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到的顾寺，方迟南，还有老白查到再次和案子有关联的――志飞房地产的总经理张志飞，这三人都是老白后续调查的重点。”
秋穗翻开资料，一个年约50岁，气质温厚的女性站在学院面前的照片夹在第一页的右上角。
李汉钟指了指这个女人，说道：“顾寺，1965年生人，F大文科科研处处长，结过婚但离了，和前夫没有孩子，生活单调，现在已经退休，资料信息看起来没什么疑点。”
秋穗往下看下去，看到出生地资料时，不禁道：“她是东江人？”
“对，东江南会市人，但在10岁的时候，她就跟随家人离开东江，去了S省生活。”
李汉钟明白秋穗诧异的是顾寺也是东江人这个身份，后面顾寺一直在外面发展，看起来和东江市的事情牵连不多。
“这份资料比较难找，因为距离时间很久了，很多地方资料都缺失掉，也不知道老白从哪里废了大心思才找出来的。”
只是秋穗其实想到的是另外一个信息点。
她侧首看着白淙游，问：“你昨晚和我说前不久有女孩在西城三中跳楼自杀，我没记错的话，西城三中所在的县级市就是南会市吧？”
白淙游点头，抬眼与李汉钟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恍然。
重合点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李汉钟是没想到女孩跳楼自杀案能与顾寺那边联系起来。
秋穗依旧保持着分析，她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个专门分析用的线稿本，在纸上写下“南会市”的三字，并拉出两条线，一个指着“顾寺”，一个指着“西城三中”。
她看着纸上自己写的内容，说：“地方开始出现重合，不管白叔叔当年是怎么查到这份资料，但汉钟叔，他能留下这份资料给你，以及给多年后会看到这份资料的我，肯定是有意图的。”
“白叔叔是在告诉我们，南会市有东西需要我们再查一遍，而前几天发生的案子也在侧面印证这一点。”
秋穗直接下定论。
在场其余三个当警察，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原来事情是这么串通起来。
要不是今年发生的案子拉扯出南会市这个地方出来，实在很难想象到这份资料会在多年后，以这样的形式连接在一起。
秋穗抿了抿嘴说：“因此，我们现在可以确认几个信息点。”
“第一，芳华酒吧的老板赵清很有可能认识平安夜当晚潜逃的凶手。”
“第二，国外的鹿林集团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选择在国内举办这个活动，并借助活动的特殊性，遮掩了凶手作案。”
“而且白叔叔还查到志飞房地产公司参与钟楼建设，而志飞房地产公司和贺军超还有着一定联系。”
秋穗一顿，她道：“贺军超在这条时间线上，也是在我去了地凤市监狱见完他之后，死于非命了。”
她这一条时间线去地凤市时，有上一条时间线的自己留下卢海俞卢所长这个后手，以及李汉钟的提醒，秋穗同样顺利地在监狱里见到贺军超，了解到这条线换成白国力曾来过监狱见贺军超。
“张志飞和我父母认识，是他们的同事；贺军超在第2条时间线上杀死了龙科华，也曾在张志飞负责的楼盘下工作，替幕后者卖命……”
“这两人都和同乐林场地皮的事有关联。”
“从这一点来看，已经能肯定12・24案的凶手和同乐林场的幕后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两者就是同一人。”
秋穗再一次说出自己的猜想。
“第三，顾寺的出生地就是今年西城三中的女高中生自杀案的案发地，我和白淙游昨晚讨论过，能把案底洗白的徐岩志弄到西城三中当老师，背后没点能耐不行。”
“而徐岩志又很有可能从2014年到现在仍为当年的凶手办事。”
“也就是说，顾寺嫌疑性又在加强了，而且进一步印证我刚才第二点最后的猜测，另外，顾寺一个在大学拥有实职的教授，也是有许多人脉资源为自己所用。”
“说不准她就在洗清徐岩志的案底中出了一份力……”
“截止到今晚6点，我们也许来不及查南会市的事情，但警方可以试试从南会市和顾寺这两方面敲打徐岩志，看能不能套出有用的信息。”
秋穗说出一个应急方法。
第84章 5・01东江市区伤人案（8）
◎他没有输给犯罪者◎
刘寒在边上听着这头头是道的分析, 眼睛慢慢地瞪圆，虽然想说出来的话有些失礼，但他是没想到一个非刑侦人员能整理再分析事情的思路会这么迅速和清晰。
他不禁多口问一句：“秋穗, 你是写推理小说的吗？”
刘寒这不合时宜的话一出来，顿时将原本严肃认真讨论的气氛打破。
