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蜜罐——这碗粥【完结】
时间:2023-05-30 14:37:06

  路口有几个小摊,摆了些长长短短的衣服。陆姩随便挑了几件,又进去杂货店买了些东西。之后,她坐上金长明的车。
  没想到,熊建还是帮派的人。那可都是逞凶斗狠之徒。
  “陆小姐,以后你不能自己跑出来。”金长明踩下油门,“有人跟踪我们。”
  她回头望去。
  一辆黑车和这车保持着距离。这车快,那车快。这车往左,那车也跟着来。
  陆姩:“是不是刚刚那几个人?”
  “也许。”如果他们在上海,问题不大。可这是香港,云门到这里不过几个月,还没有太大势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车子一会儿走大路,一会儿绕小路,七拐八拐,终于甩到那辆黑车,静悄悄地驶上了山。
  *
  这两天,金长明有要事。
  陆姩从窗外见到金长明早早开车出去。这栋房子就只剩下她和陈展星。她把自己关在房中。
  陈展星按时送来一日三餐。
  她吩咐他把东西放到走廊的花架。等他走了,她才开门去拿。
  陈展星觉得好笑,他敲了敲门:“陆小姐,我已经把饭菜放到这里。你不用跟防贼一样地防着我,男女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我不玩强制那一套。”
  她喊着:“放下东西就滚,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见你一面坏我心情。”
  他笑出声,似乎真地很开心:“那我走了。”
  下午,来了一场急雨,电闪雷鸣,黑云沉沉压下来,天一下子暗了。
  陆姩去拉灯,灯不亮。她又按下台灯,仍然不亮。
  停电?或者……陆姩怀疑这是陈展星的阴谋。他嘴上说你情我愿,可他和她在东五山第一次遇上,是在去年。他忍了她一年,见到还能忍?她怀疑他的自控力。
  陆姩去杂货店的那天,顺便买了一把剪刀。她把剪刀放在枕头下,本以为这两天会有自己刺杀陈展星的梦,没想到她对他厌恶得连梦里都不愿见到。
  她拿起剪刀,开门出去。
  雨已经停了,乌云慢慢散开。房子里静悄悄,只有大自然的声响。
  陆姩到了楼梯口,一眼见到沙发上的男人。
  陈展星半躺着,一手的手背搭在额头上。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陆姩握紧手里的剪刀,蹑手蹑脚地下楼去。她脚步非常非常轻,但她一站到他的面前,就被发现了。
  “陆小姐。”他还是躺着,只是放下手来,笑眼向她。
  陆姩将剪刀藏在背后:“是不是停电了?”
  “可能雷电切断了线路,已经通知师傅,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通电。”
  “今天晚上是不是没有饭吃了?”
  “你饿的话,可以早点出去吃。如果不出去。等来电了,我去煮晚饭。”
  陆姩惊讶:“你煮晚饭?”
  陈展星觉得好笑:“难道你觉得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煮饭给你吃?”
  她一直以为,她的一日三餐是从餐厅订的:“金律师呢?”
  “他在为你的案子奔走。”陈展星拿起沙发枕,放到扶手上,把头枕上去,像是要睡觉。他闭上了眼。
  好机会。她猛然竖起剪刀往他身上刺。
  霎时,陈展星犹如迅捷的猎豹,睁开的眼睛尖锐犀利,他左手擒住他,右手迅速夺去她的剪刀。
  因为惯性,陆姩失去平衡,膝盖着地,半跪着,上半身往前倾。只要她趴过去,他手里的剪刀立即会刺进她的心口。
  陈展星反应极快,举高剪刀:“我很喜欢这种藏着生死时速的投怀送抱。”他把剪刀放在边上的茶几。他揽住她的腰。
  陆姩要起来。
  他扣着她的腰,像是没使劲。
  她却动弹不得,挣扎着。
  陈展星告诉她:“陆小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你这样乱碰乱动,是要走火的。”天边霞光乍现,光在他的眼睛宛如金色海洋。
  她的上半身不得不趴在他身上。好在她避开了他的下半身。
  “不开心?”他掐起她的下巴,拧了拧,“我就喜欢你这样不高兴又不得不窝在我怀里的样子。”
  “陈大少爷说喜欢你情我愿。”
  “那我换一个说法,无论陆小姐是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
  陆姩冷哼:“以前不知道陈大少爷是油嘴滑舌之人。”
  “陆小姐,我常常梦见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在梦中做什么?”
