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自衡终于停了下来。
等到兰惜从白羽身上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头重脚轻,一股飘飘然的感觉,耳朵也因为狂吹了一阵冷风,冻得有些疼,人倒是被风吹得精神了不少。
还没等到她歇过来劲儿呢,萧自衡就把她带到了箭靶场。
萧自衡挑了半天,挑了一个相对较小、较轻的弓箭递给了兰惜。
兰惜看着那弓似乎不是很重的样子,但是接到手里的时候,差点一个没接住掉到地上,这弓还是有些分量的。
兰惜学着萧自衡的样子,一只手握着弓,另外一只手扯开弓弦,这才领悟到原来射箭是需要很大的力气的。她瞄着箭靶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结果那箭都没有飞出去,直接掉在了原地。
萧自衡俯下身帮兰惜将箭捡起,顺势握住了兰惜握弓的手,将箭架到弓上,拉满了弦,“射箭的时候,弓弦一定要拉满,不然射出去的箭就没有力量。”
萧自衡带着兰惜的手调整位置,“瞄准靶心,然后将箭射出。”
箭应声而出,正中靶心。
后面兰惜尽量都去将弓弦拉满,奈何力量稍有欠缺,箭总是以一个抛物线飞出去,然后戳到地上。
试了几次无果后,萧自衡便又手把手教兰惜拉弓,“拉满不是拉死,力量虽然很重要,但是你要找到一个巧劲儿。”
兰惜以前从未射过箭,她一时之间还悟不到萧自衡说的巧劲儿是怎么个巧法。
在萧自衡手把手的努力下,射出去的箭又中了靶心。
兰惜学着萧自衡的样子拉弓,射箭,再拉弓,再射箭,就这样不停地尝试着,不断地找感觉,慢慢地,开始有了些许的好转。
练了一会儿,兰惜的胳膊实在酸得很,举不起来弓了,这才获得一刻的休息时间。
她如大赦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围栏上,不停地捏着捶着自己酸胀酸胀的胳膊。
她猛地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快睡着前的一个推测,便说道:“萧自衡,你说会不会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让山河关失守啊?”
第7章 真相?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露了出来,挂在东边的天空,耀眼的光芒包裹着萧自衡,让兰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问了一句:“哦?为何这么说?”
声音懒洋洋的,不知道是不是兰惜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挑衅。
她想看清楚萧自衡的表情,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到萧自衡的面前,抬头仰视着他,“太子和公主曾都找过我,想让我建造第一楼。”
萧自衡在听完这句话后,瞳孔微缩,那双英气深刻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然后呢?”
他心里之前的那个想法似是得到了印证。
兰惜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自顾自地说道:“我拒绝了,当时觉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同时问我,我答应谁都不好。但是在那之后不久,山河关要重建,我就被力荐成为了修建的负责人。”
原主当时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事,山河关这种至关重要的要塞,建造防守城墙怎么也不该轮得到她作为负责人,能够准许她参与都是很不错的了。
兰惜仰着头,她的眼睛已经不再空洞,反而像是住进了星光般,里面总是一闪一闪的,此刻她眼睛里的星光闪烁不定,正言厉色地说出了那个大胆的猜测:“或许从一开始,便是要引我入局。”
这个想法跟萧自衡昨天晚上想到的猜测不谋而合,若是想让山河关失守,所有城墙的砖应该都会有问题,而真实情况偏偏只有第二道城墙有问题,第二道城墙前还有一个城墙,后面还有瓮城,再加上山河关本来的地势,匈奴想要取得胜利,成算并不是很大。
这说明,这个人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大明输了战争,这也是为什么萧自衡在得知城墙砖块有问题后,开始怀疑这件事可能跟兰家无关并派人去公主府监视的原因。
萧自衡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为了第一楼?”
兰惜一直仰着头有些累了,她望了望后面的围栏,自己先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有些狡黠地看了一眼萧自衡,说道:“你坐下我们再聊,一直仰着头跟你说话,好累。”
萧自衡万万没想到兰惜的思维如此跳跃,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
兰惜忍不住“啧”了一声,眼睛睁地更大了些,带着些嗔怪,又使劲拍了拍旁边的围栏。
萧自衡这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坐下了。
兰惜这才心满意足地偏了偏头,一脸的骄傲,“这才对嘛!”
两个人都坐在围栏上,差距就不如站着的时候那么大,没了身材的压制,兰惜不仅看着萧自衡的时候舒服了很多,人也觉得舒畅了不少。
兰惜回忆了一下小插曲之前的谈话内容,回答道:“对,为了第一楼。有关于第一楼的谣言你应该有听说过吧,得第一楼者得天下,现在朝中形势,公主和太子一直胶着不下,他们之间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促成第一楼的建造,两方之间就会拉出巨大的差距。”
萧自衡问道:“那为什么要逼你于此呢?”
