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桁看到了谢延舟,他眼中神色冷淡了几分,面上却不显,只跟闻柚白说:“你记得吗,我们结婚是早晨,离婚是傍晚,落日黄昏,尽管凄凉,但依旧很漂亮,这样才能更好地跟你说再见。”
他笑意有几分苦涩:“好像这段时间,跟你说了好几次分开,也说好了不要再见面,却总是忍不住,就是想再见见你。”
他余光瞥了眼车里的谢延舟,伸出手,捧住了闻柚白的脸,是眷恋,也是缠绵。
说他自私也好,报复也好,他真的不想谢延舟太好过。
第279章 幽黑
有时候徐宁桁也想,他怎么就没养成纨绔的疯批性格呢?他也要不顾一切,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就不管不顾,就一定要和闻柚白结婚,就不和她离婚,就不在乎有没有所谓的家族生命延续,不去考虑家人的想法。
但是他的一切都被限定在框架里。
他的确没办法做到不顾爱他的家人。
可是,谢延舟凭什么就能为所欲为?
徐宁桁难受,他也希望谢延舟能感受到,但等他靠近了闻柚白,却没有了赌气的念头,只是单纯地想和她接吻,以吻告别过往。
谢延舟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就拉开车门下来了,几个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了闻柚白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他脸色淡漠阴沉,不带丝毫温度,如果不是因为顾虑到这是官方场合,或许他早就一拳头打了过去。
他懒得跟徐宁桁再多说一句什么,拽着闻柚白就走。
徐宁桁眉头拧起,往前一步,想要阻拦,就有黑衣保镖围了上来,他看都没看这几人,神色冷冽。
“宁桁。”这是徐母的声音,她不放心宁桁来办离婚证,就是觉得不安心,所以干脆偷偷跟着来了,还好她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她儿子这个愣小子又要被谢延舟怎么欺负针对。
“妈妈。”徐宁桁转过头,他欲言又止。
徐母自然也看到了闻柚白被谢延舟拽上了车,车门重重地合上,她轻声开口:“那你想做什么?上去阻拦么?你以什么身份阻拦,你想阻拦什么,你见过谢延舟动手打女人么?柚白需要你的帮助么?”
她这几个问题甩了出去,徐宁桁眼中的光暗淡了几分。
徐母轻声叹气:“分开了就别管彼此的事情了,谢延舟给闻柚白安排了安保团队,他们也是曾经的恋人,就算谢延舟花心、不安定,但你听说过他真的对柚白动手过么?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几次去惹谢延舟,是,谢延舟不打女人,可他从小到大打的男人少了么?你们打架都是小打小闹,他呢?想闹出人命么?你拿你的未来和他赌?他母亲那边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宁桁也知道,便沉默了下来。
徐母拉着他回家:“行了,回去吧,收拾收拾行李,你也要出国工作了,家里晚上做了大餐,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徐宁桁的嘴里涌现了几分苦涩,眼眸里浮起淡淡的迷茫,他不知道这是要庆祝什么,又有什么值得庆祝。
离婚是件好事么?
谢延舟拉着闻柚白到了车上,司机没说话,也不敢说话,安安静静的。
闻柚白拽回了自己的手,白皙的肌肤上已经有了浅浅的指痕,被他拽的,她轻轻地揉了两下,没说话。
谢延舟也没说话,他正在消化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神色隐忍,下颚的线条紧绷着,如同即将断掉的弦。
他不愿意再想起刚刚的画面,但闻柚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徐宁桁,似是在期待吻落下来的画面,却不停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窗外浮光掠影,余晖洒落,归家的车流缓缓涌动,路政的灯已经徐徐亮起。
闻柚白拿出手机,打算给小惊蛰打电话,告诉她,他们要回去了,但还没打电话,她就看到了徐宁桁发来的消息,一张照片,是多年前穿着校服的她和徐宁桁。
那是某一次升旗之后,徐宁桁是升旗手,升完旗,队伍散去后,他朝她走来,一起回教室,正好就被捕捉到了。
闻柚白当时就看到过这张照片,是学校新闻社的人拍到的,也发在了当时的新闻稿上。
她没有多想徐宁桁这时候发来的深意,她点开照片后,刚要回复他,她的手机就被一只大手夺走,那只手青筋起伏,骨节泛白,用力得让人生怕。
她转过头,问他:“你干嘛?”
