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天看了徐建业数秒。
他这么积极地暗示自己，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调查是有问题的。可证明之后呢？
“小天。这次你可要和江雪比一比了。”徐建业笑眯眯地把热水再次注入杯中，“看看你们谁先把这份真相拿到手里，你可别让江雪抢了先！”
徐江天静默一瞬，很快也扬起一个微笑：“好哇，二叔这是算准了我……投鼠忌器。”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幽幽向徐江雪的方向一瞟，“那就只有试试看了。”
徐江天站起身来：“叫你的人加把劲儿。”手，沉沉地在徐江雪的肩上按了两下。
徐江雪知道，徐江天的那句“投鼠忌器”，说的不仅仅是他，也是自己。阮萌还在徐江天的手心里牢牢捏着，要是自己敢把真相摆到柳绡绡面前，阮萌就是第一个牺牲品，可要是自己不那么做……爸爸，爸爸也保不住。
他渐渐无力地跌坐下来。
窗外起了一阵风，吹得杨树的大叶子哗啦啦地响，蝉鸣高一声低一声，一声声像在他的心上撕开了道道口子，直往里漏风。
徐江天也好不到哪去。
“绡绡父母的事还有疑点，再查。把凡是涉及到的人一个个给我过筛子，不筛出真话来，不许放！”
他的脚步急而重。
阿承很久没有见到徐江天如此情态了，赶紧答应着，一刻不敢怠慢地当即把他的吩咐就安排了下去。
“徐总，那咱们现在去公司？”
按理说，这时候徐江天应该是回家的，但阿承看他状态不好，也许要到公司里稍微避一避才能回去。
果然，徐江天在后座里点了点头。
徐江天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他的烟瘾原本也不是很大，只是有时候工作太累的时候，借着吸烟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后来认识了柳绡绡，她一向不喜欢烟酒的气味，徐江天就慢慢顺着她，减少了抽烟喝酒的频率，到柳绡绡怀孕之后，他根本连烟酒碰也不碰了。
没想到今天千头万绪中，他摸出一支香烟来给自己点上了。
“徐总……”李可柔过分甜美的嗓音响起，“阿承哥让我来给您送咖啡，他说抽烟对身体不好，让我顺便劝劝您，不要抽烟。”
徐江天没心思计较她话里的真真假假，只眼光朝桌上一扫：“放下，你出去。”
李可柔端着咖啡，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她的鞋跟又高又细，放咖啡的时候不得不拧着身子，弯下腰来。身子这么一扭，鞋跟跟着就歪了一下，虽然她竭力控制着没有整个人扑到徐江天身上，但还是难免触碰到了他的胳膊。
烟灰“扑”地一下落到了他的腿上。
一点火星将他的裤子燎出一块斑点。
第313章 是我碰到了徐总
李可柔见闯了祸，手忙脚乱地替他去掸掉裤子上的烟灰。
可烟灰又细又轻，越是拍打，越往西装的衣料里渗，徐江天的腿上顿时一片狼藉。
“徐总……”李可柔一边替他掸着，一边泪眼汪汪地看他。
“徐江天！徐江……”
是绡绡！
徐江天抬头看去时，办公室的门没关紧，错开一道门缝，柳绡绡的脚步就顿在门边。
她伸手把门轻轻一推，办公室里的情形撞进眼里。
李可柔眼中的泪欲坠未坠，徐江天微皱着眉。宽大的办公桌遮掩着男人的大半个身子，女人身子半歪着，一只手还搁在他的腿上。
徐江天哑然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立刻将李可柔的手打开，叱责一声：“还不出去！”
“徐总……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照顾好您……”又转向柳绡绡，“柳小姐，您别误会，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不小心碰到了徐总，才害他弄脏了衣服……对不起！”
她说着，冲柳绡绡鞠了一躬。
“李小姐，不必这样。”柳绡绡身子一侧，躲开了，“你先去吧，我跟徐江天还有话说。”
李可柔如蒙大赦，赶紧跑了出去，临走不忘把门关上。
“绡绡！”徐江天迎上来，要扶她。
柳绡绡的胳膊一抬，躲过他的手。
徐江天那只手空悬了半晌，才缓缓地落了下来。
“我今天在医院见到管牧荑了。”柳绡绡言简意赅，“你安排在苏家老宅的人手里可能有内应。”
“嗯，我知道。绡绡……”
“你知道？你就不怕老太太和他们连成一片？”
“不会。那个人表面上是管牧荑的内应，实际上是我的人。”
“你的人？”柳绡绡压了压心头的火，“也就是说……我气坏了老太太这样的传言，是你让人传出去的？”
“不是！绡绡，我怎么可能任人诋毁你？”
“那管牧荑今天为什么能拿这种话言之凿凿地来质问我？”
“绡绡，我只让人把祖母生病的消息过给了管牧荑，引她过去探望，我好从中探听些情况。至于其他的，很可能是她见到你之后，自己的理解。”
“自己的理解？”柳绡绡冷笑一声，“那刚才的事，我也可以自己理解了？”
“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徐江天对这样的东拉西扯有些不解。
但话一出口，他也就明白了。
