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绡绡一一答应着，等人都走了才进去。
徐江天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里，看着窗外的天空。
听见高跟鞋的响声，才转回身子来看了一眼。
“你来了？”他换上笑脸，把柳绡绡带进怀里，“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臂，落在那只饭盒上。
“清炒时蔬，白灼虾，罗宋汤。”她把饭盒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
徐江天皱了皱眉，起身：“回办公室去吃！”他不喜欢会议室里出现异味。
牵着她的手，往办公室走。
走到半路，柳绡绡犹豫地出声问道：“徐江天，公司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了。”
“不算什么，一点小问题。”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放心，不碍事。”
他的语气轻松，可柳绡绡却知道，他是不愿意让她担心。
听徐江天刚才的语气，同州的项目可不算是个小项目了，甚至集团之前是为了这个项目下了很大ᴶˢᴳᴮᴮ功夫的，现在却丢了，他还主动承担了大部分责任，这怎么都不像是他口中的“小问题”。
但无论是什么事，总要哄着他安安生生地先吃了这顿饭再说。
徐江天去洗手，她就把饭菜摆好。
阿承这时候进来，把一叠什么东西放在徐江天的桌子上。
徐江天擦着手走出来，看到桌上的文件夹，知道是自己要的东西，就过去随手翻了两页。
如他所想，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这家合泰集团之前的经营范围大部分都在新国，做得也算风生水起，从去年开始宣布进入国内市场，因为对国情把握不准，对市场行情也不够了解，第一个项目就埋下了隐患，接着第二、第三个项目就更加艰难了，直到今年，这几个项目接连爆雷，集团签下了巨额债务。
在这样的背景下，它的行为就很难被定性为掠夺性定价了。
但徐江天总是隐隐地感觉不对劲。
第214章 夺回来
但柳绡绡坐在身边，他一点也不愿意表现出来。
她一向敏感，如果察觉自己这边遇到的情况，恐怕会多思多想。
文件夹一合，他走到桌边来。柳绡绡已经把饭菜都摆好，坐在桌边笑吟吟地等着他了。
大虾新鲜粉嫩，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剥去虾壳。
其实任凭是什么山珍海味，这些年他不知道吃了多少，但是柳绡绡亲手剥的虾还是让他觉得特别鲜甜。
大概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在饭菜里加进了爱的味道吧。
饭刚吃到一半，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了。徐江雪招摇地甩着胳膊走了进来。
阿承追在后面一脸歉意地向徐江天小声道：“徐总，抱歉，我没拦住。”
徐江天挥挥手让阿承出去。
徐江雪则大喇喇地瘫在沙发里，瞟一眼桌上的饭菜：“大哥吃着呢。这饭菜不错，嫂子做的？”目光飘向柳绡绡身上。
柳绡绡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赶紧道：“你们兄弟有话说，我先回去了。”
徐江天也不愿意她听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点点头，让阿承送她回家。
好好的一顿饭，就让徐江雪给搅和了，徐江天心里不痛快，脸上的神情就更冷了：“有什么事？”
“合泰的资料大哥看过了？”徐江雪的眼神定在徐江天办公桌的那个文件夹上，“大哥你一定百思不解吧？这样的一家公司，为什么还坚持运营而不申请破产？”
徐江天不说话，照常吃饭。
“如果我告诉大哥，这家公司是我的，你会不会太惊讶？”
徐江天仍是不语。
“大哥不说话，是怪我抢了你的生意吗？”也不期待徐江天有什么回应，徐江雪自顾自地说下去，“实话告诉你，大哥，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
徐江天的脸上这才浮现了一丝冷笑。
“我要从你手里，夺回本属于我们父子的一切……权力、地位、金钱、自由、尊严。那些你夺走的东西，我都要拿回来！而且，我也要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尝尝被人踩在脚下被羞辱的滋味，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他说着，整张脸渐渐扭曲起来。眉头紧皱，可嘴角却不自然地往上扯，眼神阴冷，而喉咙中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徐江雪，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挑战。”徐江天放下碗筷，轻轻擦拭着嘴角，“可是真想报复我，你就应该凭自己的实力跟我单打独斗。借别人的手来打我，显得没你自己说得那么硬气。”
“大哥，我承认自己不硬气，可你也别当自己是个英雄……”徐江雪把脸凑近徐江天，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咫尺，他呵气轻笑道，“你不也是借着徐家的力吗，既然都是借来的，咱们就谁也别瞧不起谁，真刀真枪地干吧！”
徐江天笑一笑。