谢延舟抿直了唇线,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照片,刺得他眼睛疼,他锁上了屏幕,单手握着她手机,另一只手直接去拿他们刚刚拿到的离婚证。
他没打开证件,闻柚白就要来抢。
谢延舟躲开她的手,估计了下时间,又伸手进了她包里,拿起她的户口本。
“你要做什么?”闻柚白眼皮不安地跳着,看他的脸色阴鸷冷沉,隐隐铁青。
“做什么?”谢延舟很淡地笑了一下,笑意转瞬即逝,“你说我要做什么。”他说着,又立马拽住了她的手腕,要拉着她下车。
闻柚白知道他此时在生气,她语气冷淡:“你是见到我和徐宁桁在一起而生气么?你是想自欺欺人还是什么,你看不见,就觉得我和他不曾在一起么?你既然决定要留我在你身边,就应该忍受这些!”
“忍受你和徐宁桁?”谢延舟眼眸幽黑,“你当我没有忍受?你们结婚了,我说什么了吗?现在已经领完离婚证了,你又在做什么?我不想再见到你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男人再有任何的亲密举动。”
闻柚白笑了一下,神色了然:“不装了么,这么快又露出你真实的样子了。”
“嗯。”谢延舟薄唇轻动,讽刺道,“暴力、冷漠、偏执、自私、阴狠,还有呢?你说我还有哪些?”
他瞳仁幽黑,似是半点都不在乎。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火焰灼烧得他疼痛又难受。
他喉结滚动,不再多说什么,拽着闻柚白又要下车,他问司机:“你帮我联系一下,能不能要到一个排号办理。”
司机是经常跟在他身边办事的,很懂他的想法,都没再多问什么,立马就着手去办了。
闻柚白也莫名其妙地明白了谢延舟的疯狂,他要给他们俩办结婚证,他现在手上的证件齐全,就算有什么缺的,他打过招呼也是可以的。
她有些被吓到了:“你疯了。”这句话早就没有杀伤力了,谢延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也干脆坦然地承认自己的疯。
他就算疯,也是被她逼的,他这辈子就没接触过她这样难搞的女人。
第280章 一耙
“我不去。”闻柚白深呼吸,她不愿意下车。
“你能跟徐宁桁领证,却不能跟我领证么?”他声音冷冷,“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他不能给的……”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现在不需要了。”
“那我也跟你说过更多次了,我跟你招惹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不是你想甩开就能甩开的,不是你说停止就能停止的。”
谢延舟重新打开她手机,点开徐宁桁头像,先删了聊天记录。
闻柚白懒得跟他争,直到见他删掉了徐宁桁,她才要抢回自己的手机,但他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她,拿高了手机,面无表情地浏览着她的聊天记录。
他声音平静,似乎还很体贴和温和:“我不会看你的工作信息。”
但两人都很清楚,她现在也没什么工作信息是不能看得了,他就那样当着她的面,看她和朋友们的记录,没把她的隐私当作一回事。
闻柚白脸上火辣辣的疼,是一种被羞辱的愤怒,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对她就像对待他私人的所有物一样,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慢条斯理又高高在上,又像是丈夫在折磨自己不听话的背德妻子,故意凌辱地审视她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再批评一番。
但她现在发火都觉得别扭,唯余下自怜的委屈,这种委屈还是她自找的。
谁让她受伤了之后,又莫名其妙欠了谢延舟的恩情,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忍了一会,心里的清高和报复还是让她开口:“你既然这么想看,那就点开我和黎白、一喃的聊天记录。”
里面的每一条记录都会让谢延舟生气。
姐妹的聊天群向来如此,只会无脑地一昧偏心自己的好朋友,在姐妹的眼里,闻柚白就是最好的,她漂亮又聪明,性格又好,有很多男人喜欢,排队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宇宙之外,而谢延舟因为被闻柚白所不喜,所以被践踏得很惨。
里面甚至有很多闻柚白和徐宁桁的合照,她带徐宁桁见过她的好朋友们,很认真地想带他融进她的生活圈子里。
谢延舟手指用力地攥紧,他意识到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闻柚白朋友的聚会,闻柚白应该也不曾向她们正式地介绍过他。
他垂眸看着她,轮廓背光,光线在渐渐暗沉,偶尔不知道哪来的光,忽明忽暗,他甚至有种冲动,要将她的手机扔下车,不让她再与这些人接触。
但他记得几次扔东西的后果,她会生气的。
放在从前,他扔手机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坏了可以再买,任何东西都是如此,所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扔掉了徐宁桁送的发夹,不过,从现在开始,就算她再生气,他也决不允许她再留着徐宁桁送的东西。
闻柚白看见他的神情,手腕动了动,但没从他的禁锢中脱离出来。
她说:“松开手。”
他没动。
空气稀薄得让人有些窒息,司机刚刚下车打电话联系办事处的人了,现在也不敢随意上车了,生怕惹怒了正在爆发边缘、死死隐忍着的谢总。
他刚刚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说实话,他不太明白闻小姐在纠结什么,谢总这时候的脾气还算好的了,换成他这样的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跟其他男人有接触,当然,谢总听起来也有几分不道德……
他要是谢总,已经扔了这可恨的手机了!