兰惜垂下了偏头看向萧自衡的眼眸,转而看向了前方,“为了完全控制我吧,我猜测。他们最开始给了我选择,而当时的处境是一个决策者,我选择了一个并不利于他们的选项,所以他们决定赶尽杀绝,让我没有选择。我在诏狱的时候,最开始没有人来救我,反而是我开始找狱衙说要见公主的时候,在我上刑场的前一天晚上,公主的人来了,而她也没有立即将我救出去,而是......”
再次回忆起刑场上的事情,兰惜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兰志的死就像是一根扎入她心里的针,每次她想到这个,这根针都会更深一些,让她浑身颤栗。
萧自衡看出了兰惜的异常,他也了然于她为何会这样,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秀发上,抚了抚,“我已明白你的意思,无需深讲。”
他们从一开始就在逼兰惜入死路,即使后面救她出去,为了更好地控制她,先是让兰志死于她面前,让她没有退路和帮助,救她出去后,也不急着为她洗清冤屈,这样她便会一直背着这个罪名,受制于他们。妄图用最暴力简单的方式驯化她成为一个听话地羔羊。
兰惜感激地看了一眼萧自衡,她知晓他是在安慰自己,自己苦笑地摇了摇头,自嘲道:“我以前从未见过那样的事情,我其实都很少见到血,真的很难接受。”
萧自衡的心里忽然痒了一下,很轻地一下,就像是一个错觉一般,他都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他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姑娘,温柔地说道:“你已经很勇敢了。”
兰惜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处境很被动,我们看着知道很多,但其实这些东西现在都说明不了什么,最起码背后之人到底是公主还是另有其人我们都并不知晓,还有为什么匈奴的暗探要刺杀我,是受什么人指示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萧自衡看着她强打起精神,分析地头头是道,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但心里忽地有些五味杂陈,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地宠溺:“那兰姑娘有何高见啊?”
可惜兰惜一向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冒,这句话在她耳朵里就是人在正常说话,当真是半点别的感情都感觉不出来,“我要回公主府,将计就计去造楼。”
萧自衡神情复杂地看着兰惜,刚想问她,程大海和廖小飞就走了过来,两个人行了个礼,程大海就说道:“主子,兰姑娘,饭已备好。”
兰惜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正好,我好饿。”
萧自衡把想要问的话咽了下去,一行人就准备去用膳了。
那之后的几天,每天卯时三刻程大海都会去准时喊兰惜起床,然后卯时四刻准时到马厩,先是跟着萧自衡练骑马,随后便是练习射箭。
渐渐地,兰惜倒也没一开始那么抵触了,练习的情况也逐渐好了起来。
这天,程大海再次喊两人去吃饭,过去的路上,程大海偷偷地跟兰惜说,之前定做的房梁就快要做好了,前车之鉴,这次程大海不敢再偷偷带人出去,便寻思让兰惜教一下怎么弄,自己回家鼓捣。
兰惜知道程大海的顾虑,便先告诉了他怎么换房梁。
晚上兰惜坐在床上,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家的屋子房梁损坏还是稍微有些严重的,要是粗手粗脚地,很有可能真得塌一块。
但一想到上次一出门看到萧自衡时,他那阎王一般的表情,兰惜就觉得自己过去求情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虽然最近觉得萧自衡不如之前那么可怕,但也仅仅是在他那里,自己身上那个【通敌叛国】的标签被摘掉了而已。
兰惜双手放在太阳穴上,上下揉了揉,最后忍不住揉搓了一下自己散开的长发,她现在就是纠结,非常地纠结。
【宿主,帮助李春花修复房子因为现在还留有一部分工作,所以积分很难结算,请您完成后续收尾工作,方便积分结算。】
兰惜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任务还没结算积分呢,那天后面发生了许多的事,后面几天又一直被拉着早练,导致她一点都没想起来积分这个事儿!
兰惜抱着试一试地心态问道:“要不给我一半积分,可以吗?”
【不行的宿主,系统发放积分的条件就是房屋修缮或者建造完成。】
兰惜继续耐心的沟通:“不要这么死板,我们要学会变通。”
【宿主,你有这时间劝我,不如去问问萧大将军愿不愿意让你去修房子。】
兰惜:“......”
