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柚白眸中没什么温度:“你妈妈知道她被你这样利用吗?”
“你真恶心。”
“没你恶心,一辈子都在利用你去世的妈妈。”
“那你呢?”温岁被戳中痛处。
“我?”闻柚白轻笑,“不是你说的么,我利用的是那些男人们啊。”她说这话的时候,明亮的灯光投射在她漆黑的瞳仁里,却显得雾气潋滟,暧昧旖旎,她总是美得姿态自然松弛,毫不费力。
世人评判美人,常夸美而不自知,而眼下闻柚白于璀璨明灯下的明艳笑容,她知道自己的美,毫无收敛,更让人心跳不止。
谢延舟就站在她身旁,眼中光影变幻,叫人背发寒。
他想,闻柚白不信他的真心,他曾经也不信她的真心。
她为了往上爬,他不敢赌,她说的喜欢有几分真的。
第275章 此时
当闻柚白选择自黑,坦荡荡地认下且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攻击,大家好像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只是难免把目光落在了谢延舟身上,那个闻柚白口中被她利用的男人。
他没有生气,也不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人,走到闻柚白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不敢用力,也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闻柚白看都没看他,唇畔笑意浅显又凉薄,没再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避开了谢延舟的手,似是嫌弃。
她再多说,姿态就更不好看了,对待吵架和挑衅,她只需要摆出一副淡然且无所谓的高姿态便好,剩下的交给众人的脑补。
许茵下意识地来当和事佬,她看了眼闻柚白,目光深了几分,但不像闻柚白小时候那样,把一切的罪过都揽到闻柚白身上,只为息事宁人。
许茵笑着开口:“岁岁,这串珠宝并不算值钱,你父亲要给柚白,也是一片慈父之心,我们也理解你对生母的思念,但是,你母亲一辈子优雅淡然,你却一直借着她的名义来吵架,是不是有点失了你母亲的风度?至于柚白,她更不可能贪你的这串珠宝,她名下有不少资产。”
温岁最不愿意就是听到别人说她如何丢了她妈妈的脸面,妈妈还在的时候,她能做妈妈怀中的小公主,妈妈不在了,舅舅总会说她不努力,比不上妈妈,她必须要像妈妈那样好,但她真的不知道,妈妈有多好……
每当这样的念头浮现,她就自我责怪,她怎么能这么想妈妈?
舅舅说,妈妈是温柔大方的名媛,尽管她选了这样的老公,尽管她一直没有工作,但她依旧是很多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温岁觉得许茵是真的不要脸,就算闻柚白不是爸爸的女儿,但依旧无法否认的是,她是爸爸婚内出轨的对象,她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以前还会戴上慈母的假面具,假意惺惺地维护她,辱骂闻柚白。
温岁当然知道许茵不可能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但她愿意配合许茵,就想看到闻柚白被亲生母亲凌辱的痛苦,看到闻柚白被人当做狗一样辱骂,更畅快的是,许茵还为她,当众打过闻柚白一巴掌。
她还觉得有点遗憾,不过瘾,要是她生出这样不要脸的女儿,只知道贪财、攀附男人,她不仅要狠狠地扇女儿巴掌,还要将她赶出家门,断绝关系。
现在许茵开始维护闻柚白了,温岁的心里浮现出一丝丝恨意,恨意之中缠绕了一些她自己都区分不清的情绪,或许是对母爱的嫉妒,她没有的,也不想闻柚白有。
闻柚白现在有什么?偷偷怀孕生下的女儿,开始爱她的母亲,对她很好的父亲,还有……
温岁抿紧唇,她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戳穿闻柚白的身世丑闻,爸爸和爷爷不会放过她的。
许茵笑意温柔,见两个孩子都沉默不语了,便温柔地招呼其他人:“抱歉各位,两个孩子生了点误会,让大家看笑话了。”
宴会继续,许茵还带着闻柚白去给一些客人敬酒。
闻柚白才刚跟温岁吵完,再和其他人交谈的时候,情绪已经调整得很好,所有人都戴着假面,他们也都注意到她背后的伤口,知道她在温家被人捅了一刀。
一开始,众人顾忌着她的心理创伤,知道她昏迷了许久,就只祝福她康复,不提起受伤时的情形。
直到许茵轻声叹气:“谁能想到去温家一趟,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温家的安保向来严密,那晚又是那么大的宴会,偏偏伤了柚柚,让她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命都差点没了。”
这句话里含义可大了。
是啊,温家怎么就正好有带刀的疯子呢?这豪门的肮脏又到处都有,闻柚白又跟温岁出了名的不和,是温家动手了吗?抢了个男人,也不至于要人家命吧?更何况,多年前说抢男人,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延舟身边也就闻柚白,都没承认过温岁……
许茵眉头蹙起:“都是做母亲的,谁舍得自家的孩子受这么大的罪,偏偏柚白还替人挡刀了,不知道疯子是不是冲她来的,反正这傻孩子就是上去挡了。”
有人恍然,闻柚白居然还是见义勇为吗?