柳绡绡今天其实只是想来告诉他，苏家的人里有内应。只不过刚才进门时看到那么一出事故，心里一时误解了，不痛快，才非要找理由跟他吵上一架。
自己又何必在这时候非要跟她讨论出个结果来呢？哄着就是了。
“好绡绡。”他试着去触碰柳绡绡的手，却被她一闪，躲开了。
“绡绡，我跟李可柔没有……”
“徐总，这件事我想过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随随便便闯进你办公室。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嘴上说道歉，头却扬得高高的，还称呼他为“徐总”。
哪里是道歉，分明是等着他道歉呢！
要不是看她还满面怒容，这副吃醋的小模样，简直要逗得他笑出来。
“绡绡，这件事你没看全。”徐江天走到桌边按下内线，“阿承，把我办公室的录像调出来。”
第314章 换个男同事
阿承很快把录像调了出来。
果然如徐江天所说，事情的起因的确是一场意外。
可柳绡绡偏偏越看越不痛快……徐江天竟然允许别的女人碰他的腿！而且那个李可柔……她弯下腰去时，领口下方的一片风情万种明明就是显露给徐江天看的！
“绡绡？”徐江天试探着唤她一声。
柳绡绡仍是一脸不快，不理他。
徐江天笑了笑。
他竟然还好意思笑！柳绡绡更气了，本就因为怀孕而日渐丰腴起来的脸颊，此时嘟起嘴来两腮鼓鼓囊囊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阿承，把李可柔调回去，换个男同事来。”
“可柔，来一下。”阿承斟酌了半晌，觉得这些话还是把李可柔单独叫出来说合适，“徐总那边对你的工作有了新的安排，你一会儿收拾一下东西吧。”
“收拾东西？”李可柔脸色一白，“阿承哥，我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啊？徐总这是不是……不用我了啊？”
阿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今天这件事完全是误会，是意外，我可以解释！”泪水已经涨满了她的眼眶，“哥，求求你再ᴶˢᴳᴮᴮ帮我说一下，求求情吧！阿承哥，你知道的，到徐总身边来工作的机会本来就难得，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被放弃！”
她哀哀求告着，希望阿承能再向徐江天求求情。
可阿承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可柔，有些话我本来不该说。在徐总身边工作，能力什么的，倒还可以培养，最重要的是要有界限感。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心里有个尺度。今天这事，看似是一场误会，其实……其实还是你坏了规矩。你回去再仔细想想吧。”阿承收拾出几分安慰的语气，“工作的事，别想太多，以后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李可柔红着一双眼，“阿承哥，你就是哄我，也不用这么哄。大家都知道我是得罪过柳小姐，得罪过徐总的人，哪个部门晋升会考虑到我？我还能有什么机会？”
她的哭声里满含着冤屈，根本听不进阿承的劝解。
“我不管，我要见徐总！我就是走，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这么不明不白地走！”
她不管不顾，甩开阿承的阻拦，径直闯进了徐江天办公室的大门。
“徐总，今天的事完全是意外，如果柳小姐误会了，我可以解释，但是请您别因此就赶走我！”李可柔且哭且诉，哭声里含着不尽的冤屈。
徐江天嫌恶地皱皱眉：“李可柔，对你的安排和你个人无关，是我现在的工作更需要一位男同事来担任。”
“可、可之前的戴玢也是女生，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这话一出，就连站在她身后的阿承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戴玢从毕业就跟着徐总，那是徐总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不仅工作能力强，更加知道进退，就这一点，李可柔就万万比不上。这个李可柔真是哪来的自信，拿自己跟戴玢比？
“我说了，今天的安排和你个人无关。”
李可柔已经哭得泪眼朦胧，她大睁着眼睛，努力想看清徐江天的神情。
然而徐江天已经冷漠地将身子转过去了：“阿承，带她出去。”
“柳小姐！柳小姐！”眼看徐江天毫不动容，李可柔马上把目标转向柳绡绡，她拽住柳绡绡的衣袖，“您看过了录像，今天真的是误会对不对？柳小姐……”李可柔吸吸鼻子，“我从基层一路走上来，能做徐总的助理真的很难的。不能因为跟徐总的这点误会就断送了我的前程啊柳小姐……”
第315章 坐上那个位置
李可柔说到这里，柳绡绡倒真有些动摇。
长风集团的门槛很高，能够进来就职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名校毕业生，李可柔也不例外。
当初她调到徐江天身边时，柳绡绡就看过她的资料。
