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即将离去——何处听雨【完结】
时间:2023-05-30 14:46:48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也不禁有些得意,小跑到南烈房门口, 转着圈儿到他床前立定,冲着她笑。
  他看着她也只是笑。半天才轻轻叩了叩床沿,示意她坐下。
  “好看吗?”她问。
  “好看。”他近乎迷恋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刚才那一幕让我想到当年你第一次穿‘南园’的新校服, 也是这样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
  答案一点也不出乎意料。她抿嘴笑道:“我怎么记得当时我问你新校服好不好看, 你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也没错的,因为平时也一样美。”
  松雨问:“那一会我就出发咯?”
  “让司机送你,反正晚上也得去接你的。我让他早点到, 大不了原地多等你一会。也省得你打电话过来还要久等。”
  “也好。”
  “对了, 好像还缺点什么……”他盯着她的天鹅颈, 道, “似乎你这一身更适合长串的珍珠项链,就先把脖子上的坠子摘了吧。”
  “我没有长串的珍珠项链……”
  “现在有了。”南烈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蓝丝绒的首饰盒子,两只手颤巍巍地碰到她面前。
  项链很长,可以两串或者三串地叠戴,十分契合今天的古着风连衣裙。
  “哪儿来的?”
  “我妈妈的遗物,海珍珠的。如今要找这么一串大小均等又圆润的也不容易。虽然说珍珠这种东西时间久了会发黄,不过好像还没那么久,而且保养得还不错,你看光泽都还很好。希望你不要嫌弃是旧物……”
  “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松雨。我送你礼物的机会也不是太多了。”他艰难地用手指挑起项链,“让我给你戴上,好吗?我想看……”
  她顺从地低头,任由他将长长的珠链套进自己的颈项,她自己随后又多绕了两圈,调整好搭扣的位置后,问道:“我是不是更迷人了?”
  “嗯,目眩神迷。”他的眼中有细碎的水光,“对了,别忘了把那个套娃吊坠项链摘了,感觉有点多余。”
  她看着他睡衣领子里露出的一截情侣款项链,摇头道:“摘它干嘛?留着挺好的,叠戴风,也很时尚呀。”
  他笑笑:“也行,反正你怎样穿戴都好看的。”
  “你不担心我过于好看了?”
  “一点点。”他说,“但是没办法啊,我们松雨就是这么好。”
  她吻了吻他的唇角:“晚上见,但是别等我,累了就早点睡,知道吗?”
  “知道。”
  松雨突然有些伤感:其实她也知道,不用她特别交待,他的精力也已经完全不由得他做主了。以往还能强撑着熬夜,如今却时常犯困,即便想刻意等晚归的她,恐怕也做不到了。
  因为是西式酒会,又设置了摇摆舞主题,酒店宴会厅便没有设置椅子。除了摆放餐食的长桌和小桌外,特意预留一大片空地,背景乐也都是符合主题的怀旧爵士乐,不时有人下场跳舞,气氛热烈。
  为了这次的年会主题,公司也提前安排了两次舞蹈老师授课的基本舞步培训。摇摆舞并没有太多规矩束缚,自由发挥度极高,在“睿格”工作的又都是年轻人,因此今天的成果检验效果居然很不错,很多人都跳得像模像样。
  “齐嘉,松雨,你们两个在教学课上不是配合得蛮好,今天不下场太可惜了哦!”说话的是财务部总监庞羽,她算是公司里年纪最长的一位了,也不过才三十七八岁。
  松雨只是礼貌地笑,并不接话,倒是齐嘉做出了个邀请的手势。松雨不想在众人面前驳他的脸面,略犹豫后便与他一同进了“舞池”。
  他俩的舞步初时还有些拘谨,渐渐地也松弛起来。
  两人虽然是摇摆舞初学者,但都有其他交谊舞的基础,又恰好都颇有天分。齐嘉的舞姿很潇洒,在他的带领下,松雨也跳得越发活泼,两人俨然小小舞池中“舞王舞后”。
  一连跳了三支曲子,她摆手求饶道:“真不行了,歇一歇吧。”
  “要不一起去露台喝点东西?”他从经过的侍者托盘中取了两杯鸡尾酒。
  “也好。”她正好也觉得屋内的暖气有些热,刚又跳了舞,身上都冒汗了。
  “江松雨,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你。”
  松雨刚才只顾低头从手挽包里拿手帕擦汗,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女侍者是谁,现在一听声音再定睛一瞧才发现正是于斯意。
  她不想输了“阵仗”,如今自己一身华服,于斯意却穿着一身酒店员工制服站在自己面前,她想她实在没有怯懦的必要。
  更何况,从来都是对方辜负她。
  “多年不见,想不到你从事的职业还满多元的。”
  是人都听得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
  “普通人的人生就是这样,光打一份工,怎么能养得活孩子?对了,你还在原来你妈妈当保姆的那户人家住吗?”