李汉钟没好气地敲了他脑袋瓜, “除了写小说, 不能是其他职业吗？”
秋穗愣了一下，她默默摇头，解释：“我是当侦探的。”
刘寒顾不上脑子被敲疼, 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天呐, 竟然有活的侦探，老实说，我以为国内没侦探的了，市场环境好像也不太好吧……”
“所以我们现在都是帮人家的寻物寻人，偶尔也会接一些娱乐圈狗仔委托的单子。”秋穗算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内容。
白淙游看向秋穗, 这么一听，穗穗这些年挣得也不会多，毕竟这些业务听起来也不算挣钱。
心里又是闪过一丝心疼, 心想自己待会儿就把工资卡交给穗穗保管才行。
李汉钟连忙咳嗽几声拉回大家的注意力。
“行了行了, 秋穗的建议不错, 待会我会和刘寒再去给徐岩志做一次审讯，希望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
“至于你刚说的第一点，赵清的资料暂时看不出异样, 我感觉在凶手败露杀人计划后, 对方变得谨慎许多, 赵清的人际网当时查出来的东西不多。”
“而你的心理老师方迟南, 个人资料信息更是少得可怜，老白只查到他是一名孤儿，在3岁时被人收养，学习成绩优异，从F大毕业后又去国外游历了3年，回国后2014年考进东江市重点高中市一中，成为你们学校的心理老师。”
“爆炸案发生后，这人同样从学校辞职，辞职后一年中偶尔会去一家叫迟南心理诊所，但这家名字和他一样的诊所法人并不是他，主治医生也不是他，而且在18年这家诊所因经营不善关门了。”
“在此之后，这人更是销声匿迹。”
“这些年我暗中调查内部系统，都没有发现这个方迟南的信息。”
对比其他人的资料有好几张，方迟南只有薄薄一张。
既像查不到新的东西，又像是白国力当年忌惮对方，不敢往深处查一样。
秋穗捻着这薄薄一张纸，将短短几行资料看完，她没有抬起头，问：“汉钟叔，这些资料就是白叔叔专门留下来给你的？”
李汉钟点头承认：“对，其实在见你之前的那天早上，他把这些资料偷偷留下给我。”
“除了这些资料，他还留了张纸条给我，嘱咐我要按照他之前吩咐的那样留意你，另外就是让我查东西时要再三小心点，就算查不到也没关系，让我维持原状就行，耐心等到2023年的改变的到来。”
“为什么我爸要这样说？”白淙游感觉很奇怪。
李汉钟神情复杂地说：“小游，你没有感觉到你爸除了在用他的死推进循环的发生，还像是在给某件事硬是划上一个句点吗？”
“无论是上条时间线2015年往后你们的发展，还是这条时间线上老白自杀后你们的发展，幕后者都像是突然偃旗息鼓。”
他目光看向坐得很近的秋穗和白淙游。
“抑郁的秋穗、活了下来的你都没有受到更多伤害，幕后者似乎都不再针对你们了，直到2023年的到来……”
“这是为什么呢？”
“你们有想过为什么幕后者会放过你们吗？”
李汉钟反问他们。
秋穗和白淙游嘴角抿紧。
秋穗不是没有想过，但她想不透。
李汉钟不意外看到他们表情会这样，他叹了口气，慢慢自问自答起刚才自己提出的问题。
“我曾思考过这个原因许久，直到一天看到一只老狗发现有生人接近自己的幼崽时，它呲起尖齿想要扑咬对方时，那瞬间，我好像想通了老白为什么会这么做……”
“在以前的时间线上，小游你死了，秋穗和老白过得有多压抑，我们现在都能知道，看到这两人是这样的结局，藏在幕后的那双眼睛是快意的。”
“他正在看着老白和秋穗过得有多痛苦。”
“有时候，这样的生比死更可怕。”
听到这句话，秋穗怔忡了。
她想起昨晚自己的推测，她对白淙游说过12・24案的凶手为什么会和5・01案发疯的父亲们有关系，就是因为她猜测到幕后者想要彻彻底底地毁灭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
所以，也曾有人也像那般针对着她，看着她挣扎。
所以，从头到尾秋穗都是被幕后者摆在一个受害者家属的身份上，心理无时无刻不被人折磨。
李汉钟不知道秋穗此刻所想，他看向听到这些话，连呼吸都变轻起来的3个年轻人。
他们没有为人父母，没有在警察这份职业上深耕多年，他们也许不了解接下来他说的话，而话中老白的震慑意义有多么重。
“在这一条时间线上，老白选择跳楼自杀，有许多因素导致。”
“但站在我角度看，我认为这还是一句警告。”
“一句来自一位警察、一位父亲的严厉警告――”
“‘不要妄想伤害我保护的公民，不要妄想伤害我的孩子，我手上有查到的证据，我只要死了，你们就永远摸不清我的底牌，你们不知道我查到有多少东西，我的死会成为横亘在你们脖子上的利刃，你们会忌惮，你们会收敛……’”
