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正觉得不妙,就见鬼使突然伸出手,啪一下摸在榻上昏迷之人修长的小腿上。
完了!
马家一家四口几乎以为那女剑客要一跃而起怒杀鬼使,但并未,因为...鬼使的大手摸着的是那俊美公子的小腿,而且手掌一路从小腿往上抚摸到大腿,目光灼灼。
马家人:“???”
谯笪君吾觉得自己肝胆已然俱裂,但他忍着,因为虞卿没出手,就是有计划,自己不能坏她计划,除非...
但鬼使的手捏住了谯笪君吾的下巴时,他估计终于察觉到现在还有外人在场,这才回神,收敛了眼中的欲色,淡然道:“这个新娘,料想大王还是会满意的,就留给你们好好打扮,待明日来迎亲,至于这个小男人,本使就带回去亲自tiao教,等着...”
这要把人带走?不会惹怒这女剑客吧,届时她不给毒药,小女儿是不是得死去?
就在马三焦头烂额的时候,马家小女儿忽然怯怯道:“大人,您是要tiao教了送给大王么?姐姐说大王最近性情多变,竟对唇红齿白的小郎君生了意趣,是以她还让我多留意往来村子的男子。”
鬼使面容一僵,知道自己若先于鬼王享用了如此美男子,怕是第二天就得挂焦尸于枯木之上,可若是带走了tiao教却不能自己吃进嘴里,让他如何能忍?
他立刻收敛了几分,淡淡道:“本使自然知道这件事,是以有意带回去亲自tiao教,但既然菀夫人有此心意,我自给她面子,那就让你马家帮忙tiao教吧。”
他的心情显然不好,很快就走了。
人一走,一阵阵难听的唢呐远去,村子又静了下来,估计是十分忌讳,其他村户也不敢深夜来叨扰,一时间马家陷入了死寂之中。
马母小心把门关上,也看着榻上的狗男女夫妻/姐弟坐起。
谯笪君吾面色平静,气度涵养非同寻常,马三果断拍了句马屁,“公子你真是见过大世面,真真泰山崩于前而不改本色。”
这话挺中听,所以虞卿笑了,笑声浅浅,空谷铃铛似的,无言却道尽了一切。
可不就是见过大世面么,可堂堂太子也没被人摸过大腿啊,还不改本色...人家要的就是他的色。
谯笪君吾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矜持傲娇的白玉脸庞顿染几分愤愤的绯色,转过脸,隐忍不语。
不过正事要紧,虞卿还是定了计划。
谯笪君吾:“送假新娘过去,然后对付这鬼王?”
是他幻听了?这人莫非是要救这些被鬼王统治的村民?
不然如今鬼使既已走了,他们离开就是,他们又没被下毒控制住。
“你没听错。”
当着马三他们的面,他不好说什么,但马三他们也惴惴不安,却不敢反驳,待他们去了主屋,谯笪君吾才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当自己是正道侠女了?”
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这事本身就有凶险,她何必把自己搭上。
“就为了这些人?”谯笪君吾虽在质问,但心里有一处地方隐隐猜测——也许是他误会了她,其实她骨子里是良善的,定是年少凄惨,为魔教所掳,最后历经险恶才成了圣女,否则不足以活下去,如今看到他人为邪祟所控制,她便起了怜悯之心,愿意冒险主持正义...
他还没把故事想个齐全,却听她语气轻飘,入夜凉软,娓娓道来几句话。
“倒不是。”
“干这些人何事,本来我是打算蹭一晚明早就走的。”
“不过...那劳什子鬼使占了我们家小郎君的便宜,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她眉眼如画,言语稳如磐石,瞧着他,像是在瞧着不容他人亵渎的至宝。
编好的故事被全盘推翻了,但瞧着窗侧斜月光之下隐隐如瑰玉洗镜的魔教圣女,谯笪君吾模模糊糊觉得心脏被堵住了。
堵到...
“这样一来,你会很危险,我宁可你不要为我涉险,毕竟那鬼王武功如何你我都不知晓,又是个荒淫好色之人,万一对你...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不会啊,是你当新娘,又不是我。”
“???”
当着谯笪君吾的面,虞卿认真询问马家人家里有没有馒头,要又大又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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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女人说的话信不得,老太监说的话果然是对的。
蛇蝎女人,呸!
谯笪君吾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被马母跟马家小女儿用红妆招呼上了,虞卿十分关切,在一边瞧着,且十分耐心地柔声安抚。
“你放心,我会一直在的,你在哪我就在哪,决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你的清白便是我一生追求,绝不会为他人夺去。”
“若你有危险,我便脚踏七彩祥云天兵神将护你周全。”
如果她不是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这些话的话,可能马家几口人也会信几分,更别提谯笪君吾了。
“你的第一句跟第三句是冲突的,要么在,要么不在,你当自己能fen身体?还有我的清白用不着你追求,你追求了也没用!本就不是你的,是我未来妻子的。”
“你若是真心,就给我一个有效点的许诺,还能让我安心些。”
呦呵。
小郎君忍了这一路,脾气可算是爆了一些出来,跟炮仗似的。
还清白是你妻子的。
谁稀罕!
