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颗冷冰冰的人造心几乎要当真了。”南烈望着她的眼睛里有几分热度,声音里却有冷意,“你说,我是当真好还是不当真好?你再这样表演的话,我可真的要娶你了。谁知道这个人工心脏能用多久,万一不小心多用了几年,你可不得后悔死了?”
“有本事你让我后悔啊,后悔也是我活该。”她故作轻松道,“还有你别骗我,你自己的心脏还在的,目前的人造心脏只不过是安在心尖上的一个心室辅助装置而已。”
他愣怔了一下,隔了片刻道:“我还要住三个礼拜院,如果这三个礼拜我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出院后也还要休息一段时间,说不定那段时间里你会后悔,又说不定我会……”
“不会。”
她打断了他的假设。
嫁他这件事,她不会后悔,她更不允许他咒自己。
也许现在的他对自己只余恨意,但是没关系,这一次,换她努力对他好。
她会不要求回报吗?不,她想她仍然是自私的,做不到无欲无求。对于南烈,她还有一点点自信,将全部用在一个信念上——她会让他重新爱上自己!不管余生多长,她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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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守活寡
◎“你如果那么想守活寡,我……”◎
一个月后, 南烈顺利出院。
医生说她各项指标恢复得很好,只是今后日常生活中必然会有许多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他自己需要适应,家人也要留心。就比如洗澡, 因为外接的电源不能进水,每次洗澡前都必须用防水包将外接控制器妥善包好, 除此之外, 每天还要给线缆穿出的伤口处做一次清洁,防止感染。这些事,松雨都在南烈出院前仔细向医护学习了。虽然她没有把握南烈什么时候会允许她接近他、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随车送南烈回到家后,正是饭点, 南烈既不留她,也不赶她。她只好略显尴尬地想了个并不太妙的话题:“阿烈,你给我的卡我放回你房间床头柜里了,里面的钱我只动了一点点,不过你放心, 我会尽快找到工作还你的。”
“这是什么新套路?”南烈轻笑了一声,“以退为进?”
松雨没指望他会好声好气,这一阵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嘲讽模式。“我知道让你重新信任我很难, 可我会证明的。”
“我给出去的东西, 不会随便收回来, 我愿意买这个教训。”南烈的声音很沉、眸色更深。
她想了想:“那好,工作室算你入股,以后的分红我会打给你。”
他没说话, 驱动轮椅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回到大厅, 把一张银行卡丢到地上。
松雨二话没说蹲下捡起来。
“江松雨你还有没有自尊心?”他的语调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我活该。”她把银行卡装进口袋, 竟然笑了笑,“对了,我想了想,现在让你天天看到我,对你恢复健康不利,所以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就先走了。”
“那你预备多久后来打扰我?”
“明天。”
他哂笑道:“这就是你评估我健康恢复情况后作出的决定?”
“这和我住在你家不一样,你不会时不时在家撞见我,以后我可以来,你也可以赶我走。”
“真是个好主意!”他的话里有明显的嘲讽,“我可太谢谢你的体贴了。只是这样的话如果哪天心情好,临时召唤你过来羞辱一顿,你会不会让我等太久了?”
松雨心念一动,竟然有些开心:“那我不搬走?”
