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安心
然而事与愿违，李闻轩一直在外殿门口守到天色渐暗，都未见到舒妃的面。
到底是身子不适，就是连出来走两步也是难得的。
李闻轩又是顶替轮值，也不敢随便多言去问。
直到夜深人静，他才被调往靠近内殿的庭中守夜，倒是离这舒妃更近了些。
好不容易熬走了舒妃身边的侍女青儿，李闻轩看着对面同自己一同值夜的大哥，大脑飞速旋转。
“大哥，我刚刚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是不是娘娘有何不妥？”
“别胡说，你是不是幻听了，我可一点没听到。”
“哎呀，娘娘近日正值身子不适，倘若有什么意外，摔了或是磕绊到，咱俩又是守夜的，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闻轩非一口咬定有声音，搞得当值侍卫都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了，迟疑了片刻，便要去叫其他侍女过来。
李闻轩趁机就去敲殿门，压着声音开口，“娘娘，您可认识林佑？”
盛姝并无多少睡意，听到这个名字更是精神了，连忙撑着身子抬头，“你是谁？”
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其他侍女的声音询问。
“娘娘可有不妥？可否方便让奴婢进去看看？”
盛姝忙下了床，“不必了，本宫有些饿了，你去拿点吃的过来。”
“是。”
门外的脚步声再次离去，刚刚那道声音却也不再开口了。
盛姝扶着腰，缓缓行至殿门口，打开门，扫了眼庭中正立着的两名侍卫。
“刚刚是哪个出言询问本宫的？”
李闻轩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舒妃娘娘，是小人。”
盛姝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随手指着庭院的一处墙角，“若是很闲就替本宫去那里捉只虫子来。”
李闻轩有些愣住，另一当值侍卫唇角忍不住上扬。
盛姝一个冷眼扫过，当值侍卫立即憋了回去。
“笑！你这么喜欢笑，便去前殿给本宫一直笑着，还不快去！”
当值侍卫也有点懵，却也不敢反驳于她，只得低头退了下去。
盛姝走去墙角，稍稍倾下身子，语气立时轻柔了下来，压低嗓音问道，“这位大哥，可是林佑让你来的？”
李闻轩急忙起身，对于她的称呼虽有些惊讶，可时间有限，却也不便多言语。
“是，他托我来给娘娘送个东西。”
说着，他便从衣袖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盛姝。
盛姝谨慎的看了眼身后，并无一人，寂静的宫殿中只回荡着当值侍卫怪异不绝的笑声。
她连忙打开来看，只一眼就露出了浅浅笑意。
其实画不画的当下都不重要了，只要知道是他送的，就足够了！
想必林佑也是不敢保证这东西会以何种方式送到她手中，倒是聪明。
这九宫格的对棋这个时代还不曾有，也算是他们一家人共同的公开秘密。
这棋子的摆放位置也显而易见，他们几人肯定已然脱离掌控。
“他是否也在都城中？”
李闻轩点点头，“不知娘娘可有话要带给他？”
盛姝有些犹豫，她要出去难如登天，更何况还是眼下这样的情形。
“不必担心我，也暂且不必再送信来，好好生活便好。”
李闻轩听着总觉得似有一层其他意思般，迟疑的点点头。
“娘娘放心，小人一定带到。”
“多谢，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娘娘，小人李闻轩，不过是一个小侍卫，万万担不起娘娘这般称呼，此处讲话多有不便，还望娘娘慎言。”
庭中此时来了一个身影，由远及近。
盛姝立即收起掌中的纸张抬高了声音。
“你这个侍卫倒是有点意思，看在你替本宫捉虫还算厉害的份上，日后便由你来当本宫的随侍。”
李闻轩会意，立即开口谢恩，“谢娘娘。”
侍女手中端着一个盏托前来，上面放着一叠精致小点心。
“娘娘，夜里有风，您身子还未大好，若是受了风可如何是好？奴婢还是先扶您回房吧。”
“嗯。”
盛姝也不拒绝，侍女一手拿着盏托，一手小心扶着她。
踏上石阶时，听闻身后的笑声，盛姝不禁皱眉，大晚上的还真是有点瘆得慌。
“平儿，去告诉他可以停了，本宫很满意，赏！”
这下总算安心了，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盛姝突然心中一阵释然。
第二日，李闻轩寻了个当口就出了宫，来到约定的地点见林佑，有了舒妃娘娘的点头，他当值也是轻松了些。
李闻轩带到了话，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
