也走得较缓了些。
途经近郊,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还开始下起了小雨,转而淅淅沥沥越下越大,并不适合继续赶路。
沈梧叶记得来时,往前约一盏茶的地段,有一处稍简陋的城隍庙,便在外回禀。
“爷,这雨太大,我们得快些行进去避避雨,马车可能会有些颠簸。”
“知道了。”
谌厉澜应声,目光依然落在盛姝身上,她正虚弱,突然赶快路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马车外,沈梧叶一声令下,马车突然就开始疾速跑了起来,盛姝身子软趴趴的就往背后倒了过去。
谌厉澜伸手挡在她身后,适时揽住她的肩,扶住她的身子。
盛姝立时嫌恶的扭肩挣扎。
谌厉澜手下又收紧了些,“别动,等下就到了,这时候就不要再逞强了。”
“你放开我,我自己也可以抓稳。”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乖乖听话。”
他的神情阴晴不定,盛姝蹙眉,他总能轻易抓住她的弱点,将她的所有反抗击败。
盛姝软下语气来,“我到底何时才能见到阿辞?”
“很快。”
“很快是多久?明天还是后天?”
谌厉澜不觉有丝心虚,避开她的急切探询目光,“总会见到的。”
他得到了消息,他们几人竟然可以避开暗哨连夜逃离,甚至离开了都律国!
他也还在派人查找,南陈国毕竟不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找到总是需要一些时日。
至于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当下也确实无法答复她具体时间。
盛姝低头不语,只觉他精明狡猾,心思细密,定然是还想着要她做更多。
交易并未停止……
马车在城隍庙口停下,谌厉澜撑着一把油纸伞,伸手去接盛姝下马车。
盛姝视而不见,低头扶着车篷踩着木阶自己下来,却还是再次被他揽着肩缩在了伞下,送入城隍庙的屋檐下才放开。
虽是夏季未过,可夜间总是多了些凉意。
谌厉澜看着她依然发白的小脸,口随着心问道,“冷吗?”
盛姝有些不敢再随意激怒他,多了几分谨慎,却也冷漠疏离。
“不冷。”
沈梧叶已经命人在里面清理了,一行人大多身上已是半湿。
庙里就一个神殿,黄色的火苗升起,里面也逐渐亮堂了起来。
谌厉澜温和了许多,“进去吧。”
盛姝有些迟疑犹豫,立在门槛处,一眼就望到了正前方一座硕大无比的神像。
雕像身上的漆色暗淡古旧,暗红色和黄色的帷幔从梁上垂下,帘布正半遮住头,看不清面部表情,反而更觉得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