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猫与白玫瑰——十六客【完结】
时间:2023-05-27 17:23:39

  姜念尔抬头对着陈实微微一笑:“等我两分钟,我回去清洗一下。”她转身边往厂里走边脱工作服,陈实看见她身上那件灰色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印出了胸衣带子的形状。
  “赵君北,回去吧。别在这里给念尔难堪了,好吗?”陈实说话温吞吞的,却透着丝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难堪?难道他自己不难堪吗?赵君北有些想不明白,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看热闹的人散了,姜念尔拎着包出来小跑着奔向了陈实,两个人若无其事地打算上车,仿佛没看到赵君北这个大活人。
  “姐姐!”
  “姐姐,我喜欢你。”
  姜念尔脚下一顿,身后又传来一声姐姐。
  一声姐姐,把姜念尔拉回了两年前那个灯光璀璨的夜晚。
  “姐姐,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二十三岁的大男孩儿牵着一大把夜光气球在音乐喷泉亮起的瞬间,欢快地向着她喊道:“姜姐姐,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灯光映着起起落落的喷泉,把男孩儿一张年轻张扬的脸照得华彩斐然,她坐在长椅上大约距他十步远,抬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回应他:“好啊,赵君北,我也喜欢你。”
  周围的游客们起哄,大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赵君北跑过来单膝蹲下来,双手撑在长椅上将她箍在身前,探身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瞬间红了耳朵。
  轻如蝶翼的吻,纯净透亮的男孩子,当众亲自己的女朋友会害羞。
  那一刻似乎是烙在了姜念尔的心里,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很美好。两年了,那么美好的一刻,在今日终于也将被她打碎。
  姜念尔回身,看赵君北在路灯下双眼亮晶晶的,心里的悸动几乎要冲出胸口。
  陈实的手突然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肩,她敛下情绪,极其冷淡地看着路灯下的人:“赵君北,我结婚了。”
  “不可能,你不会这么快就讨厌我的,是不是?”
  赵君北不甘心:“念尔,你不会的。”
  姜念尔一言不发地转身上车,把赵君北留在了那盏泛着冷调白光的路灯下。
  车子启动,姜念尔下意识地看向了后视镜,只见那灯下的男孩儿愣神片刻后便哭着追了上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
  “姜念尔——”
  “姜念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
  “姜念尔,念尔……”
  他踉踉跄跄地摔了一跤,爬起来后继续追赶着车子。
  似乎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心脏,箍得她上不来气,每呼吸一下都是刮心的疼。盈盈而颤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动许久后,终于在她看不到那奔跑的男孩儿后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陈实抽了纸巾递过去:“不然我们停下?”
  她擦擦水涟涟的下巴:“不用,他总是要长大的。”
  人长大了就要明白两个道理,一个是每一个错过都不是偶然,另一个是真正的错过没有机会挽回。
  可是她真的好心疼啊。她记忆里的大男孩儿总是阳光向上的,像棵向日葵一样每天都精力充沛地努力工作,拥抱生活。他不该是刚才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被生活狠狠地插过几刀一样。
  难道,是她的心如刀剑那般狠戾吗?
  陈实默默地打开了音乐,姜念尔摘了助听器,摆明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舒缓的音乐流淌在车内,姜念尔在胸中盘磨一会儿终于调解好自己的心态。十几分钟后,她戴回助听器又是一脸平静的模样:“一会儿去超市给你买些换洗的居家衣裳,你介意吗?”反正她一直都是穿超市货的。
  陈实看她眼眶已经不红了,心里也松了一点:“这有什么介意,我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居家服也是超市货。”
  他在心里又一次感叹一番,怎么会这么凑巧,他们两个人在生活习惯上居然还挺合拍的,苏晓缇就不是这种勤俭节约的女孩子,她喜欢追潮流,喜欢品牌,很讲究所谓的生活品味,也完全不考虑品牌溢价这些东西,她的世界里没有性价比一说。他可以负担那样的生活,也按着她的喜好送她昂贵的礼物,只要她喜欢就好,可是她……
  实际上,就是他和苏晓缇,三观并不太契合。
  姜念尔,实在是个绝佳的妻子。
  两个人在半路拐去超市采购一番,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姜念尔家。姜念尔进门就先把鞋柜里一双男士拖鞋给扔了,然后从购物袋里翻出才买的递给陈实:“你穿新的。”
  陈实唇角微扬,却见姜念尔不去换衣服洗漱,只把衬衫从裤子里拽了出来,一头扎进置物柜那边一顿翻翻捡捡,搜罗了一堆东西丢进垃圾袋里,想都不用想,肯定都是和赵君北有关的东西。
  他的心里莫名泛酸,又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他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为什么会吃这种干醋?
  他的心里还时不时会跳出苏晓缇呢,怎么就看不惯人家收拾前任的东西?