这下如是兰惜再不懂感情,也听出来这话里浓厚的阴阳怪气。这系统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
兰惜想尽快建造第一楼,建模功能对于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在现代她可以不借助这个功能,但是古代不一样,两者建造方式相差甚远,直接上手弄,很容易翻车。
对程大海的不放心,迫切想要积分这两座大山一时之间一起压了过来,兰惜趴在床上感受到这两座大山的重量后,便毅然决然地爬了起来,将头发随意地簪了起来,便出了帐篷,朝着萧自衡的帐篷走去。
看着萧自衡的帐篷还亮着灯,兰惜先停在原地给自己打了打气,她看着自己呼出的哈气在空气中液化成细小的水滴悬浮在空中,然后消散,忽然就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不管跨过多少年,有些东西是可以一成不变的。
兰惜忍不住又哈出一口气,然后快速穿过白色的水雾,就到了萧自衡的帐篷门前。
萧自衡常年带兵打仗,从小习武训练,听力目力本就高于常人,于是乎还没等到兰惜打招呼,帐篷里就传来了他的声音:“这么晚了,什么事?”
兰惜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萧自衡说道:“进来吧。”
兰惜赶紧进了帐篷,因为在外面待了一会儿,鼻尖处冻得通红,加上那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显得她又可爱又妩媚。
兰惜跑到帐篷里烧炭的暖炉前,给自己取暖,她先是瞟了一眼萧自衡,看着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张纸,光看表情来说,也看不出他现在心情是好还是坏。
兰惜觉得自己暖和过来了一些,可以抵抗住萧自衡冰冷的眼神了,于是鼓起勇气说道:“之前去帮程大海家修房子的时候,当时房梁没修成,现在新的房梁做出来了,我可以过去帮忙弄下吗?”
第8章 修房子
兰惜心虚地转回了目光,假装盯着面前的暖炉,实则眼神若有若无地瞄了一眼萧自衡的方向,心里不停地在打鼓。
要是他不同意的话,列点什么理由比较有说服力呢?
见萧自衡没有立马回答,兰惜的心里就已经开始在找理由了,只等他一说拒绝,自己便立马有理有据地反驳他。
“好。”萧自衡淡淡地声音传进了兰惜还在疯狂头脑风暴的脑袋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好”字,砸得她怔了一下,肩膀不由得耸了起来,等意识到这是萧自衡答应了,脸上“唰”就挂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的,嘴巴也咧开了,露出了那颗有些凸出来的小虎牙。
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便没了往日那清冷疏离感,反倒是有一种可爱娇俏感。
兰惜生怕萧自衡反悔,忙站起身来,说道:“谢谢,那我就先退下了,不叨扰您休息。”
说完转身朝帐篷外走去,结果刚迈出去一步,就听到萧自衡说道:“等等。”
兰惜一只抬起来的脚尴尬地停留在半空,机械地将头扭了过来,“怎、怎、怎么了?”
萧自衡从那张纸中抬起眉眼,看着兰惜僵在脸上的笑容,觉得莫名好笑,“什么时候去?”
兰惜心里默默吐出一口气,收起了有些僵硬的笑容,“后天吧。”
萧自衡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很快便到了后天,有了出军营挣积分的机会,兰惜兴高采烈地早早喊了程大海准备出军营,结果在看到萧自衡早已在军营外等候的时候,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在了原地。
萧自衡骑在雷霆上,一身石青色祥云纹暗纹的直裰,搭配一双玄色暗纹长靴,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箔,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鲜衣怒马的贵公子。
而他身边,白羽原本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扯地上的草皮,看到兰惜后,便挣脱了萧自衡的束缚,来到了兰惜的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兰惜的脸。
白羽蹭地兰惜很痒,她侧头躲开了白羽的撒娇,伸出手抚摸它,以作回应。
她今天依旧是穿了一身鸦青色暗纹的道袍,称得她肌肤更是水嫩光亮,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盘了个髻,用一根黄杨木的簪子作为装饰,不施粉黛,便足以动人。
她摸着白羽,心里暗叫不好:看这架势,萧自衡也要去,他是打算让我骑马过去吗?那我这边穿的可有点少啊......
她昨天跟程大海说了这件事后,程大海就连忙出去找了个马车来,所以她今天以为自己可以美滋滋地坐着马车过去,连个保暖的大氅都没披。现下看来,估计要冻死在荒郊野岭了。
程大海没想到自家的事会惊动到主子,赶紧低下了头,偷偷看了看眼兰惜,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主子怎么来了?
兰惜摇了摇头,算作回答:我也不知道。
萧自衡看着两个人在底下这么多小动作,直接把手里的大氅扔了下来,盖在了兰惜的头上。
兰惜的世界瞬间一片黑暗,她抓了半天,才从大氅里钻了出来,原本梳地整齐的头,额前一些碎发不听话地耷拉了下来,让她这一身装扮多了些女子的气息。
兰惜还是有点不死心地看了看停在远处的马车,试探地问道:“可以坐马车吗?冬天骑马真的好冷。”
兰惜在心里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如果萧自衡不肯让步,她肯定是要骑马的,不如现在就开始催眠自己,骑马挺好的,骑马挺好的,骑马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