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把周围的人一一劝散，让徐江天一个人陪着她。
“医生呢？”他拿起她略微有些发凉的手，“请医生来见我。”
医生很快来了，将柳绡绡的病情叙述给他听：“患者入院时身上多处骨折，脉浅快，血压8040，查颅脑CT有脑挫伤，应该是从高处坠下导致的，不过万幸，她在坠地的瞬间采取了保护姿势，伤势总体不算严重。”
第127章 求死不能
徐江天点点头：“请你们多费心吧。”
事实上，柳绡绡被送到医院不久，医院就听说了伤者是长风总裁的女朋友，已经请了各大医院的专家主任前来会诊，只要没有意外情况的出现，患者的危险是不大的。
阿承送走了医生，进来听徐江天的吩咐。
徐江天双手把柳绡绡冰凉的小手合在掌心，贴紧自己的额头。
“去查！那栋楼里，一个人、一个人地问。到底是谁……是谁把她从楼上推了下来。我要让这个人……求死不能！”
他的声音低沉已极，又夹杂着颤抖，额上和鬓边的青筋爆出，两腮也咬得紧紧的，像一头暴怒的豹子，随时准备扑上去撕碎了猎物。
阿承还从没见徐江天这样的神情。
他打了个寒颤。
害柳小姐的人一条腿已经埋进了鬼门关，只怕还不自知呢！
门轻轻掩上。
徐江天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了自己心头一股股翻涌着的情绪。
别人都以为他是怒，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其实他是怕。
八岁失去父母时，他还是个孩子，他甚至还没有机会体会，毫无知觉地就已经成了孤儿。
可现在，他遍尝了人世间的冷暖，终于找到一个能牵动他喜怒哀乐的，和他倾心相爱的姑娘，他甚至决定要和她共度一生……这个时候她出了事，那无异于是活生生拿去了他半条命。
他接受不了。
怎么想都接受不了。
他甚至开始想象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如果柳绡绡抢救不过来，他还期待着他们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相聚。
什么是六神无主，什么是魂飞魄散，他在这一天里都体会得淋漓尽致。
直到听见医生亲口对他说伤势不严重，他才觉得自己的神志归了位。
他永远都忘不了这种感受。
他要让害柳绡绡的人也尝尝这种滋味。
仪器滴答滴答地响着。
柳绡绡从昏迷中渐渐苏醒，只是头、胸口、左臂和左腿都剧烈地疼着，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身边应该是有人的，只是她的视线很模糊。
“绡绡。”
是徐江天的声音。
她眯了眯眼睛，努力想把他看清楚一点：“你回来了？”控制不住的脆弱让她落下泪来，“徐江天，又看到你了，真好。”
从楼上坠下的瞬间，她一度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见不到他，柳绡绡还有一点遗憾。不知道没有自己了，徐江天会不会另娶别人，也对别人笑，也跟别人说着情话。
只是没容她多想，她就陷入了昏迷中。
徐江天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捧起她的手，一再亲吻。
她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可发现自己既看不清他，也抬不起ᴶˢᴳᴮᴮ手来：“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绡绡，可是我一点都不好。”他不停地抚摸她，亲吻她，唯恐她下一秒就消失似的，牢牢把她攥在手心里，“绡绡，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吓我了。”
柳绡绡扯起嘴角笑了笑：“肉麻！”
柳绡绡一直用着镇痛的药，很快就又昏昏地睡了过去。
徐江天就在黑暗里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第128章 后遗症
徐江天让人查问了事发时所有可能的目击者和参与救助柳绡绡的人，甚至连不相干的来往人员都问了一遍，也没能找到可疑的对象。
唯一的线索在柳绡绡这里，可她只记得嫌疑人的简单体貌特征，诸如圆脸、个子不高、长发、穿一条花裙子……这样的人在大学里太多了，排查起来相当耗费时间。
“不要、我不会……不！。”柳绡绡又做噩梦了。
脑挫伤给她留下的后遗症已经好多了，除了时不时还会头痛，几乎已经不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了，可每到睡着时，她就会在梦境里重复事发当天的情境。
“绡绡。”徐江天试图唤醒她，“绡绡！”
柳绡绡冷汗涔涔地醒来，她定定地看了徐江天几秒。
徐江天从她身后抱住她：“又做噩梦了？”
柳绡绡怔了怔，点了点头。
“你最近一直睡不好，是不是还害怕？”他的声音无比温柔，“要不我们请个医生来跟你聊一聊？”