“林佑，咱们兄弟一场，我便还是要多嘴劝上一句，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天涯何处无芳草，且舒……她也是这个意思，还是看开些吧。”
林佑一脸无语，“闻轩，你这脑子里都瞎想些什么东西？我早已有了妻女！她也是我的家人，跟亲妹妹一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闻轩两眼放光，打趣笑道，“哟，兄弟可以啊，不知现今这位嫂夫人是何人呢？可知某些人当年还有个一心惦念的什么小云云来着？”
林佑挺直了腰杆，立时现出几分得意来。
“她自然知道，我多年惦念，好在我们家夫人也应下了在下的心意，人生总算如愿以偿！”
李闻轩恍然明白，直指着林佑，是又羡慕又想骂。
“你……真是好啊！你这狗贼！偷偷摸摸的什么人生大事都办了！”
林佑却是收起笑意，一脸忧思之态。
“我也不是存心瞒你，实在是有些难以言明的苦衷，现下更是不便邀你去家中，你现在既是在她身边当差，日后我们便少见面为妙，我总觉有些不踏实，只怕牵连了你，过段时日，等风头过了再说。”
“到底怎么了？你都离开五年多了，谁还记得呢？你担心什么呢？”
“总有人会记得。”
五年了，燕北骁不还是再次找到了姝姝，还将她带回宫中。
姝妃这个称呼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他定然是认出来了，同样的一个人，迟早的事罢了……
往事重新被翻出，他和云若的欺君之罪难以逃脱，尤其是云若，他必得更加谨慎。
李闻轩见此也不再多问，轻声叹息便先行离开了。
林佑一路心事重重的思虑，一时不察，便被人尾随直到家门口。
等发现之时，已为时过晚。
云九面无表情的跨入院门，冷冷的开口。
“果然还有你！”
第103章 真相
云若闻声从内里出来，看见来人，立即惊得掩唇。
云九轻笑，“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吗？二位真是好久不见啊，君上有请，随我走一趟吧。”
二人相视，交换眼神，林佑便先一步拦在云若身前，“我随你去，你放了他们。”
“林佑，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你还是别为难我了，这可是君上的吩咐！”
云若心下一沉，面上也恢复了平静，握住林佑的手臂轻轻摇头。
“我知道君上要找的定然是我，我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必担心，照顾好孩子。”
林佑又何尝不知，提起孩子，他更是无可奈何，唯有应声别过头去。
云若随着云九直入王宫，途中一言不发，暗暗等待着接下来的惊涛骇浪。
宣光殿。
燕北骁看着跪在下面的云若，那样熟悉的面孔，故人再现，蓦然紧张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燕北骁稍稍平复了下急切地心情，面上不露声色开口。
“孤叫你来，想必你应该知道孤想问什么了？”
云若轻笑，抬眸坦然的看向燕北骁，似是并不惧怕，只眼中却是多了些许幽怨之意。
“奴婢知道，当年的确是奴婢帮着公主逃出去的，奴婢认罪，只是奴婢与姝姝多年以来情同姐妹，奴婢心疼她！
五年了，君上既然对姝姝无心，又何必还要留她在宫中继续折磨于她？”
燕北骁心头一震，不可置信的蹲下身子，双手微颤着，抓住云若的手臂，定定望着她。
眼眶立时一片猩红之色，眼底的水色潋滟生辉。
“你说什么？再给孤说一遍！姝姝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是不是？”
手下不自觉加重，燕北骁失控地低吼。
云若忍着痛，咬牙切齿地回道，“君上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们曾有过四年的时光，又做得一日夫妻，她的习性，她的一颦一笑，一个一模一样的活生生的人如今日日就站在君上面前，难道君上还会认不出来吗？”
是真的！居然是真的！她真的还活着！
燕北骁骤然放开云若起身，激动而雀跃，难掩面上的欣喜神色，唇角眼角皆是晕出抹明朗的笑意，只一股湿润却是不自觉的溢出眶中，滑落而下。
这一刻，仿佛终于久旱逢甘霖的释然，一颗心干涸的快要死去，却终是盼到了，枯木逢春。
他又重新活了过来，连带着那颗死寂若半生却又再次炽热燃烧起来的心！
只是……
燕北骁脑海中立时汹涌而来的却是那些近期与她的画面，一幕幕不堪的回忆……
原来，竟真的只有折磨。
折磨了她，更是成倍返还来折磨自己。
他唇角的弧度逐渐消失，眉间升腾起一团浓浓的化不开的愁雾，默默垂眸黯然神伤。
这一世，他们之间就只剩下恨了吗？
他爱她，不是认不出她。
只是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那般奇迹，更不敢信老天会垂怜于他！
