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柠身子一颤。
周肆笑了下，突然又低叹了一声。
“你男人又不是不行，下次，不管什么时候，都把我当成第一选择，好吗？”
他声音跟音响里正放着的那首歌重合，低低嗯，沉沉的，偏又有一种厮磨的感觉。
唐柠一时间没说话。
饮料是易拉罐的，周肆拉上扣环，轻轻一扯，就打开了，他拉过她手，把饮料放进她手里。
易拉罐瓶身温度有点冰，唐柠低头看一眼，周肆拿了根吸管，放进去。
“常温的，喝吧。”
他握上她手腕，把吸管送到她唇边。
唐柠吸了一口。
青柠味儿的汽水，酸酸甜甜，还有些涩。
她突然想起那会儿在拍《向阳》的时候，周肆几乎每天都来探班。
剧组有很多戏份是在教室里拍的，偶尔会在外头的操场上，有一回吧，是跑操的戏份，天有点热，那场戏卡的有些久，来来回回拍了三四次。
大家绕着操场跑了好几圈，那戏才算过了。
唐柠累得满头大汗，跑完步又不能直接坐着，她就跟于清舒到一旁的围栏那儿，手撑着围栏，将全身的重量都放上去。
不远处拉了线，那边有很多围观的人，几乎都是学生，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男生清一色利落短发，女生高高扎着马尾。
脸上带着笑，那笑容让唐柠有些恍惚，那个词叫青春，她曾经拥有过，可又似乎没有。
记忆里，她的初中，高中，几乎全被忙碌挤满，在学校刷题，回家也是，周末去兼职，或者去养老院当义工。
唐柠想跟她们一样笑，她也确实做到了，但那是在镜头前，都是演的。
有一对关系亲昵的男女生出现在视野里，于清舒感叹道，“真好，都是青春啊。”
唐柠笑着应了一声，“是啊。”
于清舒看了她一眼，突然问，“唐柠姐，恋爱如果有味道，你觉得那会是什么味儿的？”
这个问题，唐柠想了下，说，“青柠味吧。”
如果爱情有味道。
那一定是青柠味的。
有酸，有甜。
慢慢去品，还带着回甘。
放久了，喝起来就会发涩。
断又舍不得，不断，又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于清舒啧一声，看向远方，突然目光一聚，她眯了眯眼，倏地，笑起来，“爱情是青柠味儿的啊……”
她推开下唐柠，“你看那儿，那儿是不是你的爱情？”
唐柠抬头望过去，周肆手搭着西装外套，提着一瓶水，从那边过来，透明的包装里，几只青柠在果茶里飘忽。
他拿着青柠果茶，一路走过来，跟她说了一堆话，她没什么表情，听着，也不说话，甚至有些不耐烦。
临走之前，周肆把果茶放到桌子上，说了句，“常温的，记得喝，解暑。”
唐柠还是没说话，周肆不止给她一个人准备了，全剧组的人都有，各式各样，但青柠，就只有一杯。
于清舒：“唐柠姐。”
唐柠：“嗯？”
“你说周总会不会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她调侃道，“你前脚刚说爱情是青柠味儿的，他后脚就送来了。”
人已经回去了，唐柠垂眼，看了下那杯水果茶，过了一会儿，她才淡道，“不是爱情。”
“大概是凑巧吧。”
那时候她怎么想的。
喉咙里梗着一口气，无非就是想看看，她转身不再卑微之后，他能做到几何。
能做到什么程度。
亦或是，毫无所谓，再那点不甘和仅有的耐心被消耗殆尽后。
转身离开。
继续做他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周总。
如今这样，是她意料之外。
可，又像是本该如此。
唐柠又喝了一口，咬着吸管，眉色隐在暗灯下，面带沉思。
一个小时后，人间烟火顶楼的套间里，唐柠穿着宽大的浴袍，躺在床上，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
朦胧间，她感觉身边突然塌陷一块，温热从身后贴上来，一双手环上她腰，有点痒，唐柠皱了下眉，要睁眼去瞧瞧是谁。
那人抱住她，手轻轻拍了拍她背。
“是我，睡吧。”
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她皱着的眉松开，心口一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周肆轻抚她脸，凑上前，亲了她脸颊，而后帮她盖好被子，关掉夜灯。
这一夜，他睡的很踏实。
怀里的女人也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没问题吧
《荒漠》明日就开机，唐柠行程是定了前一晚的机票，京市突起的雾霾久久不散，她人都到了机场，被通知航班延误。