“好，既愿赌，就要服输。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
“大哥，与其操心以后的输赢，我看你还是关心下眼下的形势吧。这个项目丢了不要紧，要是接连再丢几个，恐怕军心动摇，你这事就不好做了啊。”
徐江雪说着，就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随意挥了挥手，算是作别。
目送着他的背影，徐江天心头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而感到恐慌，反而慢慢沁上了一丝丝的悲凉。
记得他刚回到徐家时，尚且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徐江雪是徐家同辈人里第一个跑过来安慰自己的。
那时候小小的孩子眼里只有单纯，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哥，他满心都是欢喜。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仇恨、权势、金钱终究把他们两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徐江天靠近椅子里，喉头似乎被什么哽住了。
童年里那些仅有的带着温度的回忆，就让它永远封存在记忆里好了。
他现在的生命里，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他的保护和支持。
第215章 看清他的脸
“停停停！”导演站在舞台上，梗着脖子朝威亚师喊，“高度不对，放下重来！”
柳绡绡被从半空中放下来。
她扮演散花的天女，穿的服饰极其繁杂，整理一次就要花不少时间，威亚师一把她放下，工作人员赶紧就冲上来替她打理衣服。
飞飞拿着个粉扑，一边给她补上粉，一边还叹气道：“唉，这天女的造型漂亮是漂亮，就是真有仙女，大概也就是你现在这样子了。”瞥一眼她身上的服装和各色饰品，“可是也真麻烦，浑身的璎珞啊流苏的，理都理不顺！”
“美丽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懂什么！”计妙在一边端着水杯准备递给柳绡绡。
柳绡绡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听着她俩鸡吵鹅斗地闹着，只怕一个没忍住，把嘴里的那口水喷在工作人员头上。
好不容易咽下去，赶紧挥手让这两个祖宗下去等她。
随着导演大喊了一声“开始”，柳绡绡再一次被高高地吊了起来。
舞台上灯光闪烁，灯光扫过演播厅的墙角处，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小平车，缓缓走进来，往演播厅里送着盒饭。
柳绡绡的目光不由定定地停在那个女人身上。
“柳叶儿！”导演大喊，“看什么呢你！”
威亚再次把她放下。
知道自己走神耽误了节目的录制，柳绡绡在导演面前半低着头听训，可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个女人身上飘过去。
她太像舅妈了！可是舅妈又怎么会出现在平城呢？还做着这么劳碌辛苦的一份工作。
“集中精力，再来一遍！”导演不满地盯了她两眼。
威亚将她吊到半空，她仍忍不住用余光追随着那个中年女人卑微的身影，手上机械地做着动作。
女人送完了盒饭，走出演播厅的大门，从门口推出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没有双腿，两截空荡荡的裤管在半空中荡悠悠的晃着。男人见妻子满头大汗，贴心地从怀里拿出一直抱着的水杯，拧开了，回身递给妻子。
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柳绡绡看清了他的脸……
是舅舅！
竟然真的是舅舅！
这不对！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腿呢？
心里一乱，手上的动作也接连出了几个错。等柳绡绡回过神来的时候，导演已经喊了停。
“怎么回事啊柳叶儿？前两天不是挺好的吗，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
她现在也是这个圈子里的顶流模特了，有时候导演也不好说得太过分。
柳绡绡歉然低头道：“对不起导演，我刚刚是不太专注，我调整一下，马上就好。”
导演脸色沉了沉：“好吧，现在饭也到了，先吃饭，吃完饭再拍。”
常务们就赶紧忙着张罗参加排练的演员们吃饭。
演播厅里一时热闹起来。排队拿饭的，争抢座位的，相互说笑的声音不绝于耳。飞飞和计妙也围了上来，可柳绡绡毫无心情去关注这些，匆匆用手扒开人群，提着裙子直追出去。
第216章 帮我查
“等、等等！”柳绡绡用力喊出一声。
已经走出几步的中年女人脚步猛地一顿，她迟疑地缓缓回过身来。肩膀掩住她大半的面容，只把一双写满了恐惧的眸子从肩头露出来。
才望了女孩一眼，中年女人立刻扭转身体，加快脚步，逃命一般地推着男人往外跑。
“站住！”柳绡绡浑身环佩叮当，但还是竭力追赶着，“你们站住！”
中年女人浑身一颤，僵住了。
柳绡绡趁他们还呆滞着，快步绕到两人面前。
“你的腿……”柳绡绡难以置信地喃喃念叨着，又像是发问，“腿呢？”
轮椅上，胡冰艰难地扭动了几下肥硕的上半身，逃避柳绡绡的目光：“出、出车祸了。”
“车祸？”柳绡绡的语气里夹带着疑惑，“如果是车祸的话，不是应该能拿到一笔赔偿吗，你们怎么……”
“肇事逃逸，司机给跑了。截了肢，还欠了五六万医药费，没办法，只能出来打工还债了！”