  “梦就是梦,成不了真。”
  “我也曾经梦过和现在一样的姿势。”陈展星的手很不安分。他记得陆姩的样子,她的身体印在他的脑海,又纤细又丰满,契合他的喜好,“我也喜欢你这样安静的时候。”
  陆姩弯了弯笑,迅速拿起茶几的那把剪刀。
  他立即按住她的手臂。
  她只觉手臂发麻,使不上劲。
  剪刀又掉在了茶几上。
  他顺着她的手臂移到她的手肘,她的手腕,最后与她十指交缠。
  两人的姿势暧昧至极,如果不是女人冷着脸,单看男人的笑,这像是一对恩爱小情人。
  陈展星情难自禁,要去亲吻。
  正在这时,大门被推开。斜阳顺着开启的门缝,越大越亮,给沙发上的一男一女披上金光。
  陈展星抬眼望去。
  陆姩也转过头。
  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门边,他背向夕阳,灿烂的霞光将他照得五彩缤纷。他说:“陆小姐,好久不见。”
第40章
  因为高,影子很深。
  与彭安的分别,没有久到称得上是“好久不见”的时间。
  陆姩只见光慢慢地从地面升上来,照亮他的脸。
  可能他养好了身子,或是因为霞光,他不再苍白得可怜巴巴了。刚刚他站在门边时,修长有型,但他一走进来,背又驼了。
  算了,因为他是彭安,她对他特别宽容。
  陈展星懒洋洋地坐起来,一手插进自己头发,抓了几下:“彭安,你是不是算准时间来的?”
  “你忘了吗?上课的时候,我是踩着点进教室的。”彭安意有双关。
  陈展星好像只听到表面的那一层:“可惜你算的时间不准,这里还在停电。”
  彭安:“我刚在门外见到维修的师傅,他说大约半个多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就能通电。”
  李黛出事以后,陆姩一蹶不振,搁置了枕边风计划。没想到,她这么快又见到陈展星。
  与此同时,她恼火,彭安至今跟着陈展星。
  她是不愿再利用彭安当棋子,然而转念一想,挑拨彭安和陈展星的关系,未必是利用,也可以说,她把彭安拉出了陈展星的魔爪,免得纯白如纸的彭安被糟蹋了。
  利用不利用?当棋子?当朋友?就在陆姩的一念之间。
  她迎上前,和彭安面对面。
  彭安正在猜测这个女人又要做什么,下一秒,她给了他答案。她张开双臂,突然抱住他:“彭安,好久不见。”
  彭安:“……”这个女人懂不懂什么叫矜持啊?
  已有秋意。可二人穿的还是夏装,她的两团肉隔着薄薄的布料压到他的身上。那是有别于男人的柔软。
  他再怎么懒散养膘时,也没有过这么……难以形容的触感。之后,打心底冒出的燥意又涌上心头。
  彭安咳嗽一下,趁机推开陆姩。
  陆姩关心他:“你又生病了?”
  “我没事。”彭安做了一个多余的动作——拽紧自己的领口,“哦,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我的衣服沾湿了水,不要弄脏了陆小姐。”
  是啊,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温度降了下来。大弱鸡又只穿了一件衬衫。陆姩命令:“去洗澡,不要着凉。”
  陈展星不识趣地插话:“还没有电,门一关,黑灯瞎火的。”
  陆姩冲着彭安眨了眨眼睛:“我给你点蜡烛。”
  彭安退一步:“不麻烦陆小姐,我自己去就好。”
  陆姩:“你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
  彭安:“……”这女人仿佛将他当成无法自理的久病之人。
  “金律师说,我隔壁的那个房间也是收拾好的,不如你就住那里吧?”陆姩要去拉他。
  彭安握起拳头,抵住唇角,咳了两下:“是。”他听从她的安排。
  房子真正的主人陈展星,成了一个被冷落的人,他看着陆姩和彭安上楼。
  霞光慢慢从他的脸上收走,他一脸高深莫测。
  *
  烛台上的蜡烛跳起了火焰。过了几秒,灯亮了。
  彭安吹熄了蜡烛。
  他进了浴室,站在大镜子前。刚才那个女人的两坨肉是贴到哪里了?他的两只手分别做了一个类似握圆球的动作,他在肋骨扣了两下。
  他拿毛巾狠狠擦拭。
  他分不清陆姩贴到了哪里,他只觉得满身像有毒蝎子在爬动,蝎尾上钩,四肢如钳子,抓捕猎物毫不费力。
  他用冷水使劲地冲着那一片发麻发痒发热……说不上究竟什么感觉的皮肤,冲了好几遍。
  洗完澡,他戴上眼镜,穿好衣服,把每一粒纽扣都扣得紧紧的。
  陈展星百无聊赖,一手按在铜质台灯的开关上,玻璃灯罩上的花纹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同时开关发着“啪嗒啪嗒”的声响。
  灯罩上的瑰丽花纹柔和细腻。那是一朵大大的玫瑰。
  彭安出来了。
  陈展星:“怎么洗这么久?”
  彭安不回答,披上一件深蓝外套。
  陈展星一手支额,浅浅而笑:“被女人拥抱的感觉怎么样?”