“你只要不住我这一层就好了,当然楼上的主卧客卧你也没有资格住,你搬去后面的小房子住吧。”
南烈口中的小房子是别墅后面西北角的一栋房子,平时都是住家的工人所住。现在家里人口少了,多出一两间空房应该没什么问题。
“行。”松雨没犹豫,当天下午就带着行李搬了进去。
松雨如今在南家的身份比过去更加尴尬。过去,谁都知道她虽非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烈待她与别个不同。而当天的那个视频真正看过的虽没几个,但经过添油加醋的渲染传播之后,松雨的形象只会比原版更糟。加上接连几日南烈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那些工人也就更加把拜高踩低的姿态拿捏起来。松雨料到如此,也不在意。白天忙着筹措自己的工作室,晚上也并不与那些人扎堆,吃饭时也只盛了饭菜回自己房间,吃完了自己洗好餐具放回原处,丝毫不打扰别人。
这栋工人房虽然内部还算干净整洁,只是隔音不太好,松雨已经几回听见有人在八卦她和南烈的事,不用说,她已经被描绘成一个怎样的精于算计的势利小人,她听着并不生气,哪怕那些八卦的传闻本身许多都是杜撰的事,但整体上她也认同了那些工人的结论——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家里的用人被换了好几个,在那之后,她再没听过有人对她和南烈的故事嚼舌根。
她不在乎那些被辞掉的人去了哪儿,她只想知道,是不是南烈辞退了他们,她承认自己还在幻想,南烈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使她确信自己在他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分量。
她不敢直接问他,只能旁敲侧击向季叔打探,季叔叹气道:“那天晚上我陪小南先生散步,不知怎么的就来了工人房附近,那些人口无遮拦,拿他和你的事取笑,第二天小南先生就让他们走人了。”
松雨道:“谢谢你季叔,你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没有对我冷嘲热讽的人了。”
“说实话,我也觉得你过分了……小南先生对你多好,你不该玩弄他……”
“季叔,你也想走人了吗?”身后,南烈的声音响起。
季叔噤了声,匆忙退下了。
“阿烈,是我和他谈起我们的事,你不要怪他。”松雨虽说搬回南家已经好几天,但和南烈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她也不敢靠他太近,怕引起他反感。
“我们的事?哦……”他故意拖长了音,“你指的是你把一个残废耍得团团转的事啊?算了,多亏有你呢,否则那个可怜虫还不知道要背地里被人笑多久。”
“阿烈……我是坏,可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收起你的眼泪吧。”他自己的眼眶中却有晶莹闪烁,“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开除那些嚼舌根的人的?我告诉你,我只是无法忍受他们一次次地提醒我自己有多蠢多天真!他们骂不骂你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们的潜台词——这个男人真活该,这么明显的骗局都会信!也不想想自己除了满身铜臭,还有什么可以吸引异性的地方?是站不起来的腿?还是伸不直又握不紧的手?还是那颗需要外接电源的心脏?江松雨,是什么让你直到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骗我哄我的?我真的很好奇!”
“你想知道吗?”松雨豁出去了,“娶我就可以。”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他说,“你以为凭现在我这副身体还能对你做什么?一个太太的存在,大概率上也不过是个摆设。你要做这个摆设吗?”
“我咨询过医生,每个人恢复情况不一样,但是……大多数人这方面不会受很大影响,你的主治医师也和我说过,他曾经有一个病人和你年龄相仿,在手术后几个月后就恢复了……那方面的……”
南烈的脸上有了红晕:“江松雨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是你先提的……”
“好,那我再问问你,你说的那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病人现在怎么样了?你不会没问吧?”
“问了,他去年去世了,去世时距离安装人工心脏过去了六年零八个月。”她如实说道,“你担心我守活寡不够,还在担心我彻底守寡吗?”
“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只是在想,既然剩下的时间这么短暂,我为什么要浪费在一个试图玩弄我的女人身上?就算我对女人还有兴趣,那其中也不会包括你江松雨。”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狠戾绝然,“你有多恶心我这副残缺的身体,我就有多恶心你这颗贪婪的心!江松雨,你要和我成为这样的怨偶吗?”
“好啊,”她一面轻轻地坐上他的轮椅,一面小心翼翼地护住他身体左侧伸出的接线,以免不小心扯开人工心脏的外接控制器,“今晚不如先试试,说不定你会愿意浪费一点点时间在我身上呢?”
“你下来。”他的脖子后仰,僵硬而倔强地躲避着她蹭过来的唇。
“今天晚上我亲自给你洗澡。”她跳下轮椅,不忘甩下一句话。
晚上,松雨果真去了他的卧室。
“我不想洗,我昨天洗过了。我现在每次洗澡都要做防水,挺不方便的。”
“那擦擦身吧?”她一副有深意的表情,“擦身也挺不错的。”
他的眼神躲闪:“不用,天天在房里呆着,我没出汗。”
“也行,我不嫌你脏。”她说着,就要掀开他的被子。
“下去。”他没好气地说,蜷缩的手掌勉力压住了被角。
她轻易就握住了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像条小鱼似地溜进了他的被窝。
“你能往里睡一点吗?”她带着点撒娇意味的求饶道,“我快掉下去了。”
“你在故意向一个残废施展魅力吗?”他冷着声问。
“很明显——是的。”
“我说过,你现在搞这些对我是白搭,我不会有反应的。”
“知道啦。”她侧转身,柔柔地看向他的侧脸,“我其实是想确认自己的感觉,也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
他飞快地垂眸侧视瞄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阿烈,现在是我想要你!”她在被窝里摸到了他的手,轻轻握住了它。
“放开!”他无力地抵抗着,眼中有了雾气,“你在换着方式嘲弄我吗?”