  想到这里,陈实伸手拦住了姜念尔:“扔了不会后悔吗?毕竟从前那么爱过。”他又不是瞎子,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守着,姜念尔指不定就和那男孩子扑到一起抱头痛哭了。
  先不说那赵君北是不是渣男,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真的是抛开了一切自尊去请求姜念尔的原谅,那些打碎了一切体面的眼泪也都是毫无技巧的真心流露。
  年轻人的爱,就是这么张扬深刻。而他和苏晓缇好像一直就是温和自然的,像是习惯一样地包容她、满足她,在点点滴滴的日常里关心她、惦记她,可这么多年他都没想到,原来苏晓缇最讨厌他这一点,她喜欢绚烂浪漫,可惜她没告诉过他,他也没有额外关注过。
  姜念尔听见那句“从前那么爱过”时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如。
  对啊,爱过,过了就是错。
  她一句话说得他无法反驳:“没用了就是垃圾,再好的垃圾也是垃圾。”
  姜念尔抬眼看见陈实温润的眼神,突然往深处想了一点,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怕是对前未婚妻还余情未了?哎,真是个长情的男人,可惜那女人不肯回头啊。
  转眼到了十点,姜念尔才停下手中的活儿,看陈实仍然穿戴整齐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新衣服得洗过再穿,你今天晚上就凑合凑合吧。”
  她把新衣服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单独手洗了衬衫。她属实没想到陈实真挺好养活的,路边男装店随便买的衬衫也不嫌弃,毕竟他身上那件洋牌子着实挺贵。
  陈实促狭一笑,眉眼上挑:“其实,我晚上不穿也是可以的,反正都是洗干净了睡的。”
  他在说什么鬼话?
  姜念尔无语,一把将他推进了卫生间里:“你真是——斯文面目禽兽心。”
  不多时,这人裹着个浴巾出来了,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穿内裤,姜念尔立马拉上客厅的窗帘:“你去睡吧,我一会儿等着晾衣服,你明天就有干净衣服穿了。”说罢也不理会陈实的神色,兀自抓起自己的衣裳进了卫生间,顺手反锁。
  主卧很小,一米五的床,床头一排衣柜,另一面挨墙置了一张书桌,桌子上一个文件筐,一台台式电脑,一个笔筒。陈实瞥眼瞧见鼠标旁边一个金灿灿的东西,一时怀疑自己看错眼了,上前摸起来拿在手中才确定这真的是一根一百多克的金条,而不是一块金条形状的巧克力。
  他拿着金条满脸迷茫,金条啊,差不多五万块钱的东西就这么扔在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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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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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念尔冲完澡浑身舒畅,一身疲乏一扫而光,她穿好衣服打开门散水汽,拿着海绵正要把洗手台给擦干,腰间猛然一紧,身后突然贴上一个热烫的胸膛,吓得她心脏差点跳出来,伸手就拧了一把身后人的腰:“做什么,你吓死我了。干嘛不好好睡觉?”
  两个人在镜子里打量对方的神情,姜念尔是慌乱无措的,陈实是笃定自得的,亲她耳朵的动作里都满溢着躁动的情思。
  肩颈间感觉到一点微微的刮擦,她突然想起来,她没有给他买剃须刀。
  陈实突然扯下一块干净的毛巾垫到了洗手台上,一把将她转过身托起坐上去,长臂一伸将她搂到怀中,姜念尔猛地贴上那热烫的胸膛,心也跟着猛跳起来,她轻轻地伸手推了推他。
  “陈实。”
  “嗯。”
  “你怎么了?”
  他用动作回答了她。
  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拂过她的脸颊,顺着脖颈探到了她的背后,贪婪而不知疲倦的唇舌紧随其后,扫过她的下巴、双唇、耳尖又到颈间,然后又轻轻地衔住她的背心肩带拉到了肩头下面。
  针织的背心滑落下去,细润的舔舐里夹杂着轻轻的啮咬,还伴着酥栗的吮吻,姜念尔撑着洗手台只觉得胳膊酸麻。
  陈实抓住她的两只手臂放到了自己的肩上,低哑的嗓音响在她耳边:“念尔,念尔,你是我的。”
  姜念尔招架不住陈实的引诱,几乎被他完全唤醒,只能逮到一点空关掉了镜子上的灯,顶上那盏昏黄的灯只能将将照出他们盘绕在一起的轮廓。
  她听见他撕开塑封袋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响动在昏暗的狭小空间里格外清晰,卫生间里还飘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沐浴乳香味……
  “噔噔噔”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姜念尔抿唇紧紧掐住他的背,楼道里刚刚上去了一个晚归的人。陈实突然恶作剧般地带起一股狠劲,一边咬住了她的耳尖,她失口低喃一声,低低地求他:“陈实。”
  明明是求他,但这如呵气一般的气音却偏偏让他更放肆了……
  真不知道这么狭小的卫生间陈实是怎么扛着姜念尔出来而没有碰到她头或者腿的,他取了新的浴巾裹着她,直接把她塞进了被子里。然后,自己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到了阳台上。
  一米五的床,硬床垫,仅仅窄了30公分就和睡一米八的床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呢。
  陈实闭着眼睛想着,其实床还可以再小点,那样有利于夫妻感情和谐。他侧身看姜念尔,她一定是累极了,倒头几分钟就已经睡着,浅浅的呼吸声听起来莫名让他心安。
  对不起,他在心里跟她道歉。
  明明知道她今夜心里难过,却还是强硬地要了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强烈地想要箍着她、缠着她,可他凭什么呢?
