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知道她心里想问的是谁。他低头看看自己揣在怀里的手机，心里一阵着急，嘴上却只能回答：“很好，谢谢您关心。”
柳绡绡点点头：“那就好。”她甚至还笑了一笑，只是那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车门轻轻关上，柳绡绡站在庭院里的花树下向他挥手告别。
阿承从衣服的内袋里取出手机：“徐总。”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出声：“她下车了？”
“是。”
徐江天已经打算挂断电话，看着那个红色的按钮一瞬，又拿了起来：“受伤没有？”
“没有外伤。”
徐江天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通话时长一个多小时，她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自己。徐江天愈加觉得灰心。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浑身脱了力一样走到淋浴喷头下面。
凉水从头顶浇下，换来片刻的清醒。
社团制作的前五期视频都很成功，在校内外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带动了一批青年人了解传统服饰文化。今天是周五，大家决定聚会一下，庆庆功。
柳绡绡四点半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计妙站在饭店门口，看着明晃晃的招牌，不住地跟柳绡绡嘀咕：“哇，社长订这家啊！这家很贵的，而且听说是会员制，没有会员根本不让进。”
是很贵。柳绡绡跟着徐江天来过一次，徐江天随便叫了几个菜，就花费不少。
“看来社长还是个隐形的富二代！”计妙拿肩膀碰碰柳绡绡，“诶，网上你和社长的CP粉那么多，有没有考虑发展发展啊？”
“别瞎说。”柳绡绡嗔她一句，“咱们先进去吧。”
她们手挽手进了饭店，大厅里安静极了，柳绡绡报出关渝的名字，服务生就引着她们往包间走去。
这家饭店是一处民国时的名人故居改建的，二楼有回字形的走廊，柳绡绡一上楼来，就看见对面走廊边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背靠着五光十色的琉璃栏杆，像是在等什么人。
柳绡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他身上，步子也挪不动了。
“徐总！”远处跑来一个女孩。她微微笑着，扑向徐江天，跑到他身前，又站住了，有点紧张似的轻轻挽起他的手臂。徐江天伸出手来，拨一拨她额前的碎发。
一举一动，莫不如他们初相识的时候。
柳绡绡心头一窒，一阵钝痛袭来。
她在心里嘲笑自己：你看，不光是你骗了他，他也骗了你呀！他只不过对你温柔些，你就以为他是真喜欢上你了，其实他只是想要一个温顺的女孩陪着自己罢了。你不愿意，自然有别人愿意的，他又何必总在你这里找不痛快呢。
“绡绡。”计妙扶着她，“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柳绡绡咽下心口涌上来的那股疼痛，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一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
第119章 别骗我
柳绡绡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饭后同学们还想去玩一回剧本杀，她就借口不舒服，提前回了家。
王姨还在等她，看见她的神色郁郁，也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事没法劝，只有等两个人都慢慢想开，有一个人愿意先低头，这才好收场。
嘱咐了柳绡绡两句，王姨就先去睡了。
柳绡绡歪在沙发上发呆，直到三四点才睡去。
她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从梦中叫醒的。
看着眼前的人，她有点恍惚，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男人浑身酒气，双目圆睁，眼底都泛着赤红：“你还睡得着？”
他大力握着她的肩膀，几乎快将她单薄的肩胛骨捏碎了。
“我为什么睡不着？”柳绡绡忍着疼痛，“难道你觉得家里没有你，我就要……”
男人根本不允许她说下去，他的大手紧紧钳住了她的下颌：“对，你不会为我伤心……你心里根本不拿我当一回事。柳绡绡，那你在饭店里摆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
“我……”
柳绡绡望着他的眼。
他眼里幽幽的怨恨流淌着，一丝一缕都是对她的质问：“你不是应该盼着我早点跟你分手吗？为什么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你反而难受了？柳绡绡，你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你自己还分得清吗？”