  好有心机的一番话。松雨反而被激起了斗志,冷笑道:“怎么会呢?我快结婚了。”
  “哦?那恭喜啊!”于斯意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圈,“新郎官是做什么的?”
  “艺术家。”她故意说得模糊。
  “同行?或者干脆就是同事?”于斯意的余光往齐嘉身上瞄了一眼。
  松雨猜她是误会了,头脑一热便挽住了齐嘉的臂,故作亲热状:“虽然呢我和你的交情没到邀请你来参加婚宴的地步,不过今天也是巧了,连着两次让你见到我的未婚夫。介绍一下,齐嘉,‘睿格’首席设计师,也是‘睿格’的股东之一。不过以后大概率上你们也遇不上,最多也就是今天或者上次那种场合会产生那么‘一点点’的交集吧。”她夸张的语气,配合手势,话里话外的势利眼显露无疑,但她不在乎,她本就是故意的。
  从那个人故意透露她和母亲的行踪给她那个不靠谱的“牛皮糖”父亲,最后间接导致亲母弑亲父这样的惨剧发生后,她对她就再无旧情可言了。
  这么说吧,于斯意要过得比她好,她会寝食难安、忌恨成狂!
  看到她如今为生活疲于奔命的模样,她才好受了一些。
  于斯意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刚好有人招呼她过去服务,她便尴尬地走了。
  “松雨,这里太闷了,我们去阳台吹吹风,好吗?”齐嘉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齐嘉,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她试图松开挽着他的手臂。
  “先别动,那个人可能还在看。”他略低头,靠近她的耳廓道。
  她挽着齐嘉去了阳台,外面的天气很冷,她忘了拿外套。
  齐嘉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说说吧,怎么回事?”
  她沉默不语。
  “那不如你先听我说说我的事?”他轻倚阳台栏杆,侧过脸来看着她。路灯映衬着他的双眸,那双眼睛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故事感。
  她没有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有一个不光彩的身份,通俗来讲——我是一个私生子。”
  松雨一时讶然。倒并非是因为齐嘉公布自己的私生子身份,关于这一点,上次在墓园她已经听得七七八八明白了,她更多的是没想到他会对她坦然地说出这一切。
  “我的母亲,算是我父亲的初恋。当年父亲出于现实考量,娶了他现在的太太,舍弃了爱情。可是当一个人有了金钱地位以后,爱情又忽然变得重要起来,于是他又一次做了背叛者,而我的母亲从所谓的‘白月光’变成了‘见不得光’……很可笑对不对?我也觉得这很可笑!这算哪门子的爱,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感动不了!可是,我没得选,还有我的双胞胎姐姐,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世人眼里,我们是带有原罪的。可我不认!凭什么因为大人的不负责任犯下罪过,反过来要孩子来承担责任?坦白说,我恨我的母亲,更恨我的父亲,但我不会假清高地说,我不要他们的任何东西!为什么不呢?就算他们亏欠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也是他们欠下的债!我并没有欠!相反,他们欠我的,他们得还。”
  见松雨久不开口,他问道:“觉得我很可怕?”
  她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也这么想。”
  “我不会贪得无厌,毕竟我父亲也算出钱养大了我和我姐,虽然学校的大小场合从不露面,但在培养上砸钱也不吝啬。”齐嘉拨弄了一下铸铁栏杆上突起的装饰,“我和我姐只要了‘睿格’的启动资金,我姐负责管理,我主攻设计。现在我爸爸去世了,我们和那家人应该也不会有联系了。”
  “嗯,这是你的故事?”松雨轻叹了一口气。
  “不够精彩?”他自嘲一笑。
  “其它还好,就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比你要的更多一点。”
  齐嘉看向她:“怪不得我很早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同类的味道。”
  是吗?也许吧。
  在这一刻,松雨突然久违地想和一个人谈谈积压已久的心事。
  “现在该我了……”她下定了决心,故作轻松道,“啊,说起来,我的故事,可能比你新奇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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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生死线
  ◎“一个像我这样的怪物,活在世界上实在太碍眼了……”◎
  “……啊, 又下雪了。”
  松雨讲完了她的故事,露台灯光下,细小洁白的雪珠渐渐落下, 她伸手接住几颗,轻微的几点凉意在她的掌心融化。
  她的故事比她预想得要短。原来自认为戏剧化又曲折的人生, 复述起来也不过寥寥数语。她很诚实地袒露了自己的心机、欲望, 唯独隐瞒了父母死因那一段,只含糊地说他们因为意外去世,之后她便被南家收容。
  “又?今年还是第一次下雪。”齐嘉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懵, 也许是她的故事过于“震撼”,反而令他只能抓住一些无关紧要的词句。