“阿烈,过去我是骗了很多次,可我也骗了自己很多次!我不敢爱你,我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上一个残疾人,当南叔叔给了我一个听上去很有诱惑力的选择时,我下意识地就为自己的心动找到了更合理化的解释。我对你的感情,好像只有为了钱才说得通!阿烈,事实不是这样,你现在就算一文不名,我也愿意嫁给你。但我也必须坦诚地说,那是因为过去你和南叔叔已经给我创造了太多的条件,让我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良好的生活,在这个基础上,我大概才有勇气和精力去爱一个人、去付出感情。当温饱都不能保证的时候,我可能没有余力去谈爱,因为爱情本身就是很奢侈的东西!我不超然,直到现在我都骨子里是一个现实的人,可是阿烈,你现在就在我的现实规划里——非常非常重要、非常非常宝贵、非常非常喜欢的一部分!”
南烈嗤笑了一声:“江松雨,你真的很自私、也自信得很莫名!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我当然不能掌握一切,比如我想让你长命百岁,这就肯定不能。”
“清醒的认识。”
“我以前在你生日的时候许过一个愿望,希望你再多活十年。”她将他的手握紧了些,“那时候我真坏啊,居然在别人生日的时候咒人去死!你下个生日的时候,我要把那个愿望收回,重新许一个。”
“那时候我几岁?哦,该不会我每年生日你都会许一个类似的愿望吧?”他幽幽地道,抽出了被她握住的手,不无自嘲地说,“你还不够狠,十年太久了,你完全可以加快一点进程。”
“那年你大概十九岁,虚岁周岁忘了。总之那时候许完愿,我就做噩梦了,做梦梦到十年后,我出现在你的葬礼上,你的遗像直愣愣地盯着我,我心想不是还有十年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然后我被吓醒了……醒来就有点后悔,后悔自己许了那么糟糕的愿望。
“怎么?你是要告诉我你良心未泯?”
“阿烈,我们去办公证结婚吧?”她没有正面回应他,“我知道现在的你很难相信我,所以我们可以先公证婚前财产,再领结婚证。”
南烈沉默了半晌。
屋里很安静,贴着枕头,隐约听得到机械心脏在南烈体内工作时的“嗡嗡”声。
“你如果那么想守活寡,我……”
“想。”她斩钉截铁地说,手脚却不安分地在缠绕上他的身体,只是仍然小心避让着那根身体与外部设备的连接线。
没多久,她发现南烈耳根红了……
“看来,我也未必会守活寡。”她轻轻在他耳畔吹了口气说。
“捉弄一个残废很好玩吗?”他红着眼瞪住她,“该死的、该死的……”
“我没有捉弄你。”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就是帮你……进行某种……‘复健’……”
说着,她按灭了灯,再一次柔软地滑到他的身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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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恨你
◎当她的唇抿起他流到唇边的泪珠时,南烈蓦然回吻住她:“我恨你,江松雨!我恨你!”◎
松雨重新搬回了别墅的地下层。
那天早晨她从南烈的被窝里醒来, 吻了吻他的眉心。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并未睁眼。她知道他在装睡,没有揭穿, 走去盥洗室替他挤好了牙膏。
她扣好睡衣,去门外叫来了季叔, 告诉他南烈醒了, 让他去帮忙他穿衣洗漱。
她亲自去餐厅端来了早餐,两人份的。这是她的试探。
他没有请她坐,也没有赶她走。她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他喝了半碗粥。
“我的样子影响你食欲了吗?”他终于抬头看她, 冷淡地问。
“怎会?”她立即坐下,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
到了晚上, 她便得寸进尺,抱着她的枕头,出现在他的卧室门口。
“江松雨,你适可而止。”他看到她的眼神有些慌张。
“好,”她退了一步, “那我可以回我妈妈原来住的保姆间吗?”
“随便你,别来烦我就行。”
“哦。”
她本也没打算夜夜和他同房,他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她只想离他近一点, 以便制造缓和关系的机会。
回保姆房没多久, 女佣过来敲门,抱来一套干净的床上用品四件套,说要替她换上。
“谢谢, 我自己来吧。”
这种事, 她不问也知道是谁派她来的, 除了南烈, 别人哪里想得到这些细节。想是他觉得她搬出去有阵子了,房间里的床上用品难免积灰。难为他如此气她怨她,却还是忍不住待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