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受够了那样蚀骨的寂寞,更害怕每一个深夜里的孤独,我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失去你了!”
燕北骁不仅不放,甚至还更紧了紧手臂,将头靠在她肩上,恨不得将她融入怀中,再也不分开了。
“那就留下我的尸首好了。”
盛姝的话无疑刺激到了他,燕北骁莫名地害怕,慌忙松开了手,急切地恳求。
“姝姝,别这样好吗?今日是我错了好不好?姝姝……”
盛姝毫无停留,只向门外走去。
燕北骁在她身后高声挽留,“姝姝!若非那晚你对我那般主动迎合,又柔情蜜意……我也断然不会自以为是如此对你!我只是太爱你了……姝姝……”
一如既往,毫无作用。
夜深几许,盛姝再进了汤池,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中,随后缓缓下沉,将头也没入而下。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居然会跟燕北骁走到如此地步。
此刻快要窒息的感觉更让她清醒,她恐惧却也生出了些许心如死灰之感。
“姝姝,不要!”
燕北骁将她从水中捞起,疼惜地贴在怀中,双手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
“姝姝,不要这样,算孤求你了……以后你说什么孤都答应,你想离开王宫,孤便随时都可以送你走,你要什么孤都给你!
你还有阿辞不是吗?阿辞他绝不能没有娘亲,孤只求你好好活下去!算孤替阿辞求你了好不好?”
盛姝变得异常平静,或许自认为已经麻木。
“你不配替他求我。”
燕北骁眸色黯然,却异常温和平顺,“你怎么说都好,孤都可以接受……”
“我要喝避子汤。”
“好!孤马上吩咐人去准备,夜里凉了,孤先带你进去换身干净衣物好吗?”
盛姝微抬眸蹙眉,燕北骁立时急切解释。
“孤保证只会守在外面,绝无其他意图!”
盛姝见多了他的反复多变,可此时这煞白的面色,和发红又湿润的眼眶,却又似是多添了几分可信度。
随后,她顺利喝下避子汤,借着更衣的由头将燕北骁关在门外。
一整夜,盛姝都未再跨出这扇门,而燕北骁,一身湿衣也守她至天明。
清晨,盛姝推开门,恍然间只见燕北骁正如曾经在外守夜的她。
还是昨夜那身素白里衣,此时已然被体温风干,正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臂坐靠在墙壁边。
盛姝默默从他身旁走过,再回来时却手中多了一个木盆,面无表情双手突然扬了出去。
哗啦一声,整盆水尽数浇在燕北骁身上,将他从梦中激醒。
燕北骁惊而起身,霎时脸色大变。
盛姝轻蔑冷笑,“怎么?不过是一盆水罢了,就将你虚伪的面具又撕下来了?”
第166章 排除在外
燕北骁才反应过来是她做的,一看到这张脸,怒意立时消退了下去。
轻抿了抿唇,只是眼神无声地望着她,苦涩黯然。
“被说中了便哑巴了?”
面对她的追问,燕北骁不得不再开口,他不是哑巴了,只是怕说多错多再激怒了她……
“天色还早,昨夜又一番折腾,怎也不多睡一会?可是饿了?想吃什么?孤这就去吩咐膳房准备。”
“答非所问,对牛弹琴!”
盛姝面色立时阴沉了下来,咣当一声,随手将木盆重重摔在他脚下。
燕北骁微蹙着眉,却也只是立在原地默不作声。
盛姝心烦地扭身快步离去,再不想多看他一眼。
今日便是约定留在宫中的最后一日,盛姝虽恨不得立即离开,却始终因着阿辞的牵绊,而不得不说服自己留下来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一整日似乎过得格外快,燕北骁也很识趣的没有再来碍眼。
即便阿辞要亲自跑去叫他用午膳,他也是只说是公务繁忙不得空。
入夜里,盛姝将阿辞抱在怀中,二人在庭中,悠闲地靠在摇椅上仰望着星空,一颗两颗的数着天上的繁星。
“阿辞,你看那两颗最亮的星,一个是娘亲,一个就是阿辞,倘若有一天娘亲不在阿辞身边了,阿辞想娘亲了,就可以看看那颗星星,代表娘亲也一直想着阿辞。”
盛姝望着阿辞明亮而纯真的眼眸,心里一阵发酸苦涩。
“啊?阿辞才不要看什么破星星,更不要娘亲离开,阿辞要永远陪在娘亲身边!”
南辞瞬间失去了兴趣,抱住盛姝的脖子不肯撒手。
盛姝皱了皱有些发酸的鼻子,尽量让语气平稳下来。
“那若是娘亲病了,不得已需要出宫看病呢?阿辞该如何呢?”