谢延舟问她:“你留着徐宁桁的联系方式要做什么?既然都已经成为了过往,按照你们女人爱看的那些话,留着前任的信息就等于想发生点什么,养着备胎,骑驴找马。”
闻柚白盯着谢延舟看,没说什么,就这目光就够了。
男人嫉妒起来的嘴脸也不会好看的。
沉默了好一会,闻柚白开口道:“你既然这么会做生意,谈感情也如同生意,那何不及时止损?你既然知道我是这样的人,那我们就分开,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我也承认对你有依赖过,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这样也不会再互相伤害了。”
她神色很认真,跟他提分手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深思熟虑的面孔,他几乎都要想不起来,她以前有多爱他了,甚至还会怀疑,她的爱是不是只是他的错觉和幻觉。
谢延舟不但不放手,手上的力道越发的重,重得她疼。
她深呼吸:“你现在不放手,也不离开,你想做什么?进去领结婚证?可以,我都结过婚,又离过婚了,我还会在意再离婚么?”
他被她的话刺到,神色恍惚了下,想起了她曾经温柔地朝着他笑,靠在他的怀中,开玩笑地试探他会不会娶她,在拥吻的时候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
心口疼得几近窒息,心脏如同落入深水中,一点点往下沉。
疲劳感侵袭了上来,除此以外,还有淡淡的委屈,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很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很多年前,那个被父母抛弃在雷雨夜中的小男孩也有过这种感受。
那时候他发誓,不会向父母服软,永远不会。
现在反倒有些可笑,他懦弱了许多,竟生出了同她妥协的念头,他见过许多养宠物的人,宠物狗被主人打骂了之后,依旧会跟在主人的屁股后面。
难不成他要当狗。
闻柚白会喜欢狗吗?他认识的她,慕强,智性恋,很不喜欢照顾男人,她内心是渴望强大的伴侣能给她支持的,他就算想追回她,当她的狗,也不会被她珍惜。
谢延舟掌心温热,虎口的力道又收紧了一些,胸口起伏着调整情绪,他关上车门,又合上了前后座的隔板。
有限的、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俩,避无可避。
他转而握住她的手,只是说:“结婚证倒是不着急,吓吓你罢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领证,摆酒的日期和公司的股份都还没确定下来,柚柚,你从小到大,着急就别扭,爱发脾气的性格一点都没变。”
倒打一耙。
闻柚白有些生气,偏偏他淡定的神色里写满了了然,看吧,又生气了这人。
第281章 面试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
谢延舟探过身去,紧紧地盯着她,外面的光线幽幽地笼罩在她身上,照得她的肌肤白嫩莹润如同婴孩般,又像是覆盖了一层细腻的奶油。
他俯身下去,微凉的唇覆盖在她的脖颈上,淡淡的柚子香气钻入了鼻尖。
他记得有一种说法,当你总是能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香味,尽管她没有喷任何的香水,那就说明是你的基因选中了她。
他情不自禁地吻着她,细密的吻弄得她身体不自觉微颤。
她想避开,被他制住了之后,他也没有再继续做更过分的事情,他轻声喟叹:“不吵架了,好不好,我们都学会好好说话,可以吗?”
“你所谓的好好说话是指什么,是你嘴上好好说话,手上却随便扔掉我的东西,扔我的手机,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看我的聊天记录,删掉我的好友,好好说话是有信任基础的,你有吗?”
谢延舟听着她的话,笑了一声:“你这辈子没去当老师倒是可惜了,什么事都要上纲上线来一大通道理,爱说教,也是,你也是学了法律,当了律师,可惜没当诉讼律师,没地方发挥就来我这抬杠。”
闻柚白抿唇不语。
谢延舟坐回自己的位置,司机开车了,他说:“我们回家,你是觉得我看你手机,你觉得不公平了是吧,那好,我的手机也给你看,你随便看,随便删。”
她给他盖上的帽子,什么不尊重她,肆意安排她,都是她想太多,他是因为他的手机里没什么秘密,她要是愿意看,他早奉上去了。
闻柚白讽刺地笑了下,以前他的手机就跟藏了机密一样,永远不会让她碰,偶尔看见了,他也冷漠地收回了,现在反倒是要给她看。
她原本想拒绝的,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接了过来。
谢延舟嗓音低沉:“密码就是你的年份后两位数加生日。”
这是修改过么?
虚假做作,客套又走流程,他不知道是在骗他自己还是骗谁,她打开了他的手机,和他聊天的人里,有个狐朋狗友群,消息倒是不断,以前闻柚白在这个群里见到不少闲言碎语,谢延舟几乎不会出现在群里,但她也一样把他归类在人渣里头。
还有他几个助理的对话框,他的合作伙伴,他的母亲,还有一个女人,就是温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