他都看见了，也都知道了。
“徐江天，都是真的。”她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任他拿捏着，“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倏然滑落，沿着他的手指，一路沾湿了他的掌心。
“我、我……”她被捏着下颌，吐字都很困难，却还是一字字坚持说出来，“我本来就配不上徐家女主人的位置。”
那只手的力量又重了些，柳绡绡的下颌快要被他捏得错了位。
“比起坐上那个位置，现在的我更想留在你身边。”她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可如果我们都努力过，还是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徐江天，到那时，我会选择跟你断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什么原因，她的泪水一股一股地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淌。
“徐江天，ᴶˢᴳᴮᴮ我喜欢你。”
这句话，柳绡绡是用家乡话说的。调子软软的，却猛地敲击在徐江天的心头。
他不再允许她多说一个字，直接用唇舌封住了她所有语言。
这个吻霸道得出人意料，她根本来不及呼吸，就被他卷挟着逼进穷途，口中连呜呜之声都发不出。他的吻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发泄。
口中尽是血液的腥甜，疼得她潸潸泪下。
到最后，他却连她的眼泪都逐一吮吻干净。
大约是她不经意也咬破了他，他吻上来的时候，脸颊湿润温热。
徐江天把她抱到镜子前去看，脸上却没有血痕。
他太凶狠，至于眼圈都泛着微微的红。
徐江天抱着她坐在洗手台上，像个孩子似的扎在她怀里，仰头望着她。她从高处俯视，他满脸都是期待，隐约还带点恳求，认真地与她对视：“绡绡，别骗我。”
柳绡绡低头捧住他的脸。
徐江天先闭起了眼睛，他微皱的眉头，颤动的眼睫乃至急促的呼吸都显示出他的渴望。
她迎上前去，送给他一个吻。
轻柔的，像蝴蝶探寻花蜜那样的吻。
他就像那朵花，任由蝴蝶蹁跹着四处点火，烧尽了他的柔情。
第120章 爱的味道
昨晚徐江天和柳绡绡闹了一场，王姨是听见了响动的。
今天一大早两个人都没起来，她就没去打扰。
直到十点多，徐江天才醒过来。
柳绡绡还睡着，徐江天独自坐起来，一个人面对窗外，想了许多。
他向来是个认真的人。
对待工作认真，对待感情也是。即便是倒退回学生时代，面对女生们的表白，即使不同意，他也都尽量正式地给予回应。
从前和时瑛在一起，他是陪同时瑛正正经经地开过发布会公开过恋情的。
现在柳绡绡已经向自己表明了她的想法，自己也应该给柳绡绡一个正式的答复。
想到这里，徐江天拿起手机，给阿承发了一条消息。
“帮我准备一下，下个月一号我要开一场记者会。”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自己也躺回床上。佳人在侧，他只想跟她安安静静地共度这难得轻松的时光。
两个人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柳绡绡睡得有点头疼，她还躺在被窝里，伸展着胳膊腿儿。她一有动作，徐江天自然也醒了。他还抱着她的腰：“睡醒了？饿不饿？”
柳绡绡点点头：“嗯，有点饿了。”
“出去吃？”
“不了吧。”她的眼神一亮，反手搂住他，“以前都是我给你做饭，今天你给我做好不好？”
“嗯……”徐江天眯起眼眸。“你确定？”他笑，“可能不会太好吃。”
柳绡绡把她睡得炸了毛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我又不要求一定好吃……我妈妈说，家里的饭好吃，是因为饭菜里面添上了家人的爱。我想尝尝你的爱是什么味道的。”
家里人多眼杂，两个人就买了菜，到酒店里的套房去。
柳绡绡一样样教，徐江天一样样学。
他学得很快，刀功甚至比很多常做饭的主妇还好些，柳绡绡看他系着围裙的贤惠样，很是欣慰地点头赞许：“嗯，徐总果然很棒，做什么都出类拔萃！”
“是吗。”徐江天闻言，歪着头笑道，“那做什么事时最出类拔萃？”
他笑得意味深长。
“小心啊，这个里脊肉不能炒过火。”
徐江天索性把火关了：“厨房不好，我看我们要去屋里慢慢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话音未落，他已经把柳绡绡扛了起来。
“可、可我还没吃饭呢！徐江天……”她在徐江天肩头扭动，“让我吃了饭再去行不行？”
“不行！”
“地主徐扒皮、冷酷的资本家、残忍的剥削阶级……”她的小手连连拍打着他的背。
徐江天还没走到卧室，干脆把她放下来，抵在一扇门上，控住她的双手：“很好！资本家现在连卧室都不想去了，就在这剥削了你！”
方抵近她白嫩的脖颈，门铃响了。
两个人一时都有些笑场。徐江天暂时放开她，走向门口。
猫眼里是阿承严肃的脸。
他拉开门：“什么事？”
“徐总。”阿承往屋里看，见柳绡绡站在不远处，就贴近了徐江天耳语。
柳绡绡看见阿承的神色，也晓得可能有些事要避忌着自己，就转身回厨房，把刚才徐江天没炒完的菜炒出来。