都说一好遮百恶,何况这个好,还如此稀罕且珍贵。
闻柚白不奇怪许茵能猜出她的想法,她故意穿露背的衣服,是为了漂亮,也是为了露出伤痕,她这一刀不能白白被捅,她不相信就那么倒霉,也那么凑巧,一个疯子就正好在温家发疯捅了她。
她越是遮掩,这件事就越是神秘,温家越是能一手遮天。
这时候,有人在人群中嘲笑:“见义勇为不知道,就是可怜徐天才,有人受伤的时候,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人受伤好了,立马就离婚了,还婚内出轨了谢延舟,徐天才可真是可怜的备胎舔狗。”
旁人应和:“应该是徐天才不要的她,我可听说,她不能生了。”
许茵眉心沉沉一跳,她转眸看去,那几人是温岁的朋友,她好不容易才扭转的话题,一下又回到了闻柚白私德有问题上。
对不起前任,忘恩负义,生育有问题。
闻柚白并不在意这些话,她的确对不起徐宁桁,但徐宁桁并不是备胎,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至于生育问题,她更无所谓。
许茵却不允,一把抓住了闻柚白的手腕,不让她承认。
沈一喃也刚到宴会,她今晚还有家宴,露了个面就来柚白这边了,她笑:“谁不能生了?你们是妇科医生啊,还是村头碎嘴的,没事就在嚼舌根?”
闻柚白那么多个朋友里,温岁最讨厌沈一喃,因为沈一喃和她差不多,都是出身自不错的家庭,依附着家世起来的,只不过她靠的是舅舅,而沈一喃靠的是她哥哥,但沈一喃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好像就她沈一喃最独立,最优秀,最厉害。
而且沈一喃的嘴巴也是最毒的。
就如此时。
第276章 复盘
“温大小姐,我以为你们舞者也不喜欢怀孕生孩子呢,没想到你还会学会拿这个去攻击人,丢不丢人,以后温大小姐不生个三胎,我都看不起你。”
温岁笑容僵了一下,她也的确不想生,一胎都不想,甚至还想过如果真的要一个亲生孩子,她就要采取别的办法,她家有权有势,办法总比人多的。
“我想也是,时代在发展,温大小姐的思想也很超前,不过,谁都比不上谢总,不是么?”
温岁听沈一喃说的这话,没明白什么意思,不懂为什么跟谢延舟扯上关系。
闻柚白眼皮一跳,知道沈一喃说的是谢延舟去结扎的事情,但沈一喃不会直接讲出来的,她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能讲。
沈一喃笑意温柔又凉薄:“噢,温大小姐不知道啊,那也正常,毕竟你从来都不是谢总的考虑对象,他也没必要什么事都跟你说。”
她又转眸看向了温岁的那几个朋友,说:“要实在闲着没事,进进家里的工厂打打工吧,省得连别人和平分手都要多嘴几句。”
有人轻嗤:“和平分手?你怎么不看看徐伯父前后的态度?丢人现眼。”
“没你们盯着人家情侣夫妻的事情丢人。”沈一喃眉头微微拧起,似是疑惑,“你们要是真这么闲得无聊,真这么爱嚼舌根,真这么无聊,那就去帮我多骂几句卓汀安吧,恋爱长跑,劈腿出轨,吃里扒外,这个故事是不够精彩么?”
闻柚白握住了沈一喃的手,轻声阻止:“喃喃……”
众人倒是沉默,他们当然说是说了,只都是私下谈的,不敢当着暴脾气的大小姐面直接非议罢了。
“再不然,你父亲的故事也挺精彩的,再没事做,就骂骂你父亲,上梁不正下梁歪,蔡老头生了个病,就跟看护滚在了一起……”
沈一喃口无遮拦的前提是有人替她擦屁股。
“喃喃!”这是沈一远的声音,他比沈一喃更迟来,一凑过来就听到这肆无忌惮的莽话,难免大动肝火,但又拿这个妹妹没别的办法,这世上唯余他们两人有至亲的血缘关系了。
沈一喃看见沈一远,就收住了剩下的话。
沈一远倒不是真怕了这几人背后的家庭,他只是不愿妹妹再这样没头没脑,她长大了,他就怕他没办法护她一生,他不在,她就得吃亏。
沈一喃松开闻柚白的手,转去勾住了她哥哥的手臂,靠在他肩头,是示弱,是讨好,再服软一下,沈一远就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无声叹气。
“你啊,处处招惹流言。”
沈一喃很识相,这时候她就不要再多说什么,惹人不高兴了。
舞会开始,人群散去,闻柚白跟沈一远道歉,因为喃喃显然是为了她,才如此冲动,才得罪这些人。
沈一远摇摇头:“你不必道歉,我并非盲目之人,一喃性格就这样,为了她在乎的人就都不管不顾了。”
他也忍不住轻笑,人都是双标的,一切的做人标准遇到了自己在乎的人,都成了摆设。
反正先替自己的人吵赢了再说。
他为人处世谨慎,多番考虑,退一万步想,喃喃这样天真无邪又何尝不可,他如此努力,不就是为了替妹妹撑起放任自由的天地么?
