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沈一喃继续说:“雄性生物打架应该更好看,可惜还没有男人为我打架,你说谢延舟会和徐宁桁打架吗?徐天才能经得起谢延舟两拳头么?”
闻柚白心想,早就打过了,如果再早几年,她可能更期待看到两个男人为她打得头破血流,问她要选择谁,现在她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
沈一喃凑近她,笑得眼睛弯弯:“你记得我们大学上通识课,学的那个特洛伊战争吗?”她嗓音幽幽,故作正经,“柚柚,你现在就是那个世上最漂亮的神女海伦,阿伽门农为你而战。”
闻柚白笑出声,转过头看着她,认真地说:“喃喃,谢谢你。”
“谢我替你回嘴吗?”她眨了眨眼睛,“我们是朋友,客气什么。”
她想到什么,又问:“你妈妈怎么了,好像跟温岁决裂了?她现在对你重新焕发了母爱吗?”
“还有一种可能,她一直是爱我的,她有苦衷。”闻柚白嗓音很轻。
她不能以结果去倒推过去的选择是否合理,许茵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在闻家也过得不好。
沈一喃:“那谢延舟呢?你还喜欢吗?”
“不喜欢。”闻柚白声音平静,“他想做什么,我也无法阻止,好聚好散是聪明生意人的选择,但他不愿意,他把爱情当作又一次的投资,一次豪赌,不愿意及时止损。”
沈一喃忍不住抱住了香香软软的柚子,轻声叹气:“虽然我是挺恋爱脑的,但是,我还是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现在不是在以生意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呢?不管是谁,牵扯到爱情,都很难维持理智,爱情也不是可以评估的上市和并购,就算是机关算尽的谢延舟,他或许也只想要一次纯粹的爱情。”
闻柚白摸了摸沈一喃的头发:“如果真的信了,就是又在赌他的真心,我也不需要了,其实谢延舟以前说的是对的,爱情或许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多巴胺的分泌和吸引。”
沈一喃觉得也是,想到自己的爱情,也是挺可笑的。
“我上次看卓汀安的微博,我生日那天,他发了九宫图,感慨上天待他不薄,给他送来了我,说他如何爱我,这是他陪我度过的第几个生日,很深情是不是,但谁能想到,那天晚上他就去出轨了,很难想象他以什么样的心态和其他女人亲吻。”
她深呼吸:“我上次又去看了那个女人,我没想去骂她,只是控制不住,无关性别和爱情,是我自己的傲气难以忍受,我曾经因为我父亲出轨,痛恨破坏人家庭的第三者,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不怪第三者,错的是背叛爱情和家庭的那个男人,是他破坏了婚姻的契约。”
闻柚白轻声开口:“喃喃,没关系的,你本来就可以有你的傲气和优越感,不必解释那么多,你想说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是你的朋友,三观和道德在朋友面前,不值一提。”
理想社会是没有阶级、没有贫富差距、没有优越和歧视。
但是,怎么可能呢?
于是她矛盾又敏感,又要往上爬阶层,又想否认阶层存在。
本性罢了。
沈一喃想想也是,抱紧了闻柚白,痛骂卓汀安的坏,闻柚白安静地听着,说到后面,沈一喃讲起了她最近接触的一些富二代,大多是纨绔子弟,没有上进心……
沈一喃喝多了,最后是沈一远来接的她,很无奈地横抱起了她。
谢延舟今晚闷头喝了不少酒,心火旺盛,道理谁不明白,合格的爱人要允许自己的另一半被其他人所喜欢。
但现实他就是忍受不了,徐宁桁就算了,沈一远也来凑热闹。
第278章 完人
要是沈一远知道谢延舟这般小心眼,定会直接笑出声,他怎么可能现在还对闻柚白有什么心思,吃饱了撑着再卷入几个男人的女人争夺战么?
但沈一远还是察觉了谢延舟压抑的怒意,若是不参与进闻柚白的事情,商海中的他喜怒难辨,眼下却怒气难遏。
沈一远让司机先把沈一喃送到车上,他过来跟谢延舟告别,正好又遇到徐宁桁跟闻柚白聊天。
他挑了下眉头:“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以前追着你跑的闻柚白,现在跟着徐宁桁了。”
谢延舟眼睛喝得有些红,倒是没说什么。
沈一远道:“道德就不说了,是不是大家都觉得徐宁桁做得比好?当然,大家说的都没用,主要得是闻柚白说的。”
有个念头盘旋在他脑海中许久,他还是没忍住轻咳一声,问:“你真结扎了?”