第121章 见她一面
徐江天听完阿承的话，神色也有些紧张：“医院怎么说？”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种情况是会发生的。”
徐江天点点头：“现在怎么样了？”
“经过抢救，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徐总，老太太提出……她要见柳小姐一面。”
徐江天看看屋里，柳绡绡还在忙碌着。
“等我一下，”他低头看看手表，“十五分钟。”随即把门掩上。
菜已经炒好了，柳绡绡端着盘子走出来，看看徐江天有些严峻的脸色：“怎么了？”
“我外祖母病了。”
“要紧吗？”柳绡绡把盘子放下，“那……你快过去看看吧。”
徐江天有点犹豫，最终还是走过来，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别担心，已经脱离危险了。”
见他似乎有话没说完，柳绡绡就静静等他说下去。
“外祖母想见你一面。”他顿一顿，“当然，去或不去由你决定。”
“哦。”柳绡绡低头想了想，“那我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出发。”
她说着，就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徐江天拦住她：“绡绡！”
柳绡绡看看徐江天拦住自己的胳膊，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你放心，我懂得。这时候无论她怎么说，我都不会刺激老人家的。”
徐江天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他知道柳绡绡这一趟去注定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的，可外祖母这一关又不能不过。心中对她的歉疚之意更浓：“对不起，绡绡。是我没处理好你从前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柳绡绡却回过身来，微笑着投入他的怀抱：“徐江天，你喜欢柳绡绡吗？”
徐江天被她这个问题问得心都软了下来，含着柔情看她半晌，才答一声：“嗯，喜欢。”
“过去的事，发生就是发生了，我们谁都改变不了，你也不必为我遮掩。”柳绡绡在徐江天怀里抬起头来，“你明知道我的过去，还能喜欢上我，是因为你了解我。我相信只要给你外祖母时间，她也一定会像你一样，了解我、喜欢我的。”
他一向知道柳绡绡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姑娘，从前为了要钱，刀山火海也敢闯，却没想到如今为了他，也愿意这么坚定地去面对一个陌生而难缠的老太太。
徐江天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拥抱她：“好姑娘，我的好绡绡！”才要去吻她，被柳绡绡拦住：“还不走？”
心内科的病房十分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此起彼伏。
徐江天拉着柳绡绡的手，推门而入。
苏老太太上半身连着各种监护仪器，因此只能虚搭着一层薄毯。
在她身边，一个年轻女子捧着水杯，用沾湿的棉棒轻轻为她擦拭着嘴唇。
是管牧荑。
再见管牧荑，柳绡绡也有些尴尬。她往徐江天身后稍微闪了闪。
徐江天上前一步：“管二小姐，麻烦你照顾我外祖母了。”
管牧荑点点头：“徐总，不麻烦。”
苏老太太看看徐江天，又看看管牧荑，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怎么不麻烦，二丫头知道我病了，赶着就过来了，在这伺候我半天了。论孝顺，小天你都不如她……”
第122章 莫大的侮辱
徐江天站在外祖母床边，低垂着眼睛，看也不看管牧荑，轻轻道一声：“是，没能及时赶来，是我不好。”他俯下身子，半哄半劝，“现在我来了，外祖母，就不要麻烦管二小姐了吧？毕竟人家是外人……”
“外人？”老太太轻哼一声，“你和二丫头是曾经有过婚约的，要不是节外生枝，你们现在应当是未婚夫妻了！这屋里究竟谁是外人？”
“外祖母。”徐江天的声音沉下来，“过去的事不作数，您不要再提了。管二小姐如今也在相亲，您总把人叫来，这么没名没分地伺候您，对管二小姐的名声到底也不好，您还是多替管家想想吧。”
这话不像是说给老太太听的，倒像是说给管牧荑的。
管牧荑马上就会意，正要开口，只听老太太不疾不徐道：“你这孩子，说什么没名没分？”她重新把管牧荑的手拉起来，“在我心里，只有二丫头这样的姑娘，才配做我的外孙媳妇。小天，你别把一时的贪欢好色当成天长地久了，外面那些花蝴蝶，玩玩也就罢了，究竟还是二丫头这样的孩子稳重，靠得住！”
老太太苦口婆心，徐江天却好似没听进去一样，只是从管牧荑手里把杯子接了过来，木然捧在手心。ᴶˢᴳᴮᴮ
眼看祖孙俩闹得不愉快，柳绡绡想到自己来时跟徐江天说好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刺激到老人家。
她轻轻扯了扯徐江天的衣袖，朝他使个眼色，转身就要退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