“报警ᴶˢᴳᴮᴮ了吗，警察没有负责调查吗？”
柳绡绡本是好意，谁知道一提起报警，胡冰立刻激动起来，脸也红了，脖子上的青筋也爆出来了，嗓门都粗了不少，大喊道：“你、你别管！这些事和你无关！”言罢，他粗鲁地把柳绡绡一推，推得她一趔趄。
柳绡绡刚勉强站稳，那边舅妈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柳绡绡，求求你了，就当今天没见过我们，放了我们还不成吗……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了，你就高抬贵手，别再跟我们有什么瓜葛了行不行！我们是两个烂人，是畜牲，可我们也想活下去啊！”
胡冰听了这话，把眼一瞪，猛地转头怒吼：“个死婆娘！还想要命就给老子闭嘴！”
柳绡绡这才听明白。
原来舅妈的意思是说，舅舅的腿没了，和自己有关系，是自己逼得他们活不下去的。
可是……她何曾真的想过，又哪有能力真的逼死他们呢？
“舅妈这话我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怎么叫我放过你们？我又什么时候不放你们了？我这些年从来都只想给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难道这就叫不放过你们吗？”
“你是这么想的，可别人……”
“啪！”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忽然就盖过斗大的一个巴掌来。男人的手掌宽大肥厚，抽得她半边脸都麻木了。她捂着嘴，说不出话来，耳朵里嗡嗡地响。
“闭嘴！”胡冰用力捶着轮椅的扶手，“走、走！快走！”
柳绡绡看着他俩的背影，没有再追。
徐江天开完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回到家里，客厅并没有人，灯都关着，只有主卧里有一线浅浅的暖黄的光。
他在外面坐了一会儿，等身上暖透了才进屋。
柳绡绡穿着一件家常的珊瑚绒睡衣在看书。她最近胖了些，两颊的线条略微圆润了一点，毛茸茸的衣服显得她十分稚嫩，像一颗水蜜桃那样，饱满诱人。
他凑过去，在她被灯光映得近乎透亮的脸颊上啄了一口：“看什么呢？”
“《水经注》。”
“怎么忽然看起这个来？”
“年后要拍洛神题材的视频，我想了解一下相关的知识。”她把男人的脸轻轻一推，“你吃过晚饭了吗？”
“戴玢从外面点了餐，我凑合吃了一点。”他打量着她的神情，仿佛有什么话藏在心里没对他说似的，“怎么了，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既然他问了，柳绡绡也就大方回答：“我今天看见我舅舅舅妈了。”
“哦。”
“我舅舅……残疾了。”她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徐江天脸色暗了暗，一边起身解开衣服，一边往浴室走过去：“你是怎么个意思呢，是想给他些钱治疗吗？”
他素来知道柳绡绡。她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想报复，但在她眼里，即使是报复，也不能违法，不能以伤害人为目的。
“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是你的亲戚，如果你原谅了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如今出于同情想要接济一把，我是没有反对的立场的。”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
“帮我查一查舅舅受伤的原因。”
第217章 男人的誓言
“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我可以帮你查，但是……”徐江天打开水龙头，水声掩住了大半他的声音，“查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报警解决呗。”
“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我可以帮你查，但是……”徐江天打开水龙头，水声掩住了大半他的声音，“查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报警解决呗。”
柳绡绡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徐江天洗了澡出来，看见柳绡绡已经捧着手机睡着了。
她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眼见她睡得酣甜，徐江天才拿着手机到阳台上去。
寒风吹得他的湿发发硬，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阿承的电话：“去镜子找阿世，告诉他，替我办成一件事，我就送阿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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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二十九，柳绡绡终于完成了所有节目的录制，回到家准备和徐江天好好过一个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