  陈实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他凭什么欺负姜念尔呢?
  凭他被苏晓缇背叛?凭她还心系赵君北,所以就将怨恨和嫉妒转移到她身上?他是不是病了?
  两个人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她也很坦诚,他不能要求一个人眨眼之间就把从前的爱人给彻底忘掉,那岂不是让她剜心?
  可他就是不想让她去想赵君北,这也许就是男人的独占欲,即使没有爱,但这个女人顶着他妻子的身份,他就是要独占她。
  别说和别的男人接触,就是想,也是不行的。
  清晨六点,姜念尔起床跑步,回来的时候,陈实窝在床上看天气预报。
  她冲了个澡换好衣服,进厨房煎鸡蛋、热饼、盛粥,陈实靠在推拉门上问她:“第一回 我就想问你,你为什么到了早上还生龙活虎的,难道不该下不了床吗?昨天你居然还能下车间里干活儿,今天也没耽误跑步。”
  姜念尔正在切菜,满脸无语:“酸疼倒是真酸疼,可也不至于下不了地,我又不是纸糊的。你听谁说的下不了地,听那人给你吹吧。”不过今天跑步真是跑不动,腿酸的跟踏马从醋缸里捞出来的似的,强咬着牙跑回家的。
  陈实勾着嘴角坏笑:“我看书上都是那样写的。”
  她往拌好的生菜里又添了些醋:“……你确定你看的都是正经书?”
  陈实清清嗓子,挑眉邪笑:“可能也有点不太正经。”
  姜念尔噗嗤笑出声音来:“哎呀,我提醒你啊,珍爱生命,远离网文。网文主角有光环,一战就是昏天黑地没日没夜的,你要是跟着学的话,那可就真得下不了地了,麻烦你先买个意外险吧,受益人写我,谢谢。”
  陈实看着屋外的大好阳光,看看身边和他一起吃饭的姜念尔,又看看这套小房子,瞬间感觉心都亮堂起来了,家本该就是这个样子啊。
  姜念尔终于问起那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来:“你结婚登记父母应该是知道的吧?那临时换人这事儿怎么去解释?”
  陈实咽下去最后一口煎蛋:“我和他们说过了,这周末带你回家见见他们。”
  “你说过换人了?”这才是重点好吧?
  他喝粥很轻,偶尔会有一点声音:“那倒没有,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咱们随机应变。”
  姜念尔惊了,我变你个头啊,你让我在你家随机应变?是不是搞错主场了?
  见她神色不悦,陈实伸手揉揉她的头发:“逗你的,一切有我。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
  但愿吧,她起身收拾桌子,脑子里已经开始紧张了。
  今日她调休一天,陈实却突然不想上班,干脆也请了个假。
  姜念尔正在给他烫衬衫,挑着眉毛一脸不服的样子:“你们高管都这么随便的吗?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不上?哎,我们公司名义上是双休,但实际上是随时去上班。”
  话虽然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但她心里简直嫉妒到质壁分离,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啊。
  陈实低头看新闻:“那倒也不是,我前几天也加过班,所以也可以算调休。”
  哼,强词夺理。
  他想起书桌上的金条,终于关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书桌上的是金条吗?”
  “嗯。”
  陈实:“……”
  “那么贵重的东西就扔在外面?”
  “我家又没人来。再说了,那根金条我每天都要摸一遍的,收起来太麻烦。”
  好家伙,别人盘手串盘核桃盘玉,你盘金条!
  陈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想起那个孔雀衍纸画:“那你每天摸一摸金条,也是为了转运?金条也是闺蜜送的?”
  姜念尔收起挂烫机大大咧咧地一笑:“当然啦,人生所为不过是二两碎银啦,盘金子,赚银子是我唯二的人生乐趣!每天摸一摸我的小金条,财运常年不衰!不过金条不是闺蜜送我的,是我们两个一起买的,她也摸着玩儿。”
  人生乐趣里都没有谈恋爱这一项吗?
  陈实看着姜念尔来来回回收拾屋子,吸灰拖地擦书架,真的想不通像她这种温柔贤惠的性格是怎么在那样的销售场上混的,不会受欺负吗?不会吃亏吗?她那圆滑泼辣的一面又是怎么养出来的?
  资料里的信息又浮出来,她被奥新的老板报复,生生被打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正想着这事儿呢,就听姜念尔接了个电话,这人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扫书架一般跟那边回话……嗯,他觉得他可以收回他刚才的想法了。
  这女人跟精分似的,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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