  松雨愣了愣神, 她自己知道,她之所以说“又” 完全是下意识里想起了那年冬天,南烈来J国看她时的那场雪,在那之后他们才正式在一起的。对于齐嘉,她没有解释, 只是轻笑着脱下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故事分享会结束,我们进去吧。”
  “松雨,”齐嘉叫住她, “财富上, 我也许永远比不上大名鼎鼎的南氏集团, 可是,你要的生活,我想我也可以给你,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自己的野心, 因为那东西我也有, 我不认为是坏事, 我们可以……”
  松雨承认,齐嘉的条件非常优越。除了是“私生子”这个身份略显尴尬,其余都无可挑剔。
  如果没有南烈的存在,她大概都等不及齐嘉向自己抛出青眼,就会主动想办法“上位”。
  即便是现在,她都有一瞬间的动摇。
  但她还是拒绝了他:“我还没有可恶到要杀人的地步。”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南烈没有和自己正式在一起,兴许他还可以接受她另有所爱;但现在的他,完全沉浸在她精心编织的迷魂阵中,他固然希望自己死后她能得到幸福,但在他所剩无几的日子里,一旦捅破了那个虚假的爱情迷阵,只会加快他的死亡。
  这些年他所有卖画的钱,都已经转给了她。更不用说从小到大对她的种种好,她必须承认她就是心软了,心软到只想让他安宁地走。
  实在嫁不成他,就算了,她已经不想逼他了。
  要是奇迹发生,短时间内能找到匹配的心脏,并且手术成功的话,她还是愿意嫁他,一年或者两年,五年或者十年,她都认了。
  这些结果,每一个都好过让他现在得知真相,立马一命呜呼要强。
  齐嘉道:“好,我可以等你那边结束。”
  松雨没有回过身,仍拿背影对着他,摇头:“不,你等不了。我太了解和我一类的人了——如果是三五个月,或许可以,那还是在没有更好其他选项的情况下。但如果是未知的时长,我们不会去冒险等待。何况,连等待的结果也是不可掌控的。你或许对我有些兴趣,但远远没有到非我不可的地步。”她停顿了一下,道,“还有,我准备年后辞职了。”
  齐嘉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跟了过来,替她抵住了了露台与宴会厅之间连接的玻璃门。
  “谢谢,在我心里,齐老师一直是个有风度的人。”这句恭维发自真心。她忽然觉得心里松快不少。
  “也许你说得对,你看穿了我。”齐嘉道,“只是,你对自己的分析却未必准确。”
  “怎么说?”她倒是有兴趣一听。
  “你刚才说,如果一件事等待的时长未知、结果未知,你不是不会冒险等待的——可是松雨,告诉我你这些年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把松雨一下子问住了。
  齐嘉没有再追究答案。只是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好吧,我放弃了。”他说,“但还是祝你幸福。”
  松雨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和家里的司机说好了来接我的时间,就先撤了。”
  “我就不送你了,免得落人口实。”齐嘉一笑,笑容浅淡却很坦荡。
  她向来喜欢通透的人:“再见,齐老师。”
  除夕前一天,有不少人已经提前请了年假,返乡的返乡、旅游的旅游。办公室里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虽说国定假期是明天,但公司已经按惯例宣布下午提前放假了。【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松雨知道,除夕当天南锡民会过来陪南烈一起过,只是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说好了大年初一也要留在老宅,个中原因大家心照不宣。
  南锡民许是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的场面刺激到儿子,自从和南雪母女搬去新房子后,就不再勉强这名义上的一家人上演“阖家欢”的戏码,他若想儿子了,就自己过来,更不会要求南烈去新家团圆。莫说平常日子,就是逢年过节也是,这样南烈反而自在些。
  车子刚开进别墅区大门,一辆救护车从她旁边驶过,她莫名心头一紧,加大了油门紧随其后。
  “不要、不要……”她自言自语地呢喃,声音发抖,努力控制着方向盘,让自己镇定。
  预感得到了证实,救护车就是在南家停下的。松雨车门都忘了关,一面腿软一面踩着棉花似地踉跄着往屋里跑。南烈被抬了出来,看样子意识不清。
  “阿烈!”她有整整十几秒双脚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等回神之后她又扭头去追担架。
  “你别去了!阿烈现在不会想看到你的。”拦住她的是南锡民,虽然语气仍有克制,但他眼中是从未见过的悲伤愤怒,他对着跟过来的用人摆手示意道,“拦着她!”
  她被家里的用人阻拦,眼睁睁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远。
  “到底怎么回事?”她拉着身边的用人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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