“那阿辞就陪着娘亲一起去看病,嗯?娘亲,你怎么啦?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宫中有那么多太医的,我去找爹爹!”
南辞立时一脸急色,噼里啪啦问了一堆,还不等盛姝回答,便动作十分利索的溜下了摇椅,撒腿就跑。
盛姝忙在身后唤他,“阿辞,别去!快回来!”
南辞还未跑出庭外,便被燕北骁拦下抱了回来。
盛姝立即转头到另一边,燕北骁便紧张地顿下脚步立在原地,下意识解释了起来。
“孤只是有些想阿辞了,特意来看看他……”
见她并未起身离开,他才有些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南辞迫不及待的捧着燕北骁的脸转了回来,“爹爹,娘亲生病了,你倒是快找太医给她看看啊!”
“阿辞,娘亲跟你说了,宫里的太医治不好的,这是心病。”
“嗯……心病还须心药医才是!书中便是如此说的,看来这心药非得要出宫才能寻得了,爹爹,你还是快些派人出宫帮娘亲寻来些心药吧。”
小孩子童言无忌,二人各怀心事,却也明了此时的状况。
“阿辞,娘亲的心药唯有她一人可寻,合心意方可药到病除,我们父子二人就在家等着娘亲早日痊愈归来,可好?”
燕北骁一脸期盼,却也自知留她不住,只愿看在孩子的份上,她能够心软一二。
“可是……阿辞不想我们一家人分开!为什么我们不能陪她一起去看病?娘亲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会很孤单的!阿辞不要!”
盛姝心如刀绞,眼眶酸得厉害,背对着二人微微仰头,极力将眼底的水色隐忍收回。
“阿辞乖,娘亲会很快回来的……”
不会了……
这座王宫,她再也不想踏足了!
盛姝心里很想反驳燕北骁哄骗阿辞的话语,可事实上她根本做不到!
南辞在身后软糯唤她,“娘亲?”
盛姝没有回头,只带着丝丝鼻音应了声。
燕北骁眉头一阵松动,即使机会渺茫,却也不会是全然没有,他也并不信,盛姝会就此放下阿辞。
昨夜发生的事,燕北骁本以为离宫前都再难靠近她了。
却不想在阿辞的要求下,盛姝居然没有执意赶走他,甚至还默许了。
三人再次躺在了一起,南辞一如那晚,将二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温热,却也带着几分心头的凉薄和麻木。
盛姝虽始终低垂着眼睑,只羽睫微动了动,面上安然无波,可也并未像上次那般立刻抽出手。
她只想在走之前顺着阿辞,给他留下一些看似美好的东西。
哪怕是表面的虚假……
燕北骁有些恍惚,双眼渐升起丝丝不真实的迷离,唇角不自觉微扬了起来。
“爹爹,你是不是真的特别喜欢娘亲呀?”
连阿辞都看出来了吗?
喜欢一个人,就连眼神都是藏不住的!
燕北骁微愣,随即唇角弧度更多了些,目光坚定地应声。
“嗯!”
“那你怎也不主动些?既没有抱过,又没有亲过,这个夫君当得太平庸了!难怪娘亲对你也不大亲热!”
南辞扁扁嘴,有些嫌弃的给了燕北骁一记白眼。
“阿辞,乖乖睡觉了,娘亲来哄你。”
盛姝顺势抽出手,轻拍起了南辞的手臂。
燕北骁的心瞬间空了一大片。
预演了失去,痛苦便会先一步降临,他完全无法想象明天送她离开时的沉重。
“娘亲,阿辞想听你唱歌。”
“好,阿辞想听哪首歌?”
“天黑黑。”
“换一首,好吗?”
“不要嘛,阿辞就想听这个!”
燕北骁也很想知道,他们二人共同知晓的《天黑黑》到底是怎样的歌?
那么多本该一起拥有的美好和回忆,却始终将他排除在外。
他分明很想怨,却也不知该从何怨起,这其中本也还有他自己……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天黑黑,黑黑,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追求的世界,然而……
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盛姝空灵的嗓音似带着股化不开的哀愁,如同那闷在了心里的乌云密布。
一场大雨倾盆,浇湿了心头,却始终满溢不出。
无法滋润满腔干涸得快要枯死的爱河,任由孤寂生根发芽,埋下数不尽的沧桑与落寞……
燕北骁无法按捺住将她再拥入怀中的热烈和冲动,挚爱得而再失去,稍稍想来便足以让他再次痛不欲生。
“姝姝,孤可以最后再抱抱你吗?”