宴会快要结束,徐宁桁也来了,他并不避讳出现,正好印证了他和闻柚白是和平分手的传闻。
徐宁桁很清楚,想要放下一个人没有那么简单,何况这人在他的生活里无处不在,又横贯了他整个青春,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公寓里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他一睁眼闭眼,全都是她,刺得他眼睛发涩,喉咙哽住。
他想到她答应同他结婚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胸膜里仿佛有人躲藏其中,锣鼓喧天,震得他心口疼痛,幸福是有颜色和味道的,浓烈的红色,淡淡的柚香。
那天他去找她说了离婚后,签下了那份离婚协议,代表着从今以后,他们再无关系。
这些天他也复盘了自己这短暂的婚姻和恋爱。
他父亲都认为他这不是什么爱情,或者说,他在感动自己,父亲觉得男人看男人最准,说他没为闻柚白真正做什么事情,他的爱都是用嘴巴说的,没有付出任何成本,他父亲还觉得,闻柚白更不爱他,不仅没为他做过什么事,连嘴上的爱都不曾说过,爱情是相互的,所以,他们这根本不是爱情。
徐宁桁也不再多想了,爱情这道难题远比所有实验数据都难,他就算想通了,再思考,又容易陷入了循环的困境之中。
随心而为,他就是为柚柚动心,无论是不曾谋面时隔着信纸的山里小女孩,还是初见时漂亮明艳的少女,亦或是理性、卷发红唇的闻律师,他也算没什么遗憾了。
他今晚要来闻家的宴会,他父亲不仅不阻止,还很支持,他父亲持之以恒地扎他的心:“看见了没,你已经走出来了,你已经能平静地和闻柚白相处了,你的爱情并没有那么伟大,因为你付出的根本没你以为的那样多,就算我是你父亲,我也要说一句,谢延舟比你付出的多,他是个投资人,他从不做亏本的生意,爱情虽然不是生意,也没办法笃定投入就会有产出,但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在闻柚白身上投入了那么多,他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徐宁桁以前从不觉得父亲说话刺人,这一次倒是被刺得难受。
好在他母亲不让他父亲再多说,不然徐宁桁又要自我怀疑了。
徐宁桁抿了口红酒,盯着宴会厅的壁灯,对闻柚白道:“我现在还没出国,如果不出现,难免会让人觉得我们不是和平分手的,我知道你可能不在意,但我不想他们这样议论我们。”
闻柚白笑:“你能来,我很开心。”
不开心的只有谢延舟。
第277章 决斗
徐宁桁并不擅长交际,但不代表他真的与世隔绝,只有镜花水月,他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他跟闻柚白聊了一会后,就过去跟其他人坐在一起聊天,好似不经意间提起他打算回归科研的打算,说到他即将成为回到大学,但以教授的身份。
在众人的恭喜声中,他很诚恳地开口道:“我和柚白的婚姻期限很短,难免招来议论,但是我想说的是,有错的是我,跟柚白没什么关系,我的人生道路的选择和她出现了分歧,我们是和平分手的,虽然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但我是家中老小,父母很支持我的选择和决定,他们也如我这般喜欢着柚白,也不会干涉我和柚白的事情,柚白也很好,就算我们分开,我妈妈也会把她当成女儿那样对待,所以,我们的分开只因为我要追求自己的梦想,我没办法自私地让柚白放弃一切,同我出国。夫妻是一体的,但也各有独立的人格,柚白尊重我的选择,我也不舍得强迫她,所以我们才分开。我们的分开,没有出轨,没有背叛,也没有所谓的生理缺陷,爱情是彼此选择,并非只为了所谓生命延续。”
他徐徐道来,嗓音温润,不急不缓,眉眼染着浅淡的笑意,说得情真意切。
“我也挺抱歉的,人这么多,提起了我的私事,我也知道,或许大家并不关心我的婚姻状况,是我思来想去、坐立难安又心虚,所以才费心解释,难为你们浪费时间听了我这番话,这杯酒,是我敬你们。”
他姿态如此诚恳谦卑,把大部分的话都堵了回去,但凡还有点在乎体面的人,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更何况,这一番话确实真诚。
谁家没点值得人碎嘴的事情,谁没在背后说人几句,徐天才都这样解释了,或许也说得通,两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要追求,与其成为怨偶,不如在最美好的时刻分开,记住彼此最好最好的模样。
沈一喃给闻柚白带了一杯柠檬薄荷气泡水,说道:“徐天才在那边卖力澄清你们是和平分开的,啊不对,你们本来就是和平分开的,他在讲实话,反正表面上已经说得通了,背地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闻柚白抿了一口水,没出声。
“不过谁人不被说,很正常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偶尔看不爽了就回几句,听多了就麻木了。”沈一喃安慰她。
闻柚白笑了一下。
沈一喃:“你看到谢延舟的脸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