“‘而我得以喘息的孩子们，会在这8年好好活着，在2023年，在你们忍不住再度伸手的瞬间，将你们从黑暗中用力拉拽出来！’”
李汉钟想象自己的好友是立着怎样的决心去做这件事，揣摩着白国力当时的思想去说出这些话。
就像是那时他看到院子里虚张声势、呲起尖齿冲出来恐吓的老狗。
“你的父亲，虽然死了，但也是用这步险棋，将局势拉平。”
“他没有输给犯罪者。”
白淙游和秋穗他们久久无言，白淙游放在双膝上的手渐渐攥紧。
他眼底闪过泪光，向来清越的声音也变得些许浑浊沙哑。
“我会……将那些人一个个拉出来，亲手将他们拷上手铐！”
李汉钟叹了口气，他站起来，来到白淙游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正当李汉钟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对方时，余光瞥见旁边的刘寒半垂着头，浑身在抖。
他不由得问：“寒儿，你怎么……”
那个‘了’字还没说出来，刘寒的抽泣声抑制不住流出来，他泪水大滴大滴地流，扬起头紧咬着下唇。
“师父……我那么好的师父怎么就死了呢！”
李汉钟下意识看向白淙游，心想人家亲生儿子都没你哭得这么崩溃。
‘老白啊，你可真是在刘寒人生留下浓重一笔啊！’他暗忖一句。
刘寒一哭，瞬间把凝重的气氛打破，李汉钟正想喝止他别哭了。
这时，刘寒主动擦干净泪水，满眼红肿地看着师父的儿子白淙游，抽抽噎噎地保证道：“听你们说背后那人有权有势，我就不信他能厉害过我爷爷，放心，你们难查的、不方便查的，都交给我，我会找我爷爷的人帮忙。”
李汉钟：哦豁，最强辅助终于知道自己作用有多强大了。
白淙游和秋穗对视一眼，问：“你爷爷是……”
李汉钟摸了摸鼻尖，提醒：“首都老将军……”
白淙游眉心跳了跳，不禁道：“我爸收了个好徒弟，幸好你也有上条时间线的记忆，记得这些事。”
听到这句话的秋穗神情变了变，她说道：“刘寒也有记忆的话，那幕后者也很有可能拥有记忆，说不定方老师也有，而且在我穿越回去2014年，幕后者已经知晓了循环的存在。”
几人听了脸色沉了一沉。
“现在相当于大家的明牌都摆出来了。”秋穗目光放在桌面上的资料，“这8年还有白叔叔用死在桎梏着，他们要是有了上条时间线的记忆，如今说不定会换一个做法――”
“要不变得更疯，就像上条时间线那样，连杀警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要不就暂时隐藏起来，但所有露出来的蛛丝马迹，都会快速地清理。”
秋穗迅速摸清对手的安排，她由此担心起另一件事。
她看向李汉钟，说道：“汉钟叔，我担心徐岩志会发生类似贺军超一样的事……”
几人又在李汉钟的办公室商量了一阵子，半小时后，李汉钟带着刘寒脚步匆匆地往审讯室里走。
秋穗则是跟着白淙游离开了市局。
坐上车后，秋穗第一时间检查车子里有没有监听器材，这是上条时间线发生过危险后引起的应激反应。
说实话，秋穗现在除了对白叔叔和汉钟叔他们是信任的以外，对其他没接触过的警察没有多大的信任，车子放在警局也不会认为完全是安全的。
搜寻一番，在车子里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后，秋穗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白淙游见此提醒她绑好安全带，二人开车准备离开市局。
这一次出去，是和李汉钟他们分头行事。
他和秋穗将会前往寻找芳华酒吧的酒保李徽，以及去一趟南定市。
他们既要调查西城三中，又要调查这座县级市里某些人尘封的过去。
而白淙游的车子从市局里开出没多久，一辆黑色小车在后面慢慢跟上。
“他们往市区方向开去，看样子是要重查当年的案子。”开车的男人对电话的另一头说道。
第85章 5・01东江市区伤人案（9）
◎从何而来的憎恨◎
电话里的回复很冷漠：“跟上去, 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那先生，赵清那边……”
男人过了几秒才回答：“提醒一下，赵清他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 先生。”
电话转瞬挂断。
开车的人小心翼翼地跟随前面的车辆，另一边拨打电话给赵清。
他只响了三声, 就主动挂断。
没有打出的电话已经是一句提醒。
司机挂断电话后专心追踪前方快速在红绿灯拐了弯的目标, 正要开车趁绿灯尚亮时追上去，一辆红色轿车从后头冲了上来，将司机欲要摆转的车头倒逼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