不过虞卿想了下,还真的十分真诚给了一个许诺。
“如果你真的被那鬼王玷污或者弄死了,我便为你踏平鬼王谷。”
她如此真心实意,豪气万丈,把马家人都震住了,但谯笪君吾前几秒稍稍感动,后几秒觉得不对劲。
万一这许诺真的有效...吃亏的不还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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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真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不仅雨停了,见了太阳,还有一整队的唢呐相迎,那可真是一路鬼哭狼嚎,鸟惊雀飞,宛若杀猪场一般。
但花轿是真的,花轿中的新娘子也是真的。
鬼使本来还问了小美男的事,结果马三说那小美男昨夜趁着药效过去打伤了他的儿子跑了,鬼使本狐疑,但看到马三儿子脑袋上的伤口,在柴房也看到了勒伤血迹的绳子,更看到被破开的窗口,不得不承认此事无假,但心中一想若是追到对方...那岂不是能避开大王的耳目,沦为我的禁脔?
心中火热的鬼使表面上苛责马三,也心不在焉瞧了一眼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不敢在今日先于鬼王掀起盖头瞧猫腻,左右瞧着眼前女子身姿毓秀纤美,极匹昨夜惊鸿一瞥的美色,大王自会满意。
如此,他便不说什么了,在送亲时悄声叮嘱自己的属下前去追那小美男。
而谯笪君吾上了花轿后,眼看着门帘盖下,红盖头下的脸神色有些恍惚:不久前我还是四驾金龙仪仗的太子爷,现在就坐上了颠吧颠吧的破花轿?
而且还是很多人坐过的。
就是不知道那黑心肝的魔女此刻在哪,是否真的...不会抛弃我。
想到自己在宫廷之中被无数人献以忠诚实则算计利用最后抛弃甚至谋害的经历,谯笪君吾神色变幻莫测。
第16章 16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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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小路,田埂荒芜,不事生产之地,哪里能见到什么乡土风情,好在还有太阳,照着周遭路途林子幽深,道路崎岖,没人吭声,加上古怪阴沉的唢呐声,哪里像是迎亲,分明像是送葬。
偷掀了轿子的窗帘子往外瞧,看到路越来越荒僻,可见这鬼王的老巢所在十分隐蔽。
谯笪君吾也算是胆大的,虽觉得渗人,也能乖乖坐在花轿里面不出幺蛾子,倒不是说信任虞卿多厉害什么的,毕竟这人有隐疾内伤,实力忽高忽低的,看不明白,但谯笪君吾懂得察言观色,以他看来,这个人嘴上说是为了他要给他出气什么的,却惯会权衡利弊,每每看似行事凶险,实则都是精准预谋过的,
她都敢折腾,必然有能折腾赢的底气吧。
她现在应该潜伏跟随在附近,等到了鬼王的老巢,见到了那些牛鬼蛇神跟鬼王,自会出手。
本来谯笪君吾对自己的判断是很有信心的,也是这么想的,但真到了地方,下轿被搀扶着拜亲的时候,他等啊等,没等到虞卿出手。
隔着红盖头,也看不到其他人什么模样,只知道繁杂吵闹,周遭布景也十分粗鄙阴沉,似乎是个偌大的山谷凹洞,周边寨子木屋林立。
她还不出手?
应该是因为还没见到鬼王。
没事,等下拜亲的时候就见到了。
谯笪君吾又等啊等...成亲的礼堂到了,红彤彤的,好像到处都点着蜡烛。
人也闹哄哄的。
然后谯笪君吾就听到了鸭子跟公鸡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鬼使掐着太监似的嗓子说夫妻对拜,然后就往他手里塞了一只暖呼呼的东西。
谯笪君吾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只鸭子。
???
他的本能反应是——他们莫非看穿了我的是男儿身?
啊,不对,我为什么会如此想?鸭子与我何干!
恨他此刻不能出声,否则定要问问这些鬼怪们闹得哪一出?!
还有虞卿怎还不来?蛰伏等待鬼王出现?
谯笪君吾耐着性子等,也顺从了鬼使等人的命令抱着鸭跟公鸡拜堂。
嘎嘎嘎,咯咯咯。
还挺应景。
不过此刻的虞卿并不在谯笪君吾的预料中蛰伏在礼堂那边,而是潜伏进了更深的内寨区域。
这鬼王谷聚集的教众大抵也有百八十个了,不算少,但也不多,多数人都赶在前厅吵闹了,要给鬼王撑场面,且门路熟悉得很。
谯笪君吾暗暗吐槽这鬼王就是个□□,年年娶妻,就跟过年似的,常常吃大席,可不就熟络了么。
不过这方便了虞卿,她轻轻松松就避开了许多人,溜达了好些个地方,但中途路过,发现有一条岔道飘来花草香气,仿佛何处培育了一些花草,香气太浓,过甬道而散出。
虞卿要找的是药草庐子,这花香里面夹带一点植物香气,来处可能就是她的目的地。
往里找,虞卿却先看到了女子的闺阁房舍,还听到了丫鬟的声音,她这一路来倒也可能到一些女子,但不是鬼王麾下是教众婆子,就是伺候吃喝的丫鬟侍女,这么装扮的闺阁,估计只有鬼王的妻妾了。
虞卿瞥见了内里盆植的花草,听着丫鬟安慰女子的声音,说什么大王只是讨个新鲜,最喜欢的还是菀夫人你...