他对上谢延舟隐隐浮现戾气的眼眸,连忙谦逊道:“放心,没几个人知道,我没那么闲出去说。”
谢延舟抿了抿薄唇,继续沉默。
沈一远又问:“做了没什么后遗症吧?”他憋笑,“别误会,我是自己想去做,等我也有了个孩子后,也要去做的。”
沈一远笑着叹气:“不想再吃男性避孕药了。”
不知道是开玩笑,亦或是认真的。
沈一远离开后,谢延舟依旧在原地坐着,等闻柚白,闻柚白去见许茵了。
许茵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子,她在洗手间朦胧的灯光里,也能看得见自己脖子上的浅浅颈纹,她轻声道:“我老了啊。”
声音轻得过分。
闻柚白没回答她这句话,只盯着她的脸,从额头到脸颊,似乎想通过她抹得很厚的粉底看出点什么情绪。
许茵脸上的疲惫却四处可见。
“闻阳打你了,是不是?本来他今晚办的这个无聊宴会,我不会来的。”闻柚白语气平静。
许茵还在看镜中的自己,淡声问:“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出现的么?”她似有若无地笑了下,语气淡漠,“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自己的事情先管好吧,结婚了又离婚,现在跟谢延舟也还没安定下来。”
闻柚白抿起了唇角,她听到许茵的话,微微皱眉,但:“我是担心你,闻阳不愿意丑闻被外人知晓,我如果不配合他出现,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发泄在你身上。”
就算母女亲缘不够,但毕竟也是母女。
闻柚白看向镜中的许茵,说道:“闻阳以前就会动手,现在还是会对你动手,如果你现在仍然不肯离婚,谁也不知道他在暴怒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比以前好很多了,我已经长大了,不靠闻家也可以养得活你和我,闻阳是个疯子,如果你对他有感情,不愿意离婚,那我也阻止不了你,如果你是考虑到我……”
许茵的睫毛轻颤着,在镜中和闻柚白对视着,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她低眸,深呼吸,忍住眼中的情绪,轻声嗤笑:“你也不用这么自恋,什么考虑你,别想太多了,我的人生向来只考虑我自己,当初就算没有你在肚子里,我跟着闻阳也比我孤身一人过得更好,当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闻太太,我是享福的,可不是来吃苦的。”
闻柚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道:“如果你想离开闻家,我会支持你的。”
她说完,就想离开了。
但许茵喊住了她。
“你受伤住院的这段时间,谢延舟一直在照顾你。”
闻柚白扯了下唇角:“谢延舟么?不是宁桁吗?”
许茵笑:“他们两个在我看来,原本是差不多的,你跟着徐宁桁反倒能得到更平静的生活,但你和他、和徐家的矛盾永远都无法解决。很早以前,我不愿意你和谢延舟在一起,是因为我怕你被他伤害,也怕你被温岁欺负,你玩不过他,后来,你有了小惊蛰,我知道谢冠辰误会你的身世,就将错就错,引导谢冠辰撮合你和谢延舟,却不想你们最终还是没能结婚。”
“几年过去了,什么都发生了变化,唯一没变的还是谢延舟对你的感情。”
“我害怕你重复我的老路,但事实证明,你比我聪明,你也遇到了更好的男人。”
闻柚白似乎觉得可笑:“谢延舟么?”
许茵点了点头,她心脏瑟缩得疼,那种持续缓慢的疼痛如同割伤的刺疼,尽管谢延舟自负自大、目中无人,为人冷漠且无情,但他有能力护住闻柚白,她现在想到闻柚白面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的画面,依旧会想落泪。
“柚白,世上人无完人,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看到谢延舟缺陷的时候,也要想一下,他是不是也在忍受着你的不完美?”
闻柚白眼皮重重颤动。
“没必要苛刻要求谢延舟,他愿意为你付出,愿意爱你,愿意保护你,并且为之付出了实际行动,这已经打败了大多数的男人。”
闻柚白没说话。
许茵轻轻叹气:“不用觉得委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一个人过,我不会逼你,但逼你的人是谢延舟,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当初选择爱他。”
闻柚白被灯光晃了一下眼睛,心里空荡荡的。
“他比徐宁桁更适合你。”
“他还是小惊蛰的生父,你昏迷的时候,他对小惊蛰也挺好的。”
“和之前相比,他变化得挺大的。”
“……”
许茵停顿了片刻,她沙哑的声音又响起:“你是不是也怪我们在你出院的时候,没把你接回来?”