  “恶心。”彭安把外套纽扣也全部扣紧了。
  陈展星啧啧两声:“我可没有这等艳遇。”
  “那把剪刀是她的?”彭安的观察力何等惊人,他注意到了陆姩和陈展星十指交缠的手,他更注意到,二人的手旁边就有一把锋利的剪刀。
  陈展星鼓掌:“你猜对了。”
  “你就不怕哪天死在她的床上?”彭安推开了窗。
  黑夜之下星星点点。
  陈展星笑起来:“我相当期待。”
  “哦。”彭安相当冷漠。
  “你来得这么急,是为什么事?”陈展星推算,彭安是买了最快的船票才能在今天抵达香港。
  彭安轻描淡写:“这边的银行有事务。”
  陈展星又按了台灯的开关。
  玫瑰花暗了下去。
  他问:“不是担心她而来?”
  “有你在,我不担心。”彭安说,“警方没有直接证据,金律师给她做无罪辩护还是可行的。”
  陈展星拿出一支烟,摸了一下口袋,没有火柴。他用指尖夹起烟:“你不怕她死在我的床上?”
  彭安:“陈大少爷愿意去东五山赎罪,应该舍不得杀她吧。”
  陈展星见到烛台上的火柴,过去划出一根,点上了烟:“我现在悔不当初。”
  彭安点头:“下辈子活在愧疚里也挺好。”
  “我在她身边赎罪一辈子。”
  “以那个女人的性格,你的胜率很低。”
  陈展星连抽两口烟:“难道你的高?”
  “我没有兴趣掺和你与她的事,我只是给你陈述事实。”
  陈展星吐出口里的烟雾,凑到彭安面前:“你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拥抱吧?”
  彭安冷冰冰的:“别靠太近,你也很恶心。”
  陈展星了解彭安。彭安不喜欢搂搂抱抱,可是有许多女人想和他亲密。这让彭安觉得,女人的麻烦大于男人。其实他谁都不理。
  陈展星:“早叫你来香港,你迟迟不动,这次是什么紧急事件,逼着你离开?”
  彭安:“打仗了。”很正当的理由。
  “坐船累了吧,早点休息。”陈展星叼着烟出去。
  门才关上一会儿,彭安听见有动静。
  陈展星跟陆姩遇上了,正在说话。
  彭安开门:“有什么话不能回房说?”
  陈展星挑了一下眉:“你大可装作看不见。”
  彭安站在那里看着。
  陆姩趁着这一个空档,甩开陈展星回房了。
  陈展星对着好友说:“电灯泡。”
  “打扰了。”彭安关上了门。
  *
  夜很长,彭安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他摸了摸自己的肋骨。
  被两团肉贴过的皮肤还是不舒服。
  彭安的病症并非无药可解。
  说起来,还是陈展星的发现。大学的某一天,陈展星调侃说:“彭安,你不抽烟,不亲近女人,那赌博吗?”
  彭安表示没兴趣。
  “你总得培养一个消遣时间的喜好,酒有麻痹作用,也许能治一治——”陈展星本要说“你那古怪的毛病”,念及二人是舍友,又是同学,他转了口,“你那特殊的癖好。”
  那天,陈展星开了一瓶洋酒。
  彭安浅酌了几杯,确实能舒缓神经,算是降低了他对肢体接触的敏感度。
  陈展星一群人去夜总会,彭安跟着过去,只是喝小酒,当酒精浓度到了某一个量,他能允许别人给他捶捶背。
  彭安起来看时间,只过了四十分钟。
  他无需征询陈展星的意见,去到餐厅,从酒柜拿出一瓶葡萄酒,倒满整整一杯,他一口灌了大半。
  “你在这里做什么?”寂静之下,女人的声线低缓轻柔,像蝎子吊起了如钩一样的尾。
  彭安只开了酒柜边上的灯。
  陆姩倚在暗沉的墙上,犹如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说:“我在船上颠簸了几天,晚上有点失眠。”
  “想要借酒入睡?”影子展开攻势,要将他拢进去。她边说,伸出手指。
  彭安以为她要碰他的脸,偏了偏头。
  她却是一把扯住他的眼镜链,把他的眼镜拉下了鼻梁。
  这条链子正是她送的那一条。
  来香港之前,彭安要摘下这一条链子。行程很赶,上海到香港的船票已经排到了五天之后。彭安动用关系,和一个旅客换了当天的票,上了船才想起这一条链子。
  海面卷起浪花,眼镜滑了一下,被链子牵住。否则就要掉海里了。
  于是,他不摘了。
  彭安手忙脚乱,推了推眼镜:“陆小姐上次说的有道理,我没了眼镜,和半个盲人无异,有这链子,再遇到眼镜掉落的意外就不怕了。”
  陆姩似乎是信了这一说辞,问:“是什么酒?”
  “葡萄酒。”
  “自从我和命案扯上关系,我也夜夜难眠。”她从酒柜里拿出一个空杯,“共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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