虞卿瞥过那些花草,无意进入,身法一掠就悄然无声往里而去,花香淡了些,药味变得浓烈起来,很快,她找到了一间隐秘且有人看守的房屋。
一颗石子在拐角嘀嗒嘀嗒声响,看守被吸引了,挪了几步往拐角查看了两眼,再回头看自己刚刚看着的地方,空荡荡的,没人,他皱皱眉,有些不耐得重新回去守着门,却不知就刚刚那么一小会,一个黑影就已经闪进去了。
虞卿在里面看到了一片药圃,里面种的药草并不繁杂,只有一种草药,根茎略带白,隐隐带蛇纹。
“果然是白鳞草。”
那些被控制的村民中的不是什么鬼毒,而是白鳞草毒液炼制而成的丹丸,这种丹丸外壳是白鳞草,内力却裹着琵琶蛛的虫卵,琵琶蛛本性剧毒。
白鳞草本身无毒性,却是能压制琵琶蛛的活性,服下毒丸后,白鳞草制成的丸壳在胃中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消失,琵琶蛛被释放出来,自然让人痛不欲生且极易死亡,到期必须服用新的毒丸用白鳞草的药性压制琵琶蛛,如此反复,但反反复复后,体内的琵琶蛛越来越多,最后便是白鳞草也压不住,必死无疑。
而且是极痛苦的死法。
“倒是极灵巧的路数。”虞卿暗暗想着,便搜罗了所有白磷草,接着又往里面翻出了养在盅内的琵琶蛛,直接全部捣碎了弄成糊糊,最后装在药葫芦里,又跑到厨房那边躲着,待掌勺的伙夫外出腾挪菜肴的一会功夫,悄然将它们倒进一瓶瓶酒缸中。
一个缸极大,每一个分一些,一时也喝不出口味差异。
她倒不怕这鬼王谷内有无辜的人喝酒,若是无辜,地位自不如何,为人差遣的奴婢,哪有资格喝这些美酒,最后这些美酒自然都进了鬼王鬼使等教众们的肚子里。
搅和完后,外面来了动静,虞卿立即从窗子鬼魅跃出,而后居于山林高木之上静静等着。
此时,成功抱着一只鸭拜堂完毕的谯笪君吾已经坐在了张灯结彩的屋中,鸡鸭在屋内闹腾,那些更闹腾的教众一声吆喝就出去喝酒了,门一关,啪嗒一下还落门栓,显然把他关起来了,外面的鬼使还吩咐人严密看守此地。
“大王对此绝色十分看重,等会结束练功后就会过来与我等饮酒,饮酒完毕后自会来洞房花烛,尔等小心看守,若出了差池,大王的手段你们尽可知晓。”
门口守卫唯唯诺诺,满口应下,但屋内的谯笪君吾听得心惊肉跳——虞卿到底在哪?她来不来,她是不是趴在屋顶等着那鬼王来,他一来就给他一刀?
夜幕西沉,教众们胡吃海喝,很快等到了高大魁梧的鬼王大人。
众教众立即起身行礼,鬼使作为这次的迎亲使,自诩功劳最大,一看到鬼王嫪刚就上前谄媚,说什么大王英武不凡,今夜必春宵一度...旁人也十分给面子,更有人大笑说那新娘腰细腿长,必是绝色。
其实吧,这些年年年选亲,经常做新郎,鬼王嫪刚本也没太大惊喜,早些年还好,十几个村子大浪淘沙,总有些漂亮的姑娘,可多淘几次就见底了,都是些歪瓜裂枣,本来也是嘛,乡下地方,哪里能有什么绝色,哪有那些京畿重地中的世家闺女大家闺秀来得养眼,可惜那些人他又摸不着,若非上一次的温柔妩媚的菀娘给了他莫大的狂喜,保不准他就觉得没意趣,改天不办了,毕竟也挺费钱,还不如啥时候缺女人了就去村庄里抢几个算了。
省的大操大办。
但鬼使昨日再三确保说为绝色,言辞凿凿,惹得他心里痒痒的,也多了几分期待感。
“嗯,若是绝色,必有重赏。”
嫪刚开口大方,众人反应热烈,而后鬼使劝酒,却见鬼王大人滴酒不沾,好奇之下,嫪刚却笑而不语,也就坐了一会,他就起身离开了,鬼使感觉到刚刚鬼王看了自己一眼,会意之下跟上去。
众教众恍然,各自心照不宣。
大王啊,这是等不及咯。
僻静出,鬼使既想着大王今夜洞房花烛,自己却还没能抓到那小美男子,今夜怕是寂寞,不若找个唇红齿白的教众徒儿玩一玩。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忽听到嫪刚说道:“前些时日听闻魔教圣女与麾下青狐掳走了那废太子,这背后怕是有所隐秘,邪王大人赐下法令,让追查其行踪,若有好处,少不得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