“不用了。”柳绡绡摇头，“我没事。”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问题不是心理咨询可以解决的。
“那个人，警察抓到了吗？”
“那栋楼里没有监控探头，排查起来难度很大。”他安慰似的抚摸着她的额头，“不过你放心吧，我也在找，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
柳绡绡勉强笑了笑。
以徐江天的能力，如果能，恐怕两三天之内就有消息了，现在迟迟没有消息，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不到了。
不过她也不希望给他太大的压力：“也怪我，没好好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她越这么说，徐江天越是心痛难耐。
自己最心爱的人被害成这样，他却连一个凶手都找不到。
卧室的门轻轻叩响。
“谁？”徐江天扬声问道。
“徐总，是我和老太太。”管牧荑的声音传来。
苏老太太的心脏病已经痊愈，听说徐江天这里出了事，她赶紧叫上管牧荑来看看。
徐江天自己迎了出去，却突然转过头来向王姨发问：“是谁给开的门？”
王姨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绡绡出了事，我现在实在没有招待客人的心情。外祖母，管二小姐，请回吧。”他声音格外冷淡。
“小天。”苏老太太拄着拐杖，“你现在是为了她，连外祖母都不认了吗？”
自从柳绡绡出事，徐江天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影儿。
出事时，离他原本预计与柳绡绡公开恋爱关系的发布会不到一周。如果柳绡绡这次果然不幸，最得意的就是一向看不惯柳绡绡的外祖母，最受益的则是外祖母一直看好的管牧荑。
他实在没办法把这两个人现如今的举动当成好意的探望。
“外祖母。”徐江天依旧回到柳绡绡身边，把她抱起来，“我不知道这时候您过来有什么用意，但您关心的那些事，我现在无暇理会。”他指指柳绡绡，“绡绡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实在没有往来应付的心情。”
柳绡绡暗暗握了握他的指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苏老太太一向是知道自己这个外孙的，看起来是冷情冷性，可是倘若对一个人上了心，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完完全全是个性情中人。
她重重地叹了一声：“那看来我是白来这一趟了！”
第129章 公众号
“真摔得这么严重？”苗芳凝拉住刚从徐家回来的女儿。
“嗯，我看了。头、胳膊、腿都有伤。”管牧荑皱皱眉头，“听说还留下了后遗症，眼睛看不清楚，精神也不好。”
苗芳凝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挂上了得意洋洋的笑：“这小贱人以为跟了徐江天就万事大吉了，你看！她结的仇怨多着呢！都用不着咱们动手，就有人替咱们收拾了她！”
管牧荑却有些担心：“妈，今天我和苏老太太去看她，徐江天脸色难看极了，他甚至都怀疑上苏老太太了，你说他会不会怀疑咱们，迁怒到咱们身上？”
“怕什么？咱们毕竟没有动手，徐江天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呐！”苗芳凝像是出了口气似的，腰也挺直了，脸色也红润了，说话的声气都粗了。
管牧荑点点头：“那倒也是，咱们没做什么亏心事。不过，妈，还是赶紧让你的人撤回来吧，别让徐江天发现了。”
“哦对对。”苗芳凝在女儿的提醒之下，赶紧拨了一个电话。
柳绡绡的伤痊愈时，已经立夏了。
她比受伤之前瘦了许多，即使从镜头里看起来，脸部的线条也没有从前那么流畅圆润了，社里很多活动的造型已经和她现在的形象不相符了。
不再上镜，她就只能给负责拍摄的同学们打打下手。
“其实绡绡你现在的样子也好看，活脱脱是书里走出来的林黛玉嘛！”
计妙玩笑的一句话，提醒了柳绡绡。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
现在社团录制的视频大部分都只用于校内宣传，如果这些视频能传播到社会上，让更多人看到传统服饰之美，从而喜欢上传统服饰，那不是更好吗？
但关渝跟学校方面沟通了几次，校方始终都不同意这些未经正规制作的视频流入社会，这件事在学校和社团这里，只能作罢。
“我想……运营一个自己的公众号，以个人的名义。”
计妙好像也被她这个想法打动了：“也不是不行，可是从服饰化妆到摄影摄像都需要人配合呀，你现在哪来的人呢？”
柳绡绡把目光落到她身上：“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诶？”计妙坏笑着，“你雇我呀？说，是不是你们家徐总打算投资了！”