她语气讥讽:“我自身难保,难道你还想跟我回闻家么?你是有自己的房子,但你行动不便,谢延舟不愿意放你走,你能怎么办?至于温元鹤,他给出的理由是,他不敢轻举妄动,不能这时候跟温元厚撕破脸,他觉得你在谢延舟那里是最安全的。”
闻柚白依旧沉默,她觉得有些神奇和荒诞,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还能体验到父母劝和不劝分的感受。
许茵继续道:“温元鹤说,他的公司以后会给你的,你现在就可以去他公司,他就你一个孩子,反正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多少年,但我觉得你还是继续休息,这次受伤可不是开玩笑的,腰部,脊柱,差点就……”
第279章 好过
灯光不温柔,照在许茵的脸上却有十分柔情,她转过身,看着闻柚白,就像是天下爱女儿的所有母亲那样,谆谆叮嘱。
“我现在觉得很自由,很放松,我终于不用再隐瞒下去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闻阳这个窝囊的男人,再生气也不过是打打我,他能有什么出息?废物一个。现在就是你的安全,我只担心你会被温元鹤连累,他怎么不去死呢,他死了,温元厚就不会如此了。”
“我只把你养大,没教你什么,现在跟你说的这些,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我也没有办法,你和徐宁桁分开了,就不要回头了。记得上次在医院,谢延舟打了闻阳吧,这也只有谢延舟敢做,他眼里只有你,嘴上说着会顾虑其他人和世俗观念,但一遇到你的事情,他就会短暂地失去了理智。”
“至于流言。”许茵说,“何必呢,你是我生的女儿,我看得出来你身上的拧巴,还有要强,你总是忍受不了别人的非议,然后就陷入他人给你预设的陷阱,卖力地想要向那些人证明你不是这样的,你很强,你很好,然后你又自我怀疑,欺骗自己,你不在乎,你就要当个坏女人。”
她笑了一下:“太累了,没必要在乎别人的话,无论你做得多好,你有多成功,嘴长在别人身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标准都不一样,你永远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都喜欢。”
闻柚白沉默了一会,安静着,母女两人走出了洗手间,走廊的尽头站着谢延舟,长身玉立,灯光投射的剪影也依旧显得他高大挺拔。
他在等闻柚白,从一开始在外面坐着,心神不宁,就来这边站着了。
许茵还开玩笑:“望妻石来了。”
但她们俩都知道,谢延舟怎么可能是呢?
许茵拉了下闻柚白的手,声音很低:“去吧,我希望你能幸福,但也怕你沉溺其中,不过,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未来还很长很长。”
闻柚白走到谢延舟的面前,手心里还残留着许茵手上的温度,从小到大,她们很少有肢体接触,许茵对她来说,一直都隔得很远,是她的妈妈,但不能喊妈妈,只能喊小姨,喊了妈妈后,也只能看着她偏心温岁。
谢延舟垂眸看她:“走吧,回家。”
她嘴上没回他,但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她的家,也不可能是。
*
闻柚白回去之后,就洗漱睡觉,临睡之前,她站在小惊蛰的卧室门前站着,谢延舟也刚从另一个浴室洗漱完,他从她身后抱住了她,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腹:“要进去看看她么?”
闻柚白皱眉:“才有人夸你是个好爸爸,这么晚了,你还去打扰她。”
谢延舟没跟她计较,拉着她进了卧室,他面色平静,神色坦然,但心里还是有几分迟疑,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赶走他,不跟他睡在一起。
闻柚白好像根本没想起这件事,她安静地躺了下去,裹紧了她的被子,闭上了眼睛,任由着床的另一侧慢慢凹陷下去。
谢延舟听着她慢慢平缓的呼吸,想到她今晚和徐宁桁自然亲密的样子,就有点心梗。
无名火就在胸口乱窜。
沈一远今晚还安慰过他,说:“其实也没什么,设身处地想一下,闻柚白以前是不是也要看着你和其他女人的亲密?她被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你喜欢,我也曾有过好感,要说起来,她根本没怎么伤害你,你才是真的伤害她了,也算是一种公平吧。”
谢延舟闭上了眼,明天他们就离婚了,等徐宁桁出国了,就好了。
但胸口的沉闷感却一直都在,如同石头重重地压着。
*
徐宁桁约了傍晚的时间去领离婚证,流程很简单,但两人的心情跟领结婚证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旁边也坐着其他即将分崩离析的夫妻们,有的沉默,坐得很远,有的互相谩骂,撕破了温和的表象,只有徐宁桁和闻柚白,他们谈起了徐宁桁接下来的事业打算,说到点上的时候,彼此相视一笑,眼里浮现了波纹一样的笑意。
工作人员好心多问了一句:“真的要离婚吗?看你们不像没有感情的样子。”
徐宁桁喉结滚动:“嗯。”
闻柚白没说话,她莫名想到了正在外面等待着的谢延舟,这已经超越了无缝衔接的程度,几乎是婚内出轨了,可以说,她还没离婚就有了第三个人。
工作人员语重心长:“夫妻有感情就是最重要的了,婚姻修行不易,看你们年轻,也刚结婚没多久,要不要多想想?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吗?”
指的是出轨。
闻柚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徐宁桁温和地笑出声:“跟这些没关系,是我们觉得缘分到此为止了,但我们以后还依然是好朋友,我们认真商量过,也考虑了很久,才走到离婚这一步。”
他黑眸里的光暗淡了几分,水波荡漾。
最终两人还是拿到了离婚证,一起走出了大门,夕阳西下,橘色霞光布满天际,温柔地笼罩着整座城市,车水马龙。
闻柚白一直觉得黄昏自带一种莫名的悲伤,黑夜即将到来,光明转瞬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