唐柠和小李推着行李箱，站在休息室门口，老金皱着眉，在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他挂断，走过来，眉头紧皱。
唐柠：“还是不能飞？”
老金摇头：“可见度太低，还起雾，航班取消了。”
有点麻烦了，唐柠扯了下口罩，“那杨导那边……”
老金：“已经跟那边联系了，具体能不能飞还得看这天气。”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六点天气会转好，但事实证明，报道并不准确，突发状况太多，机场这边人山人海，出发大厅，广播里一个接着一个航班通知延误，最后航司出于安全考虑，取消全部航班。
唐柠看了一眼外边，停机坪上的飞机隐在浓雾里，看不清原本形状，黑夜里，只依稀能看见暖黄色的灯光。
信息一直在响，老金看手机，回着信息，说，“杨导那边回信息了，说让你慢慢来，如果开拍的时候咱们还没到，就先拍其他人戏份了。”
唐柠：“后天拍吗？”
老金：“对，第一场就是你。”
这部电影，整条主线都是由女主推动的，可以说这个角色贯穿整部戏，从开头到结尾，戏份很重。
老金叹了口气，“这部电影可不好拍，好不容易接上的一个新春贺岁档，就怕到时候进度上不来。”
这都快十月了，离来年只有两个月，距过年也不过三个月，又是在沙漠拍，天气如何还是个未知数，变故太多，再加上总电台那边龟速审核的尿性，没拖上个把月审不完，《荒漠》想赶上贺岁档，实在是难。
本来这部电影在七月份的时候就应该开拍了的，但当时各种原因卡着了，一拖再拖，就到这时候。
老金唉声叹气的，鲜少见他如此，唐柠把箱子往前推，笑，“赶不上贺岁档，还有情人节。”
“对噢，我差点忘了。”
《荒漠》这部大脑洞的剧，不仅是个考古片，还是个清晰的爱情片。
老金一拍脑袋，脸上愁云都散掉不少，他接过唐柠手里的行李箱，乐呵呵地喊小李，“走了小李子，咱先好好的去吃个饭。”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也差不多，刚才还愁眉苦脸呢，这眨眼间，咋还变了天了呢，小李挠了挠头，跟上。
唐柠上车，周肆的电话进来，“航班取消了？”
唐柠：“嗯。”
周肆放下笔，起身，“在哪儿？”
“刚从机场出来，要去吃饭。”
车子驶出机场，外边也堵着，走的很慢，周肆说要来接她，唐柠看一眼路况，道，“不要了，外头堵车，明天天气好点再来家里一起吃饭吧。”
这种天气，上哪儿都堵，还不安全，他那一块儿市中心，就更堵了。
她在关心他，周肆眼眸弯了下，“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唐柠握着手机，笑了笑。
电话挂断，周肆抬手，看了眼时间，拿上外套，往外走，赵磊一直在旁边等着汇报工作呢，见状，一愣，“您，您这是去哪儿？”
周肆瞥了他一眼，“要跟你汇报？”
赵磊：“……”
不是，他怎么敢啊。
他挤出一个笑，“您这是要去唐小姐那儿？”
“不明显吗？”周肆套上衣服，随手整理着领带，打开门，出去，对着玻璃理了理头发。
赵磊跟在后头，“您刚才不是跟唐小姐约好明天见了吗？”
周肆：“对。”
他点头，但人还是走进了电梯里。
约好是约好。
但他想提前见她，所以提前到了。
提前早一个晚上到，应该没问题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沉沦
明湖附近有家餐厅，主打东南亚风味，老金他们送她回来，正好一块儿去餐厅吃了。
饭菜上来，第一道就是咖喱，老金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这家味道不错，正。”
“明婉也这么说，”唐柠笑道，舀了一块土豆，入口即化，口感吃起来沙沙的，很软糯。
咖喱味道很重，唐柠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总体来说，味道的确是好吃的。
“可不是，我头一回在国内吃到这么正的。”
老金带过的艺人不计其数，常年跟艺人跑，到各个地方去拍摄，国外的咖喱他吃过，国内的也吃过不少，但这么纯正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吃着饭，饭桌上自然而然地说起工作的事情，老金低头看手机，笑道，“公司的艺人最近表现都还可以。”
唐柠点头，“大家都很用功。”
不管是在练习室练舞，还是上文化课，每个人都挺拼的。
而且最近培训出来的艺人陆续在荧幕前露脸，这个月还签进了两个圈内正火的明星，宋明婉不缺钱，资源一把把带进来，盛京如今势头正好。
老金把手机推过来，“今天的比赛，你看看排名。”