“那倒没有，我这个想法他根本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为什么呀，柳绡绡，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懂不懂？你靠着徐总这棵大树，那不是……他稍微一煽风，你这火就烧起来了吗？”
“可是……”柳绡绡低下头，“可是我想做的是我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这件事做成了，这也是我自己的事业，我怎么能事事都靠着他呢？”
计妙想了想：“也对。”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咱俩这关系，我肯定是跟着你啊！”计妙拍了拍胸脯，“放心，以后摄影摄像我全包了！”
“好！那服饰文化的考证，妆造的搭配我就自己搞定。”
两人说定了公众号的事，眼看着徐江天就来接柳绡绡了，两个人就道了别。
第130章 就是她
徐江天隔着车窗看柳绡绡远远走过来的样子。
她原本就不胖，那场事故就像是伤了她的元气一样，让她整个人都迅速地发黄枯萎了下去，虽然事后他和王姨都尽量给她补养了，但柳绡绡始终缓不起来。
从前看书，书上总说“色衰则爱驰”，汉武帝李夫人为怕病中容颜衰败使汉武帝厌恶，甚至临死都不愿让汉武帝看自己一眼。
徐江天自问从前也算是个外貌协会，哪怕他初见柳绡绡，从一排姑娘独独选中了她，也完全是因为她生得足够漂亮惹眼。
可现在，即使看到她面黄肌瘦的憔悴模样，他不仅不觉得厌倦乏味，反而觉得心中对她的爱怜依恋与日俱增。
他在车窗后无声地笑了笑。
大概命中注定他遇见这样一个人，要他这一辈子都为她牵肠挂肚。
“绡绡。”他轻轻握握她的手。
已经是五月里了，她的手还是有些凉。
“今天头疼了吗？”
“没觉得太疼，你别担心。”
“那就好，你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吃。”
“嗯……我想吃汽锅鸡。”
难得她主动提出来，徐江天哪里会不依？
他方向一转：“南城有一家做滇菜做得最好，我带你去吃。”
一座三进院落改建成的餐馆，中庭假山上流水淙淙，院子里栽满了花草。在门口登了记，服务生就把徐江天和柳绡绡往里面领。
过了一道垂花门，柳绡绡的余光中忽然擦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圆脸、长发、花裙子……她脑中急速地掠过那天的情景，惊悚的画面像一把斧头，一下子照着她的头脑劈来。
“乔哥，你说话要算数啊，别到时候就骗我！”女孩儿娇笑着向身边的男人轻轻扭动身躯。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黏腻的话音和尖锐的笑声。
柳绡绡捂住头。
“怎么了？”徐江天察觉她的异常，回身护住她。
“徐江天……是她……”她颤抖的手指指向一个女孩的背影，“推我下楼的人，就是她”
“你确定吗？”他顺着ᴶˢᴳᴮᴮ柳绡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女孩被一群男孩围在中间，调笑着。
柳绡绡忍着剧痛连连点头：“就是她，我确定。”
因为是和柳绡绡私人的约会，徐江天身边没带着任何人，他把柳绡绡交给服务生安顿好，自己跟了出去。
那个女孩出了餐馆的大门，直接上了一辆七座商务车。
“阿承，给我定位平C476E7这辆车。”他语气加重，“要车主的信息。”
柳绡绡坠楼的事，直到现在都一直没能查出任何头绪，说没有人在其中策划包庇，谁都不能相信。
听徐江天的语气如此郑重，阿承也猜到几分。
他丝毫不敢耽误，马上一一查询。不过几分钟，车主的资料就调出来了。
阿承看了看车主的名字——孙竟。
“徐总。”阿承如实报告，“车主的信息已经查到了，是孙家的小儿子。”
孙家的这个小儿子一向是不问世事，只管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他和柳绡绡，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查孙家所有人的人际往来。”
“是，徐总。”
第131章 替罪羊
赵晓媛是M大大四的学生，今年就要毕业了，可直到现在，她的工作还没有着落。
她灰心丧气地抱着一摞简历。
今天有校招活动，她想去碰碰运气。
“你听说了吗，长风集团的徐江天今天要亲自到学校里来做宣讲！”
“不可能吧？人家长风集团用人标准很高的，都是要P大和S大的高材生，咱们学校跟人家比还是差了一截……”
“能差多少？说是集团要开展新业务，成立新的部门，所以今年用人需求特别大，这才来咱们学校校招。你去不去呀？”
“当然去了！就算不去找工作，去看看帅哥也是好的呀！”
赵晓媛跟在两个同学身后，她们讨论的声音不断往她耳朵里钻进来。
她觉得有些不安。
平城那么多大学，徐江天偏偏选中她们学校来做宣讲，这是不是说明，她的所作所为被徐江天查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