爱而不得的苦楚，永远都比不上生死相隔的无声绝望，腐骨蚀心，片刻都不能停息……
所幸，只要她活着，她还在他身边，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燕北骁背对着云若，稍稍仰头看向顶上的雕廊画栋，收了收眼中的湿润，极力让语气平缓下来。
“先退下。”
他此时的失控，已然不能再继续追问任何细枝末节了，只要知道姝姝还在，就足够了！
云若有些不解他的意思，这便算完吗？还是要考虑清楚再一并发落？
“求君上让奴婢见姝姝一面。”
燕北骁不愿转身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失态，冷声说道，“孤让你退下！”
“君上……”
“来人！”
身后一阵脚步声进入，云九应声而来。
燕北骁抬了抬手吩咐，“带她出宫！”
云九大致也能猜到七八分了，立即将云若带了出去。
燕北骁独自在殿内呆坐了许久，他明明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去见她，却又怕见到她。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道歉该坦白，还是该说出自己多年的爱慕，让她体谅？
那夜粗暴的灌药给她，她高热下的呓语，分明说得是要跟他一刀两断！
五年前，她恨他，便要逃离。
五年后，今时今日，她的恨定然只增不减，被谌厉澜胁迫，被他的冷漠无情伤害折磨……
燕北骁不能想象，她的心该如何煎熬和难过……
他记得，她在他面前默默流泪的样子，他甚至还打了她！
一个想要放在心尖上疼爱，视若珍宝的女子，他怎么舍得如此对她……
燕北骁的心更是揪着疼，懊悔和愧疚快要将他吞没。
若溺水之人的不断坠落，窒息憋闷的痛苦弥漫至每一寸神经。
他不禁缩了缩身子，两手抱住自己的臂弯，垂头而下。
他明明就很需要她，哪怕只把她当成是替身之时……
夜里，燕北骁还是情不自禁来到了揽月殿，忍不住想要看看她。
宫人要进去通传，却被他拦住。
到了内殿门口，只见房门半掩着，开了个小口，燕北骁一个眼神，青儿便识趣的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燕北骁缓缓来至床前，入目尽是她身后的伤痕。
衣衫半撩而起，原本白嫩的肌肤，大片淤青，充血红肿。
虽是已过了数日，应是好转了些，可看在燕北骁眼里却依然像是遭遇了一场风霜雨雪凌虐后的娇柔小花朵，可怜至极。
他紧紧握住小瓷瓶，心疼地皱眉，指尖剜至一坨，低着头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开始涂抹了起来。
盛姝始终侧头向内里，闭着眼睛，近日是谁也不想理。
只是这药未免也涂得太久了些！
盛姝不耐烦的开口赶人，“行了，差不多得了，搞完了就出去。”
燕北骁手下一顿，语气柔得似水一般。
“还要再涂一些才好，是我弄疼你了吗？”
盛姝一个激灵，抬头看去，仿佛撞鬼了一般，立即起身，一脸受惊戒备的神情。
随手飞快拉下自己的衣衫，挪到了内里的床角。
“你来干什么？”
她怕他……她居然怕他……
燕北骁愣了一瞬，定了定神，才柔声反问道，“整个王宫都是孤的，孤为何不能来？”
“是，你是一国之君，来去自由！随便你！”
盛姝说完便不理他，再次躺了下去，将小薄被拉起盖至头顶。
燕北骁不禁唇角微扬，只觉这举动似还有点撒娇置气的意味，甚是可爱。
他爱极了她所有的娇俏姿态。
只要是她，怎么都好……
“姝姝……”
他抬手去拉下她头上的小薄被，柔声细语的哄着。
“就算置气也别委屈了自己，不然你就打孤一顿出出气可好？”
（每次求票票都有小可爱回应，你们也太暖了吧，真的好感动，反手就把男主送到你们怀里，哈哈，好歹也是个绝世美男子对吧，你看他都自己求打了，此时此刻，是多么的老实……）
第104章 假意
盛姝一阵错愕，这是燕北骁会说出的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疯子不会又要发病了吧？真的是受够了！
盛姝扭身冷冷的瞪着他，“别碰我！要杀要剐随便！”
燕北骁听话的拿开了手，眼中有的却只有温和。
“谁说孤要杀你了？之前都是孤的错，可是吓到你了？日后，孤保证，再也不会对你如此了！”
盛姝皱起眉头，他突然这么说话，简直就像突然患上了失心疯，不然就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难道她还没退烧吗？盛姝疑惑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不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