手机上，是官方发的一条评比信息，唐柠扫一眼，只有前十五名的排序，盛京这次出去的几名艺人都在列表里。
其中有三名艺人进了前十。
而排名第一的位置，是龚瑶。
票数遥遥领先，不可谓不显眼。
一个非科班出身的素人，半路出道，就能压下众多读过相关专业出来的练习生，拿下这么出色的成绩，说实话，唐柠也挺欣赏这姑娘的。
“照着这个势头，下周决赛，龚瑶是真能拿第一的。”
老金应着她，笑呵呵地，话题一转，“明天估摸着也飞不了了，你看看你还有什么东西要买的，赶紧买了，尤其是防晒霜，多带点。”
《荒漠》拍摄地离西城市区有很远距离，而且那边都是沙土，太阳大，紫外线强，到时候进了组，别说缺啥想买啥，怎么出去都是问题。
唐柠：“都备着呢。”
“那就行。”
老金很放心唐柠，这姑娘年岁不大，但不管做什么，心里都有谱。
吃完饭，他们要送她回去，唐柠摇头，餐厅就在对面，过个马路就到了，老金也不跟她拉扯，一手拉上车门，道，“那行，你先进小区，我们等你进去再走。”
唐柠笑，“这么不放心吗？”
“金哥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小李把包递给她，说道，“唐柠姐，用明婉姐的话来说，您现在就是盛京的掌中宝，要是有什么闪失，那明天我跟金哥肯定得挨批斗。”
小助理的嘴巴越来越贫，唐柠接过包，“就这两步路，能丢什么人？”
“那我先回了，你们早点，到了发信息。”
老金：“好”
唐柠摇了摇手，转身往回走，影子随着灯光的照射向右侧斜，身影在夜色下更加高挑，小李跟老金等她进了小区，才上车离开。
明湖晚上也很亮，哪怕是雾霾的天，也盖不住这灯光郎朗。
保安室的大爷还在看京剧，声音外放，咿咿呀呀的，唐柠初听的时候没品出什么味儿来，后来听久了，渐渐就习惯了那个腔调。
有人进来，大爷抬头，手扶上老花镜头，眯着眼睛往外瞅，唐柠冲他笑了一下，“郭大爷，今晚您值班呢？”
郭大爷听了声，辩出人来，“唐柠呀？今晚这么晚回家啊？”
“是啊，您看的啥京剧呢？”
“今晚看《四郎探母》。”
跟大爷唠叨两句，唐柠回去，她进了电梯，一路上九层，走廊里的灯是声控的，电梯门一打开，就亮起来。
唐柠刷卡进屋，顶灯开着，一片明亮，露台的门也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风吹进来，带着些许潮湿，空气里，似乎还飘着淡淡的烟味。
球球从窝里出来，对着她喵叫一声，随后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腿。
它嘴角还带了点奶渍。
唐柠皱眉，觉得有些不对。
明明出门之前，她是关了门和灯的，而且也没给球球喂羊奶。
还未细想，忽地，有人从身后抱住她。
唐柠心脏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做出防范动作，伸出去的手臂被人抓住，而后拢进怀里，耳尖被一丝冰凉轻轻地蹭了一下。
“才一天不见，就下死手啊。”
低沉沙哑的男声传入耳里，熟悉无比，唐柠到嗓子眼儿的心才慢慢回落，她呼一口气，转身，不满道，“你怎么不出声的？”
“本来想给你开门的。”
他听见了声，就过来了，但没来得及，她正好从外边打开门，他站在门后，要说话，又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唐柠被吓到，次数还不少，有点后悔把密码给他，“别老吓人。”
“好，下次不这样了。”
每次都这么说，但下次还这样做。
唐柠推了推他，想喊他松手。
周肆环住她腰，把头埋到她脖颈，低声道，“想你了。”
很轻一声，就在耳边，热气喷洒到脖颈那儿，很痒，酥酥麻麻的，从那里蔓延，传到心口。
那一整块儿都是塌陷的。
唐柠还没说话，他就抬头，吻上她唇，反复，辗转。
动作轻柔。
火是从什么时候点燃的，谁都不知道。
他吻上她那一瞬，指尖往上，触到衣下几寸肌肤。
唐柠轻颤了颤，看入他眼睛，她没闭眼，眼神是清醒的，带了点迷离，周肆眸色漆黑，他跟她对视几秒，挑眉，大掌捂住她眼睛。
彻底将她拉进黑暗里。
爱都开始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沉沦。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抵达
结束之后已经是凌晨，洗完澡出来，唐柠眼睛都快睁不开。
周肆端着水进来，她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把水放下，走到床边，弯腰，摸了摸她头发。
他手顺着抚下来，发梢还是湿的。