“君上请自重,勿再越界。”
她此时也仅剩下冷漠和疏离。
还是看在阿辞的份上,为彼此间留下最后的心平气和。
第167章 离宫
小孩子说睡就睡了,燕北骁便再也没有了亲近她的理由。
二人无端陷入漫长的沉默,似乎夜也因此变长了许多……
第二日清晨,天色还有些朦胧。
盛姝便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刚替南辞掖好被角,一转头,燕北骁却也坐了起来。
二人相对无言,直到燕北骁亲送她上了出宫的马车。
角檐垂挂而下的水润丝绦微微晃动,车轮不紧不慢也转动了起来,背后的车帘微微起伏。
燕北骁望眼欲穿,却也始终没有看到车帘有一角的掀开,渐渐地心似跌进了冰窖。
有个念头几欲跳出,不断唆使着让他做一些随心而为的疯狂之举!
燕北骁一再秉持着理智和清醒,直到目送着马车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
毫无预兆地,他忽然慌不可及地跑着追了上去。
此刻,燕北骁也完全顾不上什么一国之君的威仪,若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心只为奔赴挚爱。
马车突然适时停了下来。
云九就知他不舍得,故而才吩咐人将马车赶得十分缓慢,不想他果然还是要追上前来。
“为何停下?”
盛姝掀开车帘询问,顺着云九的目光,便见燕北骁从马车后方正大步而来。
云九不答,盛姝立时皱眉。
“君上应是为天下人作表率,难不成还打算食言?”
燕北骁摇摇头,微微喘息,立在马车旁定定地望着她,眸光灿若星芒。
云九一个手势,护送的便衣侍卫便立即撤离去往前方,尽数背对此处。
盛姝不耐地催促,“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快说!”
燕北骁抿唇不答,却是去了马车前方。
盛姝看去的下一刻,燕北骁便身手敏捷地掀开车帘跳了上来。
盛姝吓了一跳,“你突然上来做什么?快下去!”
“姝姝,无论日月更替,斗转星移,也不管你认定我在你心里是如何的不堪,我都还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此生唯一的挚爱!
我思慕你,心悦你,也认定了你,这一生都会等你……”
燕北骁气息急促而紊乱,像个楞头小子迫切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盛姝有些没反应过来,很是诧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要走了,你快下去!”
燕北骁并未得到她的任何回应,甚至连拒绝的表态也没有。
她就只是赶他走……
他的心里很是堵得慌。
“姝姝,难道你真的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吗?哪怕跟我好好道个别也好……”
“不需要!请你下去!”
盛姝态度强硬,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移了开来。
燕北骁心下一沉,欺身而来便将盛姝堵在马车的角落,红着眼,用微微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叮嘱。
“姝姝,在外面记得要好好吃饭,开心一些,再也不许一个人哭了,若是想我……想阿辞的时候就寄信回来,好么?”
盛姝低头避开他的目光,随口敷衍应着。
燕北骁虽举止强势,语气却异常柔软,带着些许恳求。
“姝姝,能不能最后再看我一眼……”
盛姝不答,却也不看。
“姝姝……”
“燕北骁,你有完没完……”
盛姝刚抬头,随即而来的却是一阵疯狂而热烈的拥吻,强势到不容拒绝。
事实上,她的双手被燕北骁紧紧按在了他的胸膛,也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
燕北骁再舍不得,终究也还是不得不放开了她。
“燕北骁,你这个混蛋!都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要对我这样!”
盛姝双手刚获得自由,便气愤的一把推开燕北骁。
燕北骁眼角漾着抹藏不住的欢喜,却也同时溢出苦涩。
“若是可以,孤定然还要日日夜夜都对你这样!”
盛姝只当他又要改主意,顿时失控嘶吼。
“你疯了!”
燕北骁低头浅笑,“可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盛姝有些不明他的意图,探究地目光望着他。
“姝姝还真是狠心!自己的夫君也不要了!孩子也不管了!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洒脱离开吗?往后余生都不怕会孤单吗?”
燕北骁似玩笑般说着,却也不肯抬头,湿润的水痕便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滴滴落在衣袖处,晕出点点迸裂的印记。
“别再说了!”
盛姝只觉碍眼至极,随手丢来一方锦帕在他衣袖上,漠然地转头不再看他。
“孤只是刚刚走得快了些,眼里不小心进了沙,有点刺痛,不然你帮孤看看,将异物吹出吧。”
燕北骁手下不自觉攥紧了锦帕,却并未擦拭,只是半眯着眼,唇角带着笑意,将脸颊靠近过去。
盛姝果断抬起手掌便推开阻止,语气坚定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