从一个贫困县的贫困家庭里出身，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平城这样数一数二的大城市里，进了顶尖的大学，在校期间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进了长风集团后，表现又一直非常突出，这才获得了戴玢的一个推荐。
眼看有希望，李可柔哭得更加梨花带雨：“柳小姐，我真的很珍惜在徐总身边工作的机会。我、今天的事是我不懂规矩，柳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帮我说句好话吧，我真的不能被赶回去，那样我以后就再也没办法出头了呀！”
“李小姐，你先别哭了。”柳绡绡轻轻挣开她的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你的工作调动是你们集团内部的事，我……我不该插嘴的。”
“可是柳小姐，徐总是为了您，他是怕您误会才决定要把我换掉的呀……”李可柔不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诉得更大声了，“柳小姐，您和徐总的感情很好我知道，也许我这件事只能算是你们感情路上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波澜，但是如果真的调动了我的工作，那就是毁了我的一辈子！你们……你们不能这样……”
“李小姐，你别这样！”
柳绡绡眼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心里确实很自责。
要不是自己刚才任性撒娇，徐江天怎么也不会拿公司的人事调动来哄她开心。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有她的原因在的。
柳绡绡把一个求助的目光投向徐江天。
“徐、徐江天……”
徐江天被李可柔的一番哭诉吵闹得头疼不已，他看了看柳绡绡的神色。大概也是被李可柔说动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
“人事关系调回原来的部门，还在总裁办工作，算借调。”
“徐总？”阿承上前半步，大概是想问物色男助理的事。
徐江天点了点头，算是暗示他继续。
无论怎么说，李可柔这么一折腾，目的就算达到了。
她赶紧站起来，喜不自胜地向柳绡绡和徐江天道谢：“谢谢柳小姐！谢谢徐总！我以后一定多注意！谢谢！”
“出去吧。”徐江天别过头去，一眼也不去看她。
李可柔答应了一声，不敢多逗留，立刻跟着阿承退出了办公室。
只不过，当她转身的那一刻，脸色就完全变了。
细长的柳叶眉紧拧，后槽牙也咬得紧紧的，把腮边都顶起一块。
她何尝不知道，徐江天并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留下。他纯粹是看柳绡绡为难，怕柳绡绡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当着柳绡绡的面，只好先答应下来。
自己即使勉强留了下来，最多也就是顶着个虚职，等徐江天他们物色的男同事一到岗，她还是要被替掉。
凭什么？
凭什么柳绡绡一句话，甚至撒撒娇，就能抹杀掉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
李可柔把拳头握得紧紧的，晶莹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因为她离徐总足够近，因为她是徐总的女人，因为徐总心里有她的位置……所以她的喜怒哀乐都能影响他们这些普通人的人生。
李可柔步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脚步沉沉，信念也随之一步步加深。
既然不想被别人左右，那就争取坐上那个位置，去左右别人！
第316章 伤得挺重的
到了夏天，平城总是要下几场暴雨的。
一大早天就阴得吓人，到了下午，天空中终于翻响了几个炸雷。
轰隆隆的雷声响过，雨点却迟迟不砸下来。
柳绡绡正在跟徐江天通电话：“你带着雨伞了吗？”
“车上一直备着。你怎么样？还发烧吗？”
这两天柳绡绡有点伤风，清早徐江天离家的时候，她的体温就偏高。
“刚量过，不烧了。”只是难免还有点瓮声瓮气的，“一会儿要是雨下得太大，你就住在公司一夜吧，别急着赶回来。”
徐江天沉默一瞬。
柳绡绡还怀着孕，又生病，不回去看看，他怎么能放心呢？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柳绡绡那边就急忙忙地说：“我这来电话了，先挂了啊！”
是钱鱼。
“钱律师，怎么了？”
“柳小姐，特别不好意思打扰您，但是我想现在能联系的只有您了。”钱鱼的语气焦急万分，几乎快要哭出来了，“韩律出了点事，您认不认识医生啊？”
“韩律师出事了？”柳绡绡从床上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这说来话长，您要是有认识的医生，方不方便给我们介绍一下？我们……现在等着住院，好几个医院都不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